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词性偏正结构的非原型范畴

名词性偏正结构的非原型范畴 第36卷第3期 2005年5月 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NANCHANGUNIVERSITY V01.36No.3 May.2005 名词性偏正结构的非原型范畴 钱书新 (南昌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江西南昌330047;嘉应学院,广东梅州514000) 摘要:内部修饰关系不明显的”N的N”结构仍应归属名词性偏正结构.理由是:(1)判断句法结构类别的 标准是表层句法特征,而这一结构的表层句法特征与名词性偏正结构更为接近.(2)范畴有原型范畴和非原型范 畴之分.把与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具有家族相似形的”N的N”归入名词性偏正结构一类,看作名词性偏正结 构的非原型范畴,从理论上和实践上都能得到解释.(3)还可以从形式得到验证:这种非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与 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有着相同的变化形式. 关键词:名词性偏正结构;表层句法特征;非原型范畴;形式验证 中图分类号:H1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448(2005)03—0140—04 问题的提出 “张三的”,”他的老师”,”他的冷水”,”去年的书” 等是名词性偏正结构(“N,的N”),对此,学者们不会有异 学者们则不 议.而对下面画线部分是不是名词性偏正结构, 下定论: A.张三的原告. B,他的老师当得好. C,你别泼他的冷水. D.我读了两个小时的书. 可以看出上述短语内部修饰与被修饰的关系不明显:A 中”张三的原告”只能理解为”张三是原告”,不能理解为”张 三之原告”.B,C中”他的老师”和”他的冷水”单说时都是 领属关系的偏正短语,可是入句以后由于动词”当”和”泼” 的管辖,都不能看作通常意义上的领属关系短语了.B中的 “他的老师”只能理解为”他当老师”,整句的意思是”他当老 师当得好”,不能理解为”他之老师”.c中的”他的冷水”不 能理解为”他之冷水”,而是与动词”泼”构成一个整体,表示 “打击他的热情”之意.D中”两个小时的书”只有在该句中 才成立,不能单说.”两个小时”不能作为”书”的修饰语,因 为”书”是不能以”两个小时”为其特征的…. 关于A,B,C,D中画线部分的结构属性,学者们有如下 看法: 朱德熙认为,A,B,C中”N的N2”结构内部的”N的” 是”的”字结构,做”准定语”.A式可以加上”是”变为”是张 三的原告”或”原告是张三”.B式可以去掉”的”变为主渭 谓语句”他老师当得好”.C式N.在意念上是”VN”的受 事;去掉”的”的”NN”应看作前面动词的双宾语.”泼他的 冷水”是一个”动词+准定语+宾语”结构,”泼他冷水”是一 个”动词+双宾语”结构. 黄国营对B,c,D三种句式中的”N的N”做了分析. 黄文认为其中的”N,的”是伪定语,”的”是伪定语标记.B 式”他的老师”与单说时的意义不同;整句可以去掉”的”变 成主谓谓语句”他老师当得好”.C式”他的冷水”与单说时 的意义也不一样;N,在意念上是”VN”的对象;去掉”的”的 “NN”应看作前面动词的双宾语.D式”两个小时的书”单 说时不能成立J. 张伯江,方梅用”广义的领有”的观点来解释A,B,C中 “N的N”内部的结构关系,认为”N,的N”无论是单说还 是在上述A,B,c句中,都应看作领属结构.领属结构表示 的语法意义就是领属关系,不管所领有的是具体的事物还是 抽象的事物.例如”他的老师教得好”,”他”对具体的”人” 的领有,而B式”他的老师当得好”,”他”对抽象的”老师身 份”的领有. “准定语”,”伪定语”和”广义的领有”等观点,虽然表述 不同,但其基本精神是一致的,就是都把A,B,c中的”N的 N”看作是特殊的偏正结构,但学者们没有明确这样说.原 因是其深层关系意义与一般的偏正结构相去甚远,表层修饰 关系也不明显.我们把A,B,c,D中的”N,的N”结构看作 名词性偏正结构.认为它们是名词性偏正结构的非原型范 收稿日期:2005—02—04修回日期:2005—03—08 作者简介:钱书新(t969一),女,河南南阳人,嘉应学院讲师,南昌大学中文系硕士研究生,从事 现代汉语语法研究. 第3期钱书新:名词性偏正结构的非原型范畴?l4l? 畴,并从理论上加以论证. 二句法结构的判定标准 范晓认为语法意义分三个平面:(1)表层意义,即句法成 分之间的关系意义,这是语法的句法平面的意义.例如偏项 与正项的搭配,表示修饰与被修饰的意义.(2)深层意义,即 词语之间内在的关系意义,这是语法的语义平面的意义.比 如名词和动词发生关系时,在名词方面有施事,受事,工具, 结果,处所等意义.