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南图馆藏李开先_改定元贤传奇_(1)

年 月第 期 义 歇 季 刊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解 玉 峰 李开先《改定元贤传奇 》做为现存最早 的明刊元人杂剧集 , 其 重要 的文献价值 自不待言 。 傅惜华 《元代杂剧全 目 》 虽 曾 涉及此书 , 但长期以来 , 学术界多 以为其独藏于台湾故宫博物院 , 所 以不能不望洋兴叹 。 孙楷第 、 徐朔方等学者都细致 比勘过现存 各种元刊及 明抄 、 明刊本元人杂剧 , 但 因不能亲见 《改定元贤传 奇 》, 终引为憾事 。 而令人不解的是 , 多年以来 尚未见有台湾学者 论及 《改定元贤传奇 》, 《改定元贤传奇 》藏于 台湾或竟仅仅属于 传说 笔者近因论文工作之需 , 在南京图书馆访得此书 , 现将其 面貌介绍如下 , 并在元明北杂剧历史沿革的背景之下 , 描述李开 先 《改定元贤传奇 》对于元明北杂剧研究的意义 。 明人李开先与其 门人于嘉靖年间编刻的 《改定元贤传奇 》, 是 一个极为重要的元人杂剧集 。 现存元人杂剧《元刊杂剧三十种 》之 外 , 其他多为明万历年 间的抄本 和刻本 , 明减愚循编刻 《元 曲 选 》是在万历 四十三年 和 四 十 四年 , 《元曲选 》之后有孟 称舜于崇祯六年 编刻的 《古今名剧合选 》, 稍早于 《元曲 选 》或与之同时的有 明赵琦美万历年间编辑的 《脉望馆钞校本古 今杂剧 》、 明新安徐氏万历十七年 覆刻本 《古名家杂剧 》、 明息机子万历年二十六年 编刻的 《杂剧选 》、 明黄正位万 历三十七年 编刻的 《阳春奏 》、 明万历 、 天启年间顾 曲斋 解玉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刊本 《古杂剧 》、 明万历 、 天启年间陈氏继志斋刊本 《元明杂剧 》。 年 由郑振铎先生主持的《古本戏曲丛刊 》第 四集编成付印 , 该 集滁传本较多的 《元 曲选 》未收外 , 收集 了包括 《元刊杂剧三十 种 》、 《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 》等八种难得的杂剧选集 。 此集的 印行极大地方便 了一般研究者对于元明北杂剧的研究 。 由于明人 多视 《西厢记 》为传奇 , 各种明刊 《西厢记 》自成一系统 , 故可 以 不论 。 此外对 于元 明北杂剧研究较 为重要 的又有 明宣德刊本 《娇红记 》 明初刘东升撰 、 明富春堂刊 《金貂记 》所附 《不伏 老 》 元杨梓撰 、 日本复排明万历刊本 《西游记 》杂剧 明初杨 景贤撰 、 明永乐 、 宣德 、 正 统年 间 一 藩府原刻本 《诚斋杂剧 》 明初人朱有嫩的杂剧集 、 明嘉靖三 十七年 刊本 《杂剧十段绵 》。 《娇红记 》、 《敬德不伏老 》、 《西游记 》因影 印 收人 《古本戏 曲丛刊初集 》, 《诚斋杂剧 》 国家图书馆有原刻 本 因大部收人 《脉望馆钞校本古今杂剧 》以及吴梅编集的 《奢 摩他室曲丛 》, 《杂剧十段锦 》近人董康曾精印百部 , 故上述诸书 均得以广为流布 , 成为易得之物 。 元明北杂剧 由元刊杂剧到明万历年间的明抄 、 明刊杂剧 , 有 艺术体制 、 演出形态等许多方面的变化 , 其中变迁之迹 已渺茫难 求 。 