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与银花——金兆丽与尹雪艳形象异同之比较(1)

火树与银花——金兆丽与尹雪艳形象异同之比较罗铁真广西科技大学艺术与文化传播学院545006【摘要】本文认为：在作家白先勇笔下的《金大班的最后一夜》的主人公金兆丽与《永远的尹雪艳》中的主人公尹雪艳有着许多可比之处。本文将在阐明两个人物形象相同相通之处的基础上，通过对比金兆丽与尹雪艳的名字由来、语言特色、性格特点、伴侣选择等方面一一进行比较，并从中分析出两个人物的各自风情。【关键词】金兆丽尹雪艳异同比较【引语】同为叱咤上海百乐门舞厅的风月佳人，有着一段同样风花雪月的年月，有一同从繁华陆离的上海流离到百业待新的台湾；在那些背井离乡、奔波流落的大陆客们构成的沉闷背景之下，金兆丽和尹雪艳仿佛如同一抹火树银花之色，划亮了黑夜长空，也划破了那份厚重的离愁。金兆丽是一棵披身缠灯的火树，她炽亮、热烈、奔放，红红的火光几乎闪得人睁不开眼，她要抓紧脚下的土地，要稳稳直直地立在那里，享受着旁人瞩目，一如既往的骥骜；尹雪艳是一朵绽在云间的银花，她空灵、冷艳、轻盈，柔柔的白光晕得人如梦如织，她兀自在天际云间飘着，噙着懒懒的笑，看尽人世沉浮，聊以自娱——这两个人物背后的藏着个中滋味，自然是值得我们细细品论。【正文】一、背景介绍1.作者其人白先勇（1937— ），回族，台湾当代著名作家，国民党高级将领、抗日名将白崇禧第八子，生于广西桂林。1956年在建国中学毕业，1965年，取得爱荷华大学硕士学位后，白先勇到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教授中国语文及文学，并从此在那里定居。他于1994年退休。出版有短篇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台北人》、《纽约客》，散文集《蓦然回首》，长篇小《孽子》等。2.《台北人》其书作为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的《台北人》，是一部深具复杂性的短篇小说集，由十四个一流的短篇小说构成，串联成一体，则效果遽然增加，不但小说之幅面变广，刻画出社会之“众生相”；更重要的，由于主题命意之一再重复，与互相陪衬辅佐，使读者能更进一步深入了解作品之含义，并得以一窥隐藏在作品内的作者之人生观与宇宙观《台北人》中的人物全都出生在中国大陆，在国民政府大撤退的时代大背景中，漂洋过海来到台北这座陌生的城市，从某种意义上说，当他们走进台北的第一刻起，历史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失意者的命运。于是，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选择在现实中苟延残喘，在回忆中醉生梦死。他们在大陆所拥有许多特殊的“过往”在他们来到台湾的“新”生活里，形成一种重担，他们放不掉，走不脱，往往缅怀当年在大陆的所拥有的身分、荣耀、排场、爱情......这成为一种直接影响，影响着他们的生活。所以他们多半重拾旧业；多半依着在大陆的生活模式，在台北依样画葫芦的过着，只可惜台北终究不是大陆，眼前亦已不是那个“当年”。 在《台北人》中，“过去”被概念化为青春、纯洁、秩序、传统、精神、爱情、灵魂、成功、荣耀、希望、美、理想与生命；相对的，“现在”也被严格地定位于年衰、腐朽、麻木、混乱、西化、物质、色欲、肉体、失败、委琐、绝望、丑、现实与死亡。白先勇就是以历史为放大镜，来审视这批新“台北人”的沉浮。