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新修上虞县志》序（精校）

1万历《新修上虞县志》序朱敬循1夫志犹史也。志地理者，自汉孟坚氏始，而稗官小史亦复有风土之记，方舆之考。总之，辨疆域，核典故，征信于将来者皆是。吾越古称荒服，而虞为舜封地，自禹会诸侯，迄秦、汉、晋、宋，以迨明兴，而人文彬彬盛矣。江海环带，山川盘郁，推望邑焉。余尝经行其地，求所谓太傅东山，仙人坛宴，与夫历山、夏盖、百楼、七十二湖者，往往蔓草荒寒，只余古色。而居者仅能识其名，游者不能论其世，稽之郡志通典，则已淆驳。于郭南氏而燔其旧志二百年来，所传为信史者缺焉。至今，琴川徐侯2，博物君子也，自乐清而傲赐于虞。概其厓略，如课厉青衿，庀新黉舍，度山籍亩，解绳易契，其为子弟之诲，田畴之植，有若国子治郑然。期年政成，自堂皇以及菰屋，不啻爽气之相呼吸，而冰壶之相映照也。侯询兴废、征缺略，深慨虞乘之非经而考信之无从，所关风教而系民生国计者非尠，乃矢心新之。其捜隐山林，访遗故实，不徇迹以逆心，必考衷而求是，而学博马君3相佐成焉。揽侯之公移凡例，而惓惓于修举废坠者，知其用心独苦。嗟乎，令之视邑，犹蘧庐也。风土谣俗，或不尽知，即知之不及察，诸凡废置因革，谁为载笔而手籍之?而侯之是举，谨咨诹而严考核，急农政而策水利，自胜国4至今所未有之志，而囊括苞举，若斯之尽也，一按籍而灿如指掌，犁然当心，即有慝志者，安得更为侵渔踵前辙哉。天运地灵，于斯为盛。敷土奠川之功，侯无足逊矣。是志当与《禹贡》、《职方》并传不朽也。谨序万历丙午阳月之吉赐进士出身中顺大夫通政司右通政前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翰林院提督四夷馆太常寺少卿山阴朱敬循撰万历《新修上虞县志》序徐待聘古者方舆志载，或疏风俗，或纪岁时。耆旧先贤典刑，斯在《阳秋》、《梼杌》，惩瘅犹彰，要以各标所重，旒缀绪余，炳然成一家之言。若桑、郦著《水经》，以水植干,而奇闻异迹亦靡不条附焉，斯可概睹矣。虞于浙为望邑，山水清淑，人物秀衍，妫姒以降，郁乎有闻。维是襟江负海，陂涧四集，水之功用，尤洽于邦。邦之生齿，含嗫膏腴，奚啻钜万，输庾奏帑，以佐大官，分毫皆灌注之力，宜莫急于水利者。余从乐成量移，受事之初，数延见父老，问疾苦，咸若志意壅阏，生计稿竭，将无屯于膏而阻于泽，水之用失欤?爰讨夏盖、上、白、皂李、漳汀诸湖之故道，暨玉带诸溪之废址，大都棘口，若有所讳。而志乘残缺，了不能悉。为检《薛氏通典》及郡志，1朱敬循：山阴人，字石门，仕至右通政司。父朱赓，明万历大学士，官至宰相。2即徐待聘，字廷珍，海虞（今常熟）人。据康熙《上虞县志》载，徐于万历三十二年由乐清调上虞。3马明瑞，平湖人，时任上虞教谕。4被灭亡的国家，此指前朝元朝。2则具言山、会诸湖之利，后以涨河葑泥，反致为害。因知此即谢康乐请岯崲；湖为田之弊。岯崲在虞境内已久湮，而至今有盗湖者，夫亦谢辙相寻乎1。乃按湖而为之，周览陂渠高下之势，一视汉马臻南北堤与石闼阴沟之法，修筑闸堰。旱则蓄以沾溉，涝则决而注之海，不令湖额侵于豪右，漫自潴溢,水之权遂为我民所操。虞虽岁岁苦旱乎，而岁获善有良，以得水之用甚大，谓七十二湖非虞利源不可也。夫诸湖几为禾黍之场者，以无征，无征以无志。况枚举邑务，则典故之因革，俗尚之淳漓，户口钱谷之数，山田盈缩之额，关梁险易之由，水陆物产之宜，以至丘陵、祠庙、灾祥变故之纷赜,又无一非所当究心者，奈何以卮言视志，置弗讲乎？