关于 现存元明北杂剧的沿革情况 限于 全本 , 本文难 以尽述 、 请参看笔者草拟的 《现存元明北杂剧沿革图略 》。 明永乐 、 宣德 、 正统年 间藩府原刻本 《诚斋杂剧 》、 明宣德刊本 《娇红记 》、 明嘉 靖三十七年刊本 《杂剧 十段锦 》以 及明嘉靖年间刊刻的 《改定元 贤传奇 》因为刊刻年代较早 , 均有助于我们窥测其 中之变迁 , 所 以具有重要的文献价值 。 前三种因 皆为明人创作 , 其中已有明人 有意破元人规矩的做法 , 所 以不免减少其价值 , 仅 可作为参考 , 这 样李开先与其门人于嘉靖年间刊刻的 《改定元贤传奇 》的价值便 凸显 出来 。 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索书号 , 原书十 解玉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六卷十六种 , 种各一卷 。 现存本为残本 , 五卷五种完好 , 一卷一 种为残本 ① 。 书无序跋 、 牌记 、 印章等 。 四周双边 , 黑 口 , 书 口 有 刻工姓名 , 双黑鱼尾 , 版心 间刻杂剧简名及页码 。 书版高二十六 公分 , 宽十七公分 。 半页九行 , 行十八字 , 小字单行 , 行格疏朗 , 刻工精 良 。 李开先 一 , 字伯华 , 自称 中麓子 、 中麓 山人 、 中 麓 放客 。 山东章丘人 。 《明史 》卷二百八十七 、 明万历 《章丘县 志 》卷十一 、 钱谦益 《列朝诗集小传 》丁集等皆有传 。 嘉靖八年 进士 , 历任户部主事 、 文选郎中 、 太常寺少卿 、 提督 四夷馆等职 。 嘉靖二 十年 因抗 疏罢 归 乡居 , 近 三 十年 。 李 开 先文 名籍甚 , 为 “ 嘉靖八才子 ” 之一 。 博学多闻 , 雅好藏书 , 诗文 、 词 曲 、 书画等 无所不收 , 藏书之富 , 甲于齐东 。 著述甚丰 , 有 《闲居集 》十二 卷 , 杂集二十一种 , 今存十四种 ② 。 李 氏不 以 当时属 不登大雅之堂 的词 曲 、 民间小曲为嫌 , 亲 自创作 、 仿制之外 , 又 曾搜集 、 编订 和刊刻 。 《改定元贤传奇 》即他与门人弟子选编元人杂剧 , 改订而 成 。 李开先 《闲居集 》卷五 《序 》类有 《改定元贤传奇序 》, 自述 其编订缘 由云 南宫刘进士谦 , 偿知祀县事 , 课士策 , 问汉 文 、 唐诗 、 宋理 学 、 元 词 曲 , 不 知 以何者名吾 明 刻 示 其取 卷 , 题 日 《风教录 》。 夫汉唐诗文 , 布满天 下 。 宋之理 学诸书 , 亦 已沛 然传世 , 而元 词鲜有见之者 。 见者多寻常之作 , 烟粉之余 。 如 王 实甫在元人 , 非其至 者 , 《西 厢记 》在其生平所作 , 亦非首 出者 , 今虽妇人女子 , 皆能举其辞 , 非人生有幸与不幸耶 选 考匆《于冬够》 、 《甲尽擎》 、 《士尽停》 、 《百俘擎》 、 《于冬 穆》养晋枣蓄 , 参愁吞亨 。 甚粤少含孕专甲考 , 李奢李移 。 于 偿沛季 , 誉誉个冬平冬甲 , 若匆冬闰冬衍粤得专粤 , 孕号岑 哲巷于考手 , 付冬口个诊季 、 枣亨停幸粤 , 牛得手士砂 , 右 冬否彭令刻 , 琴宁冬精咨士亦秒 , 测警粤约 , 巷首平章 , 谬 解玉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有不协 、 句有不稳 、 白有不切及太泛者 , 悉订 正 之 。 