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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罗的舅舅 舅舅的往事

2017-11-28 17页 doc 35KB 3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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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罗的舅舅 舅舅的往事我爱罗的舅舅 舅舅的往事 说起我舅舅的往事,今天的人有些不可理喻。我舅舅名叫阙忠禄。一九五三年,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立了一个二等功,县上准备将他安排到供销社当个工人。这些一般的农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猜他怎样?他不干,不愿当工人。正是他不愿当工人,他的人生就滋生出了一段牵扯进… 1,地处深圳市后花园的龙华西南面,在羊台山南麓与塘朗山交会之处,昔日有一个名叫白石龙的小山村,如今早已成了大都市。这里,是茅盾、柳亚子、何香凝、邹韬奋、丁玲等一批中国文化精英生活过的地方。白石龙地名的由来,有一段美丽的民间传说:白石龙在唐宋时期是一...
我爱罗的舅舅 舅舅的往事
我爱罗的舅舅 舅舅的往事 说起我舅舅的往事,今天的人有些不可理喻。我舅舅名叫阙忠禄。一九五三年,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立了一个二等功,县上准备将他安排到供销社当个工人。这些一般的农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猜他怎样?他不干,不愿当工人。正是他不愿当工人,他的人生就滋生出了一段牵扯进… 1,地处深圳市后花园的龙华西南面,在羊台山南麓与塘朗山交会之处,昔日有一个名叫白石龙的小山村,如今早已成了大都市。这里,是茅盾、柳亚子、何香凝、邹韬奋、丁玲等一批中国文化精英生活过的地方。白石龙地名的由来,有一段美丽的民间传说:白石龙在唐宋时期是一块… 父亲和村庄的关系就是村头那条小溪与溪水里的鱼的关系,谁也离不开谁,就像母亲与炊烟,炊烟与山风。有时,我对着天空,借着云朵发挥想象,突然感觉很奇怪,为何父亲与母亲的关系,竟然不如他和小村的关系,不如母亲与驮马的关系,那时刻,像从小书包里掏出烂笔破书一样… 1 说起我舅舅的往事,今天的人有些不可理喻。 我舅舅名叫阙忠禄。一九五三年,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立了一个二等功,县上准备将他安排到供销社当个工人。这些一般的农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猜他怎样?他不干,不愿当工人。正是他不愿当工人,他的人生就滋生出了一段牵扯进他人的悲欢故事。 1 舅舅认为一个人或者一家人,一辈子要有块田才最牢靠,自耕自种,永不会饿死。这个问是他在朝鲜战场上打仗的一段时间就把细考虑好了的。他对安置他的张干事说,我想当农民。张干事睃他一眼,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得考虑清楚,以后不得反悔。他坐着,张干事又是倒茶又是提起温水瓶给他续水,脸上挂了和乐的笑。张干事说,你的要求我们还需给县上汇报汇报。张干事又满脸堆笑地询问了我舅舅家的住址,说是县上决定一下来,好去他。我舅舅就说了印月井街道老皂角树巷子,又坐了会,就起身走了,心里一片安逸,到底是抗美援朝立了功回来的,受尊重呢! 刚吃完夜饭,不宽的老墙青瓦房响起了嘭嘭的敲门声。 2 三十多岁的舅舅还没有成家,与两位老人住在一起。开了门,原来却是张干事,他手里提着个竹篾篼,上面搭着块蓝布条儿。进了门,张干事脸上堆满了一脸虔诚的笑。他从竹篾篼里拿出两封黄糖,四把挂面,边双手递给我舅舅边说,来看望拜访一下英雄。