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行巨贾潘有度诗歌中的西洋风俗

十三行巨贾潘有度诗歌中的西洋风俗 学者论道I22 巨贾谱有度 诗歌申面洋风俗 潘有度(1755-1820),又名潘致祥, 潘绍光,字宪臣,又字容谷,广州十三行巨 贾之一"同文行"潘振承(1714-1788)的 第四子.1796年,总商蔡世文(生卒不详) 经营失败自杀,潘有度担任总商.清代共出 现过三个商业群体,他们分别是两淮的盐 商,山西的晋商和广东的行商.但有所不同 的是,行商的资产更为集中.虽然伍氏家族 让行商的资产达到了历史顶峰,但真正贯穿 行商历史,历尽百年的却是潘振承家族.从 潘振承开设同文行开始,在一个世纪的时间 里,他们都在广州的对外事务上发挥着重要 的作用,这在十三行中是绝无仅有的.潘振 承为潘有度参与对外贸易预早打下良好的基 础.后来,潘有度与父亲一样,也成为了行 商之首,为人正直且有个性.他经商有道, 闲暇时,还喜欢吟诵诗句,学习新的知识, 喜欢和外国人讨论航海的问,并写下二十 首西洋杂咏.在他的洋行内,保留着当 时最好的世界地图.他的这种求知兴趣,使 他具有了对时势变化敏锐的洞察力.作为 十三行的商人,潘有度需要与官方交往, 他虽然善于周旋于官方之间,但也不是一 味忍让.随着营商环境恶劣,朝廷苛敛勒 索加增,1808年,潘家以10万银两贿赂海关 获准退商,自言:"宁为一只狗,不为洋商 首." 潘氏商人不断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和 精神境界,他们继承了儒家学说中的优良传 文?徐晓鸿 统,情系中国传统文化,重教,崇德,乐善好施.他们又处于 中西文化交流的风口浪头,自然视野得到扩宽.他们是清代中 叶活跃于社会并走在社会前列的人物.作为十三洋行的代性 人物,我们从潘有度系列诗歌((西洋杂咏》中,可以略知那一 时期部分开明的中国人对西洋风俗的描绘. "西洋杂咏之一"日: 忠信论文第一关.忠信在各种文章里被当做第一关键, 万缗千镒尽奢悭z.万贯千锭面前尽显出奢侈或是吝啬. 聊知然诺如山重,大抵知道一旦承诺其诺不变如山重, 太古纯风羡百蛮.羡慕异国风情犹如上古的淳朴之风. 原注:华夷互市,以拉手为定,无爽约,即盈千累万皆 然.既拉手,名为"奢忌悭".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西方人 做生意对诚信的重视. "西洋杂咏之二"日: 客来亲手酌葡萄,客人来了亲自斟酌葡萄酒, 响彻琉璃兴倍豪.捧杯的声音清脆兴致倍增. 寒夜偎炉倾冷酒,寒夜依偎炉边却喝着冷酒, 不知门外雪花高.不知道门外雪花越堆越高. 原注:客到饮葡萄酒,不饮茶,酒皆葡萄酿成,每饮以碰 杯为敬,夷人饮冷酒,冬夏皆然.葡萄酒虽然早就传到中国, 但古法酿造和现代意义上的葡萄酒还是有区别的,中国人喜欢 冬天温酒或烫酒,冷酒伴着冷食自然感到新奇. l24l学者论道 ??lIL一 , .,:1__f一._I.二_,一 -"西洋杂咏之三"日: 缱绻闺闱只一妻,内室情深义重只有一位妻子, 犹知举案与齐眉.依然知道相互尊敬恩爱无比. 婚姻自择无媒妁,婚姻自主选择无须媒妁之言, 同忏天堂佛国西.一同教堂立誓直到同归天堂. 原注:夷人娶妻不纳妾,违者以犯法论.夷人夫妇之情甚 笃,老少皆然.男女自主择配,父母皆不与闻.