这其中，没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做作，有的只是那份近乎残酷的真实。3.《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与金兆丽《金大班的最后一夜》是由作家白先勇创作短篇小说，讲述了一位曾经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舞女金兆丽的风月传奇和悲情姻缘。这是一部由轻歌与曼舞、灯红与酒绿、朱颜与白发、香鬓与俪影、西装与旗袍、金钱与爱情、苍凉与华丽交织而成的醉梦人生，书写了金大班的爱情与沧桑。主人公金兆丽是一位风华绝代、痴心不悔的风月佳人。4.《永远的尹雪艳》与尹雪艳《永远的尹雪艳》，白先勇先生的短篇小说代表作。以塑造风姿翩然的尹雪艳来表现上海的钟灵毓秀。作品通过对尹雪艳形象的刻划，同样也揭示出台湾上流社会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尹雪艳是一位拥有显赫历史的百乐门舞女，美丽、冰冷、强大，永远穿着白色，驻扎在纸醉金迷的红尘核心。她的妖冶令身边人痴迷癫狂，是十里洋场新贵们的追逐目标，爱上她的三个男人，无不丢官破产、死于非命。二、金兆丽与尹雪艳形象的异同对比1.出身相同——同为风月佳人，红遍十里洋场金兆丽与尹雪艳同为上海百乐门的舞女，在一方舞池之内经营着自己的王国。金兆丽花名“玉观音”，在舞海里普度众生，一个晚上转台子七万都嫌少，不知多少人为她妻离子散；尹雪艳无须花名，却是享着重煞的令誉，大大的增加了她的神秘，勾得男士们心痒难耐。金兆丽与尹雪艳都将生为女子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也将舞女的风情诠释得极好。但她们美的风格却是有所不同——金兆丽的美如同火树，美在炫目；而尹雪艳的美如同银花，美在迷神。下面就从名字由来、衣着首饰、行为动作以及语言特色四个方面来分析金兆丽火树之炫目与尹雪艳银花之迷神。①名字由来——拜金与崇高金兆丽，金——“五金之首”，享有其他金属无法比拟的声誉与昂贵，显赫地位几乎永恒，是财富的象征；兆——作为单位，在中国古代，数字单位“兆”分别有百万、万亿、亿亿三种含义，是数多量大的象征；丽——原指雄鹿头上的角，现指女子容貌、体态姣美，是美丽女子的象征。尹雪艳，尹——本义“治理”，又引申为旧时官名，是治事、治人者的象征；雪——《说文》作“凝雨”，水下遇寒气而凝结，一般出现在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是冰冷、寒冬的象征；艳——《楚辞•招魂》解“艳，好貌也。”现指女子形象美好而鲜明，夺人眼球。经过名字释义后，金兆丽这一名的金钱气似乎是迎面扑来，沾满铜臭俗气的美人形象不彰而显，从中也可看出这一人物在尘寰之中对金钱物欲的深深痴迷与炽热追求；而尹雪艳这一名字有着高高在上的姓氏、冰清冷艳的名字，仿佛一位从天而降的冰雪女神，不食人间烟火，给人以无形的压迫感。②衣着首饰——俗媚与冷艳金兆丽出场时，俗媚的形象被白先勇先生以寥寥数笔刻画得毫发尽现：从黑纱金丝的紧身旗袍，到油光水滑的大道士髻上的发针，从耳坠到项链再到手串，金兆丽似乎把周身能堆砌的地方全部挂满金饰，连旗袍都是要掺着金丝，金碧辉煌地挂了一身的俗物，对通身金灿灿的光华享受不已，如同一株火树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人间道。尹雪艳的美比起金兆丽的美却又是别有风情：尹雪艳的美美在素素静静，从不擦脂抹粉、穿红戴绿；素白旗袍是蝉翼纱的料子，微光轻盈；唇上蜜丝佛陀也是是似有似无的，淡抹柔和；不戴首饰，亦不受瑱环的拘束，她是冰雪化成的精灵，仿佛是一朵朵银花，在懒洋洋地自在飘洒与天地间。