青春一页

青春一页 穆渐渐堕落了。当然，他没有吸烟，没有打架，也没有早恋。只是他渐渐放弃了学业。他读高一，在临近期末考试期间放弃了学习。穆不懂，为什么要学这些一无用处的东西；其实，他又懂，因为要高考。但是他根本钻不到书本里去，看着那些公式和数字，他就会头疼。 穆进入高中后的成绩是学校的第4名，这可以见得他真的很聪明。当时他的班主任对他寄予厚望，说，你争取考上清华。穆听了苦笑了一下，然后冷冷地说，别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期中考试结束后，穆的成绩退步了，由全校的第4狠狠地跌到了第70名。因为穆在课堂上除了看点小说，就是望着窗外发呆，从不做作业，从不和任何人交流。他的分数全由语文和英语撑着，不然，会掉得更惨。班里的同学对他特立独行的样子很看不惯，同时也很妒忌他，因为穆在不学的情况下，语文和英语还是班里的第一。他们总是在穆的面前讥讽道，学校的尖子也会有砸锅的时候啊，哈哈。穆从来不为之动怒，而平静地看他的小说或者趴着睡觉。 六月的天气是很热的。烈日想把自己锻炼成烧烤师，所以每天准时出现，用很大的精力在实习。不过午饭后的球场上还是有人的，穆就会去打擂台赛，结束后一身臭汗地去空荡荡的寝室洗澡，洗完后就躺在床上小睡一阵子。 期末考如期举行了，穆总是伴随着同学们和监考老师诧异的目光早早离开试场，然后去球场和那些和他一样早退的人打球。球场边有很多女孩子，她们出来并不是看打球的。等比赛一结束，她们就拿着矿泉水来献殷情。穆从来不会接受，总是一言不发地走开。 穆的冷漠，并不是装的。穆的初恋是在初三，中考前100天。那个女孩的名字叫嘉，长得很可爱，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平时难得见她说话，只要一说话脸就红。穆正是喜欢她这样，他就拜托自己的朋友把她的QQ号弄到手。然后在她的QQ上留言白。焦急地等待了两天后，穆打开自己的QQ，看见她的头像在动，他颤抖着手点击了两下，看到了窗口里两行红色的宋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希望你明白，同时希望我们以后见面不会尴尬。穆的心情马上就冷淡了下来，盯着屏幕没有了思想。片刻后，穆回了句：我知道了。便下线走了。穆趴在习题上失落了几天后，开始找回以前的感觉，听点课，看点书，其他时间照样和别人去打球。 没想到穆第二次打开QQ的时候，静的头像在动，他连忙打开看：穆，如果我愿意，会不会太迟？穆兴奋的想都没想就敲下了一个词：不会。就这样，他们就开始了交往。穆和嘉都是内向的人，平时一见面只会相视而笑。这微笑已经成了他们的打招呼的方式，也是一种暗号。他们在QQ上天南地北地聊天，要下线时各自献上一个吻。 穆在这时的成绩还是不错的，虽然他不太爱学习。班主任不断地找他，鼓励他要努力，考上县重点。穆想和嘉一起去县重点，因为嘉的成绩也不错。所以决定听老师的话，好好冲刺。但是，等穆一看到书本，眼前就是嘉的身影，所以他就不由主地把目光瞄向嘉。而这时的嘉在用功地学习。在这种情况下，穆的学习状态没有提升，反尔比以前差了。 中考前一天，穆在和嘉在QQ上聊天。嘉说要和穆分手。这对于穆无疑是晴天霹雳。穆：为什么？嘉：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你，我的男朋友人是隔壁班的。穆：那你为什么……嘉：那天你向我表白的时候很凑巧，模拟考的成绩刚出来。你的名次在他的上面。而我们想在重点重逢，所以我就……你该懂了。穆：我懂了，你们真好啊，好极了！嘉：别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穆：我不怪你。穆：我恨你！ 那天晚上穆在外面喝了很多啤酒。苦苦的液体一进入身体，便马上流出了苦涩的泪水，踽踽归去的时候街上的人影已经很少了…… 最后的结果是：穆只勉强进了一所普高。