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闽南“重男轻女”生育习俗及其变迁

【doc】闽南“重男轻女”生育习俗及其变迁 闽南“重男轻女”生育习俗及其变迁 第28卷第3期 2010年5月 泉州师范学院(社会科学) JournalofQuanzhouNormalUniversity(SocialScience) Vo1.28NO.3 May2010 闽南"重男轻女''生育习俗及其变迁 林乃红,耿喜波 (福建师范大学闽台区域文化研究中心,福建福州350007;泉州师范学院政治与社会发展,福建泉州362000) 摘要:旧社会,"重男轻女"的传统观念在闽南地区广泛存在,在生育的过程中有着明显的体现.新中国 使妇女的地位有了极大的提高,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生产力的快速发展,这种传统观念已经悄然地发 生了变化,渐渐的转变为"男女平等"的价值观,这种改变与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以及养老观念,传宗接代观 念的转变有着密切的联系. 关键词:闽南;习俗;重男轻女;变迁 中图分类号:K2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8224(2O1O)O3—0o3O—O4 收稿日期:2009一I2-09 作者简介:林乃红(1984-),女,福建漳州人,硕士生;耿喜波(1973一),女,黑龙江人,博士生. 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中,人们一般把传宗接代 作为生育的主要目的.在民间"养儿防老,积谷防 饥"观念的影响下,妇女若未能生育或者不能生育 男孩,在家庭中就缺乏地位."重男轻女"的观念 可谓根深蒂固.新中国成立后,妇女的地位有了 极大的提高,但"重男轻女"生育习俗在闽南农村 依然存在.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工业化与城市 化的进程,这种生育价值观也在时代的新风中潜 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本文以闽南地区为例,探 索生育习俗中"重男轻女"观念的变迁. 一 ,闽南传统生育习俗中 "观念 的"重男轻女 旧社会,这种习俗在闽南乡村地区流传非常 广泛,从妊娠到分娩,从坐月子到育儿成长,都贯 穿着"重男轻女"的观念. 1.祈子习俗中表现出强烈的男性偏好 "子"在古代,兼指男女,并不专指男子或儿 子,也不单指女子或女儿.《礼?曲礼下》有云: "子于父母,则字名也."附注:"言子者,通男 女.-[IJ这里的子,就兼指男女;《诗经?卫风?硕 人》亦云:"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 姨."[2此子,就专指女子.因此从这一点上分析, 可以把未孕祈孕和无子祈子通称"祈子".但是在 当代汉语语境中,多数情况下,子是专指男子或儿 子.中国传统观念十分重视生育,子孙满堂是传 统中国人的理想和目标,传宗接代思想一直左右 着中国人的生育观,在性别偏好问题上,人们基本 持偏好男性的生育观念,由此,民间产生种种祈子 仪式. 闽南地区盛行的祈子方式是到送子观音,临 水夫人,妈祖等神明面前去敬拜祈求.在众多的 神明当中,更多的人去观音菩萨那里祈求.观音 送子"的说法源于《妙法莲花经?观世音菩萨普门 品》.经云:"若有女人设欲求男,礼拜供养观世音 菩萨,便生福德智慧之男;设欲求女,便生端正有 相之女.-[3J《虚云法师年谱》中记述了闽南的高僧 虚云的生平.其中记载了虚云法师出生的传说故 事:"父母年逾四十,忧无后,母赴城外观音寺祈 子,见寺宇残破,及东关桥梁失修,发愿兴建.父 母同梦一长须着袍者,顶观音跨虎而来,跃卧榻 ,遂有娠"[4].这样的传说故事在民 上,惊起互告 间流传甚广.妇女怀孕后,婆家和娘家往往皆备 香烛供品前往寺庙求神拜佛,祈求生男孩,并许愿 答谢.逢年过节,孕妇及其娘家都要祝告祖先,神 明赐生贵子并保佑分娩顺利,母子平安. "送灯"祈子的习俗也比较常见.