③行为动作——趾高气昂与优雅沉静我们来看金兆丽被夜巴黎的童经理埋怨一番之后的反应：“一只手撑在门柱上，把她那只鳄鱼皮皮包往背上一搭，一眼便睨住了童经理，脸上似笑非笑的开言”；连珠炮似得抖完一番话之后，又“也不等童经理答腔，径自把舞厅那扇玻璃门一摔开，一双三寸的高跟鞋跺得通天响，摇摇摆摆便走了进去”；走进化妆室末了，还“把手皮包豁啷一声摔到化妆台上，一屁股坐在一面大化妆镜前，狠狠的啐了一口”才得以解气。读完这段话以后，金兆丽面对童经理时居高临下的一面被“撑”、“搭”、“摔”、“跺”、“啐”这几个连贯的动词勾勒、充实，刻画得入木三分。从中也可看出金兆丽在风月场打滚多年后身上所沾染的气性：举止风尘、脾气火爆、趾高气昂却依然美丽。就像那周身亮着红光的火树，火爆、热烈，即使全身都染上了人世的喧嚣与硫磺气，仍旧是发光发热，活得自有一套。我们再看看尹雪艳的举止又是如何：“见过尹雪艳的人都这么说，也不知是何道理，无论尹雪艳一举手，一投足，总有一份世人不及的风情。别人伸个腰，蹙一下眉，难看，但是尹雪艳做起来，却又别有一番妩媚了。”“尹雪艳在舞池子里，微仰着头，轻摆着腰，一径是那么不慌不忙的起舞着；即使跳着快狐步，尹雪艳也从来没有失过分寸，仍旧显得那么从容，那么轻盈，像一球随风飘荡的柳絮，脚下没有扎根似的。”在这段描写中，字里行间似乎溢出薄烟，慢慢勾兑成一个仙气四溢的尹雪艳。她在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优雅风情，她在舞池之中又有着处变不惊的从容轻盈。不论是在人世或舞场，尹雪艳这球银白的柳絮、这朵一身净扮的银花，都有着自己的拍子，绝不因外界的迁异，影响到她的均衡，依旧是悠悠的飘着，从不考虑入土扎根。④语言特色——泼辣与熨帖金兆丽被埋怨后“数落”夜巴黎童经理时，言语间处处透着倚老卖老的意思，口口声声说着“算账”、“薪水”，张口闭口“你童某人”、“我金兆丽”，用语刁钻泼辣，显得盛气凌人。当她得知一手调教的舞女朱凤与侨生暗结珠胎之后，冷笑一下，把个粉扑往台上一砸，说“你到大方！人家把你睡大了肚子，拍拍屁股溜了，你连他鸟毛也没抓住半根！”、“既然没有那种捉男人的屄本事，裤腰带就该扎紧些呀。”言谈之间，“鸟毛”、“屄本事”“娘个冬采”这些市井泼皮骂得毫不含糊，顺畅连贯。可见金兆丽平时也是口无遮拦，爆出脏话粗语有如火树吐出的熊熊红光一般，泼辣劲爆。而尹雪艳却是“不多言、不多语，紧要的场合插上几句苏州腔的上海话，又中听、又熨帖。”当她的客人在牌桌上输红眼之时，“尹雪艳也照例过去，用充满同情的语调，安抚他们一番。这个时候，尹雪艳的话就如同神谕一般令人敬畏。在麻将桌上，一个人的命运往往不受控制，客人们都讨尹雪艳的口采来恢复信心以及加强斗志。”尹雪艳慢条斯理的吴侬软语似乎有着俘获人心的力量，给人抚慰、许人宽心，也授人斗志，如同那银花本身带有的丝丝寒气，沁入无声。2.转点相同——背井离乡大陆客，混淆今昔台北人金兆丽与尹雪艳都是跟随国民党迁台的，她们离开了上海的纸醉金迷，离开了百乐门的歌舞升平，眼前的现实总会给她们一种残忍的违和感。所以不管是金兆丽还是尹雪艳，都是深深的沉迷于过去在上海的灯红酒绿，痴痴不愿放手：金兆丽动辄提起她当年在黄埔滩百乐门的辉煌并深陷其中；尹雪艳也从来不肯把台北尹公馆降低于上海霞飞路的排场......但沉迷于过去也有不同的沉迷方式，不同的沉迷方式又会衍生出不同的际遇，下面我们就从两个人物的社会交际以及转场之后的际遇来比较出不同点，进一步分析为何金兆丽是火树，而尹雪艳是银花。⑤社会交际圈——下层与名流在舞国中，金兆丽是普度众生的玉观音；社交场上，她又是善舞长袖的金大班；在金大班的最后一夜过后，她会摇身一变成为橡胶厂的老板娘。