且有代 作者 , 因名其刻为 《改定元 贤传奇 》。 泰泉黄詹李 , 所谓 以奇 事为传者是 已 。 然又谓之行家及杂剧 、 升平乐 , 今舍是三 者 , 而 独名 以 “ 传奇 ” , 以其字面稍雅致云 。 俊有余力 , 当再刻套 及小令 。 然此犹细事也 , 如经学止于尊朱子 , 便举业 , 勿论 汉疏 , 虽宋儒之说 , 悉置之不 问 , 问之不 知 。 每经止举一 家 , 如杨慈湖之 《易 》, 林之奇之 《书 》, 《诗 》则王 氏 《总闻 》, 《春秋 》则木纳 《经荃 》, 及魏提之 《礼记 集说 》, 多有高出朱 《注 》之上者 。 此外能发明经 旨者又不止 四 五 十家 。 宋刻 已古 , 抄册渐讹 , 再过百年 , 俱失传矣 , 必须题请之 , 后有京板 , 以 及各书坊有镂板 , 始可遍行天 下 。 不 然 , 则 以拘拘背朱为嫌 , 而经术不幸不减秦火矣 。 天朝兴文崇本 , 将兼汉文 、 唐诗 、 宋 理 学 、 元词 曲而悉有之 , 一 长不得名吾明矣 。 敬因序刻传奇 , 有所感而为是说 。 ③ 《闲居集 》卷五 《序 》类 《改定元贤传奇后序 》又补述云 传奇凡十二 科 , 以神仙道化居首 , 而 隐居乐道次之 , 忠 臣烈士 、 逐 臣孤子又次之 , 终之 以神佛 、 烟花 、 粉黛 。 要之 激劝人心 , 感移风化 , 非徒作 、 非苟作 、 非无 益而作之者 。 今 所选传奇 , 取其辞意高古 , 音调协和 , 与人心 风教俱有激劝 感移之功 , 犹 以天份高而 学力到 、 悟入深 而体裁正者为之本 也 。 同时编改者 , 更有高笔峰 、 始终之者 , 乃诚庵也 。 譬诸修书 饵少庵 、 张畏独三 词客 , 而 , 有总裁 、 有幕修 试场 , 有 考试 、 有同考 。 而 予则吞为总裁与考试云 。 ④ 以上二 《序 》均未款年月 。 李开先 自嘉靖二十年 罢 归乡居 , 隆庆二年 二月病逝 , 《改定元贤传奇 》应当在这 一段时间内改订 、 刊刻 。 路工先生认为 《改定元贤传奇 》编刻于 嘉靖三十四年至隆庆元年之间 一 , 未知何据 ⑧ 。 查明 高儒 《百川书志 》卷六 “ 外史 ” 类 , 高氏依次著录郑德辉 《诌梅 解玉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香骗翰林风月 》、 乔梦符 《玉萧女两世姻缘 》、 宫大用 《死生交范 张鸡黍 》、 郑德辉 《醉思 乡王粟登楼 》四种杂剧后 , 自注云 “ 自 《翰林风月 》至此 四种即 《四段锦 》。 ” 《杂剧十段锦 》刻于嘉靖 三 十 七年 。 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序 》中所说 的 “ 《四段 锦尸 、 “ 《十段锦 ’’ 或即指此二种 。 准此 以论 , 则 《改定元贤传 奇序 》当刻于 《杂剧十段锦 》之后 。 又 , 李开先晚年多病 , 诗文 中多述其病体不堪 。 他作为行家里手 , 改定元人杂剧这样的事情 却交付门人 , 自家 “ 吞为总裁与考试 ” , 应 当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 足 。 所 以 , 《改定元贤传奇序 》多应在其晚年编刻 。 