我舅舅就很不好意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经不住他的推塞,还是接住了。上了岁数的家公、家婆,佝偻着身子,忙着去昏暗的灶房生火煮荷包蛋。川西人待客的最高礼数是给你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荷包蛋端到张干事面前,他却不伸手接,反复说吃了来的,吃了来的。双方推让一阵,我舅舅只好叫家婆端回灶房里去。几番客气后,双方没有了多少言语。张干事三十岁左右,脸上已有浅浅的皱纹,还小孩子般面浅,头低着,手垂在腿上,很不自在的样子,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却茶壶里煮饺子,倒不出来。我舅舅已能察言观色,自张干事一进门,就猜他有心事。土改那阵还少有纸烟,我们印月井县抽的都是叶子烟,自己从烟把子里掐一匹,和些烟梗、幺叶子卷来吃。我舅舅将平时卷好的一支递给张干事。张干事口里说着你烧你烧,倒是伸手接住了。我舅舅将自己已叭了半截的火头递给他。他眯缝着小眼珠子,吧嗒腮帮子,嘴上的叶子烟就燃起了烟缕。叶子烟是和气草,去衙门办事或寻路问人,只要将叶子烟摸出来递上去,火头接燃,事情就成了七八分,即使成不了,话语也是温和的。烟缕忽悠闪了一下,像老人手中绕着 3 的线被木门外吹进的风忽悠了几下,昏暗的屋子里传出了张干事一声重重的叹息。阙英雄,我今天来,是想求你帮个大忙。我舅舅心里咯噔了一下,停了嘴上吧嗒的火头,说张干事,你们是公家人,我们是平头百姓,能帮得上你啥子忙呢?张干事脸上的皱纹仿佛在烟缕中舒展了些,说帮得上,帮得上,只有你能帮得上。张干事吧嗒着叶子烟,绕线似的烟缕中讲出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 2 张干事名叫张君平,原是徐家场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解放前夕从重庆国立大学文科班毕业。在学校读书时,他心里就时常牵挂着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贺小梅。贺小梅也出生在一个大户人家,比张君平小五岁,当时正在印月井县立女子中学读。两个人平时通信往来甚密。当其时,张君平二十几岁,贺小梅十七八岁,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双方父母都笑逐颜开。小梅的爸曾悄悄对小梅的妈说,他俩老在屋里咕噜,会不会咕噜出问题?小梅的妈嗔怪地看着他说,出了问题才好!两个都不小了,同着一起长大的都当妈了呢!两个人当真就出了事。小梅有了身孕,最先发现情况的是小梅的母亲。两边一商议,没有别的办法,赶快张罗两个人的婚事。可正在双方欢喜地忙碌着的时候,世事发生了变迁。解放了, 4 地主、富农、财主等大户人家的房屋及一切财产都全部没收充了公,由新政府重新统一安排,态度不好的,成为了镇压的对象。张君平的父亲还算想得通,抱着蚀财免灾的想法,主动把全部家产及房屋全部捐给了政府,主持印月井县人民政府的一个姓陈的工作组长当即就表示,你还算识时务,你的儿子不是高才生吗?新政府欢迎他投笔从戎,在新的时代中成为新人。可贺小梅的父亲,不但想不通,还暗地里把粮油捐给了国民党在川西的游击队赵洪文国。这还了得,一夜之间,家产不但全抄了,小梅的父亲被解放军押赴东门大操坝,和其他负隅抵抗的地主恶霸一起执行了枪决。其他兄弟姐妹走的走、散的散,留下肚子大起来的小梅和悲苦的老母亲相依为命。托人去张君平家催促,张家带话过来,说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心思谈论儿女婚嫁。言下之意,这段姻缘算了。老街巷的人传闻张家公子已参加了工作,已在县土改工作队里当了文书。小梅只怨自己命苦,眼看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却盼不来张君平的影子,想起两个人欢娱时的山盟海誓,眼睛就哭得桃子样。 然而,张君平却不想辜负小梅。月牙儿初上柳梢头的一个秋夜,忙完了工作的张君平匆匆地赶到了小梅家。几个月前的朱漆大院早已不姓贺了,主人都从这个院子里消失了,房子收归了公有,做了粮仓。