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_刘易斯的可能世界理论述评_刘国锋

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WUYI UNIVERSITY 第4 卷 第 4 期 Vol. 4 No. 4 2002 ¹ D. 刘易斯的可能世界理论述评 刘国锋, 王峥 (华南师范大学 政法系, 广东 广州 510631) 摘要: / 可能世界0 这一概念在语义学诞生之后得到了更广泛的运用, 但实际中的可能世界究竟是什么, 仍然未能 取得一致认识。作为激进实在论的代, D. 刘易斯认为可能世界和我们的世界 ) ) ) 即 / 我和我周围的环境0 是 同一类的, 因此有相同的本体地位。D. 刘易斯的这种观点跟梅农是一脉相承的, 始终难以为人们所接受。 关键词: 可能世界; 存在; 实际存在; 现实世界 中国图书分类号: B8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1513 ( 2002) 04- 0065- 04 /可能世界0 这一概念, 最早始于莱布尼茨。 其后, 在 20世纪 50年代克里普克 ( S. A. Kripke) 等人在莱布尼茨的启发下分别建立了模态逻辑的可 能世界语义学, 可能世界的概念得到了更广泛的运 用。但是, 在实际中的可能世界究竟是什么 (即可 能世界本体论问) 逻辑学家并没有一致的看法。 对此主要有三种观点: 真实存在说; 可能状态说; 可能世界只是解决命题真值问题的句子集。其中第 一种亦称为激进实在论, 这种观点以美国当代逻辑 学家, 普林斯顿大学的 D. 刘易斯 ( David K Lewis) 教授为代表, 以下主要评述一下 D. 刘易斯的可能 世界理论。 一、刘易斯可能世界理论基本观点 什么是可能世界呢? 美国逻辑学家 D. 刘易斯 在 5可能世界6[ 1] ( P182)、5量化的模态逻辑6[ 1] ( P110)中 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的可能世界的理论包括以下 六点: 1. 可能世界存在。可能世界与现实世界一样真 实。它们可能不是实际 ( actually) 存在, 因为实际 存在指的是在现实世界存在, 但尽管如此, 它们却 确实存在。 2. 其他可能世界与现实世界, 即我和我周围的 环境是同一类的。我们的可能世界其实也是众多世 界之一。非现实的世界、物体和现实的世界和个体 都是同一类的。我们只把这个世界称为 /现实的0, 不是因为它在类的方面与其他世界有什么不同, 而 只是因为它是我们居住的世界。 3. 可能世界不能被归诸某种更加基本的东西。 可能世界不同于我们的世界, 它们不是句子的集合, 也不是任何种类的思维构成, 它们是生气勃勃的世 界。 4. 那些用来区别现实个体和可能个体的词, 例 如 /真 ( real) 0 和 /现实 ( actual) 0 实际上只是个体 和世界之间的关系。个体 I 实际上只是 /在0 某个 世界W或是和某世界W联系在一起。当在这个世界 的我们把一物体称为 /真0 或是 /现实0 时, 这些 词语其实就是指示短语 /在我们世界真 (现实)0 的 缩写; 每一个可能个体 /在0 它的世界都是真实的。 5. 量化的范围并不只是所有的现实个体, 它们 还包括非现实的个体, 除非它们的范围得到明确或 是公认的限制。 6. 所有的个体, 不管是现实的还是可能的, 都 是限界的, 不可能有真正的跨界同一。你和我在其 他世界中能有类似我们的仿本, 但就根本上来说是 不同的。 在这里, 第5、6均和仿本理论有关。为了便于 理解, 下面对刘易斯的量化的仿本理论作一些简单 介绍[ 1] ( P110) , 其初始谓词是下面四个: ¹ 收稿日期: 2001- 10- 25 作者简介: 刘国锋 ( 1972 ) ) , 男, 广东梅州人, 硕士研究生, 主要从事逻辑哲学研究。 Wx x是一个可能世界; Ixy x在可能世界 y 中; Ax x是现实的; Cxy x是 y的仿本。 在这里, 量化的域包含所有的可能世界和每一 个世界中的每一个体。在这些初始谓词的基础上, 刘易斯提出了八条公理, 以下是其中的几条: P1: Px Py ( Ixy =Wy) (所有个体只能存在于一个世界中, 而不 能存在于任何其它个体中) P2: Px Py Pz ( Ixy& Ixz = y= x) (没有个体可以存在两个世界里面) P4: Px Py ( Cxy= v zIyz) (在一个世界中, 任何个体都有一仿本) P7: x (Wx& Py ( Iyx SAy) (存在这样一个世界, 它包含所有现实且 只能是现实的东西) P8: xAx (有东西是现实的) 在P7中所提到的的世界是唯一的, 再借助 P2 和P8, 借用罗素的摹状词理论, 可以简化这种描 述: @ = df lxPx ( Iyx SAy) (现实世界) 在这里, 由 P2可知, 在不同世界的任何东西是 永远不会同一的, 因此, 就没有跨界同一。 