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 “三重门”：“色,戒”含义初探——论张爱玲《色,戒》

(doc) “三重门”：“色,戒”含义初探——论张爱玲《色,戒》 “三重门”:“色,戒”含义初探——论张爱玲 《色,戒》 文艺评论 “三重门”:”色,戒”含义初探 李立超(扬州大学文学院江苏扬州225000) 或许很多人在看完电影《色,戒》或读完张爱玲原着小说之 后,都会有这样一个疑惑:小说的标<色,戒>有何深意,一个 “色”,一个”戒”到底代什么? “色”和”戒”可以视为小说中最重要的两个意象.它既作 为一种”描述”存在,同时也作为一种隐喻存在,”代表了”, 暗示了某种不可见的东西,某种”内在的”东西.笔者认为,对 于”色”“戒”二字的分析应该由浅入深,分层进行. 首先,从最浅白的层次上来说,”色”在小说里自然指的 是”女色”,王佳芝的美丽与诱惑.而”戒”指的则是那只镶嵌 着鸽子蛋大小粉色钻石的戒指.这层意思虽然是最容易被发觉 的,但它并不意味着这层涵义可忽略.从这样一个浅显的结论 出发,我们可以进行更深层次的推断.粉红色的钻戒价值一根金 条,我们虽然不能就此认定王佳芝就是因为这枚钻戒而放走老 易,最终导致自己命丧黄泉.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王佳芝 在看见老易为她挑选戒指时,终究还是想着”这个人是真爱我 的”,”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这枚戒指对于王佳芝来 说是老易对她的爱的象征,但是直到最后,她也没能够把戒指戴 在手上.这就暗示着,老易对王佳芝所谓的”爱”是不切实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感情只存在于王佳芝自己的意识中.而 且,这枚戒指是”粉红色”的”钻戒”.张爱玲在小说中这样描 述这种红色”红得有种神秘感”.这种”神秘感”究竟是什么 呢?我想,所谓的神秘感指的就是”命运”.而这种神秘感又是 “红色”的便暗示着”命运中出现了红色”,那便是血腥和死 亡.而钻戒是枪声一响就粉碎的,这又象征着老易对王佳芝的感 情是脆弱的,极易覆灭.对照下文,当老易知晓王佳芝的真实身 份时,立即心狠手辣地将她置于死地,那份”感情”也是猛然间 就碎了.这样,我们可以把一切都归结到一个字——”空”,这 也正好符合了佛家所说的”色即是空”.不论是利益还是情感, 一 切都是”空”的,虚幻的,与现世生活实质上并无关联.而 “空”的概念实际上是贯穿张爱玲<色,戒>写作始终的,这体现 在小说中三处关于”舞台”的叙述: 第一处是王佳芝在咖啡馆等老易时的心理描写,带着些许嘲 讽的意味: 她倒是演过戏,现在也还是在舞台上卖命,不过没人知道, 出不了名.. 第二处是在对香港时期的倒叙中,王佳芝第一次”完成任 务”后的情形: 一 次空前成功的演出,下了台还没下装,自己都觉得顾盼 间光彩照人.她舍不得她们走,恨不得再到哪里去.已经下半夜 了,邝裕民他们又不跳舞,找那种通宵营业的小馆子去吃及第粥 也好,在毛毛雨里老远一路走回来,疯到天亮. 第三处是王佳芝和老易一起选购戒指,王佳芝看着粉红钻戒 时的产生的想法: 可惜不过是舞台上的小道具,而且只用这么一会功夫,使人 感到惆怅.. 对于王佳芝而言,不论是站在有形的舞台上演话剧,还是无 形的舞台上(特务生涯)扮演”麦太太”的角色,这一切都是一 场戏.王佳芝把真实的感情投放在虚构的情节中,并充分享受演 戏所带来的乐趣.她和老易在一起实际上就是演一场戏.但是, 她却觉得”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 了”..在戏中王佳芝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感受呢?是因为王佳芝 在”麦太太”的角色里,看似扮演的是另一个人的人生,但实际 上,她所付出的情感都是自己的.她在这样的戏里自得其乐.但 王佳芝还是没有智慧,到最后她也没能认清老易真实的面目,没 11口 论张爱玲《色,戒》 有意识到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戏”.《色,戒》的叙述方 式与张爱玲其他小说相比有一个明显的不同,那就是:张爱玲在 叙述的过程中尽量保持客观的态度,对文本中的人物和事件并不 多加评论.