合卺之日,夫 妇同携手登天主堂立誓.这里谈到的的婚俗与中国传统有很大 的不同,自由恋爱,一夫一妻的原则和在教堂里举行隆重婚礼 在今天算不得什么,但在一二百年前却是异域的新鲜事. "西洋杂咏之四"日: 生死全交事罕闻,生死之际全都交代好后事实在罕见, 堪夸诚悫质于文.值得夸赞的是真诚都见于所立字句. 素衣减食悲三月,穿着丧衣减少饮食悲痛缅怀达三月, 易箦遗囊赠一分.临终之前立好遗嘱资产分赠与亲朋. 原注:夷人丧服,周身上下元色.父母妻俱服期年,朋友 服三月,夷人重友谊,临终分财,友亦与焉.中国人极为重视丧 礼,因此对西方丧葬风俗的观察非常细致,薄葬风俗,遗嘱的 契约精神和资产的赠与,中国虽然也有,但却不普及.其实与 其让败家子败了,莫若回馈社会,古今皆然. "西洋杂咏之十"日: 戎王匹马阅齐民, 外国国王匹马出巡视察百姓, 摘帽同呼千载春. 摘下帽子一同呼喊千秋同乐. 简略仪仗无拜跪, 简单的仪仗与随从并无跪拜, 逢人拉手道双亲. 遇到靠近的人拉手问候双亲. 原注:外洋国王出巡只单骑,不用兵侍 从.外洋以摘帽为敬.夷俗无拜跪礼.清代 文人尚不能理解外国国王的做法,认为中央 帝国的封建礼法才是最好的. "西洋杂咏之十二"曰: "西洋杂咏之七"日:万顷琉璃玉宇宽, 拌将性命赌输赢,拼上性命只是为了一赌输赢,万顷面积琉璃瓦顶的神仙宫殿何等宽广, 两怒由来大祸成;双方的愤怒促成了大祸临头;镜澄千里幻中看. 对面一声枪并发,两两相对一声号令双枪并发,望远镜清澄透彻窥视千里仿佛梦幻所看. 深仇消释大轻生.即使深仇大恨消除太过轻生.朦胧夜半炊烟起, 原注:夷人仇深难解,约定日期,各邀亲故知见.各持朦朦胧胧夜晚半夜里好像炊烟袅袅升起, 鸟枪,入铁弹,对面立定.侯知见人喝声,一齐放枪.死者不可是人家住广寒? 用抵偿.如不死,冤仇立解,永不再斗.以示勇而不怯之意.这能是哪家人家莫非住在月亮广寒宫中? 决斗是源于欧洲的一种习俗,双方约定时间,地点,请证人到原注:千里镜,最大者阔一尺长一丈, 场,然后用武器决最后胜负;手枪决斗中,双方相对开枪,如傍有小镜看月,照见月光约大数丈,形如圆 果两人都没有命中,而挑战者认为他已经"满足",则决斗终球,周身明彻,有鱼鳞光.内有黑影,似山 止;否则反复开枪,直到一方受伤或死亡为止.但开枪次数不河倒照,不能一目尽览,惟向月中东西南北 能超过三次.中国人认为这样的斗法既野蛮又轻生,因此会有分看.久视则热气射 目.夜静,有人用大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更多人不赞成冤冤相报,主里镜照见月中烟起,如炊 烟.由望远镜想到 张君子一笑泯恩仇.窥见月官情景,诗人的想象力实在丰富. 2OT1TI?NFENG "西洋杂咏之十三"日: 起居饮食定时辰, 起居饮食都会按照一定时间, 人事天工善保身. 任何事按规律益于保养身体. 见说红轮有迟速, 听说太阳升落也会速度不同, 一 阳来复影初均?. 冬去舂来时光分刻如此均匀. 原注:夷人饮食起居,皆按时辰表.据称, 夏至前太阳约慢两刻,冬至前太阳约快两刻.钟 表准者,虽不对日圭,不可推快慢轮.每岁俟冬 至后十H,自然与日圭相合.验之,果然.是以 夷人取所用之表,多不对H圭,名为"民点", 即准时辰也.钟表是西洋人带来的义一件新奇玩 意,自传入就受到宫廷的喜爱,它比}I晷iIJ!lJ屠时 光准确,而且不受天气条件限制. "西洋杂咏之十四"日: 弟恭兄友最深情. 