嘉和她的男朋友听说都双双进了重点。从那起，穆就开始排斥起学校的同学，他们的一举一动，在穆的眼里都很虚伪。 放暑假的时候，穆上了一次QQ，里面有嘉的留言。大致是对穆的歉意，还说到了高中，发现一切都是那么假，而且他们已经分手了。嘉说很想念穆，希望能常联系。穆骂了声去死吧就下了线。 暑假是很漫长的，穆每天很迟才起床。等他慢吞吞地刷了牙洗了脸，已经赶上中饭了。家里只有妈妈和他自己，穆随便吃点东西。就上楼打开电脑玩游戏，直到2点，然后就开始午睡，一直睡到5点，起来后鞋子也不换就去工地球场打篮球。疲惫不堪地回来后洗个澡。一家三口安静地吃了晚饭，穆就上楼在作文网上写自认为牛头不对马嘴的文章。有时和上面的网友交流几句，瞎评论一下别人的文章换点积分，累了就关了电脑睡觉。 这时学校的补课已经开始了，不过穆不想去了。他讨厌名曰学校的地方，讨厌那的很多人。他没向爸提起暑假要补课的事。如果提起，爸一定要他去的。 暑假过了一半时候，班主任打来电话说穆的成绩退了到100名，而且还不来补课，简直堕落了。穆的爸爸听了二话没说就拎起穆重重地一摔，然后又快步上前，再次抓起穆一推。穆一个踉跄，头撞在了墙上，嗑破了皮，血一直从他额头上流下。穆平静地说，爸，打我吧，只要你高兴。穆的妈妈在一旁劝着穆的爸爸，说，你疯了，对自己的儿子也这样。穆的爸爸没有说话，离开了。事后，全家的气氛都沉寂下来。爸爸总是很早就去上班，穆整天一言不发地如往常一样生活，只有穆的妈妈在一断地摇头叹气。 爸爸放弃我了，再也不管我了，穆会在夜晚靠着墙想。想着想着，穆居然有点悲哀，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亲人，有点想哭，却哭不出来。能哭的泪水，早已在失恋之后的那两个月哭完了，泪腺，似乎已经退化了。穆自责，但又实在不想上学，很矛盾。他决定出去静一静。 那个深夜，穆准备了一点钱，塞了一背包的衣服和一点零碎的东西，悄悄地从后门走了。穆怕自己走后有小偷从后门进来，所以在门上用记号笔写上：小心有电网，进来就是神经病。写好后才发现自己是神经病。不禁抚嘴轻笑了一下。 走在街上，穆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孤独。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偶尔，角落跑出来一只狗，抖抖身子就跑走了。穆对自己说，下辈子宁愿做只狗也不会去做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穆觉得没地方可去，决定先去网吧度过几个小时，第二天起程去外县。于是走进了一个地下网吧，老板迷糊着眼，说，身份证。穆说，没有，我才17岁。老板说，那滚吧。穆往桌上扔了50元，说，张开眼，现在可以了没？老板缓缓地露出白多黑少的眼睛，瞳孔要变成一个孔方兄，喜得结巴道，可……可以，当然可以。穆领了卡，来到一个角落坐下。角落里只有一个女孩，年纪不大，在屏幕的照射下，那张脸白得更加残忍。白色的NIKE T恤，宽大的背带裤子，乌黑的头发直直地垂下，样子很清秀。她的双手很修长，灵巧地拖动着鼠标。穆居然看呆了，被那种节奏深深吸引了。你看什么呢？女孩一脸责备地说。我……我，哦，没……没有，穆平立即缓过神口不择言地说，平时那高傲的样子在她面前彻底瓦解。女孩被逗笑了，说，那么紧张干嘛――看了一眼穆的背包――你出走的？穆说，是啊，你怎么知道。女孩说，瞧你那狼狈的样子，头上一快伤痕，还背着一个大包，白痴都该懂！穆尴尬地说，我叫穆。你叫什么。我叫莫言，语言的言…… 穆和女孩聊了很长一段时间。穆把自己的失恋，厌学等等都跟莫言讲了，穆自高中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坦白过，他自己也感到意外。莫言说，其实你个活泼的少年，真的！能把你写的东西给我看吗？穆打开网站，登陆后起身说，我去找点点心吃，你先看着。于是走出网吧。