故路工先生之 说仍可取 , 惟其时间上 限或应提前数年 。 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从刊刻年代上看 , 比其他各种明刊 、 明抄本早数十年 , 那么它是否较其他 明刊 、 明抄本更 为真实地反 映元人杂剧 的面貌呢 徐朔方先生 曾根据清何煌雍正时在脉望馆 《古名家杂剧 》本 《王集登楼 》后所作的题记推测 , 《改定元贤传 奇 》“ 和元刊本最为接近 ’, ⑥ 。 笔者未睹 《改定元贤传奇 》前 , 也 以 为徐先生的推测是可能的 。 何煌在脉望馆 《古名家杂剧 》本 《王 桨登楼 》后所作的题记如下 雍正 三 年 乙 已八 月寸 火 日 , 用李 中麓抄本校 改 正 数百 字 , 此又脱 曲廿 二 , 倒 曲二 , 悉据抄本 改正 补录 。 录 钞本不具全 白 , 白之 缪陋不堪更倍于 曲 , 无从斟正 , 冀世有 好事通人为之依科添 白 , 更有真知真好之客 , 力足致名优演 唱之 , 亦一 快事 。 书以侯之 。 小 山何仲子记 。 从何煌在脉望馆 《古名家杂剧 》本 《王架登楼 》上校录的曲文 、 科 白看 , 李开先曾经收藏过的抄本 《王聚登楼 》的确很接近元刊杂 剧 , 所 以 台湾著名学者郑赛先生 认 为 , 何煌校 录 的李 开先抄 本 《王梁登楼 》 “ 与元刊杂剧可 以 等量齐观 ’, ⑦ , 因而作 为附录 收人 《校订元刊杂剧三十种 》。 李开先以藏书之富闻名一时 , 其藏曲更 有 “ 词 山曲海 ” 之称 , 他本人曾是 《元刊杂剧三十种 》的收藏者 , 解玉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夕 , 所 以他拥有 的杂剧 当有许多是 自元 刊或元抄传录 , 他或 曾亲见 《元刊杂剧三十种 》之外的一些元刊 、 元抄杂剧 。 照此 , 我们也许 有理 由认为 , 他与门人共编的 《改定元贤传奇 》应当最接近元刊 杂剧 。 但事实却出人意外 在元刊杂剧与《古名家杂剧 》、 《元 曲选 》等明刊杂剧之间 , 李 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显然更近于后者 。 《改定元贤传奇 》现存元 人杂剧六种 , 即 《青衫泪 》、 《陈传高卧 》、 《扬州梦 》、 《梧桐雨 》、 《两世姻缘 》、 《误人天 台 。 这六种杂剧均可 以现存其他明刊 、 明 抄本 比勘 。 笔者曾以南图所藏 《元明杂剧二十七种 》 实为 《古名 家杂剧 》本 中的 《梧桐雨 》、 《扬州梦 》、 《两世姻缘 》、 《误人天 台 》等四种 比勘 , 《改定元贤传奇 》本与 《古名家杂剧 》本的曲文 、 宾 白几全同 , 题 目正名 、 角色的使用 以及分折 、 楔子等也几无差 别 。 又 以 《改定元贤传奇 》本 《陈传高卧 》、 《青衫泪 》与 《元曲 选 》本 比勘 , 凡其异于 《元 曲选 》的地方 , 也正是其他明刊杂剧 与 《元 曲选 》的相异之处 。 孙楷第先生在 比勘 《元曲选 》与 《古 名家杂剧 》等明刊杂剧时曾得 出结论 “ 凡愚循所订与他本不合者 , 校 以其它诸本 , 皆不合 。 凡他一本与愚循本不合者 , 校 以 其它诸 本 , 皆大致相合 , ’, ⑨这一结论也同样适用 于 《改定元贤传奇 》。 所 以现 在我们可 以 把 《改定元贤传奇 》与 《元 曲选 》之外的各种 明 刊杂剧视为 一 系 。 