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帘寒夜梦江南

一帘寒夜梦江南 每个北方人心里都有一个江南梦，可他们和江南所隔的不仅仅是一道秦岭淮河，有北方的皑皑白雪，也有南方的细雨飘香。——题记     寒夜中，离开那窗外呼啸着似乎要把一切撕裂的北方寒风，混混沌沌中，便只剩一幅江南画。几座桥，一条河，一个湖，一条船，几个人。   那静默的湖，似乎要一直静默下去。即使上面的垂柳已经轻敲了多少次那湖面，仍然淡淡的不为所动。垂柳享受着春来冬去，生老病死，湖却只静静的品尝着它的岁月淀酒。那上面轻覆了一层薄纱，遮挡住浅风吹过的涟漪，也掩住了娇花照水的面容。   薄雾好似一吹就散，又好似狂风暴雨也打它不走，似一层又一层的迷障，缓缓地掩盖住了真相。只有那一抹青葱，一丝看不清的眉眼，一缕明明没有颜色又分外显眼的黑发，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舟，从朦胧的雾中驶来，好似已经在岁月里经过了千百年才缓缓靠岸，又什么都不说的沉默的离去。轻舟如扁叶，颤抖着，滑动着，就缓缓地去了。   绕着一座座村庄的，是河。它缓慢的穿过这片本来干涸的土地，它是为了谁而来？怕是自己已经忘了。它缓慢的流动着，一年又一年。它倒映过多少朵无声的小花，多少艳丽的裙角，多少墨色的双眼，多少愁苦的面容，多少缕同样沉默无声的阳光，都是那些一个又一个，来了又去了的倒影。即使偶然间一个倒影让它犹豫，最后也仍然往前走去。它为何离去？是为那倒影的离去而离去，还是因为它的离去倒影才离去？它绕过一座座古屋，抚过每一棵嫩芽，吻过多少双嫩白或苍老的手，终究还是离去了。   两岸如同两生，在奈何桥边看着对方，下面流淌着河水，明明那样近却触摸不到。可往往如此无言无语才能看透对方，站的越近越看不清。人们往往不懂这个道理，于是有了桥。桥如一个脸上沟壑纵横，吃力却充满韧性的弯着腰的老人，坐落在河上。它不能接触河水，生怕扰了它一年又一年的反复如初，于是便一年又一年的看着每一滴河水静静的离去，再静静地归来。它在上面，河在下面，永远无法接触，无话又无言，但也如无桥之前的两岸人一样看对方看得的最清。桥墩在岁月里被染上了颜色，青苔缓慢的爬上它的身体。它似找到母亲的孩子，依偎在母亲身上。桥和水一样，都是有倒影的。每一个脚印从它身上踩过，便消散在了空气中，唯有桥仍记着，那带着沉重的世事的脚踏上它的那一瞬间的永恒。   有些姑娘，她们穿着旗袍，手拿一破旧的酥油伞，手里夹着一根烟，烟雾消散的比那伞面上缓缓流淌下来的滴碎了的水滴散的还快。染着岁月气味的老屋沉默着，跟桥河水一起沉默着，一起陪伴着每一个从年少变华发的人。她们喜欢坐在一道道破旧的木栏上轻望着那河水，或站在桥上看着自己的倒影。那倒影是自己，又好似不是，一滴水珠便打碎了轮廓，再合拢已是一世春光尽散。房上也有青苔，浅色的流苏的帘子垂下来，与碧绿交映在了一起，融进了空气里，掩住了屋内的叹息，也挡住了外面的年华。老屋的每一个裂纹都承载着时间中的静默，它无声无息的接近，在上面画下一道道痕迹。   空气中散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也让人眼前昏花。空气像是酒。一只蜻蜓扑闪着翅膀，忽然晕了头一样掉进了河水中，半天挣扎不起，任由河水缓缓地带着它走了。天好似喝了几场酒，迷蒙的醉了，不知想到了谁，从眼角中滑落出泪珠来。泪珠打在空气中，便打响了岁月的惊蛰；打在土地里，便唤醒了时间的痕迹。竟是一场细雨纷纷。   细雨打在肩上，只听见细小的落地声，如戏里的花鼓一样细而密，轻而远。每一滴都润进了空气里，又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细碎的花朵，散发出不浓郁的清香，醺人欲醉，过路的时光都忍不住要醉倒在此。一只画舫从河上缓缓地流淌而过，听见一人吹着那长笛，轻柔的笛音似乎已经消散在了雨中，又好似还留于耳畔，那带着蓑笠的人，慢慢的撑着那惊动了岁月的篙，伴着细碎的水纹，流过，流过。   每家每户都掩上了门，细雨打在世界里，却也有撑着伞的人站在桥前看那画舫淌过，那便是有梦的人。一碰即碎，又不得不醒。河水把他映成了两幅对称的画，雨滴又把它打得支离破碎。他静默的把一切看成风景，便也成了风景，离去便是空无，又不得不去。   江南在雨中，响起淡漠，淡漠，淡漠的低吟。一场江南梦，在北方寒夜，雾里看花中离去，终究是，沉默，沉默，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