几经打听,张君平敲响了一间偏僻狭小的瓦房,开门的小梅的母亲的欢喜自然难以言 5 表。相聚的喜悦驱散了往日的忧愁。两人定下了良辰吉日。张君平将几个月挣的薪水拿出些,交给小梅,两娘母上街去买了些板鸭、卤蹄筋,炒了个芹菜牛肉,炖了个海带麻鸭子,凉拌了个盐花生米,红烧了个排骨苤兰,新的家庭就算组成了。是年初秋,小梅生下一女,取名张新月。不久小梅母亲病逝,剩下小梅住在乡间,带着小新月度日。周末,张君平从县城回来。 新社会,新政府,一切从头来,事务繁多。张君平当时主要的工作是到各个街道,平坝、偏远乡村开会,白天开,晚上也开,经常周末也在开。遇上开会或者别的事,张君平就没法回去。久而久之,小两口就都有一个想法,就是搬到印月井城里去。私下里合计了又合计,觉得搬到城里需要一大笔开支,租房子啦,一家人的柴米油盐啦,还有一个大问题,屋里的田没人种了,自然就没有了粮食和蔬菜,那可是个大支撑,进了城,丈夫一个人的薪水哪里够得了家用。这样算来,进城的想法只好暂时放到一边去。 3 天无绝人之路。我舅舅从朝鲜战场上回来,政府给他安排工作,他不要,一心想去到乡村,拥有一片田地,一笼院落的要求,恰恰逢到县政府人事科安排张君平来接待处 6 理。我舅舅的想法激起了张君平心里潜藏了许久的某根弦,接通了他心中关于举家牵进印月井城的念想。张干事问我舅舅,阙英雄你是几时生的,五行属啥?我舅舅很随便地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张干事一听,笑上眉梢儿,真乃有缘分,我那女儿属木命,五行中缺水,你是水命,又是桃花水,正相生相旺呢!看我舅舅吧嗒着叶子烟的嘴角漾着欢喜,张干事就和盘托出了把自己的女儿拜继给我舅舅做干女儿的意 思。我舅舅虽然岁数比张干事要大一点,却还没有成家立业,单身汉一个。他抓着脑瓜皮,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拒绝。我舅舅的父母亲在旁边坐着,一直没有开腔。这时看他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就说,好事呢!人家张干事瞧得起你,生辰八字又相合,缘分呢!父母亲一锤定音,这事就算定了下来。张干事话锋一转,说既然我们是干亲家了,又不是外人,我就把要请干亲家帮忙的事说出来,也不怕你见笑。张干事说,阙亲家,刚才你已听我讲了我和我老婆贺小梅两地分居的事。女人家,男人没在家,挑水下田的重活不方便。我舅舅的父母亲忍不住插话说,就是。张干事感激地看我舅舅父母一眼,继续说,所以我想请阙亲家帮我个忙。我的舅舅还是一头雾水。他犹豫地盯着张干事。张干事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说,你不是想到乡坝头去分几亩田地过你的陶渊明似 7 的生活吗?政府给你在供销社安排的工作你不要,不如我们对换,你去种我们乡下的地,这个指标则让给贺小梅,她到供销社去上班,这样,我们一家人就进了印月井城。 舅舅吧嗒了一口叶子烟,眼珠子盯着他,已没有了先前的犹豫。你不用这个指标,政府就会把这个指标安排给其他人。张干事说,与其安排给其他人,不如安排给你亲家母,成全我们一家人。我舅舅的父母亲在旁边帮腔,这样倒好呢,怎么个做法呢?我舅舅盯着张干事。张干事说,明天,县上的领导找你谈话,你就说你有一个亲戚,过去读过印月井女子中学,现在徐家场乡下,你想和她调换一下位置,她进城里的供销社来上班,你到她的乡下去种田。我舅舅说这样能行吗?要是上面调查怎么办?张干事说,不会的,你是立了功的英雄,上面对于你说的话不会有半点怀疑。我舅舅还有些犹豫,吧嗒着叶子烟,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让他矛盾的是按张干事的意思做是成全了他一家人团聚,是好事,更何况两家已结成了干亲家,不做似乎说不过去,可是,做呢,就要面临说假话,他有些难为情,他这一辈子从来没说过假话。但父母亲都赞成这件事,他不好再说什么。他没有出声,就表示默认了。 时间已不早,张干事起身告辞。他在皂角树巷子里走了一截,又从夜色中转过来,慌慌张张地喊住正在关门的我舅舅说,明天县上当官的找你谈话时,你千万不要把我们两 8 个今天打亲家的事说出来哈!更不要把贺小梅是我妻子的话说出来。