(3)语用意义,即词语或结构体在使用中 所具有的关系意义,这是语法的语用平面的意义.例如主 题,述题的意义. 句法结构(如”偏正结构”)属于句法平面,即表层.表 层语法成分的类别只能以表层句法特征——表层关系意义 和形式标志(如果有的话)为判定标准,而不能以深层意义为 判定标准.下列名词性短语深层关系意义各异,但都是名词 性偏正短语,为什么?就因为判定的标准是其表层句法特 征:充当主语或宾语;b.成分之间有修饰与被修饰的关 系;c.有形式标志”的”.例如下列偏正短语表层句法特征 相同,都具有上述a,b,C三个特征,但其深层关系意义各异: (1)屋子里的人:处所一存在者 去年的会议:时间一存在者 满地的水:处所一存在者 木头的桌子:一成品 秋水的眼睛:喻体一本体 我们的学生:领有者一被领有者 从上例可以看出,判定偏正结构的标准不能是深层关系 意义,因为深层关系意义差异很大,无法统一.这个标准只 能是表层句法特征:充当主语或宾语;b.有修饰与被修饰 关系;C.有形式标志”的”——指结构中带有”的”或能扩展 为带”的”的名词性结构. 上述短语有形式标志”的”,”的”字前后是修饰与被修 饰关系,整个短语充当主语或宾语.我们正是通过这些表层 特征判断例(1)中的短语为偏正短语的,而不是根据其彼此 不同的深层关系意义.有的名词性短语不含”的”字,但只要 其内部有修饰与被修饰关系,就可以扩展为带”的”的名词性 短语,即偏正短语.例如: (2)英语老师——教英语的老师. 北大学生——北大的学生. 诗人风度——诗人所具有的风度. 苏州园林——苏州的园林;仿照苏州园林风格建造 的园林. 我们之所以认定例(2)中的短语是偏正短语,是因为其 内部有修饰与被修饰关系,可以扩展为带”的”的短语. 上述的分析告诉我们,名词性偏正结构都有”的”或可以 在扩展后添上”的”,内部都有修饰与被修饰关系.”的”可 以看作名词性偏正结构的标志. 不仅名词性偏正结构的判定不能以深层关系意义为标 准,判定其他的句法结构也同样不能以深层关系意义为标 准.例如”吃饭”,”写毛笔”,”吃食堂”,”跑业务”,”走后 门”等,表层有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都看作动宾短语.若从 深层考虑,则无法判定它们为动宾结构的短语.它们深层关 系意义各不相同:吃饭[动作+受事],写毛笔[动作+工 具],吃食堂[动作+处所],跑业务[动作+目的],走后门 [动作+途径].还有,”写钢笔”和”用钢笔写字”深层语义 是相同的,”钢笔”都是[+工具],但如果根据语义标准把这 两句的句法结构也看作一样,这就让人为难了.又如: (3)圆圆的画了一个圈(“圆圆的”语义上指向”圈”,可 理解为”圆圆的圈”). (4)王冕死了父亲(“王冕”语义上指向”父亲”,可理解 为”王冕的父亲死了”). (5)修了王家三扇门(“王家”是服务对象,可理解为”为 王家修了三扇门”). (6)台上坐着主席团(“台上”是处所,可理解为”主席团 坐在台上”). (7)他吃了一顿饱饭(“饱”指向”他”,可理解为”他饱 了”). 若以深层关系意义来确定表层句法关系,上例”圆圆的” 和”王冕”只能看作定语,”王家”和”台上”只能看作状语, “饱”只能看作谓语.然而这是大家不能接受的.若真的以深 层关系意义作为标准,那就等于没有标准,因为句法结构的 深层关系意义是无法统一的.由此进一步证明:我们只能以 表层句法特征而不能以深层关系意义为标准来判定上述A, B,C,D中”N的N2”的句法类别. 三偏正结构的原型范畴与非原型 范畴 从上述的论证可以看出,确定句法结构类型的标准是它 的表层句法特征.根据表层句法特征,我们可以确定文章开 头提到的”张三的报告”,”他的老师”,”他的冷水”,”去年的 书”等为名词性偏正结构,但把A,B,C,D中”N,的N”确定 为名词性偏正结构理由似乎不充分,因为N,与N之间修饰 性特征不明显.尽管如此,我们发现上述”N,的N”的最佳 归属仍然是名词性偏正结构. 原型范畴理论认为,同一范畴的成员有典型和非典型之 分,典型成员是该范畴的原型,具有较多的共同属性(或者特 征),是非典型成员归类时参照的标准.范畴的属性也有中 心与边缘之分,其中心属性有更大的区别性,其边缘属性与 临近范畴属性相交叉”j. 名词性偏正结构作为一个范畴,也有原型与非原型之 分,其原型范畴具有如下句法特征: 偏正之间有修饰与被修饰关系; b.作为一个结构块,做主语或宾语; C.偏正之间有”的”或可以在扩展后添上”的”. 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都具有这三个特征,非原型的名 词性偏正结构不具备全部三个特征.上述A,B,c,D中”? 的N”只具备b,C两个特征,a特征不够明显,但与原型的名 ? 142?南昌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正 词性偏正结构具有”家族相似性”,因而应归入名词性偏正结 构一类,算作非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 我们能不能因为它们不具有明显的修饰与被修饰关系 而让其另立一类呢?不可.这从理论上和实践上都是行不 通的.