以上六条就构成了刘易斯可能世界的激进实在 论的观点。 二、刘易斯的可能世界理论解读 刘易斯对自己的可能世界的理论是颇为满意的, 当然, 他自己也承认, 他并不是在作严格意义上的 论证。他在文中说: 我相信存在有不同于我们刚好在其中居住 的这个世界的其他一些可能世界。如果需要证 明的话, 那就是事物本可能不是它们现在的样 子, 这是确切无疑的。我相信, 并且你也相信, 事物能够以无数多种方式不同于其实际情况。 而这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改成日常语言来表述 的话, 则可以允许这样解释, 事物除了现在的 这种状况 (实际存在方式) 之外, 还可能有许 多方式存在的。就其表面而言, 这是一个存在 量化。这就是说, 存在着适合某种描述 ) ) ) 即 事物的可能存在方式的许多实体。我相信, 事 物能够以无数多种方式不同于其实际状况; 我 相信, 对于我所相信的东西的释义是可允许的; 我就其表面来理解这种释义, 因此相信, -事物 本可能存在的方式. 的实体的存在, 我情愿把 它称为可能世界。[ 1] ( P182 ) 从这里可以看出, 刘易斯认为存在有不同于其 实际状况的方式的实体, 也即可能世界是一个实体。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相信事物本可能不 是现在的样子是否就能替换成可能世界的实体存在。 而在对刘易斯可能世界理论的理解中, 人们的理解 也并不完全一致, 例如斯托纳克就认为, 刘易斯在 说明中是把事物本可能的方式认为是可能世界, 但 这样一来, 和他后面所说的可能世界就是我和我周 围的环境的增加或减少就似乎不一致了。[ 1] ( P228) 在这里, 我认为刘易斯是两种情况都涉及到了, 毕竟他这里并不是作出严格意义上的证明。如果是 把可能世界理解成 /事物本可能的样子0, 那么, 现 实世界就应该理解成 /事物现在的样子0。但这样一 来, /事物现在的样子0 指的只是世界的性质或状 态, 而不是世界本身。毕竟事物的样子和事物是两 码事的。但是由上面可知, 刘易斯是把可能世界当 成一个实体的, 既然是实体, 那他当然就很有理由 把可能世界看成是现实世界的增减了。 刘易斯在为自己可能世界理论的辩护过程中,一 直强调指示词的用法。他认为像 /存在0、/现实的0、 /实际存在0、/真0这一类词都是相对而言的。在这 里,他特别强调了相对性, 他认为这一类词跟指示词 /我0、/这里0、/现在0都是非常相似的。我们把一个 世界称为现实的,不是因为它在类上有什么不同,而 只是因为它是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如果其它世界的 居民也是像我们这样用/现实的0话,他们对/现实的0 一词的理解跟我们是差不多的话,那么他们当然也可 称自己的世界是现实的。因此, /现实的0这一类词便 是指示词,它的所指依赖于我们说话时的环境, 说话 时所定位( located)的世界。根据这样的,刘易斯 就说明了他为什么认为可能世界是存在且是真的。 因为,对于他来说,这/真0也就是某个体和世界的应 关系。 或许正因为如此, 有些人怀疑刘易斯的可能世 界实在论实际上是有一点点在玩文字游戏。哈克教 授 (SusanHacck) 写道: 刘易斯认为批评者提出这个问题时或是把 /存在0 和 /实存0 ( actually) 看成相等, 或是 #66# 五邑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2年 看成相近。批评者还很有理由想知道到底是什 么使刘易斯坚信 /存在0 和 /实存0 有什么不 同。在这里, 问题就是, 如果直接提出来的话, 那么 /存在0 刘易斯指的是可能的, 而 /实际 存在0 他指的是 /存在0。所以当他说其他可能 世界存在虽然并不是实际存在, 这样的表达其 实就是说他们是可能的, 虽然他们并不存 在。[ 1] ( P289) 因此, 如果按上面的分析的话, 刘易斯的可能 世界论或许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极端, 他所接受 的观点其实就是大多数人并不认可的梅农的观点。 三、刘易斯可能世界理论之历史渊源 有关可能世界的描述有两种极端:一种是认为可 能世界不以任何方式存在,因为我们的世界才是可能 的一个世界。而另一种极端的的观点则是所有的可 能世界都存在。