实际上张干事说这话纯属画蛇添足,既然你已将事情做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两家成分又都不好,贺小梅的父亲还是被镇压了的,难道我舅舅还不知道这里面孰轻孰重吗?我舅舅夜色中的眼珠子此时显得异常恐慌,因为夜色的掩护,张干事丝毫没有觉察到。 4 事情没有按照张干事和我舅舅商量的方向发展,甚至没有容我舅舅把张干事的重托说出来的机会。第二天,我舅舅坐在昨天去过的县政府人事科办公室里,接待他的却不是张干事。一个和我舅舅穿着一样的没有胸章的旧军服的中年干事对他说,我们先前打算把你安排到供销社系统,但你要求到乡村去,我们也要尊重你的意愿。我舅舅此时心里就慌得很,像有小鼓在敲,他犹豫着要不要把干亲家张干事的嘱托说出来。中年干事继续说,经过研究,我们决定支持你的意愿。毛主席说,革命工作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到农村去,想当一个农民,支援农村土改工作,与到供销社工作也是完全一样的,都是为新中国作贡献。组织上决定,全县十九个乡两百多个村,你自己去看,看上哪片土地,来给我们说一声,我们就让你在那里安家立业。我舅舅小鼓一 9 样敲着的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因为他觉得已经没有将干亲家张干事托付的事情说出来的必要了。 末了,中年干事说,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来,你是抗美援朝的英雄嘛!组织上会妥善考虑的。实际上,机遇是给了我舅舅的,也可能是张干事为了确保自己的事情的成功已作了些铺垫。如果这时我舅舅将话说出来也不迟。但我舅舅心里的话滚水一样,几次到了喉咙,滚烫得终没有说出来。原因是觉得这样做会给自己英勇光彩的人格添上不光彩。 回到皂角树巷子的家里,他对两个老人说,如果那个张干事来,把他昨天提来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两位老人浑浊的老眼,着儿子,弄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5 我舅舅去找巷子里头的孔老二家借自行车。孔老二是他从小耍到大的朋友。孔老二一听说要去乡下转,就说我搭你去。我舅舅求之不得,一来是他骑自行车的技术不熟练;二来沿途有个伴,好要不孤单。 孔老二也高兴得很,因为他家里虽富裕,却从没有这样浪漫地在乡野溜达过。那时的生态环境好得没法说,乡路两边大树成荫,莺飞草长,溪水亮丽如绸缎,看得见河里的 10 沙石和银亮的鱼儿,长尾巴的鸟儿风筝一样在蓝色的空中滑翔。东转西转,第三天,他们转到了禾丰乡的堰塘口。我舅舅的瞳孔里浮起了这几天从来没有过的喜色。堰塘口处在石亭江和竹溪河的三角地带,周围团转还有从蓥华山上下来的小溪流,几条河流冲击下来的杂草、木质类包括蛇虫类动物的尸体经过岁月的蹉跎,变化为了酥软不一,黏稠不同,色泽浅淡,性格极具柔韧的泥土。我舅舅弯下腰身,掬起一小撮泥土儿,在手掌心捻着,他仿佛闻见了黑油油的泥土里散发出的一丝丝状若油麻花的香味儿。他用鼻子细细地闻,越闻越好闻,竟有些吃奶的牛犊、羊羔身上的味儿。闻着这气息,我舅舅心里如小羊羔嫩嫩的舌头舔着手指拇般痒痒的舒服。 蹲在河沙地边,舅舅抓了一把沙土,一握一捏,干酥的沙土就从指缝间漏下去。一只土狗子从不远的地方爬出来,它很快就爬到了田埂上,透明的肚皮被夕晖刷了一层金。出落花生的好沙地啊!视线所及正是一片青青的花生地。他就像看到了长在土下的白生生的花生,花生壳里米黄的、胭脂红的花生仁儿。他嘴皮动了几下,满口仿佛全是落花生生脆的香味儿。他嘴角笑了笑,才从念想里回到眼前的现实中来。这里的土质真好,岂止是没有一丝平壤田地里的焦土味儿,连一丝其他尿骚杂味儿也没有。我舅舅在夕阳下的堰塘边走着,看着夕晖在水塘里,犹如点燃的柴禾在灶膛里慢慢地红 11 起来,又像川戏舞台上的水袖一样慢慢掸去。他觉得城市算个啥鸡巴,连一条伸展的小河一片撒尿的小树林也没有,处处都把人的手脚限制着,目光所及,除了房子,还是房子。哪有乡坝头敞得宽,目光像风筝样溜得很远,直到惬意为止。自从朝鲜战场上回来,他心里就憋闷得慌,总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样,成天惶惶的,找不到原因。