明谢肇涮 《五杂俎》日:"闽方言以灯为丁,每添设一灯,则俗 第3期林乃红,耿喜波:闽南"重男轻女"生育习俗及其变迁31 谓之'添丁'.,ffs]闽南方言"灯"与"丁"同音,在年 内出嫁的女儿,娘家在元宵节前要买绣球灯,莲花 灯各一对派男童送到女婿家,意在祈祝早日"出 丁"(生孩子).对于出嫁后仍未生男孩的,娘家习 惯购买"观音送子灯"送到女婿家,谓之"送灯" (丁).而未育之妇则需在婆家参加元宵灯节活 动:串灯,以兆生子.有男孩出生的人家,都要制 作或购买花灯,挂到当地寺庙,祠堂,以示"添丁", 俗谓"挂灯".元宵节前夕,闽南多数人家喜欢买 来花灯或红灯笼,挂到居家,店铺门口,烘托节日 气氛. 民间还流行过一些比较特殊的祈子方式.不 孕或未生男孩者常会求助于巫师.按巫师的说 法,生男育女取决于"生命树"所开之花,"白花"属 男,"红花"为女(龙海"红花"为女,"白花"为男,厦 门海沧则"红花"为男,"白花"为女).旧时妇女 久不生产,常请个巫师到家里来,请他或指定家中 某一人(男女均可),烧符念咒,俗称"巡花枞".这 人将受巫师引导到阴府里去看那女人生命所寄托 的花枞.那树如有被损坏的地方,便是她不生产 的因由.那树若结着红花,便主她快要生女子的 兆,结着白花是生男子的兆.当得知红白花后,祈 子者往往采取相应措施在巫师的帮助下完成"移 花接木",以求红花换白花,试图改变生男生女的 命运. 2."重男轻女"观念在诞生礼仪中的体现 诞生礼自古就有重男轻女倾向.诞生礼包括 "贺生","报喜","三朝","满月","百日","周岁" 等.在围绕新生命诞生的礼仪当中,也有相当多 的仪式反映出闽南地区重男轻女的意识."贺生" 之礼主要集中于男婴的出生,而产女婴者,其喜庆 气氛相对差些;如果第二,三胎仍接连生女,家人 非但不以为喜,反以为忧愁,甚至溺婴,弃婴. 在闽南,男婴一旦降生,家人即要燃放鞭炮以 示庆贺.若生女婴,则不呜炮.在惠安某些乡村, 生男之家要马上到祖祠去放鞭炮,甚至鸣火铳向 祖先报喜;在家门庭院内摔"土结"(一种泥土坯 砖),说是可以祈求幼儿好抚养,长大有胆略.在 云霄部分乡村,逢元宵祭祖时,凡生男之家须设筵 宴请亲族,谓之"办丁桌".就"报喜"而言,闽南人 生了男孩,要杀鸡炖酒祭告祖先,神明,并祷其保 佑母子平安.在元宵节祭祖时,要升花灯于祖宗 祠堂,报告祖宗添丁的喜讯,而生女则只算添口, 不算添丁,不升花灯.如在南靖船场,孩子过第一 个元宵节时,家人必须设三牲物礼到祖庙敬祖公, 并挂上一盏元宵灯,以表本宗氏族又添一口丁. 夫家向产妇的娘家"报生",若生男婴,要送礼饼报 喜,有的地方是送"鸡酒"(用老姜,麻油,红糖,龙 眼干,公鸡和酒焖成).娘家要送礼贺喜,贺礼在 婴儿出世的第12天送到,一般是一笼活鸡(4只, 8只或12只),一笼木炭,一坛酒和一包婴儿衣服 等4样,或加上蛋,鱼,猪肉,红糖凑成8样或12 样.若生女婴,岳父岳母送的礼物远不如生男婴 时丰盛,有的仅送猪肚,寓意给女儿"换肚",使下 一 胎能生男婴.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有为小孩办满月或办"百 岁"(俗称"百日"),办"周岁"(俗称"度啐")的风 俗.在闽南一带,盛行办满月和"度啐"习俗,而办 百日则比较少,而是在婴儿四个月祭拜宴客庆祝 孩子"过关".婴儿诞生满20天到3O天,就可以 做满月了.一般说来,办满月之举尤重于"头生" 的男孩,生女则次之.在厦门一些乡村,满月首次 回娘家,从娘家回来时,如果是生女孩的,娘家须 准备2碗甜干饭让女儿带回,如果是生男孩的,则 带回4碗甜干饭,2根甘蔗和一个装有一对鸡的 篮子.在同安,女子从娘家带回糖,饼,糕及一套 婴儿衣服;若是女婴,那套衣服是黑色的,盼望下 胎生男,若是男婴,衣服为红色,寓意吉祥. 在办满月酒席时,也能体现出重男轻女的观 念.外家及戚友馈礼相贺,日"送满月".送些食 品和婴儿用衣物,器具,外家所送最为丰厚.主家 受礼后,一般采取两种方式来回馈亲友,一是设置 酒筵,宴请戚友来宾,通称办"满月酒",以示同喜, 闽南人谓之"请送庚"或"吃送庚"."这天,家长要 备鸡酒等祭祀神灵,祖先.