弟弟恭敬兄长友爱最是情深义重, 出入相偎握手行. 出门回来相互依靠从来牵手同行. 海外尚饶天性乐, 中华海内之外还保留着乐天本性, 可怜难弟与难兄. 好可爱的难兄难弟总是令人爱怜. 原注:夷人兄弟之情甚重,出入握手同行. 这首诗描绘了来自外国的兄弟情义,诗人觉得这 是回到了中国上古时代描述的人之天性. "西洋杂咏之十六"日: 十字门中十字开, 十字门中行船迎面望见十字架, 花王庙里证西来. 花王庙里求证西来船只心上人. 祈风日日钟声急, 祈祷一路顺风的钟声声声急促, 千里梯航n瞬息回. 远隔千里跋山涉水能尽早回归. 学者论道l25 原注:澳门海口有十字门,西洋教大庙内虔供"十 字",咸称天主.澳门有花王庙,夷俗HH撞钟求风, 以盼船行.诗人对天主堂以及钟声印象深刻,不过认为 钟声是为了求得一帆风顺,恐怕是讹传. "西洋杂咏之十八"日: 数历三年无闰月. 数算历法三年没有闰月, 阳回三日?是新年. 冬至过后几天就是新年. 头施白粉家家醉, 头上涂抹着白色的粉末, 乱掷杯盘乐舞筵. 宴席上杯盘乱掷狂欢舞. 原注:夷俗无闰.中国冬至后十日,即夷人元旦, 岁岁皆然.夷人发涂白粉,新岁亦然.故事:每逢新岁 技火会,碎杯盘为乐,近日此风稍敛.这是一场新年 玖派对的景象,有点像是化妆舞会,一支舞曲过后, 相互投掷蛋糕不惜打碎杯盘. "西洋杂咏之二十"日: 廿年角胜日论兵, 二十年较量每天谈论战争, 望断遐方?结好盟. 望着远方希望签订好盟约. 海水不扬依化日", 海水波浪不兴依旧在白昼, 玉门春到自输平. 玉门关春风使买卖也公平. (潘有度与当时国内外的一些商人) I26l学者论道 0j?.,, 1 . 原注:外洋争战,廿年未靖.这里的外洋争 战,有海盗,倭寇,也有台湾回归的战事;更有与 西方列强的早期碰撞.诗人盼望和平,使自己能够 在公平交易中得到发展. 潘有度与卢观恒"(1746-18l2),伍秉鉴? (1769-1843),叶上林(生卒不详)号称"广州 四大富豪",潘有度曾一度列富商之首.1815年, 广州的涉外洋行多半陷入了困境,在嘉庆皇帝的亲 自过问下,潘有度再度出山,与伍秉鉴共同负责涉 外洋行的事务,再度成了"商总",由于潘有度退 出洋事务时,与兄弟分了家,此番复出,他给自己 的洋行取了新名字,叫"同孚行",以区别于"同 文行". 潘同文(孚)行洋商是具有正气,勤劳敬业, 明礼诚信,有创新意识,有魄力的儒商,在洋商 和外商心目中有很高的威望.面对殖民主义者的 经济侵略,他们坚决进行抵制,拒绝销售鸦片; 在反军事侵略斗争中挺身而出,为表现出高度的 爱国热忱.1820年底,潘有度病故,潘氏无人愿 接掌第三代行商大旗,最后由有度四子潘正炜接 任,不久同孚行停办. 随着学术界对儒商团队兴趣的增加,清初这 些号称世界级富豪的发迹与没落理所当然应该成 为研究的课题,这对经济社会的健康发展有借鉴 意义 (作者系中国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秘书长) 注释 1.潘振承,又名启,字逊贤,号文岩,外国人多称其为"潘启官",福建龙溪人.早年家贫, 习商贾,后从事海外贸易,创建同文行,经营有 方,财富富可敌国,被《法国杂志》评委18世纪世界首富.笔者注. 2.缗,原指穿铜钱的绳子,后也作计量单位,一缗即一串,为一千文 两(一说二十四两),如《国语》:"黄金四十镒".笔者注. 3.百蛮,原系对我国古代少数民族的总称,如诗经?