这与之前<倾城之恋>中利用大段文字表现作者的个人 观点是有明显区别的.但就是在这样的一种冷静克制的叙述状态 之下,我们依然能够体会到张爱玲对于王佳芝这个角色的讽刺. 王佳芝的故事是一场悲剧,但它不是崇高的,英雄式的”古希腊 悲剧”,而是带着讽刺意味的”一般悲剧”. 除了写到舞台,”空”这一概念还有一处明显体现,就是作 者用”一千零一夜”和”天方夜谭”来比喻用金条买粉红钻戒. “只有一千零一夜里才有这样的事情.用金子,也是天方夜 谭里的事.”“ 我们都知道”一千零一夜”和”天方夜谭”在一定语境下会 被赋予另外一层含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张爱玲眼里,所 有的一切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勾引老易,买戒指这些 事情却又是切切实实发生了的,这又该怎样去解释呢?结果,张 爱玲就颇具讽刺意味地把这一切定义为”空”.这些事情发生在 我们的生命中,却留不下任何痕迹,付出了感情,赔上了性命, 一 切都只是”一场空”而己. 与”色”相对应的范畴便是”戒”,连接”色”和”戒” 两个概念的符号是”,”,而不是通常意义上我们所认为的 “?” .这是一个有趣并且值得研究的现象.逗号和间隔符都可 以表示符号前后两个部份是并列关系,但是张爱玲在这里为什么 选择使用逗号,而舍弃了通常意义上的间隔符呢?我认为,张爱 玲之所以选择逗号是因为她认为”色”和”戒”之间的关系不是 并列,而是承接.”戒”是由于上文中的”色”而来的.但是这 种语义关系又不同于倒置之后的”戒色”,只能阐述为”犯了色 戒”.大多数读者都会认为”犯了色戒”的是老易,王佳芝所处 的只是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其实不然,从文章表面上看,犯了色 戒的的确是老易,易先生在这里是一个”显性的破戒者”形象. 而在细读文本之后,我们可以发现,王佳芝也是一个破戒者,是 一 个”隐性的破戒者”形象.而王佳芝的这一形象正好与张爱玲 所引用的”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产生呼应.我们可以利用 以下两个例子进行分析: 其一:王佳芝在易家同易太太以及其他两位官太太打牌,一 见易先生回来便立刻借口离开引诱他出去: 他是实在诱惑太多,顾不过来,一个眼不见,就会丢在脑 后.还非得钉着他,简直需要提溜着两个乳房在他跟前晃. “两年前也还没有这样哩,”他扪着吻着她的时候轻声说. 他头偎在她胸前,没看见她脸上一红. 这一段是王佳芝的心理描写,三言两语便勾勒出王佳芝与 老易两年来的状况.乳房是王佳芝诱惑老易的原始武器,老易早 在两年前就已经被王佳芝吸引,可真正发生肉体关系却是在两年 后.两年的时间对于老易来说或许只是保持对王佳芝”色”(或 者说是”性”)的欲望的期限.而对于王佳芝来说,两年的时间 所经历的不仅是生理上的成长,更是女性欲望的成熟.王佳芝这 一 脸红,便把自己”为国除奸”的名号彻底击碎,女性身体的凹 陷决定了她所追求的欢愉.肉体的欢愉,情欲的满足在这里已经 成为了女性蜕变的动因. 其二,是王佳芝回到上海,与”,个姓吴的”搭上线之后, 对于自己”义不容辞”参加行动的原因的描述: 事实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 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的.” 王佳芝觉得自己与老易在一起像足洗了个热水澡,这是与前 文艺评论 文做一个对比.前文写到王佳芝为了获取性经验而与梁闰生发生 了关系,但在这一次性经历之后,王佳芝十分厌恶梁闰生.而为 何在与老易在一起时却把积郁都冲掉了?原因是王佳芝对老易是 有感情的,因为钟情所以王佳芝在与老易发生肉体关系时获得了 一 种欢愉.与此同时,这种肉体欢愉在王佳芝的精神世界又产生 了一种反作用力.”一切都有了个目的”,似乎王佳芝接受地下 工作的目的只是为了享受老易带给他的肉体上的快感.王佳芝只 有”犯了色戒”才能获得作为女性的欢愉,也只有这样,她才能 证明自己所做的一切是有目的的.王佳芝是在破戒的过程中不断 证明自己存在的合理性. 分析到这里,我们似乎应该探讨一下张爱玲之所以要塑造 王佳芝这个形象的原因.王佳芝破了色戒,对”性的禁忌”做出 “越轨”的尝试.”