如果生的是男孩,满月 酒就会办得隆重而排场,以庆祝男婴顺利度过满 月关,这种为男孩举办的满月酒不仅丰盛,而且需 要请很多人,他们甚至要写'谨请于某年某月某 El,为小儿弥月略备茶飨,恭请某某某光临'的'弥 月贴'发给亲戚,亲属,邻居等,请他们来赴宴,以 示郑重其事.而如果生的是女孩,一般都不办酒 席,而是自己家人,最多女方的亲戚来几个,随便 弄些酒菜小范围地庆祝一下."[6]1铊二是具礼馈赠 亲友及邻里.泉州,惠安等地,蒸"满月圆"分送戚 友和邻居.在龙海,则由"满月圆"变化为提前定 制"满月饼",回馈亲友及邻里,随着重男轻女意识 32泉州师范学院(社会科学)2010年5月 淡化,不论生男或生女,往往都置办满月饼,但是 饼的档次和馈赠数量除了就家庭经济情况而定, 在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生男还是生女,如果"添 丁",自然丰厚高档,反之则层次有所降低. 3.取名字也存在"重男轻女"的倾向 婴儿出生后不久,家人就得为他(她)命名,福 建人俗称"起名","取名","号名".对于女孩有的 取名"招弟","来弟","招治"等,希望她能招来弟 弟;有的取名"免了"(避免再生女孩),"不要"(因 女孩多,不要再生),"满仔"(女孩已经够了,不要 了),"惋惜"(虽然是女孩,尚可以疼爱);更有取名 "罔饲","罔腰",汉语的意思是能养成也好,没有 也无所谓.旧时在闽南的一些农村,农民普遍认 为,女孩早晚是人家的,男孩才是传宗接代的根 本,因此不生男孩不停"产",女孩生下来,被看成 是可有可元.从这些女孩的名字上就能看出父母 对她们的态度,其"重男轻女"的观念表现得十分 突出. 武汉大学人口研究所辜胜祖先生指出:"人们 对生育的目的和意义的看法制约着人们对生育性 别爱好的态度.如持养儿防老的人主要是从自己 老年生活保障出发,偏好生儿子.持传宗接代观 念的人,考虑的是家系的继承,血脉的延续.而传 统的伦理思想认为只有男子才能顶门立户,因而 要传宗接代,必然偏好生儿子.又如认为生育的 目的是为了增加劳动力也必然偏好生儿子."_7我 们也认为"重男轻女"的观念如此根深蒂固是与中 国的传统的传宗接代观念,养儿防老观念分不 开的. , 二,从"重男轻女"到"男女平等" 的生育价值观演变 随着社会条件的变化和时问的推移,在"男女 平等"口号的号召下,闽南传统"重男轻女"的思想 一 直处在演变之中,尽管这种变化是缓慢的,然 而,由于地域生育习俗的延续性,仔细考察闽南生 育价值观的变化,并非细微到无迹可寻. 传统上只有男性及其妻子方能写入族谱,女 儿不能写入,但是在今天的族谱中有的已经写入 了女儿.如:在安溪,凡是宗族新修族谱的,80 以上都将女孩写进族谱.安溪县城厢镇经兜村在 续写1945年之后的族谱时将女儿和媳妇都写进 了族谱,在1945年之后共收录近7000人,女性占 了3152人.安溪县同美镇的陈氏祠堂改生男孩 的"添丁宴"为考大学的"成才宴",无子家庭也能 参加祭祀,社事等民俗活动.在晋江陈埭的《震汾 堂家谱》中从第二十二世就开始记载了女儿的情 况,记载名字,嫁到哪里.在取名字上也不象以前 那样,取"招弟"等期待下一胎是男孩的名字.在 礼仪上人们开始重视满月,十六岁等活动,对于头 胎生的孩子所举办的活动比较隆重,不论是男是 女.由于近年来生育政策的实行,人们对于 只有女儿的状况也比较能接受,现在乡村对于女 儿户的家庭也是比较认同的. 我们认为,人们生育观念悄然发生变化的根 本原因,是新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以及生产方式的 重大改变,尤其是改革开放30年来工业化的进程 极大地解放了社会生产力,促使人们的思想观念 随之变化. 第一,农业社会进入工业社会使得女性有了 独立的经济地位,重男轻女的观念也随之改变. 传统农耕经济条件下,发展生产主要靠劳动力的 投人.由于男女的生理差异自发形成的社会分 工,使田间重体力活落在男子肩上,形成了男性的 经济生产职能,而女子在"三从四德"的约束下,承 担起生育的生活责任.按我们中国的老话说,形 成了"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分工格局.