看着堰塘外鸭子河粼粼波光里浮泛的打鱼船和遥远处被镶了道金边的山影,他一下明白过来。舅舅坐在堰塘边,看见农家草屋顶上的炊烟袅袅的绸带一样飘绕在稻田上空。不远处,两个娃娃在沙地上放着牛,一个农妇挎着篓在弯弯的田坎走着,丰盈的身影愈来愈暗。他觉得自己枉活了几十年,这里才是自己过日子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归宿地。第二天天一亮,舅舅就心急火燎地赶到县政府,找到了上次接待他的干部,酣畅淋 漓地谈了自己选中的地方。 我舅舅盼了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夜深人静时,听着巷子里的打更声,张君平托付的话语又从黑暗里钻出来,尤其是他讲述的在徐家场生活的贺小梅孤苦的母女俩,每周盼着张君平回去的身影而失落的样子。我舅舅害怕在县政府里碰见张君平,更害怕张君平到家里去找他,责问他。贺小梅母女俩忧盼的眼神老在静夜里晃 12 来晃去的,他心里升起缕歉疚。还好,我舅舅没有在县政府里碰见张君平,直到我舅舅偕同两位老人从印月井城迁往禾丰乡堰塘村时,也没有见到张君平的影子。后来这种歉疚感竟莫名地驱之不去,母女俩的忧虑的眼神时常困扰着他。我舅舅在堰塘村落下了户,当地政府给他送去了碗筷,乡长亲手给他戴上大红花,我舅舅开始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躬耕生活。 6 然而,好景不长。我舅舅梦寐以求的日子和分了田地翻身做主人的人家一样,从地主老财手中分得的地还没耕熟,土还没踩热,农村就开始了从互助组到合作社,很快又从合作社过渡到人民公社。每家每户的田都充了公,归了集体。集体伙食团成立了,大食堂开始了,家家户户不准设小灶,不准自己开火,所有的锅、碗、瓢、盆、蒸笼、桌椅、板凳都归集体,传说社会主义新农庄立马就要开始修建了,冬暖夏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呢!真正的翻身做主人,享福呢! 头十来天,堰塘村的男女老少都笑呵了;后十来天,堰塘村的男女老少就都哭兮了;再过十来天,脸上就是无笑无哭的表情了。因为前十来天是干饭,每个人尽管吃,后十来天是稀饭,每人排队只能舀到一碗,碗里的稀粥连人影子 13 都照得见,再十来天,集体食堂就解散了,排队等饭的人站着站着就腿一软倒下了,倒下了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脸上当然就没有表情了。田头路边开始饿死人,街边檐下睡着横七竖八的男女,他们的脚手嘴脸都浮肿着,宛如鸭子河涨洪水冲到岸边的被水泡胀的淹死的人。我舅舅开始后悔自己从城里迁往乡村的行为。可城里人也开始四处逃荒时,饿死的人比乡村的人还多时,我舅舅又开始有些庆幸。因为他是抗美援朝的英雄,又是从城里支援农村建设的又红又专的人,自然就被上级委以了重任,他兼着大食堂伙食团的司务长,当然他没有饿着饭。因为经历过战争,大跃进大食堂一开始,他便以战场上洞察敌情的眼光预料到紧日子的开始。他毫不犹豫地将家里剩余的大米、玉米、花生、干白菜、干茄子等藏进了床下的地窖里,仗着一身英雄光环,饥荒火紧时,全社农户的家里都是掘地三尺,惟独没有人碰他。 这算是大家给了他极大的面子和信任,也为他后来的一段意想不到的姻缘作好了铺垫。 按理说,我舅舅那么好的条件,一迁到堰堂村就有很多媒婆来提亲的。可他这人,二十八九岁的年龄了,还总觉得这不对那不对,有媒婆来介绍邻村的没有放过人户的黄花闺女,他连相面也没有去,惹得乡里的人说他是刁俏,眼光高。媒婆不再操心他的事,他呢也就省得了清静。 话说这头。张君平心里一直牵挂着拜托干亲家的事情, 14 一连几天,领导都没有提说,自己又不好问,心里自然焦急。见新打的干亲家已如愿迁往乡下,这边没有丝毫动静,知道此事没有了辙,也就灭了那份念想,幸好自己没有将此事告诉小梅,否则多一个人失望,心里更不好受。日子也就这般过着,两地分居,虽然艰难,久了也就习惯了,十天半月的,一家人聚在一起,那份欢欣自不必说。 可命运却不是这样,他连平常人家过一点平淡的日子也嫉恨。 前面说过的大食堂开始了,贺小梅比广大社员更惨的是她排队老是被其他妇女卡位子。