大雅?韩奕》 4.缱绻,缠绵,感情深厚,徐铉说丈新附:"缱绻,不相离也" "亲有父母,情有闺闱".笔者注. 如司马迁史记:"贾人缗钱";镒,古代重量单位,一镒约合二十 "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这里泛指来华的外国人.笔者注. 闺闱,内室,女眷生活的地方,也借指妻子,如欧阳詹将归赋》: 5.举案齐眉,梁鸿孟光故事,见范哗后汉书?梁鸿传》:"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后形容夫妻互相尊 敬,十分恩爱. 6.诚悫,质朴,真诚,柳宗元与吕恭论墓中石书:"於斯也,虑善善之过而莫之省,诚悫之道少损,故敢私言之". 7.易篑,原指更换席子,礼法分明,典出礼记》,曾子易篑,这里指临终前:遗囊,指遗嘱.笔者注. 8.戎王,戎原指我国西部的少数民族,如西戎,这里借指外国国王;齐民,即平民.班固汉书?食货志下》:"世家子弟富人,或斗鸡走狗 马,弋猎博戏,乱齐民".颜师古注引如淳曰:"齐,等也.无有贵贱,谓之齐民,犹今言平民矣",笔者注. 9.广寒,传说中月球中神仙的宫殿,东方朔《十洲记》:"冬至后,月养魄于广寒宫".笔者注. 10.人事,人世间的事;天工,上天的职任,也指天然的工巧,与人工相对.合在一起泛指任何事情.笔者注. 11.一阳来复,成语.古人认为天地有阴阳二气,每年到冬至日,阴气尽,阳气又开始发生,指春天又到来了.王炎满江红?至日和黄伯 威》:"恁是一阳来复后,梅花柳眼先春发".笔者注. 12.梯航,梯山航海的略语,原指登山渡水的工具,赵翼八十自寿》"炎微风清无瘴疠,蛮陬地辟有梯航"后代指水陆交通,严复论世变 之亟》:"自胜代末造,西旅已通,迨及国朝,梯航日广".笔者注. 13.阳回,即阳回节,也就是冬至,因阴气尽阳气始回而得名;三日,不是确数,而是表示不几日.笔者注. 14.遐方,遥远的地方,扬雄《长杨赋》:"是以遐方疏俗,殊邻绝党之域,自2.4-:所不化,茂德所不绥,莫不足抗首,请献厥珍".笔者注. 15.化日,原指太阳光,也指白昼,脱脱宋史?乐志》:"化日初长,时当暮春.蚕事方兴,惟后惟嫔",成语光天化El亦有此意.笔者注. 16.输平,源自西汉桑弘羊"均输平准论",他提出的"齐劳逸而便贡输",见于《盐铁论? 本议.均输,指把运输中的损耗折成银两计算在 成本内;平准是指国家利用掌握的资源和银钱,贵时抛售,贱时收买,以平抑物价,这一思想对后世有较大的影响.笔者注. 17.卢观恒,字熙茂,广东新会人.大器晚成的清朝富商,创广利行,成为十三行中排第二的超级富豪.曾担任十三行首席行商人.笔者注. 18.伍秉鉴,字成之,号平湖,,s,tg敦元,忠诚,庆昌.早年即随父亲参与对外贸易,创怡并口行.一生充满传奇,是中国历史上可查的第一位世 界首富.2001年在美国华尔街日报》(亚洲版)刊登了一个《纵横一千年》的专辑,统计出了上几个世纪世界上最富有的5O个人.其中, 有六位中国人入选,他们分别是成吉思汗,忽必烈,和坤,刘瑾,宋子丈和伍秉鉴,其中只有伍秉鉴是纯商人身份.笔者注 19.叶上林,徽州婺源人.少年时即随父亲参与对外贸易,到广州后投靠潘振承,后创义成行,主营茶叶,渐成商行翘楚,跻身广州四大富豪. 笔者注. 20tliiZXNFF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