顾旧志，正统初为郭南氏所私籑，大不理于口。南又举宋、元志付之祖龙，二百年，盖扼腕信史之不复见也久矣。万历丁丑,余从祖凤竹公栻2抚浙，始檄部中修郡邑志。于时前令朱公维藩3属葛、陈两先生秉笔，又以弹射者众,虽尝具草，竟未成书。余复墨守，失今不辑，将文献愈无征，缺略愈甚，代起者愈无从考信。辄不量肤鲁，不避劳怨，毅然谋以新之，敢儌天地之灵。访民间，得永乐古志抄本，并陈、葛两先生志草，二志较郭颇有裁。于是敦请学博当湖马君明瑞，虞征士葛君晓、车君任远总其成。又进文学范延爵等分理焉。凡汉晋迄胜国时事，强半参伍二志而折衷之。嘉、隆之近者，务采乡评、惬舆论而止，固不敢以成心负手，亦不敢以屈笔负人。而编内最条析者，则水利为重。纵无桑、郦征引诡博，而要其指撝凿凿，将使湖利尽归之民，不为康乐所请，意固有独至也。籍成，余窃有大惧焉。纪事惧遗，陈政惧疵，稽古惧谬，辨俗惧淆，综言惧不文，臧否惧失真。昔马迁绝代奇才，又登龙门、探禹穴、扪九疑、浮沅湘，历天下之大观而后作《史记》，尚不免寸割之讥，矧戋戋者耶?幸诸君子编摩校雠，悉无隐虑，草创润色，竞效众长，道法祖于圣经,类例仿之列史，搜罗散失，刊落芜秽，体严而事核，调约而义精，虽不能追踪作者,附于不朽之业，而彰往告来,庶足传信无穷也已。或者訾以无当于用，且二百年来鲜克举者，乌籍吴侬者哆口为!嗟乎，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且弗论披图牒者，尚友循良，景行耆硕，班班可考,彼姚丘、舜井、孟宅、曹江有不烂焉指诸掌者乎?而余实假之梯航，则于虞之山川人物，岂曰小补云乎哉！是役也，经始于乙巳之九月，告竣于丙午之八月，为卷二十，为目六十。余不敏.亦搦三寸管从诸君子后，竭其狂瞽。余宁以先从祖一人之私，欲终此局？余知与虞修坠典而已，为僭为滥，余诚无辞；知我罪我，又何计焉。明万历三十四年岁次丙午仲秋八月吉旦赐进士第知绍兴府上虞县事琴川徐待聘廷珍甫撰并书于浙之棘闱4中旧序一张叔温5至正戊子1岯崲湖：虞史载谢灵运有占岯崲湖为田之请。2徐栻，号凤竹，浙江巡抚。3朱维藩，淮安人，万历十年任上虞知县。4棘闱，科举试院。5张叔温，大同人。元至正戊子年（1348）任上虞县尹，令邑人献上虞旧志重辑。3自《书》载禹贡,《礼》记职方,《史》志地理，而后寰宇有记，輿地有图。凡土地所生，风气所宜，莫不采录。盖欲后之人因是而有所考焉耳。上虞为东越望邑，由帝舜封支庶得名。至正戊子，余来引正兹邑，问之故老，皆曰是邑志书素无善本，非缺典欤?于是登进邑人张徳润，使裒集之。厥既成帙，取而阅之,则其书文而不俚，核而有证，古今事迹，搜抉无遗，方古之作者，殆庶几焉。复诿学官余公克让，肃耆儒余元老校正。阖邑官吏士庶僧道相与赞助，命工绣梓，以永其传。是岁八月既望。旧序二林希元1古者郡有志书，县道附见焉,无专书。今县各有书。好事者居是邦，耻一不知，稽考之多，纂记之勤，自成篇帙，亦其宜也。必其言文,其事核，足以传远，以俟为郡志者择焉，上之国史，乃无愧。余备员翰苑时，获睹华夷大一统志，不能遍观而尽识也。出宰上虞，见前志略而未备，后志紊而无绪，于是为之笔削。咨之文献，采之民间，正其讹缺，文其俚俗，不逾年而书成。详而不失之繁,简而不遗典要。虽然，郡志以星分为主，县邑以山川为主，区域既明.则凡风俗、土田，户口，皆可类稽而昈分矣。故为书非难，然必其言文，其事核，去取增损，有史氏纂记之风，斯为难耳。君书成，谂于众曰：“此可传远而无愧乎？”众皆曰可。余为叙其首简。