从理论上讲,同一个类别应该是原型范畴和非原型范 畴的聚合.同一类的成员不会完全相同,如果有差异就立为 不同的类,那么类别就太多了.从实践上讲,分类是为了更 好地描写结构系统,而类别太多则等于没有类别,因为难以 记忆,难以操作.因此,把上述A,B,C,D中”N.的N”划归 与它有相似形的名词性偏正结构,看作偏正结构的非原型范 畴,理论上和实践上都是可行的. 四形式上的验证 我们把上述A,B,C,D中”N.的N”划归名词性偏正结 构的非原型范畴,还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形式验证.这就是它 们有着与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相同的句法变化形式. A.张三的原告. 这个句式的N.是指人的名词或代词,N是表示职务或 角色的名词.前后两项激活的深层动核结构是”N.充当N 这一职务或角色”.这一句式的其他例子还有: (8)他的工会主席. 约翰的懂事长. 他的第一名. 以下短语(9)的结构与例(8)的结构完全一致,但激活 的深层动核结构不是”N.充当N这一职位或角色”,而是 “Nl领有N2”. (9)他们的工会主席(体贴职工). (他是)我们的懂事长. 他的第一名(被取消了). 例(9)是名词性偏正结构的短语,这是毫无疑问的.然 而例(8)和例(9)一样,都可以用”谁的”对”N.的”进行提 问,这说明二者在表层结构具有一致性: (10)谁的工会主席?——谁的工会主席(体贴职工)? 谁的懂事长?——(他是)谁的懂事长? 谁的第一名?——谁的第一名(被取消了)? B.他的老师当得好. 这个句式中动词会对N和N指派语义角色,使得做主 语的”N的N”产生了”N从事N”这一深层动核结构.这 一 句式的其他例子还有: (11)马丽的钢琴弹得好. 他的篮球打得好. 他的象棋下得不错. 以下旬中(例12)的”N的N”也是做主语,但其深层动 核结构不是”N从事N”,而是”N领有N:”. (12)马丽的钢琴是新的. 他的篮球打破了. 他的象棋是木制的. 例(12)中的”N.的N”是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然 而例(11)也和例(12)一样,也都可以用”谁的”对”N.的”进 行提问,这也说明两种结构在表层的一致性.另外,下列做 主语的”N的N”也是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 (13)庐的风景非常优美. 他的佳很棒. 约捡的年纪小. 例(11)同(13)一样,都可以去掉”的”,将原句变成主谓 谓语句(14),这同样说明例(11)在表层与原型的名词性偏 正结构的一致性. (14)马丽钢琴弹得好.他篮球打得好.他象棋下得不 错. 庐山风景非常优美.他身体很棒.约翰年纪小. 下例(15)做主语的”N的N”有歧义,既可理解为”N. 从事N”,与B式相同;又可理解为”N.领有N”(即原型的 名词性偏正结构),这说明B中的”N.的N”可以与原型的 名词性偏正结构有相同的形式,也说明非原型的偏正结构与 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句法上的一致性. (15)她的衣服做得好.(她做衣服做得好;她的那件衣 服做得好) c.你别泼他的冷水. 这个句式的结构是:S+V+”N.的N”.其中,VN代 表一个离合词或短语,N.是VN所关涉的对象,”的”有时也 可隐去.这一句式的其他例子还有: (16)你可以走他的后门. 他告了顶头上司的状. 不要开老师的玩笑. 这里的”N的N”也始终是一个结构块,做宾语.至少 有两点可证明”N.的N”属于名词性偏正结构一类:1)只能 用”谁的”提问;2)可整体移到句首,这时”的”不能隐去.例 如: (17)你可以走他的后门. 丝蜃[]你可以去走. 你可以走谁的后门呢? 他告了顶头上司的状. 他也告了. 他告了盟? 不要开老师的玩笑. 老师的玩笑不要开. 不要开谁的玩笑? 下例(18)a句中的”N的N”是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 构,b句中的”N的N”则和例(16)同类,即属于句式c.然 而a和b的变换和提问形式完全一样: (18)乱你去接替王老的工. 王圭你去接替. 你去接替的工佳? b.你能做通王耋』匝佳. 第3期钱书新:名词性偏正结构的非原型范畴?143? 王老的工你能做通. 你能做通迮的工? 例(16)和(18b)都是C式,做宾语的”N.的N”都有 (17)的变换和提问形式,而这些形式都是一般名词性偏正结 构所具有的.(18a)做宾语的”N.的N”是原型的名词性偏 正结构,可它的变换和提问形式也和(17)相同,这进一步证 明C式的”N.的N”属于名词性偏正结构. D.我读了两个小时的书. 这个句式的结构是:s+V+”N.的N”.N.是时量词, 表示前面动作(V)持续的时间,”的”可以隐去;”N.的N” 不能单说.这一句式的其他例子还有: (19)我学了三年的汉语. 他学过两年的裁缝. 我们唱了一天的歌. 下例(20)与(19)相同,但其中的”N.