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宝玉与叛逆主题
——浅析贾宝玉的形象
2008级对外汉语(俄语)BC08450113汪涵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过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这便是曹雪芹先生在《红楼梦》第三回中,用来评论的贾宝玉的基本品格。
贾宝玉是《红楼梦》最中心的人物,也是曹雪芹先生着力最多、寄托最深且贯穿全书的人物形象。在贾宝玉身上,新的人生追求与传统价值观的冲突,以及这种追求不可能实现的痛苦,表现的淋漓尽致。
(一)似“花”还似“非花”
在小说的第一回,作者就以神话为象征,写女娲补天时,炼就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巨石,单剩一块未用,弃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此石“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后有一僧一道将此石化为一块小小的美玉,携到“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它就是贾宝玉出生时口中所衔的“通灵宝玉”,也是“宝玉”本人。这个神话故事揭示了贾宝玉这一形象的本质特征—他是一个具有良材美质的“废物”。这一点作者已通过肯定的笔调呈现在贾宝玉身上:他和他的严正的父亲相视若仇,是贾政眼中的“逆子”;他读《西厢记》那么津津有味,一沾到科举程文之类就头疼不已;他不但和大观园中的女孩们如胶似漆,就是同“呆霸王”薛蟠也混得来,可以在一起快活地唱市俗小调,却不乐见正经宾客;他本是个“无事忙”的“富贵闲人”,但听到别人劝他讲究“仕途经济”,便直斥为“混帐话”……总之,那个时代社会体制中一切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遭到他的蔑视和抛弃,因而,他既是一个追求健康的自由生命、不愿在陈旧的社会规范中僵死或腐烂的才智之士,又是一个不能为社会体制所容而成为“废物”。
(二)半缘“修道”半缘“君”
爱情是人生幸福和美感的来源之一,也是痛苦的人生的避难所。在社会生活中失去意义、失去归宿的贾宝玉,便把他的全部热情灌注在大观园那一群年轻女孩的身上。以作者强烈的主观意向塑造出来的宝玉形象,是一个天生的“情种”。一岁时抓周,“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七八岁时,他就会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他还认为:“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他讲求“赤子之心”,常常以“好色”来对抗“好德”,竟说“德乃天理,色是人欲,人哪肯把天理好得象人欲似的?”他极力抵制封建家族的安排,自主选择未来的生活伴侣;抵制不成时,以离家出走来维护理想。这种行为极大地冲击了封建礼教的桎梏。然而在经历了家族的巨大变故之后,宝玉又经常陷入巨大的内心痛苦之中。他在思想上常有超前的闪光,意图走向新生活;但又离不开富贵的环境,消极而软弱。他既不为新生活所认同,更不为旧势力所容忍,他感叹“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只得向佛老哲学寻求解脱办法,最后,悬崖撒手,遁入空门。贾宝玉的艺术形象正是叛逆者的痛苦和觉悟者的了然。
《红楼梦》“ 悲凉之雾, 遍被华林” , 而真正“ 呼吸而领会” 这场悲剧的,“独宝玉而已”。贾宝玉的悲剧是“可以令天下所有之人一哭”的巨大悲剧。这是一个探求人生真谛的猛士,“梦醒了,无路可走”的悲剧。这是一个理想主义浙理想破灭的悲剧。“谁与我逝兮,吾谁与从?” 这个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 他还没有死去, 他还很清醒, 他在这茫茫的黑夜里寻找相知, 他呼唤, 他呐喊,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被黑暗所笼罩的一片死的寂静。贾宝玉的可贵, 是其并不因无人回答而停止了他的呐喊和呼唤, 他没有去走“ 逃脱” 的路—死, 而是选择了一条艰难曲折的探求之路, 他向“ 白茫茫大地” 的深处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