不论是为了获取性经验而失身于梁闰生,还 是在老易那里获得情欲的满足.她都突破了传统语境下女性身体 的桎梏.我个人认为张爱玲之所以能够塑造出王佳芝这个”破 戒”的女性形象是因为张爱玲在《色,戒》中投入了大量私人感 情.而且这个故事与张爱玲自己的情感状况是有极大的相似之处 的.《色,戒》的故事是由当年轰动上海滩的一则新闻”郑苹 如刺杀丁默邮”改写的,丁默邮当时是”汪伪特工总部的负责 人”.看到这个职务时,我们不难联想到张爱玲的第一任丈夫胡 兰成的背景.胡兰成曾任汪伪部常务副部长,法制局长, 《大楚报》主笔,是汪伪政府中的要人.张爱玲<色,戒>里刺杀 事件本身无关乎”张胡爱情”,而其中蕴含的情感,尤其是王佳 芝对老易的感情则是张爱玲自己对胡兰成感情的投影.以弗罗伊 德精神分析文论的观点来看,作家创作是一种”升华”,经过升 华作用,受压抑的力比多便可以通过社会道德允许的途径或形式 得到满足.王佳芝在最后一刻唱了一出”捉放曹”,觉得”这 个人是真爱我的”,于是以性命为代价成全了老易.这种轰轰烈 烈不管不顾的情感态度正是张爱玲对胡兰成抱以的.当年胡兰成 在逃亡过程中与范秀美结为夫妇,张爱玲赶去温州探望,之后又 寄了三十万金圆券给胡兰成.但温州一行让张爱玲深知自己与胡 兰成的感情已经走到尽头.她回上海后,在写给胡兰成的信中写 到”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雨中撑伞在船舷边, 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涕泣久之.”张爱玲临江恸哭,纵使千般 不舍,也不得不承认胡兰成对她其情已逝.但我们仍然可以由此 窥视到张爱玲对胡兰成情之深,意之重.《色,戒》发表于1978 年,中间横亘着三十年的岁月,其间张爱玲对文本也进行了多次 修改.你可以说《色,戒》中所投射的张爱玲的感情观是经历了 人世颠簸之后对于往昔的追忆,其中有不少自我安慰的成分.但 是,我们不得不承认,张爱玲在《色,戒》中赋予王佳芝的那种 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奉献精神是她自己所秉持的.当年她为了胡 兰成,全数奉上了自己写剧本的稿费,或许,在张爱玲的潜意识 里,物质上的资助是微不足道的,她可以跟随胡兰成一起逃亡, 乃至为了他牺牲生命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为了爱情而奉献吧! 《色,戒》的内涵深沉而驳杂,单单”色,戒”这个标题 就足够我们进行细致而深入的研究.经过这一番论文写作我只能 感慨张爱玲写《色,戒》真的是用心良苦.而我们后人在阅读 《色,戒》的时候同样也是费尽心力,在字里行间找寻蛛丝马 迹.只可惜斯人已去,”山河岁月空惆怅,今生今世已惘然”. 注释: 1.参见[美】韦勒克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译.北京:三联书店,1984 年11月第1版页201. 2.张爱玲《色,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版.页 30. 3.张爱玲《色,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版页 30. 4张爱玲《色,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版.页 27. 5.参见蔡登山《平心论<色,戒>》.《色戒爱玲》.页171.蔡登山先生 在这里提到”色即是幻”,并把”幻”解释为虚幻,梦幻.而本人观 点”色即是空”,着重在”空”字上,重点阐释那种不真实感. 6.张爱玲《色,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版.页 18 7.张爱玲《色, 页19-20. 8.张爱玲《色, 页27. 9张爱玲《色, 页21. 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版, 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版 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版, 10.