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长延长那生命的海岸线

延长延长那生命的海岸线      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就是个病秧子，而今，我已经24岁，和她认识也有8年之久了。     她叫安然，大我六岁，是我高中的老师。短发微卷，皮肤很白，安静可爱。     我叫苏北北，人大硕士，部实习小生。还有半年研究生毕业，面对升职加薪的诱惑，我不得不拼命努力。     安然已经30岁了，如今正在考去北京的事业编。8年联系未断，感情不浅，可能是做过她学生的缘故吧，一直不好意思张口叫她姐。可是跟她的感情呢，已经渗入我的皮肤，成为我贪恋的温暖。     实习工作忙乱不堪，每天早出晚归，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学校的考试还有几科没过，错误百出也没有时间重新来过。此时此刻天已经黑了。我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八点整。     我躲进卫生间给安然打电话。“你考试资料我给你准备好了，给你发邮箱里吧”那边传来安然的声音。“不，我明天回去看你。”也不过是突发奇想，面对堆积如山的工作，我毫不负责地选择逃避。     想做的事我从来没有等待过。这么多年一直在身后默默支持的不是父母而是安然。所有错与对，是与非，她虽身在远处，却总是一言不发地为我扛下生活的重担。     夜里十二点的飞机，窗子上倒影着机舱内星星点点的人影，看不到远方。     学校还是老样子，整齐的教学楼，修剪过的草坪，却没有往日的熟悉。     安然还在办公室批作业，没有注意我进来。当她抬头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她旁边。“苏北北！你来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去接你啊！”她拉我出去。走廊里有点昏暗，阳光却刚刚好不急不缓地爬过窗台。那天我们话不多，却站了好久。“等我下班吧，你在办公室坐会儿，今晚去我家睡。”她拿下挎在我肩上的帆布包，突然猛的捂住胸口。“怎么了，难受吗？”“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吧，批卷子来着。”她下意识地扶住墙，勉强冲我挤一个微笑，我还是注意到她嘴唇泛白，以及进办公室后偷偷吃了药。不管阳光多灿烂这几天和她住在一起会多么愉快，这些曾经让我想想心情就好到想要飞起的事，如今也让我轻松自在不起来。     只希望安然不要有事。      晚饭是安然做的糖醋鱼。家里只有她和妈妈。安然自己总是顶下一切，把什么都放在心里，脸上总是挂着笑，坚强到让人心疼。     我在她房间里打了地铺。看她睡着的脸有些红润，我才放心打开了电脑，今晚有两个越洋会议要开。十点，我卷起长发，安然还在旁边安静地呼吸，顿时我睡意全无。十一点，开完一个例会，安然被我的打字声吵醒。“还没睡啊，这么熬不好。”她到客厅给我倒了杯热水“我陪你吧。”说着打开了灯。从小我性格孤僻，不善与人接触，也不会有朋友担心我熬夜身体如何，也更不会有人关心地递来热水。“你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我又不用”我把她推到床上，关上了灯。     可是这一次安然没有醒过来。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得不手术的程度。凌晨三点，安然进了手术室。手术灯猛地红了，我的心狠狠一颤。一边安抚好安然哭得好伤心的妈妈，一边忍着自己的泪水，说什么也不能流下来。     无论多么难过，天还是狠狠地亮了。时间不懂我们的爱恨情仇，它只会自顾自地往前跑，我们追不上它的脚步。     手术灯灭了。     “病人的心脏有很大问，这次手术命保住了，但很有可能复发，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家属，来签一下字。”看着安然妈妈颤抖着双手接过病例签字，我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没有丝毫放松，反而像一块大石头砸在胸口，哪都疼，又好像哪都不疼。     “大夫以病人现在的情况可以转院吗？”我擦了把眼泪。医生拍拍我的肩膀，无奈摇了摇头。“阿姨你别哭啊，我会联系最好的医生，你别哭啊。”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也跟着颤抖，害怕最坏的会成为结局。     这次大手术后的一个月又做了几次小手术，安然的身体已虚弱不堪。安然妈妈累得晕倒了一次，今天病房里只有我们。难得这么高的窗户也会有阳光撒进来。   “然姐！”我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转过头，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再多说一句话我都会立刻哭出来。“北北，你说我会死吗”“不会啊，你怎么会死呢，你只是病了怎么会死呢？”     你怎么会死啊！是啊，你怎么会死呢。你那么好，足以让上天都眷顾你。我还要带你去看海，带你吃好吃的 ，  带你去玩好玩的，带你去你从没去过的天地。你是我最爱的姐姐，在我生命里独一无二，你怎么能死呢？     一个月后我参加了安然的葬礼，来的人不多，我的耳朵里却充斥着呜呜咽咽的声音，听了心碎。    一年后，我在北京站稳脚跟，房子车子都有了，这个被我爸妈都不看好的职业居然支撑我在北京这个花花世界活得如此光鲜亮丽，甚至小有名气。我变得开朗温柔，以真心相待身边每一个对我抱以温柔的人像安然生前那样。张开双臂，太阳都可以给我拥抱。    其实亲爱的，你那傻傻的遗像啊，叫我们烂在肚子里的小秘密啊，我们都忘了。我们都知道，你只不过不在这里，你在远方。你玩得开心，也别忘了，今晚在梦里给我们报个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