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人考证
该文中,丈人说完即"植其杖而芸"."植"通"置"让我大为不解.
"丈人"一词在书中的解释是老人.老人拄拐杖那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通"置"则应解释为放置,老人既年事已高,为何耕作时还不用拐杖,而把它放一边.
植,通"置"是搁置,放在一边?还是将手杖立在一边,插在地里?还有一说是:"倚着手杖.耘,除草."这个注释大可玩味.
编者只注释了"置"这一种,并没有提到"倚在手上"一解.而我却倾向于后者.
但一定会有人提出质疑:一个人倚着手杖,怎么去除草培苗?的确很多注解中都是与"倚在手上"此解相悖的.如,朱东润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对"植杖"的注释是:指放掉手杖,拿起耕田器耕作.
从表面看,上述解释自然通达.但深究起来有许多问题.
一,子路所遇见的是一位老人(文中已证明),其既已经"以杖荷蓧",带了手杖来为何还要放一边不用,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资源吗,
二,若:置:译为搁置在一边,将手杖平放在田里不是打了一杖子的污泥,丈人耕田完毕还要将此杖带回家,拿来拿去,又不是耕田之用,到底做何用呢,
三,:置:译为将手杖立在一边,也不妥,同样没尽其用(至此,我较为肯定:倚着手杖:一解了(而最重要的是,它反映了南方许多地方水田除草的方式(
何以如此肯定(子路当时经过的地方是南方的水田(原因还在于丈人一出场时所挑的那个:蓧:的器具(书上解释说,蓧:耘田器(清人段玉裁依,韵会,异文校正大徐本,说文,,,草田器:为:耘田器:(所谓:耘田器:,就是水田除草的农具(
东晋诗人陶渊明最先提到这种耘田法,,:或植杖而耘籽:(到明末宋应星,天工开物,中也提到了这种手法,称为:籽:,俗名:挞禾:(古代给水稻除草有:足芸:,:手芸,两种方式((曾雄生,王祯农书,中的:曾氏农书:试探)那么丈人但是到底是:手芸:还是:足芸:呢,:足芸:顾名思义,就是脚来耘田,可想而知,老人肯定是身体失去平衡,再加上水田那么泥泞湿滑,他若不用手杖,很可能摔的很严重(此种情况下,老人若还是不用手杖,那么我只能说,他太有魄力了~要么,此:丈人:真神人乎~
这是劳作本身的需要(不过这也不能说明其一定是用手芸的方式(至少可以肯定丈人应该是一手扶着杖,杖的长度又迫使其不得不蹲下来,用另一只手干农活((耘田器,俗称:耘田耙:,这是一种长柄的农具)
朱熹注:丈人,亦隐者。蓧,竹器。分,辨也。五谷不分,犹言不辨菽麦尔,责其不事农业而从师远游也。植,立之也。芸,去草也。(子路拱而立,)知其隐者,敬之也。孔子使子路反见之,盖欲告之以君臣之义。而丈人意子路必将复来,故先去之以灭其迹,亦接舆之意也。子路述夫子之意如此。盖丈人之接子路甚倨,而子路益恭,丈人因见其二子焉。则于长幼之节,固知其不可废矣,故因其所明以晓之。伦,序也。人之大伦有五: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仕所以行君臣之义,故虽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废。然谓之义,则事之可否,身之去就,亦自有不可苟者。是以虽不洁身以乱伦,亦非忘义以殉禄也。
又注:福州有国初时写本,路下有“反子”二字,以此为子路反而夫子言之也,未知是否。
又引范氏语曰:隐者为高,故往而不反。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不与鸟兽同群,则决
性命之情以饕富贵。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惟圣人不废君臣之义,而必以其正,所以或出或处而终不离于道也。
杨伯峻译注:蓧,《说文》作“莜”,古代除田中草所用工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二句,宋吕本中《紫微杂说》以至清朱彬《经传考证》、宋翔凤《论语发微》皆云为丈人自道,其余更多人主张谓为丈人责子路。黍,黍子,也叫黄米,比当时主要食粮稷(小米)收获量小,因此在一般人中也算是比较珍贵之主食。杀鸡做菜,为黍做饭,在当时已是很好招待。
南怀瑾别裁:丈人,古代对长辈尊称。蓧,青竹篾藤之类,用以编织竹器。仕,春秋战国前谓对国家有所贡献,非后世所谓求功名与富贵者。子路所言,意在责隐者只管自己、洁身自好而不愿自我牺牲、对国家社会有所贡献也。
余谓人生苦短,出处自多不同。丈人盖以为世不可救而甘心农事以自养者,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责,未必不是责夫子也。以杖荷蓧,植杖而芸,子路拱而立则止之宿,杀鸡为黍而食之,又引二子来见,大有陶元亮“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自得其乐之林泉意味。子路以夫子立场为立场,其“不仕无义”“欲洁其身而乱大伦”云云者,何如夫子过长沮、桀溺而出“鸟兽不可与同群”一语幽默而达观也哉。
余尝因伯山君作韩人文集句读。各集多有集主所作某人行状或他人所作集主行状,辄见绝意科场、仕进而专事圣贤学问之表述。中国历朝历代,品行清、学问高而甘愿自外仕进者,或逍遥山水,或受徒讲学,或三两同好切磋交流,亦自不少。非荷蓧丈人之徒,何为,
入世固难,出世非易。近世弘一法师之由俗入佛,王国维之自沉昆明湖,盖亦荷蓧丈人之余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