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10· 89
哀怨的声音 迷幻的色彩
——迟子建小说《逝川》修辞策略
[摘 要]《逝川》是迟子建比较满意的作品之一,很多读者从诗学、叙事学、文化学等角度对该文本进行了深层次的
分析。本文主要从文本的声音和色彩这两方面作修辞性的探析。
[关键词]逝川 声音 色彩 修辞
迟子建的短篇小说《逝川》于 1994年在《收获》上发表
后便引起了广大读者的关注,很多读者从诗学、叙事学、文
化学等角度对该文本进行了深层次的分析。本文试着从修辞
学的角度对《逝川》作修辞性的探析。迟子建的《逝川》情
节非常简单,作品所讲述的是一条河、一种鱼、一个人的故
事,可细心的读者会发现:迟子建有意淡化了该文本的
情节,而提升叙事话语的内蕴及其张力。文本中捉住了声音
和色彩造成听觉和视觉幻象,弹奏出一曲充满神奇变幻的“现
代神话”。
声音修辞
该文本中,交织着的亦悲亦喜的“声音”强烈地冲击着
读者的听觉,以下多种“声音”的交织催生着美丽而又神秘
的神话传说。
1. 泪鱼“呜呜呜”的悲凉之声、产妇痛苦的呻吟声、初
生婴儿的快乐啼哭声的交织,幻象生成“神话”的审美意蕴。
泪鱼是逝川独有的一种鱼,大约是每年的九月底或者十月初,
泪鱼就从逝川上游“呜呜呜”地哭着下来了。泪鱼是逝川人一
年的期盼,祖祖辈辈留下来这么一个传说———泪鱼下来时若
有哪户人家没有捕到泪鱼, 那么这家的主人就会遭灾。在每年
初雪降临的黄昏捕捞泪鱼, 成为阿甲渔村的一种仪式, 一种民
间传统。泪鱼便是这种仪式的象征性符号。吉喜 78岁的这一
年,正当泪鱼将要跟着雪花从逝川经过的时候,胡会的孙子胡
刀的媳妇要生孩子了,作为接生婆的吉喜,毫不犹豫地走进了
胡会的家。伴随着产妇的一阵阵的呻吟声,悲凉之声已经从逝
川上游传下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1]
泪鱼这长短交替的哀怨声,使阿甲渔村的人沉浸在一种
宗教氛围中。此时泪鱼的呜呜声,产妇的呻吟声,初生婴儿
的啼哭声⋯⋯,这些来自不同方向、不同群体的声音,其审
美信息已远远超过其语义信息,渲染出宗教的氛围,强化着
神话的色彩。逝川人的捕鱼行为仿佛是在心怀崇敬地举行着
一种对大自然的美与神秘的仪式。
2.“吉喜”作为姓名的语音修辞。刘师培在《物名溯源》
中说:“草字之音像履草之声,竹字木字之音像击竹击木之
声,鹅字之音近于鹅鸣,雁字之音近于雁鸣⋯⋯皆其证也⋯⋯
此即所谓以物名像物音也。”傅斯年在《文言合一草议》中
说:“又如软、硬、快、慢、粗、细等,其声亦有物情。软字
发声轻柔,硬字发声较刚,快字发声较疾,慢字发声较迟,
粗字发声粗,细字发声微,此种直效物情之字最为精美。”[2]
由此可知,无论是在传达方面还是表现方面,语言的修辞作
用是显而易见。《逝川》中的主要人物“吉喜”,从语音层面
上,“吉”和“喜”的声母 j 和 x 都是舌面音,所不同的是 j
是塞擦音,x是擦音。发这两个音时起作用的是舌面的前部。
它们的韵母都是舌面前、高、不圆唇元音 i,声韵相拼时舌位
稍靠前,发声较快,轻快的语音与其“吉祥喜庆”的含义很
吻合。如此和谐的音和义,却与人物真实的一生形成极大的
反差,因为渴望关爱渴望温情的吉喜,所得到的, 是一生的
孤独。正是这种和谐中的不和谐,拓宽了该文本的艺术空间,
生成了文本的叙述张力。
色彩修辞
据人类学家考察,颜色词在原始人的语言中已经广泛存
在。李泽厚曾经谈到:“线条和色彩是造型艺术中两大因素。
比起来,色彩是更原始的审美形式,这是由于对色彩的感受
有动物性的自然反应作为直接基础(例如对红、绿色彩的不
同生理感受)。”[3] 色彩与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是人类认识
世界的一个重要领域。《逝川》中,迟子建运用了很多的颜色
词,文本中颜色词及其所表现的事物如下:雪/白色 柠檬色;
泪鱼/红色的鳍蓝色的鳞片;篝火/橘黄色;渔妇的头巾/藏青
色银灰色。
《逝川》中,雪是贯穿整个文本的一个意象,整幅画是以
白色的雪作为背景的。“雪花来了,泪鱼也就要从逝川经过
了”,泪鱼那红色的鳍及蓝幽幽的鳞片在白色的雪的衬托下显
得异常的抢眼,泪鱼身上那充满梦幻的色彩和阿甲村流传下
来的有关于泪鱼的传说互相吻合,泪鱼身上独有的色彩已超
出了一般的语言,成为一个审美的符号。迟子建说:“逝川上
的那种会流泪的‘泪鱼’, 当然是我的创造。”“泪鱼”, 在人
们的生活中并不存在, 它只是作为当地人们精神和情感的寄
托和向往, 作为一个女性命运的观照和象征而已。当泪鱼从
上游下来时,渔民们就在岸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那篝火大
多是橘黄色的,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只金碗在闪闪发光。”当河
水开始发出一种隐隐约约的呜咽声时,逝川人就忙碌开了,
银色的网在动,着藏青色或银灰色的渔妇的头巾也在动,色
彩碰撞,明暗相间,多种颜色的和谐组合,黑夜在缩小,白
雪也不再那么刺眼。胡刀把胡会的画像烧了,“火焰烧化了一
片雪地,它终于收缩了、泯灭了。借着屋子里反映出的烛光,
雪地是柠檬色的......”。这些普通的色彩在这个特定的环境
里散发出浓浓的象征意味,成了特定情绪的象征性符号。色
彩的超常搭配, 打破了人们对客观事物习惯的色彩认知, 特定
的色调、形态协调人物的内心活动。迟子建曾提到过民间文
化对她的影响和对她生命中创作的意义:“在这样一片充满了
灵性的土地上, 神话和传说几乎到处都是。我喜欢神话和传
说, 因为它们就是艺术的温床。这些神话和传说是我所受到
的最早的文学熏陶了, 它生动、传神、洗练, 充满了对人世间
生死情爱的关照, 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文本中的色彩无疑
为泪鱼的神话传说增了光添了彩。
《逝川》是迟子建较为满意的一部小说。它的成功, 在一
定程度上依赖于作者善于撷取自然界中的各种声音及色彩融
入个人的生命体验中,并使之得以延伸,全面激活了读者的
审美感觉。
参考文献:
[1]迟子建.迟子建文集.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
[2]宗廷虎,李金苓著.中国修辞通史(近现代史卷).吉林教育出版社.
[3]李泽厚.美的历程.文物出版社.1982.
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 福建福州
百色学院 广西百色
陆晓珍
文化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