的N”可以单说, 是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例(21)中的”N.的N”前面出现 了数量结构,也是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 (20)我看了三小时的电影. 学生听了半小时的录音. 老王作了两小时的报告. (21)我看了一部三小时的电影. 学生听了一段半小时的录音. 老王作了一个两小时的报告. 例(19)和例(20—21)一样都可以用”多长时间”对N. 进行提问,而且”的”不能隐去.这说明D式中的”N.的N” 的提问形式与原型的名词性偏正结构一致.例如: (22)我学了三年的汉语. 你学了多长时间的汉语? 我看了三. 你看垒间鱼? 我看了一部三小盟电影. 你看了一部多长时间的电影? 综上所述,A,B,c,D四种句式中的”N.的N”虽然修饰 与被修饰关系不怎么明显,但它们与各自分布相同的原型的 名词性偏正结构有着完全相同的变化形式.既然承认后者 是名词性偏正结构,也就应该承认前者也可以算作名词性偏 正结构…. 参考文献: [1]徐阳春.关于虚词”的”及其相关问题研究[D].上海:复 旦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3.93—100. [2]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146, 147. [3]黄国营.”的”字的句法,语义功能[J].语言研究,1982, (1):l18—120. [4]张伯江,方梅.汉语功能语法研究[M].南昌:江西教育出 版社.1996.198—2o2. [5]范晓.三个平面的语法观[M].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 出版社.1996.32—33. [6]陆俭明.再谈”吃了他三个苹果”一类结构的性质[J].中 国语文,2002,(4):318. [7]袁毓林.词类范畴的家族相似性[A].语言的认知研究和 计算分析[G].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224—230. [8]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 社.2001.60—63. Non-?PrototypalCategoryofNominalModification-—CenterStructure - QIANShu——xin (DepartmentofChineseLanguage&Literature,SchoolofHumanities,NanchangUniversity,Nan chang330047,China: JiayingCollege,Meizhou,Guangdong514000,China) Abstract:Thestructure”N1的N2”thathasnotobviousmodifyingrelationinsideshouldstillbeplacedinthe categoryofthenominalmodification—centerstructureforthereasons:(I)Thecriterionforclassifyingth esyntacti— calstructuresistheirsurfacesyntacticalcharacteristicsandthecharacteristicsof”N1的N2”arequitesimilarto thoseofthenominalmodification—centerstructure,(2)Acategoryincludesbothprototypalcategoryan dnon— prototypalcategory.Soitisnaturalthatthestructure”N1的N2”whichbearsmuchfamilysimilaritytotheprototypal nominalmodification——centerstructureisplacedtothenominalmodification——centerstructureasanon——prototypal category,and(3)Thisclassificationcanalsobeprovedformally:thenon—prototypalnominalmodification—center structurehasthesamesyntacticalvariationastheprototypalone. Keywords:nominalmodification—centerstructure;surfacesyntacticalcharacteristics:non—prototypalcatego— ry;formalvalidation (责任编辑吴直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