而刘易斯正是后一种观点的代表。 事实上远在刘易斯之前, 原子主义者留基波 (Leucippus) 和德谟克利特 ( Democritus) 已经有着类 似的思想: 他 (注: 指留基波) 说宇宙是无限的, 其 中一部分是充满的, 一部分是空虚的。,,无 数世界由这些元素造成, 又分解为元素。[ 2] ( P47) 在这里, 如果把这里的 /无数世界0 在极端意 义上看成是涉及到所有的可能性的话, 那么我们确 实可以持有这样一个观点, 即可能世界存在。 但或许对刘易斯造成最大影响的还是奥地利学 者梅农 ( A. Meinong)。梅农1904年曾发表 5实在主 义和现象学背景6 一书, 书中集中阐述了他著名的 对象理论。他认为语言中的任何一个指称表达式, 只要语法上正确, 它都可以代表一个对象, 也就是 说, 它都有一个它所指称的对象作为它的意义, 即 使这个对象没有真实的存在。正是从这种理论出发, 他认为金山确实是黄金构成的, 而圆的方是又圆又 方的。在这里, 可以看到, 这跟前文 2中 /可能世 界跟现实世界是同一类的0 的观点极为相似。然而 不像梅农说到的 /金山0 便只是一座山, 对于刘易 斯来说, 存在许多金山, 也就是说金山可以在许多 可能世界存在。而在刘易斯的可能世界中, 像梅农 所允许的虚存中的 /圆的方0, 在刘易斯的可能世界 中是不允许的。在梅农的理论中, 存在有两种: 一 种是实存 ( exist ) , 一种是虚存 ( subexist )。在刘易 斯本体论 ( i ) 中, 存在也可区分为两种, 一种是 /实在0 ( being actual) , 另一种仅仅是 /存在0 ( ex- isting)。从这里可以看出, 他们的符号虽不相同, 但 关于存在的看法无疑是一致的。这样一来, 前文 3 看来似乎也是由 2中推出来的, 无疑承诺了某种本 体意义上的存在的可能世界肯定不会是句子的集合 或只是思维的构成。至于 4梅农无疑也是会赞成的, 如果我们把存在限制在现实世界里面, 那么 /存在 独角兽0 无疑是假的。但是对于刘易斯而言, 如果 在很清楚的语境中, 他当然可以说 /独角兽存在0, 在这里量化的域便是包含所有的世界, /独角兽存 在0 便是指某个可能世界存在独角兽。可以看出, 这和梅农有关存在的理论还是一脉相承的。[ 3] 至于刘易斯的仿本理论, 或许可以追溯到柏拉 图, 柏拉图吸取了 /摹仿说0 并提出 /分有0 的学 说。所谓 /摹仿说0, 就是认为理念是原型, 个别事 物只是 /摹仿0 原形产生的, 所以个别事物只是其 理念的不完善的 /摹本0 或 /影子0。所谓 /分有0 说, 是说个别事物之所以存在, 乃是因为它 (们) /分有0 了理念。一个东西之所以是美的, 是因为它 分有了美本身。而以此类推, 现实世界的万事万物 都是理念世界的摹本, 是 /分有0 理念世界的结果。 在这里, 我们可以看出, 至少有两个世界: 一是理 念世界, 一是现实世界 (摹本)。在这里, 我们可以 这样想象, 某物分有理念的程度多少完全可以产生 不同的可能世界。而在刘易斯的仿本理论中, 一可 能世界的事物为现实世界的仿本, 且同一事物不能 同时在两个世界。这确实跟柏拉图的 /分有论0 颇 为相似。 四、对刘易斯可能世界理论的一点思考 那么, 到底应该怎样看待可能世界的本体论的 问题呢? 自可能世界语义学产生之后, 可能世界的 概念有了进一步运用。它的使用早已经不是仅限于 哲学、逻辑学中, 实际上其意义也有了变化。然而, 从刘易斯的可能世界理论中可以这样推断, 存在着 事物本可能实现的实体, 也即是说所有的可能性都 是已经实现的。这里存在着一个问题, 我们能够了 解事物本可能会是另一种样子或可能发展成另外一 种样子的事实, 是否使我们相信: 为了成为可被思 想的而推断这些替换体必定存在, 这听起来简直就 是虚构的科幻小说。因此, 如果要接受刘易斯的极 #67#第 4卷第 4期 刘国锋, 王峥: D. 刘易斯的可能世界理论述评 端可能世界理论的话, 那么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而在模态逻辑中, 现实世界也可以认为是可能 世界之一, 是实现了的可能世界。然而决不能因为 现实世界也是可能世界之一, 从而由现实的就是可 能的而得出可能的就是现实的。根据马克思主义理 论, 现实和可能是不同的, 只有实现的可能才是现 实的。可能变为现实是有着一定条件的。因此, 如 果坚持刘易斯的理论, 则必然会导致潜存的实在论, 故认为可能世界纯粹是一种实体, 我认为明显是行 不通的。 根据刘易斯的理论, 可能世界是存在的。事实 上, 如果把可能世界理解成是一种事态的话, 则可 能世界无疑是存在的。当他解释可能世界时, 他自 己也提到 /事物本可能是以无数多种方式存在的0, 在这里就是涉及到现实世界的非真实情形 (当然, 这里的现实是相对某一时间的现实世界而言的)。