但纵然金兆丽是如何在百乐门、夜巴黎中台子转得如何的快，相识如何的多，活跃得如何的风生水起，她依旧是跳不出那小小的一方霓虹舞池，跳不到那个上流社会的门栏；在金兆丽的社交圈子中，周遭围着的永远是一些她认为上不得台面、眼浅恨嫁的风尘舞女，身后追的追求者也都是她瞧不上的暴发户、土佬儿、船员。任凭金兆丽这株火树看上去是何等光鲜夺目，她依然是被脚下的泥土紧紧束住、缠住，永远都是半享受半被迫被一群她瞧不上的人众星拱月似的围绕，由不得她挪动一分半豪。因为她脚下那片流淌着物欲横流的土地，那些她所嫌弃的俗不可耐之人，实际上却是她生命力量的源流。在黄埔滩上，尹雪艳是红透了的煞星舞女，在上海上流社交场上，她是艳压群芳的洪夫人，在台北的尹公馆中，她是吴经理口中的“阿媛”，是宋协理太太嘴里的“尹家妹妹”。尹雪艳的身份跳跃几乎可以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从舞女到舞后、又从舞后到处长夫人、再从处长夫人到社交名媛，看得出尹雪艳对经营身边的旧雨新知十分有一手，蓝颜知己是政商新贵、闺中密友是名门贵妇。从一开始尹雪艳就十分懂得利用身边每一块跳板跃过更高的门槛，成为更高阶的人。不得不说尹雪艳实实在在是一朵银花，闪着清凌凌的银光，轻盈到可以乘着风势飘到她愿意去的任何地方，随心所欲的抽换掉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脱离任何一种环境，却不受任何的羁绊。⑥台北际遇——大班与名媛金兆丽玉观音孤鬼一个，在舞池孽海里东飘西荡，一蹉跎便是二十年，地位仅仅是从舞女升到了大班，但她似乎对此颇为得意，从她和童经理解释舞娘迟到的言语中就可以看出：“哟，急什么？这不是都来了吗？”金大班笑盈盈的答道，“小姐们个个孝敬我，个个争着和我喝双杯，我敢不生受她们的吗？”由此可见金兆丽对自己在舞女中的领头位置十分的受用，并对此津津乐道。金兆丽这株火树再辉煌也好，跳不高、绕不了，她也只看得到自己身边的一方水土，眼光着实短视。尹雪艳在上海是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洪处长夫人，到了台北后这些太太更是离不开她。“尹雪艳在台北的鸿翔绸缎庄打得出七五折，在小花园里挑得出最登样的绣花鞋儿，红楼的绍兴戏码，尹雪艳最在行，吴燕丽唱《孟丽君》的时候，尹雪艳可以拿到免费的前坐席票，论起西门町的京沪小吃，尹雪艳又是无一不精了。”尹雪艳进入上流圈子以后，十分的尽心尽责——吃穿玩乐无一不精、人脉广、面子大——这些都是做名媛的必要条件，尹雪艳一一攻克，名副其实的成为了一众太太中的领头。这朵银花高高在上，一切事情她都无所不知，了然于心。仿似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能让人跟着她的节拍走。从这里又可以看出金兆丽与尹雪艳的不同，金兆丽当上有头面的舞女领班都可以沾沾自喜，而尹雪艳成为了贵妇头头，却还要得寸进尺的攻陷男士的城池。3.同为利己主义者——良人不知何处去，倾城依旧笑春风金兆丽与尹雪艳人前追捧人后体贴的风光之下，不知堆砌了多少家庭支离破碎的砖瓦。金兆丽在回忆当中也曾感叹“人家都说她和吴喜奎是九天媱女白虎星转世，来到黄埔滩头扰乱人间的；两个人晚上转完台子便到惠而康去吃炸子鸡，对着扳指头来较量，哪个的大头耍得多，耍得狠，耍得漂亮。伤风败德的事，那几年真干了不少，不晓得害了多少人，为了她玉观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那倾尽所有只求红颜一笑的人，却只不过是金兆丽拿来和吴喜奎互相较量取乐的筹码。