这也进 一步了 《元 曲选 》的编者减愚循的 确曾经有 “ 师心 自用 ” 孙楷第语 的改订 。 《改定元贤传奇 》与 《古名家杂剧 》等明刊杂剧本的相近 , 可 以使我们推测 , 它们可能 同出一源 ,《古名家杂剧 》等明万历年间刊本杂剧都是很有来历 的 。 但 考虑 到 《改定元贤传奇 》的先 出以及李开先 《改定元 贤传奇 序 》中 “ 悉订正之 ” 之类的话 , 我们也不能排除其他明刊杂剧可 能受 《改定元贤传奇 》的影响或即本之于 《改定元贤传奇 》。 例证 之一是 , 残本 《改定元贤传奇 》所收六种杂剧 皆见于 《古名家杂 剧 》等其他明刊杂剧本 《元 曲选 》、 《古今名剧合选 》尚且 除 解玉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外 。 例证之二是 , 若不把 元 曲选 》、 《古今名剧合选 》考虑在 内 , 《古名家杂剧 》等其他各种明刊杂剧 , 所收元人杂剧去其重复者仅 是常见的极有限的“ 种 ⑩ , 这一数字距李开先初拟的 种《改定 元贤传奇 》也相去未远 。 《改定元贤传奇 》 种之外 , 李开先的门 人弟子又或有续编 , 所以 《改定元贤传奇 》及其续编可能影响了 后来杂剧 的编刻 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后文还略有补述 。 《改定元贤传奇 》以及其他各明刊杂剧 包括 《元曲选 与 元刊杂剧显著不同的是 , 其宾白完整 。 明永乐 、 宣德年间朱有嫩 在刊刻其北杂剧时 , 常常在剧首标明 “ 全宾 ” , 这说明他当时所见 的有些抄本或刻本杂剧是宾 白不全的 。 关汉卿等早期北杂剧作家 未必既做套 曲 , 又做宾 白 , 但 《改定元贤传奇 》等明刊杂剧宾 白 的完整和相近说明 , 至迟到明嘉靖年间 , 元人杂剧的宾 白与曲文 一样 已基本定型 。 《改定元贤传奇 》等明刊杂剧与朱有嫩 《诚斋杂 剧 》、 明宣德刊本 《娇红记 》、 《杂剧十段锦 》等早期北杂剧本显著 不 同的是 , 后者常常穿插一些相对独立的歌舞 、 小戏剧 当时称 “ 院本 ,’ 一类 的演 , 所 以其剧 本形态上显 得芜 杂不堪 。 这 种 “ 芜杂 ” 应当是当时北杂剧舞台演出的反映 。 而 《改定元贤传奇 》 等明刊杂剧 的相对整伤 , 应当是杂剧选家们改订的结果 , 用李开 先本人的说法则是 “ 删繁归约 , 改韵正音 , 调有不协 、 句有不稳 、 白有不切及太泛者 , 悉订正之 ” 。 《改定元贤传奇 》还有一些地方特别值得注意 。 一是 《改定元 贤 传奇 》本元人杂剧在角色使用上首次 出现 “ 丑 ” 、 “ 贴旦 ” 和 “ 冲末 ” 。 “ 丑 ” 见于 《青衫泪 》, 其 中有 “ 丑扮小闲引净上 ” 《古 名家杂剧 》本 、 顾 曲斋刊 《古杂剧 》本同 , 《元 曲选 》本作 “ 丑扮 小闲引净扮刘一朗上 ” 。 元刊杂剧 、 朱有嫩藩府原刻本 《诚斋杂 剧 》、 明宣德刊本 《娇红记 》均无 “ 丑 ” 。 在 《元曲选 》、 《古今名 剧合选 》之外的现存明刊 、 明抄北杂剧 中 , “ 丑 ” 这一名 目亦属罕 见 。 《改定元贤传奇 》本 青衫泪 》第三折有 “ 贴慌上 ” , 《古名 解玉 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家 杂剧 》本同 , 《元 曲选 》本作 “ 梅香慌上 ” 。 “ 贴旦 ” 的情况与 “ 丑 ” 相仿 , 在现存元 人杂剧 中的 “ 贴 旦 ” 也 比较少见 ⑩ 。 按 , “ 丑 ” 、 “ 贴旦 ” 本都为南戏 、 传奇的角色 , 李开先本人乃传奇作家 , 有闻名的 《宝剑记 》传奇 , 故 《改定元贤传奇 》本 《青衫泪 》中 的 “ 丑 ” 、 “ 贴旦 ” 可 能都是李开先据南戏 、 传奇 的 “ 丑 ” 、 “ 贴 旦 ” 改出 , 这一改造为后来 的杂剧本所沿用 此可作为 《改定元 贤传奇 》影响其他明刊杂剧 的旁证 。 再如 “ 冲末 ” 。 《改定元贤传 奇 》本 《陈传高卧 》等五种杂剧均在杂剧之首用 “ 冲末 ” 《青衫 泪 》因前部残缺 , 故无 “ 冲末 ”。 查元刊杂剧 、 朱有嫩 《诚斋杂 剧 》、 明宣德刊本 《娇红记 》、 《杂剧十段锦 》等早期北杂剧本均无 “ 冲末 ” 。 按 , “ 冲末 ” 乃北杂剧表演时一术语 , 近于南戏 、 传奇用 于 开场的 “ 副末 ” , “ 冲末 ” 本身并非角 色 , 更非 “ 外 ” 或 “ 外 末 ” , 凡末 、 旦 、 净 、 卜 、 店小二 等均可 为 “ 冲末 ” 。 把 “ 冲 末 ” 视为角色 , 并且认为 “ 冲末 ” 即是 “ 外 ” 或 “ 外末 ” 。 这种误 解 的形成 , 在很大程度上应 当由 《元曲选 》的编订者减惫循来承 担责任 ⑩ 。 元时杂剧表演未必用 “ 冲末 ” , 《改定元贤传奇 》本 《陈 传高卧 》等五种杂剧均在杂剧之首用 “ 冲末 ” , 说明至迟到明嘉靖 时 , “ 冲末 ” 的使用已成惯例 。 二是 《改定元贤传奇 》中 《青衫泪 》、 《扬州梦 》、 《梧桐雨 》、 《两世姻缘 》、 《误人天 台 》等五种均有 “ 题 目正名 ” , 但 《陈传高 卧 》却无 “ 题 目正名 ”。 查 《古名家杂剧 》本 、 《阳春奏 》本 、 《元 曲选 本均有 “ 题 目正名 ” 《杂剧选 》本 《陈传高卧 》无 。 北 杂剧剧后一般都有 “ 题 目正名 ” , 但现存的北杂剧剧本也有很多首 尾完整 而没有 “ 题 目正名 ” 的 。 最显 著 的是 元刊杂剧 , 元刊本 《幽闺佳人拜月亭 》、 《关张双赴西蜀梦 》等八种杂剧都无 “ 题 目正 名 ” , 占元刊杂剧三十种的近三分之一 。 现存明刊 、 明抄杂剧也有 一 些 无 “ 题 目正名 ” 的 , 前者如 《改定元贤传奇 》本 《陈传 高 卧 》 《杂剧选 》本同 、 《杂剧选 》本 《风云会 》、 《杂剧选 》本 解 玉峰 读南 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儿女团圆 》等 , 后者如脉望馆抄本杂剧 《邓夫人哭存孝 》、 《货郎 旦 》、 《黄鹤楼 》、 《乐毅图齐 》、 、仙庆寿 》等 。 笔者认为 , “ 题 目 正名 ” 并非杂剧家所作 , 杂剧之初并无 “ 题 目正名 ” , 但在后来的 杂剧演出中 , 杂剧艺人逐步为其添加 了 “ 题 目正名 ” , 其功用主要 是便于戏 曲艺人记忆杂剧关 目 , 杂剧 “ 题 目正名 ” 在演出时并不 需要念出或唱出 。 所 以 《元刊杂剧三十种 》刊刻的时代 、 有些杂 剧仍无 “ 题 目正名 ” , 甚至直到一些 明刊 、 明抄杂剧 中也仍然没有 “ 题 目正名 ” 。 