不管是先排还是后排,总之她总是最后,轮到她,已只有米汤。托男人的福,张君平每月省吃俭用的挪下了粮票,买了些米、面回来,贺小梅每天只吃两顿,主要是三四岁的女儿吃饱不哭就可以了。看着同社的社员们隔三岔五的饿死,陆续外出逃荒,贺小梅庆幸自己的命还是比别人好。夜深人静时,常常后悔自己前一段时间不知足,在丈夫面前唠叨丈夫回家的次数稀少。贺小梅的庆幸是一种侥幸。后来的情况愈来愈严重。当时没有其他副食品,黄豆、蔬菜、水果什么的,肉食品等油荤更缺乏。张君平二十七斤粮票,在政府伙食团买饭,先是每顿三两就勉强吃饱了,后来就不行了,半斤粮票买的饭都没有原先三两的硬实,稀稀的,吃进肚子里一泡尿就空了。张君平忍着,饿了就喝些白开水,徐家场家里的老婆、女儿还望着自己的 15 米、面回去救命呢!出印月井城往徐家场方向走全是上坡。平时酒足饭饱的人都要走出一身臭汗,更不要说肚子空落落的。翻上和兴公社铁门槛时,张君平喉咙管上呼呼喘着粗气,铁匠铺子里扯着的风箱样。他确实有些来不起了,只好停下歇歇。天已经黑下来,他不时偏过头,看身边的小白布袋。这是自己饿瘪了肚皮,每顿从牙齿缝里一两二两抠出来的啊!这阵还不晓得两娘母在干啥子,肯定是正泪涟涟地望着自己回去救命呢! 张君平想的与家里的情况八九不离十。此时的贺小梅正伸出奇瘦的手搂着哭泣的女儿。两娘母昨天晚上用手指甲刮完了坛子里的最后的半把米,熬了两碗清稀饭,管到今天晚上,肚子里早已虚空了,下午还鸽子一样的咕咕声,现在连一丝小鱼样细微的吐泡声也没有了。两娘母躺在床上,贺小梅叫女儿不要动,想尿尿都夹着,否则会饿得更凶。女儿说妈妈我想屙。贺小梅说再夹一会,等你爸爸回来再屙!过了一会儿,女儿又小声地说妈妈爸爸好久回来嘛?我夹不住了。说完,女儿嘤嘤地哭泣起来。妈妈说实在夹不住了就去屙吧!也不晓得你爸这阵走到哪了?女儿脚刚挪动,就哇地大哭起来。她已尿在了床上。当妈妈的只好挪动有气无力的身子一边安慰女儿,一边用干帕子去搌干。哪里搌得干呢!早被旧毯和铺在床上的旧棉絮吸收了。 16 7 歇了会儿,身上有些发愣,歇得再久还是要往家走。张君平盼着回家呢!他恨不得身上长出对翅膀马上飞回去呢!他站起身来,身子还没有站直,突然感觉一股猛烈的冷风硬邦邦地朝着头上掼来,眼里冒出一团金星,脑壳里黑色的蜂群倾团出巢的巨大嗡嗡声。他头上被重重的硬物砸了下,哗啦到了下去,心里面说着:小梅我对不起你两娘母啊!却没有力气说出声来。见他的手死死地逮着装着米面的白布口袋不松手,袭击他的两个人又朝他的头和背心狠狠地砸了几石头。这几个人从张君平走到铁门槛时就跟上了他。是他肩上扛着的小白布袋粮食吸引了他们。他们和全村的人一样已几个月没有吃过饱饭了,前一两个月靠吃桑树叶子,桑树叶子桑树皮子吃完了,就吃观音土。他们之中已有许多人死在床上或田间路头。面对置人死地的饥饿,人就是野兽,野兽在争夺赖以生存的食物的时候,哪里管犯罪与不犯罪,哪里会想到家家都有一本苦难的经。 张君平就这样死在了路上。抢劫杀人的那两个人没有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他们抢了粮食后,只顾着找地方煮饭,根本就没想到移尸灭迹。当天晚上,武装部的人就在铁门槛的 17 一个慈竹院子里将其擒获。院子里围了一大堆人,老人小孩婆娘娃娃,正在笑逐颜开地吃着白米稀饭和喷香的麦面馍。两人放下碗,让武装民兵手持粗麻绳将他们反剪双手捆起的时候,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悲切,还乐呵呵地说了句: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贺小梅母女睡在床上等到深夜等来的却是这种消息,那惨绝人寰的滋味只有亲身体验过那段日子的人才能感受,任何语言无法表述。 张君平家成分不好,他在县政府本来就很受气,没有被清除出去就算是很幸运的了。又不是工伤,况且在那个人心惶惶的年代。县政府还是够人情味的,派人送来了一袋大米、几把挂面以示慰问。靠着男人的命换来的粮食本来是可以坚持一阵的,可贺小梅是个善良的人,家里的炊烟从灶膛里一飘出,周围拄着竹棍的男女老少就端着碗偏偏倒倒地来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邻,怎么好把脸抹来揣在包包里呢!你一碗我一碗的,都给大家舀上吧!