而尹雪艳更是一绝，索性顶着重煞白虎星的名头，心安理得看着她身后的群雄追逐争斗。凡是沾上的，轻则家败，重则身亡，而她却连伤心难过都不必装，因为可以归咎于老天爷。如果说金兆丽这株火树光鲜艳丽得让人挪不开眼，那尹雪艳这朵银花就有夺人心魄的力量。下面我们就来比对一下两个在利己主义上又有着什么差别。⑦性格特点——矛盾的自私与无人性的极致金兆丽无疑是自私利己的，为了出风头，她可以害到人家妻离子散；为了当上老板娘，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抛下真心爱她的秦雄。可是她的心，我们已看到，金大班真正是个重视金钱财物，俗气不堪的女人。但正因为她是这样一个人，在她臭骂朱凤之后，居然能把自己手指上一克拉半的火油大钻戒卸下掷给朱风，让她和她“肚里那个小孽种过个一年半载”，益发显出她当时的慷慨，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可见火树所散发的光，不单单是俗艳的金，更有温暖的红。尹雪艳无疑也是自私利己的，但她的自私利己又不同于金兆丽。金兆丽尚有底线可循，但尹雪艳的自私利己已经是到达了一个无人性的极致。头号追求者王贵生被下狱枪决的那一天，尹雪艳在百乐门的台子仅仅是停了一宵，这点致哀比起王贵生的情意凉薄得几乎可笑；徐壮图为伊消得人憔悴，惨死之后尹雪艳也仅仅是灵前三鞠躬，停留片刻便离开，仿佛只是走个过场，没空向徐壮图寄予一点哀思，而当晚尹公馆牌局依旧。可见银花再美，却总是脱不开那份冷冷清清。⑧为人处世——与会的从容与妖娆的旁观金兆丽对灯红酒绿、繁华俗世的痴迷远远大于尹雪艳数倍。从她“玉观音”的花名也可看出，金兆丽仿佛是以在舞场普度众生为职责，从舞女普度成大班，从恩客普度到后辈，也从中获得成就感，这也许也是金兆丽在风月圈里独自闯荡二十年的原因。即使是不必再转台，金兆丽依然是离不开那方舞池，总是要到舞池去看看；即使是晋升成为了大班，依然是乐得与那些熟客打情骂俏。并且对自己最终的宿命十分的坦然与从容“她是横了心了，等到两足一伸，便到那十八层地狱去尝尝那上刀山下油锅的滋味！”可见金兆丽生如火树之绚烂，赴死也求火树之热烈痛快。而在《永远的尹雪艳》之中，白先勇先生不止一次的描写过尹雪艳袖手旁观的姿态“尹雪艳本人极少下场，当牌局进展激烈的当儿，尹雪艳便换上轻装，周旋在几个牌桌之间，踏着她那风一般的步子，轻盈盈的来回巡视着，像个通身银白的女祭司，替那些作战的人们祈祷和祭祀。”这说明尹雪艳的兴趣不在于涉足这个小小的牌桌，也不在于搅入这个领域，她只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祭司一般的姿态，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这一群得意的、失意的、老年的、壮年的、曾经叱咤风云的、曾经风华绝代的客人们，如同飞禽走兽一般狂热的凭着本能相互厮杀，相互宰割。4.同样自恋——举世皆浊我独清如果说非要选出金兆丽与尹雪艳最最相近的一点，那就是两人同样的自恋，自身魅力的效果给了她们深厚的优越感，并且乐在其中。金兆丽曾经对姊妹们夸下海口说：“我才没有你们那样饿嫁，个个去捧块棺材板。”又一向觉得男人的身体又脏又丑又臭。她不饿嫁的原因说到底也就是没有看得上的，嫌潘金荣年老有狐臭；嫌秦雄年纪小，存款少......这就说明金兆丽其实从骨子里说来都认为这些男人都配不上自己。而尹雪艳更是不用说，一年到头素净的银白色旗袍已经表明，尹雪艳打心眼里认为自己的纯净的、高高在上的；从不涂脂抹粉也证明尹雪艳自信自身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外在修饰。