在街头，穆莫名地开怀，他觉得，莫言就是黑暗里的阳光，照亮了他。同时又纳闷自己怎么败在了一个小女孩上。这时，前面跑来一对夫妇，看见穆，急切地问，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身穿背带裤的女孩。穆脑子一转，觉得他们是在找莫言，经过一场内心的矛盾战，然后撒了个慌说，没有，我一路走来，每个地方都没有。他们道了声谢就向另一条街道走了。 穆买了点东西回网吧后。莫言趴在桌子上，样子却很怪。他动了动她的肩，莫言没反应。无意间，他看见地上有一滩黑色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血。穆立马扶起莫言，看见她鼻孔边都是血，大声说，醒醒啊，莫言，醒醒。莫言已经昏迷了。穆冲到服务台，叫到，老板，快叫救护车！老板的头从桌上弹起，懒洋洋道，怎么了啊，死人了啊。穆嘶哑地吼着，王八蛋，出人命了啊！老板这才清醒，哆嗦着手播了急救。 在车上，莫言醒了一次，她比画着要写点什么。穆拿出笔，摊开手掌。莫言写下了一串号码，困难地说，我……我妈的……号码，接着又毫无声息。穆掏出手机，播打了号码，说，莫妈妈，找到你的女儿了，在X医院，快来啊。 长长的医院走廊，长长的人流。穆坐在长椅上交叉着五指，焦急地等待着消息。脚在不断地抖动，他害怕，从来没这么害怕过。走廊传来了焦急的脚步声，穆抬头一看，是刚才的那对夫妇，想必就是莫言的父母。穆起来问，你们是莫言的父母吗？夫妇急忙说，是啊，多谢你啊，同学。我家女儿自小身体差，又任性，她不想整天住院……还没说完，穆就跪下了，哭着说，都是我的错……   莫言醒了，雪白的唇，还是扬起了一个弧度。她望着穆说，穆，谢谢你了，昨晚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穆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不该骗你的爸妈，不然――莫言打断说，你不骗他们，我这一辈子都难以高兴了，整天在雪白的墙包围下，只会为自己感到悲哀，一点也了解不了别人的心情。穆这才想起昨夜和莫言谈得是那么高兴，那么坦然。似乎那个夜发生在很早很早的过去，一切还似已经不真实了。莫言说，穆，你 快回去吧，你爸妈可能正担心你呢。穆犹豫了一下，莫言继续说，他们的心情和昨夜我爸妈的心情是一样的，难道你就不心疼他们？然后望了一下自己的爸妈。莫爸爸说，小子，回去吧，昨天的事，我很感谢，但是你总要回家的，对不？良久，穆说，好吧，听你们的。穆和莫言对视了几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穆一到家门口，爸就冲上来，穆以为爸要揍他了，乖乖的准备受刑。没想到，他一把抱住了穆，哽咽着说，臭小子，找死啊，出去也不说一声。穆笑了，回答，因为那是神奇的一夜。   穆登陆到自己的帐号，准备把昨天的事记下来。他先看到了长长的留言： 穆： 今夜可能是我一生中最高兴的一段回忆。我一直身体很差，大多时间在医院度过。这个夜，我实在闷不住了，所以就逃出来想在网上找人聊天，我已经好久没跟别人长谈过了。幸好遇见了你，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欢乐。真的，你是个很好的少年，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你写的东西很好，就是太颓废。生活不是因你而改变的，而是靠你去改变生活。我只想保持这一瞬间的记忆，所以不留给你联系的地址了，希望你也珍惜这份感情。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保重！ 记着你 鼓励你的 莫言 九月，穆背上书包，微笑着踏上了上学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