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尚左手考

西周“尚左手”略考 《禮記·奔喪》中有“聞遠兄弟之喪，既除喪而后聞喪，免、袒，成踊，拜賓則尚左手”一句。讀到這句就非常好奇“拜賓則尚左手”到底是怎麼拜的。 可以確定的是，左、右的尊卑在當時是不同的，不然就不會出現“尚”。周代的昭穆是以“左昭右穆”為原則，左在右之上。《禮記·祭義》：“建國之神位，右社稷而左宗廟。”鄭玄注：“周尚左也。”可知當時的宗廟制度上是尚左的。除此之外，在別的方面，也可以看出周人是尚左的。《禮記·少儀》：“笏、書、脩、苞苴、弓、茵、席、枕、幾、颎、杖、琴、瑟，戈有刃者櫝，莢、蘥，其執之皆尚左手。”這說明當時的日常行為規範也是尚左的。《禮記·少儀》：“尊者，以酌者之左為上尊。”從這可以看出當時的席位也是以左為尊的。《禮記·少儀》：“軍尚左，卒尚右。”鄭玄注：“左，陽也，陽主生。將軍有廟勝之策，左將軍為上，貴不敗績。右，陰也，陰主殺。卒之行伍，以右為上，示有死志。”可以看出在正常情況下，在軍隊里也是尊左的，只有在特殊情況下，比如說“卒之行伍”才會尚右。這從另外一個故事也可以看出來的，《禮記·檀弓上》：“孔子與門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尚右。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學也，我則有姊喪之故也。’二三子皆尚左。”孔子是主张“克己復禮”的，也就是说他的做法是符合周礼的。上面鄭玄的注中也說到了，左是陽，右是陰。《禮記·內則》：“凡男拜，尚左手”、“凡女拜，尚右手”。這種區別也正是因為左右所代表的陰陽的不同，所以男女拜也是不同的。從以上我們大致可以得出，周人當時通常情況下是以左為尊的，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如出現了喪亡的情況下會尚右，還有便是由於左右所代表的陰陽的不同也會出現男左女右的差別。 雖然已經弄明白了周人當時是有尚左的觀念，但是，在行拜禮時到底是怎麼拜的，仍然沒有弄清楚。《说文解字》：“跪，拜也。”“拜，首至手也。”段玉裁注曰：“各本作首至地也，今正。首至地謂稽首，拜之一也。…拜之名生于空首，故許言首至手，《周禮》之空首，他經謂之拜手。鄭注曰：空首，拜頭至手，所謂拜手也。…既跪而拱手，而頭俯至于手，與心平，是之謂頭至手。荀卿子曰平衡曰拜是也。頭不至於地，是以《周禮》謂之空首。空首者，對稽首頓首之頭箸地言也。詳言曰拜手。皆省言曰拜。拜本專為空首之稱。引申之則稽首、頓首、肅拜皆曰拜 。”可以看出，跪便是拜時的動作，也就是說，行拜禮的時候是一定要跪的，而拜的時候是頭要觸碰到手。“拜”本是空首的專稱，但是稽首、頓首等多種都統稱為“拜”。其中，空手，是手不用接觸地面的，而稽首、頓首則是要接觸到地面的。事實上拜是有很多種的。《周禮·大祝》罗列拜礼名称最为全面:“ 一曰稽首, 二曰顿首, 三曰空首, 四曰振动, 五曰吉拜, 六曰凶拜, 七曰奇拜, 八曰褒拜, 九曰肃拜, 以享右祭祀。”在此不對每種拜的動作都做深究。那麼“拜賓則尚左手”中的拜到底是那種呢？鄭玄注曰：“尚左手，吉拜也。”還引了《逸奔喪禮》曰：“凡拜，吉喪皆尚左手也。”鄭玄認為這裡的是“吉拜”，所以尚左手。而吉拜正是九拜中的一種，鄭玄在《周禮·大祝》中對“吉拜”作了註釋：“吉拜, 拜而后稽颡, 谓齐衰不杖以下者。言吉者, 此殷之凶拜, 周以其拜与顿首相通, 故谓之吉拜云。”段玉裁在《經韻樓集·釋拜》中對吉拜的解釋也是如此，也就是說吉拜和頓首是相通的，那麼頭和手便是都要觸及地面的。 但是手到底是怎麼放的現在還沒有弄清楚。段玉裁在《經韻樓集·釋拜》中寫道：“古稽首、頓首、空首、肅拜皆必拱手。”《說文解字》：“拱，斂手也。”段玉裁注引了皇侃《論語》疏曰：“拱，沓手也。九拜皆必拱手而至地。凡拱不必皆如抱鼓也…凡沓手，右手在內，左手在外，是謂尚左手。…左手在外，右手在內，是謂尚右手”。以上可以看出，拜是一定要拱手的，而拱手就是要沓手，“尚左手”便是左手在外右手在內。很明顯，拱手是兩手相疊，手心是朝向拜者的自己的身體的，尚左和尚右的區別便是一個是左手在外和一個是右手在外。 綜上所述，可以確定在周朝是有尊左的觀念的，拜賓尚左手的動作大概是，人跪在地上，兩手相疊，手心朝向自己，左手在外，右手在內；頭緊靠到手而且觸及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