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乱的称呼

迷乱的称呼 迷乱的称呼 --------------------------------- 作者：汤军 　　乱叫天下人 　　 　　大中午的，我饿了，就走进一家装修尚可的饭馆。迎宾小姐把我引到座位上就不管我了。我想点菜，可脑子里突然就闪过很多称呼来：同志、服务员、小姐、伙计、小二、师傅、先生、老板…… 　　到底我该叫他(她)什么呢? 　　 　　同志? 　　现在不兴了。张口闭口喊同志的那些人基本上还活在上个世纪。谁跟谁是同志呢?我们哪里有同样的志向呢?道不同不相与谋，哪里来的同志呢?如果从大的志向上讲，我和任何中国人都是同志，我们都希望祖国昌盛、富强、民主。岂不闻，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同志总是让人回忆起血雨腥风的革命战争年代，难道吃顿饭也要背诵一下“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吗? 　　 　　服务员? 　　这个词太生硬了。叫“员”的也太多了，邮递员(本可以叫“邮差”)，售货员，卫生员，采购员，运动员，炊事员(还可以叫“厨师”)，审计员，书记员，勤务员，接线员，公务员……这就像把很多很特别的动词全都归到“搞”和“干”上：搞运动，搞革新，搞改革，搞生活，搞得(不)好，搞一个，搞搞活(还能这么用啊)；干事业，干工作，干革命，干活儿，干得(不)好，干一次，干了一辈子(或许干部就是专门“干”和“搞”的那类人吧)。 　　 　　小姐? 　　不能不承认，自从改革开放搞活以来，这个词就被滥用从而用烂了。当“小姐”演变成一种三陪、卖身的职业，它原有的“闺中蜜”的意思就淡了，变味儿了。但我们还是不得不使用这个词，因为称呼比较年轻的女性用“女士”不合时宜，用“夫人”肯定挨揍。 　　 　　伙计? 　　这个称呼似乎不太尊重人家了，毕竟是社会主义国家嘛，人人平等。伙计、跑堂的、店小二，这些称谓如今难以在大众中推广的原因，就是我们还保留着那么一点怜悯之情，不想把这个社会弄得跟旧社会似的。 　　 　　师傅? 　　我记得以前修车的时候老是一口一个“师傅”地叫。“师傅”，仿佛就是那些手工艺者，忙活手艺的人。修自行车堂而皇之的，当然算是种手艺了。可在饭馆供职的人怎么就成师傅了呢?想不通，我不叫。 　　 　　先生? 　　太文绉绉了吧。这么一叫岂不是让人家觉得尴尬吗，别把手里的菜谱给掉了地。先生一般是用在社交场合以及想以尊敬姿态对人的时候。不是说不能对这里的人尊敬，只是场合不对难免拗口：“先生，请点菜!”“先生，我要个牛蛙——” 　　 　　老板? 这么叫有些太夸张了吧。如果各个伙计都是老板，那老板往哪儿摆?老板，还是后台老板?要叫“老板”，也得是在小店，而且就一个人在伺候，那人还得是在收银台前忙活着，年纪不小，得是个男的。要不，就叫老板娘也可以啊。 　　这些个称呼在我脑子里足足转了十几圈。乱叫天下人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荒谬吧。我犹豫良久，只得挥了挥手，说：“喂——” 　　 　　叫与被叫的关键词 　　 (一)民 　　革民(残民) 　　在封建时代，草民是一个很卑贱的称呼，像草一样。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想想看，火可比草厉害多了。而在书法里，草书被认为是最难懂、最体现人的个性的一种书体。但草民还是草民，命如草芥。一般越贱的东东，生命力就越强。草虽然很贱，却很有生命力。草民也一样，虽然随风摆动，被权者践踏，但依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农民 　　占中国人口大多数的农民是中国最大的力量。有人说，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就是一场农民革命。农民革命有着它固有的特征：循环往复。 　　1978年的改革也是从安徽凤阳农民土地包产到户开始的，这显示了农民试图改变自身生存状况的一种拼死努力。民主选举试验田也选在农村，名曰“基层选举”，但这也显示了农民对自身财产和生活铭心刻骨的关心。一个叫李昌平的乡党委书记写下了《我向总理说实话》，说的就是三农问题。2006年，农业税终于被免掉了，皇粮不用再缴了。农村的变化总是天翻地覆地缓慢。现在，大量污染型企业被移往农村，农民的医疗依旧没有保障。“农民”、“乡镇企业”被有的人当成了骂人话和贬义词，意思是土老冒儿、残次品。这么说的人请记住，也许你是城市人，但你家八辈子前肯定也是农民。 　　 　　网民(暴民) 　　网络信息虽然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却有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的可能。这跟纸媒体上完全不同。另外，网络上的自由度显然比现实世界要大很多，虽然现在比以前要小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正是这样，才使得中国人(尤其是年轻人)喜欢上网，成了网民。 　　自从有了“铜须门事件”(一个网名为“锋刃透骨寒”的丈夫，在帖子里谴责一名涉嫌与其妻有染的网名叫“铜须”的大学生。被人称做“2006年最具轰动性的网络事件”)，网民当中的一部分就被叫做了“暴民”。被叫做“暴民”的网民以键盘为武器，以口水为子弹，以验证码为扳机。他们虽然无聊，但还具备基本的道德良知。正是无聊与良知的结合，打造了“铜须门”。而在现实社会里那些袖手旁观的人还不如暴民呢，只是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许就是暴民之一啊。 　　 　　刁民(顺民)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刁民，似乎就是专门刁难官府的农民了，因为穷则思变嘛! 　　还有更多的刁民去了法院，有因到地铁里上厕所被收费却没有发票愤而起诉的，有像秋菊一样打官司的，有民告官行政不作为的。 　　刁民不愿再做顺民的原因，或者是尝到了当刁民的甜头，或者是这个社会给当刁民提供了不必铤而走险的条件。 　　 (二)其他 　　粉丝(钢丝，铁丝) 　　粉丝是英文FANS(迷)的音译。粉色本身就是很暧昧的，变成了丝以后就更加缥缈。它是时尚文化的制造，也是时尚的支撑者和埋单人。“钢丝”、“铁丝”是粉丝的钢铁化，是最稳定的票房和眼球。铁丝能够为了时尚倾家荡产，钢丝可以为了偶像而死。这是又一个商业传奇。 　　 　　员工 　　凡是被叫做“工”的都不是什么强势群体，强势群体往往被叫做“总”。但员工还是比较特殊。员工受雇于某某总，都有变成某某总的渴望。所以，员工作为弱势群体只是暂时的。有些时候，那些员工在受雇佣的同时，也自己开公司，雇用别的员工。 　　 　　(摘自《社会学家茶座》2008年第1辑，山东人民出版社2008年1月版，定价：14.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