而 在目前, 我们一般都承认文学世界中人物在他 (她) 所处的可能世界中是存在的, 因此从这个角度看, 可能世界无疑也是存在的。试看以下对话: A: 孙悟空真厉害, 会七十二变! B:这猴子再厉害,还是没有逃出如来佛的手心。 在这里, 对话双方无疑都预设了 5西游记6 里 面所描述可能世界的存在。 到底什么是可能世界? 人们并没有一致的看法。 但具体来说, 可以这样认为: 可能世界就是人们能 够想象的任何不包含逻辑矛盾的世界, 然后可以用 例举法去说明它们。[ 4]但是在这里, 我们可以看到, 即使是 /世界0 这一词都是有歧义的。因此要弄懂 什么是可能世界, 首先要弄清 /世界0 一词之含义, 在现实生活中, /世界0 一词有不同含义, 如卡尔# 波普尔就曾提出 /三个世界0 理论: 物理世界为 /世界 10, 包括物理的对象和状态; 精神世界作为 /世界 20, 包括心理素质、意识状态、主观经验等; 广义的精神产品世界为 /世界 30, 如故事、工具、 社会机构、艺术作品等。在这里可以看出, 波普尔 的关于世界的划分中的 /世界 30 跟我们所说的文 学中的可能世界是很相似的。而有时, 人们只是简 单地把世界分为观念世界与现实世界。因此很显然, /世界0 一词在日常用法当中的意义所包含的范围绝 不只是物理空间。 因此谈到可能世界, 我认为, 它们应该和 /世 界0 一词的日常的用法联系起来, 从现实和比喻两 方面去理解: 一是事物可能的样子即现实世界的非 真实情形 (逻辑空间) ; 一是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 之外确实可能还存在着和我们差不多的可能世界 (物理空间)。这样的可能世界结合人们日常生活中 对世界的理解, 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参考文献: [ 1] Michael. J. Loux ( ed. ) . The Possible and the Actual [ C] . Ithaca :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 1979. [ 2] 上海师大等. 欧洲哲学史原著选编 [ C] . 福州: 福建人 民出版社, 1985. [ 3] 陈启伟. 现代西方哲学选读 [ C] .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 社, 1992. 212- 256. [ 4] 陈波. 逻辑哲学导论 [ M] . 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 社, 2000. 166. Introduction to and Comments on the Possible World Doctrine of D. Lewis LIU Guo- feng, WANG Zheng ( the Dept of Politics and Law of South China Normal Univ. , Guangzhou 510631, China) Abstract: The conception of 0 possible world0 is becoming more widely used after the birth of possible world semantics, but people do not share the same view on what the actual possibe world is. David Lewis thinks that possible world has the same ontology status as the actual world ) ) ) 0 I and my all surroundings0 . In fact , his theory about possibleworld is similar to Meinong. s doctrine of Sosein. And most peo- pld find it difficult to accept such theories. Key words: possible world; existence, actual existence; actual world [责任编辑 李 明] #68# 五邑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200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