那些人也知趣,这一顿吃了,下一顿就没有来了。可是其他的生脸面又来了,没有多有少,贺小梅总不可能不给吧!米面很快吃完了,贺小梅和女儿又面临着饥荒。一天中午,贺小梅正与女儿在床上昏睡着,没闩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男人走了进来。贺小梅把细一看,悲喜交集,原来是张君平呀!君平你没死呀!张君平愣愣地看着她,扫视了一眼床前空空的 18 米坛,急急地说:你们不能在屋里呆着,会死的。你们起来,往东南方向走。原来丈夫没死呀!小梅坐起来,扑向丈夫。人一下子醒了,原来是一场梦。坐在床上,想了很久,一下子想明白了,是冥冥中丈夫不想她们睡在屋里等死呢,要她们出去讨!出去讨,总比睡在屋里等死好。 小梅一个跟斗爬起来,喊醒昏睡的女儿,带上碗,锁上门,各人手里拄了根竹棍,往东南方向走。空旷的平原上摇晃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映在黄昏的天幕上,宛若皮影戏的幕布上偏偏倒倒晃动的黑影。 8 冷风呼呼地吹着,屋外的枸树和慈竹林发出呜呜的响声。 我舅舅睡在温暖的瓦房里,想天肯定要下雪了。已是十冬腊月的天气,幸好早已备好了干枯的枸树枝,齐齐整整地捆在房院里,可惜了那几棵大枸树、自己的双手都围不住啊!还有堰塘边上的几棵水桶大的楠木,打家具的好材料啊!都被砍去大炼钢铁用了,他只落下了几背篼糊渣(木炭),都是他夜里守火窑时用铁铲将燃过心的木渣铲出来,用水浇灭的。这样,冬天雪封了大地,人呆在屋里,就好拈一个糊渣进灶膛里烧红,拿出来把火塘里的糊渣引燃,一家人围坐在 19 温暖的火塘边烤火。塘上则吊个鼎锅,鼎锅里咕噜咕噜,干鱼煮腊肉的香味飘绕得老远。可今年没有腊肉了,人都没有粮食吃,饿死了,哪还有粮食喂猪呢?坛子里干鱼是有的。偃塘归我舅舅管理,几十亩宽的堰塘,水从来没干过,那水里的黑鱼时常跃出水面,鱼身拍得水浪啪啪响。五黄六月时,舅舅用细麻绳编一张网,缀上石块,网里簪上活曲蟮,抛进塘里,待黑鱼进网吃曲蟮时,缓缓的收网,几条呆头呆脑的黑鱼就到手了。破了肚肠,抹上酱料,盐渍几天,待味道全浸渍进了鱼肉,就挂在大太阳下晒,房檐下吹。干鱼成了,收进坛子里装着,冬天便有了美味的下酒菜。 大食堂已办垮了,我舅舅的司务长职务也垮了。他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察看埋在地下的坛子,虽然家里常有父母亲守着,自己备受乡亲们的尊重,可这样饿死人的年代,谁也保不住家里蜂拥进饥饿的人,将你的屋子翻个底朝天。还好!木柜下的土紧巴、平板,没有人动过,这个冬天的命还吊得过去。 天渐渐黑下来,舅舅叫父母亲生火煮饭。有黑夜的掩护,外面的人是看不见炊烟的。舅舅坐在小方桌边吧嗒着叶子烟,父母亲小心翼翼地添着柴烧着火。舅舅的爸坐在灶膛下,一枝一枝地添柴,放进灶膛里的柴燃得差不多了,才又添一枝,以免炊烟与火苗太大,吐出灶膛,被过路人发现。不知为什么,我舅舅今晚坐在小桌子边吧嗒着叶子烟时心里 20 特别的舒畅。闻着锅里飘绕出的米香,他突然对她的母亲说:妈――坛子里取条干鱼出来。老人家干瘦起皱的脸上漾起了一丝笑,心里嘀咕,你也扛不住了。一家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沾油荤了。他们点燃另一口锅,烧了烫水,洗了干鱼,泡菜坛子里捞了巴底的老酸萝卜,丢进锅里慢慢地熬,让酱干鱼的味道与老酸萝卜的味道在文火里慢慢地亲近融合。 9 我舅舅后来说,世间的一切事情冥冥之中都是有预兆的,头上三尺有神灵,有些预兆是要事情发生以后回过头来才明白的。那天晚上,我舅舅家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散发出一种喜乐的气氛,仿佛早春的气息般,屋里弥漫着一股暖意。家里已很久没有这样的暖意了。也不知怎么的,这样饥荒艰难的日子,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喜事儿,家里却像有了喜事儿样。稀饭煮好了,是那种米彻底煮绒的浓酽稀饭;干鱼炖好了,连鱼肉都炖垮了,鱼骨鱼刺都炖酥了。 我舅舅的爸妈开始摆碗筷。你说巧不巧,竟多出了两双筷子。舅舅的妈说要来客!