《易经》 有云:"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位,天地 之大义也.""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模式是社会 生产力不够发达的产物.同样的,伴随着生产力 的不断发展,尤其在不断工业化的今天,社会生产 规模空前扩大,对于劳动力的数量需求有大大增 加,客观上为女性劳动力资源进人社会生产,参加 社会生产活动提供了可能,以弥补男性劳动力的 不足.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社会生产技术的提高, 大大减轻了劳动强度,从而为女性参加社会劳动, 走出家庭,从传统社会角色中获得解放创造了条 件.当今社会的发展,需要的是有质量有素养的 劳动力,数量生产力需求慢慢退出社会舞台,而在 女子取得了平等教育权,就业权,参政权的今天, 社会劳动力大军中,女子的比例大大提高,实现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不让须眉"的两性文化 模式.这种思想观念的影响是全方位,大范围的, 在面向大海的闽南地区,这样的开放性思维也影 响着年轻一代的生育价值观,使得"重男轻女"的 第3期林乃红,耿喜波:闽南"重男轻女"生育习俗及其变迁33 观念渐渐改变. 第二,2O世纪70,80年代之后的计划生育政 策对"重男轻女"的观念的改变起到了一定的作 用.从20世纪70,80年代开始,中国实行计划生 育政策,规定除少数民族之外的家庭在城市只能 生育一胎,在农村的家庭如果第一胎是女孩,可以 生第二胎.这项政策执行了至今3O多年,对减少 中国人口的压力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在这个过 程中人们的生育观念也改变了.特别是在农村积 极宣传"女孩也是传后人"等思想,促使人们对女 孩的看法渐渐改变.在孩子的数量有限的情况 下,人们开始尊重自己的孩子,而每个生命得到了 应有的尊重. 第三,养老体制和养老观念的改变使得人们 对男孩的依赖减少.我国传统社会家庭经济的封 闭性和"诸子继承制"的财产继承造就了"养 儿防老积谷防饥"观念,这是从经济角度来考虑的 生育目的.从养老资源的保障来看,在养儿防老 观念的主导下,只有儿子才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 女儿没有赡养父母的义务,没有男孩就意味着失 去了养老资源,晚年生活就没有保障.然而进入 现代社会,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提高,医疗保险 制度的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在不断完善,传统的养 老模式受到了挑战.社会养老事业的发展,出现 了越来越多的养老机构,使得养老不再依赖于子 女开始趋向于社会化,这就把传统社会的家庭养 老职能部分推向了社会,退休的人们可以依靠养 老金或者自己的积累,实现自我养老,而不依靠子 女,淡化了养儿防老的观念,人们在生育中的性别 偏好也会逐步消失.女儿同样也在一定程度上承 担起了赡养父母的责任,养老不再局限于男子而 是子女皆有此责,认为女JL'ff]会LLJL子们更孝敬, 因此把养老来源部分寄托于女子,这也是如今重 男轻女观念得以慢慢消除的动因之一. 三,结语 从"重男轻女"到"重男不轻女",再到"男女平 等",昭示着社会文明的进步.诚然,重男轻女意 识在生育习俗中仍能看到它的影子,但是生育习 俗中这种思想作为一种意识形态而存在,它毕竟 不可能游离于社会而独立存在,必然受到社会的 制约和影响.在改革开发政策的不断深入,生产 力,商品经济的不断发展,女性社会地位的提高, 这一切都在冲击着传统重男轻女的生育价值观. 参考文献: I-1]礼?曲礼下[M-I.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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