旧序三郭南2正统辛酉上虞山川胜概，与会稽埒。自舜封禹治以来，灵踪秘迹，殆亦不尠。然其清淑之气,钟而为人物者，忠孝节义，今昔相仍，贤达显藏，乡邑间作。况俗尚淳古，素亲耕读，犹有舜禹之遗风，实为越东望邑也。古无书志，肇皇元至正戊子，县尹云中张叔温命邑民张德润裒集成帙，诿学掾三衢余克让，肃乡儒余元老校正，为书甚不苟，而或有未精者也。越几年，天能林希元由翰林出尹兹邑，莅政之余，因得阅观，见其详略未核,类序无伦，仍属学掾句章陈子翚3修之。子翚不轻取舍，又稽谂文献，著成如干卷，复镂板行远，其用心之勤，亦不下于张、余矣。后五纪余，大明永乐戊戌岁，朝廷颁凡例，命郡县儒生采搜山川人物、古今事迹、户口田粮等目，编纂以进，诚我朝稽古右文之盛举也。邑民袁铧得预编纂之末，遗稿其兄铉4，于课童暇，辄取遍观，略者详之，浮者核之，缺者补之，紊者正之,傅会而不纯者芟去之，汇成十二卷，仍图山川疆域于首。正统辛酉公暇，以此稿就余校正。因念元季入我朝，邑之事实不登载于志书者将百年久，故后学于古今人物、胜境灵踪未能尽知，遂重加考钉，用资刊刻传远，庶来者知吾邑之槪云。旧序四1林希元：天台人。元末至正上虞县尹，续修县志。2郭南：字世南，上虞人。明宣德间为常熟主簿。曾受苏州知府况钟推荐为县令。归家后与袁铉、袁铧兄弟编辑县志。3奉化人，元至正教谕。4袁铉，自称小越山民。4葛桷1万历癸未粵自禹敷土奠川，疆域、贡赋、物产靡不登载，于是后世图志率因之。越古杨州郡，上虞其属邑也。元张侯叔温、林侯希元俱有志，自永乐间郭志出，遂尽毁无可考见。今郭氏志具在，未免浅俗，而又间狥己见，是以與论不能尽协。矧今物有变迁，事有沿革，既不可同日而语，而邑之治行人物，亦宜随时纪录，志其可以弗修也哉？嘉靖初，朱三峰先生衮2属草，而未及定。万历初，督府徐凤竹公栻以修志事行署篆,府二守乐公颂，聘陈罍山公绛及不佞桷。桷谓纂修之难无出于志。昔陈寿号善叙著述，史有纪传，而不克作志,重其事也。况余疏耄，无能为役。辞之弗克，亦以罍山氏素博百家，而平日尤加意于虞乘者，第以患疾，出所订证者十余事付余。时判岳州侄焜，以给葬家居，其学识才行，余所取信，乃与之参互考订，综之使合，核之使实，约之使当，亦聊辑见闻，以备遗亡耳。兹朱侯维藩，政通人和，稽古右文，慨虞志之尚缺也，亟图其事。属余重裁定之，汇成共十二卷。其人物论撰，则自朱侯独断焉。余谓上虞，秦汉及晋以来，故称名邑，山水形胜不后于他邦。是宜川岳效职，造化委权，所产人伦，忠义盈朝，节孝连闾，非偶然也。迨我朝圣化渐摩，神功默运，则夫风俗之隆，人才之盛，经制之备，嘉瑞之集，当必有盛于昔者，可不随时补辑以录所未备乎。故自历代舆图不同，是以志建罝沿革；自列宿度数有常，是以志分野；自山川异志、民生异俗，是以志形胜风俗；自设险守国，是以志城池；自均土地、任土法，是以志贡陚；自献民数，是以志户口；自命乡论秀，是以志学校选举；自彰善表宅，是以志人物；堪舆家补沙水之不足，是以志塔庙；自五事得失有休咎，是以志灾祥；自方外多技，是以志仙释；自长民贵重治化攸宣，是以志官绩。其余官师题名具列如石，岂亦居宗国多微辞之意欤。余志在于述，而恒歉于闻之不多，仅能缺疑传信，挂漏之罪，其庸逭乎。补缺删芜,以俟后之君子。则史氏择采，自有神而明之者矣。是役也，朱侯其先得之，余是以即今日共成之意而漫序之云。1葛桷：字安甫，嘉靖进士，曾为常熟令。归乡后修县志。2朱衮，上虞人。弘治进士。编辑县志，未竟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