话刚说完,只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是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屋门下。三个人一惊,皆神了片刻。我舅舅挺起胸膛,大踏步走出去。他想的是朝鲜战场上枪林弹雨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比那还可怕的。我舅 21 舅拉了门闩,推开木门,门槛下是一大一小两个黑乎乎的东西,还有沉重的喘气声。天太黑,是人是物,看不清楚。他吓一大跳,赶紧叫爸妈支过煤油灯来。门槛下躺着的是一大一小两个女的,大的脑壳搭在穿着蓝色细碎花布衣服的肩上,似已昏迷,小的只有三四岁,坐在大的身边,黄瘦的脸上两个乌黑的眼睛害怕地看着来人。我舅舅问小女娃你们是哪里人?小女娃摇头。我舅舅问她是你的啥?小女娃说妈。我舅舅也猜到是母女俩。我舅舅问你爸爸呢?怎么不管你们?小女娃说死了。我舅舅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他是鬼使神差,他也想不到自己咋会问了这句。他的本意是给她碗里舀一点稀饭,叫她给她母亲喂一点,恢复体力就打发她们走。这样的日子,自己都吃不饱,哪还敢收留外人。小女娃声音细弱,极其缓慢地吐出了改变他们命运的三个字:张――君――平―― 当时,我舅舅心里一阵猛烈地跳动,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涌出。他哽咽着说:干亲家母和干女儿来了,快扶她们进屋!我舅舅的爸妈一听清小女娃口中吐出的名字就知道眼前母女俩是谁了。 10 那晚的细节就不说了,总之,贺小梅和女儿贺新月在 22 我舅舅家留了下来,后来干亲家变成了一家人。1960年,我舅舅与贺小梅去印月井政府办了结婚证,当年七月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阙喜年。1983年,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五十多岁的我舅舅和舅妈一家人分到了一份责任田。那天,我舅舅站在堰塘边,望着刚刚分给他家的那一片土地,用他那青筋虬突的手搂着已是贺大娘的有些佝偻的腰哈哈地笑了起来。我舅妈贺小梅已有些花白的头顺伏在我舅舅肩上,也窃窃地笑了起来,一副大器晚成、夫唱妇和的样子。 责任编辑:卓慧 说起我舅舅的往事,今天的人有些不可理喻。我舅舅名叫阙忠禄。一九五三年,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立了一个二等功,县上准备将他安排到供销社当个工人。这些一般的农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猜他怎样?他不干,不愿当工人。正是他不愿当工人,他的人生就滋生出了一段牵扯进… 说起我舅舅的往事,今天的人有些不可理喻。我舅舅名叫阙忠禄。一九五三年,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立了一个二等 23 功,县上准备将他安排到供销社当个工人。这些一般的农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猜他怎样?他不干,不愿当工人。正是他不愿当工人,他的人生就滋生出了一段牵扯进… 说起我舅舅的往事,今天的人有些不可理喻。我舅舅名叫阙忠禄。一九五三年,他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立了一个二等功,县上准备将他安排到供销社当个工人。这些一般的农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你猜他怎样?他不干,不愿当工人。正是他不愿当工人,他的人生就滋生出了一段牵扯进… 百度搜索“就爱阅读”,专业资料,生活学习,尽在就爱阅读网92to.com,您的在线图书馆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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