参见【美】韦勒克,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译.北京:三联书店, 1984年11月第1版,页158—159.个人认为:”一般悲剧”既不是命运 悲剧,也不是英雄悲剧,而是以平凡人物为中心的讽刺悲剧. 11张爱玲《色,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 版.页28. 12.张爱玲《色,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 版.页16. 13.张爱玲《色,戒》.《惘然记》香港:皇冠出版社,1991年第1 版.页21. 14.参见林幸谦:《女性主体的祭奠》,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 社,2003年12月第1版,页179.王佳芝与葛薇龙有相似之处,都是对 性的禁忌与贞操做出越轨的尝试.所不同的是王佳芝这里并没有反衬 出男性的去势(精神阉割),而对于葛薇龙,张爱玲是利用她的背 叛.而对于男性进行贬压. 15.参见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 社,1997年6月第1版,页63.弗罗伊德认为作家创作动因是”性欲的 冲动”.个人认为张爱玲写作<色,戒>当然不是出于性欲的冲动这么 简单,确切地来说,应该是”情感的冲动”更为妥当.我认为,张爱 玲把王佳芝写得因为仁慈和奉献把命都送掉是对于自己与胡兰成 爱情 消亡的补偿.(可参见胡兰成所着《今生今世》)张爱玲最介怀的是 胡兰成分明没有把她当作亲人.张爱玲只有借写作的契机来表现自己 对于胡兰成的感情是如何得强烈与深挚. 16.胡兰成《天涯道路》.《今生今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 社,2003年9月第1版,页247.蔡登山先生在《从<色,戒>看张爱玲的 爱情投影》一文中认为《色,戒》中折射出的是张爱玲对赖雅无悔的 爱.而她对胡兰成的感情反映在《半生缘》中.我个人并不能认同蔡 先生的观点,我坚持《色,戒》中折射的也是张爱玲对胡兰成的感 情.老易并不是一个糟糕的男人,除了”汉奸”的名号以外,他仍然 有可取之处.而且,从老易的身上或多或少可以寻摸到胡兰成的影 子,譬如,小说中老易是个矮个子男人.而胡兰成自己也对张爱玲说 过”你的身材这样高,这怎么可以?”(《今生今世》页145).概 括而言《色,戒》是以”刺丁案”为依托,抒写男女情爱,折射的是 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情. 参考文献: [1]林幸谦.《女性主体的祭奠》.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 12月第1版. [2]蔡登山.《色戒爱玲》.香港:天地图书.2007年10月初版. [3】胡兰成.《今生今世》.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9月第 1 版. [4儿关】韦勒克,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译.北京:三联书店.1984年 11月第1版. [5】王桂妹.《中国文化,文学中的”色戒意识”与张爱玲的逆向书 写》.《吉林大学社会科学》.第48卷第3期(2008年5月).页140- 145. f6】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年6月第1版. [7]杨姿.《欲望:介体的妥协与抵抗——<色戒>的另一种解读》.《中 国文学研究》.2008年第3期.页30-38 [8]庄园.《论张爱玲<色戒>的情欲书写》《世界华文文学论坛》 .2007年第4期.页39—43. 作者简介: 李立超,女,1987年8月出生,籍贯江苏南京.2005年9月一20?09 年6月就读于扬州大学文学院,获学士学位.2009年9月一2O10年10月 就读于香港城市大学中文,翻译及语言学系,获文学硕士学位.曾在 “特莱米雅杯”第九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中获入围奖. 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