而自恋通常也会分等级偏向，现在我们就伴侣选择与婚姻归属来分析一下两个在自恋这一相同点上的些许不同。⑨伴侣选择——如月皎净与一生无爱月如是金兆丽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子，从名字上我们就可以看出月如完全达到了金兆丽的择偶要求，与在她身后前仆后继的追求者完全不同：月如月如，如月一般清秀皎洁。她愿意替她的小爱人生一个儿子，一辈子守住那个小孽障，哪怕街头讨饭也是心甘情愿的。即时被生生分离，多年过去她仍旧痴心不改，见到同月如一样的男学生心里便软得一塌糊涂。看来金大班的爱如其人，火树一般，轰轰烈烈。尹雪艳一生无爱，洪处长不是她的爱人，他只是赢得尹雪艳的人。尹雪艳嫁给他的原因不是爱情，而是洪处长为了得到她能抛弃很多：妻子、儿子、家庭，洪处长也能给她很多，十条条件、大公馆、上流社会的入场券。正是因为尹雪艳心中无爱，所以当洪处长丢官破产之后她才能毫不眷恋的抛弃他，坦荡荡的转身投奔更舒心的新生活。尹雪艳这朵银花看上去总是冷艳的，触过手才知道那份迷神银白的背后，是冰凉。⑩婚姻归宿——无奈的妥协与绝情的抛弃金兆丽的婚姻归宿是无奈的妥协。东飘西荡二十年，人老珠黄，散尽家底，而陈荣发年纪六十好几，家底三四百万，顶上无毛，出手抠扒，想当年在上海，败在她裙下的这点根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当年风光终究不再，下嫁陈荣发已属无奈之举。“四十岁的女人不能等。四十岁的女人没工夫谈恋爱。四十岁的女人——连真正的男人都可以不要了。”从金兆丽的心理活动中可以读出她那份厚重的沧桑与悲凉。火树再金碧辉煌、艳丽夺目，终究是要枝枯叶败的。而尹雪艳的婚姻归宿是绝情的抛弃。洪处长没能抵得住尹雪艳的重煞，一年丢官，两年破产，到了台北连个闲职都没有捞上。而他与尹雪艳的婚姻说到底只是双方的交易。由洪处长供给金钱、地位，尹雪艳则报以面子、风光。既然洪处长已经给不了当初许诺给尹雪艳的种种，尹雪艳自然会毫不留恋的离开，并且心安理得的带走了自己全部的家当和家里的佣人。从中再次印证尹雪艳之绝情，冰雪化成的银花，自然是触手便心凉。【结语】通过以上的对比分析，得出以下结论：金兆丽是在人间的火树，沾染上尘世的喧嚣，有血有肉有感情，诠释着有声有色活生生的人，生的绚烂肆意，死也将坦荡。而尹雪艳是天际的银花，不食人间烟火，无悲无喜、不爱不恨，代表着从天而降冷冰冰的神，永远不老的背后是了无生趣的永久孤独。【参考文献】1.高树芳.《女性救赎模式的消解——评白先勇<金大班的最后一夜>》[I].西南大学文学院.重庆.《科教文汇（中旬刊）》.2007年4月2.欧阳子.《<永远的尹雪艳>的语言与语调》[M].台北.尔雅出版社.1976年3.欧阳子.《<金大班的最后一夜>的戏剧成分》[M].台北.尔雅出版社.1976年4.岳静.《“旁观”的“妖娆”与“与会”的“从容”——谈<金大班的最后一夜>与<永远的尹雪艳>》[I].辽宁师范大学.大连.《语文学刊》.2010年18期5.范肖丹.《“妖孽”与“观世音”——尹雪艳形象内涵论》[I].河池师范专科高等学校桂林地区教育学院.桂林.河池师范专科高等学校学报.1998年01期6.吕晨.《尹雪艳何以“永远”——谈白先勇<永远的尹雪艳>的语用技巧》[I].广西大学文学院.南宁.《写作》.2009年21期7.莫珊珊.《含笑的罂粟——尹雪艳和王熙凤形象之比较》[I].广西师范大学中文系.桂林.《零陵学院院报》.2004年03期8.刘俊.《悲悯情怀：白先勇评传》[M].南京.花城出版社.2000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