杂剧 “ 题 目正名 ” 的变迁可 以概括为 由无到有 、 由 繁到简 , 由粗俗不规到精致雅驯 。 杂剧选家们为 “ 题 目正名 ” 做 过很多润饰的工作 , 所 以北杂剧 “ 题 目正名 ” 的变迁是 由杂剧艺 人和杂剧选家共 同完成的⑧ 。 元刊 《陈传高卧 》无 “ 题 目正名 ” , 《改定元贤传奇 》本 、 《杂剧选 》本亦如此 。 《古名家杂剧 》本 、 《阳春奏 》本均作 “ 识真主买卦注梁 , 醉故知征贤救佐 。 寅宾馆 救使遮留 , 西华 山陈传高卧 ” 。 《元 曲选 》本作 “ 识真主洋梁卖课 , 念故知征贤救佐 , 寅宾馆天使遮留 , 西华山陈传高卧 ” 。 前者与后 者相 比 , 仅有数字之差 由 “ 买 ” 到 “ 卖 ” 、 由 “ 醉故知 ” 到 “ 念 故知 ” 、 由 “ 救使 ” 到 “ 天使 ” , 但后者的雅驯是显然的 。 李开先 及其门人为杂剧 “ 题 目正名 ” 的雅驯也应该做过一些工作 , 《改定 元贤传奇 》本 《陈传高卧 》同于元刊本无 “ 题 目正名 ” 也并不能 视为偶然 , 我们应该视为一种存真 。 三是 《改定元贤传奇 》本 《青衫泪 》未分折 , 《陈转高卧 》等 其他五种杂剧虽有分折 , 但均始 自第二折 , 第一折均未明确标出 , “ 第二折 ” 、 “ 第三折 ” 、 “ 第 四 折 ” 等字样 《两世姻缘 》作 “ 二 折 ” 、 “ 三折 ” 、 “ 四折 ” 均与曲文 、 宾 白同处一行 , 所 以不显得突 出醒 目 其他明刊杂剧本一 般独起一行 。 这都是它异于其他明刊 杂剧本的地方 。 如果考虑到元刊杂剧 、 朱有嫩藩府原刻本 《诚斋 杂剧 》、 明宣德刊本 《娇红记 》以及 明嘉靖三十七年刊本 《杂剧 十 段锦 》均不分 “ 折 ” 或 “ 出 ” , 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或可视为 解玉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杂剧分折之始作俑者 。 《青衫泪 》的不分折 , 也可 以视为一种存真 。 此外 , 从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本 《陈传高卧 》等其他五种杂 剧的分折看 , 其一折起始处几乎全同于其他 明刊本 。 笔者认为 , 北 杂剧之初 , 无所谓 “ 折 ” , 所以元刊杂剧及早期杂剧本均不分折 。 北杂剧后来的分折乃是受南戏 、 传奇的影 响而发生 的 , 从表演来 看 , 北杂剧并不存在类似于南戏 、 传 奇的 “ 出 ” 或 “ 折 ” 那样 的一个表演单位 ⑩ 。 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的分折 , 反映的是元 人 杂剧 的演出至迟在 明嘉靖时 已渐有分折的概念 。 《改定元贤传 奇 》与其他明刊杂剧分折的相近是 因为李开先《改定元贤传奇 》与 其他明刊杂剧同出一源 , 还是因为后来的明刊杂剧接受了 《改定 元贤传奇 》的影响 。 这一点现在我们还不能逮然断定 。 从各方面来看 , 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在角色 、 分折 、 题 目正名等方面显示 的一些特点 , 说明元人杂剧 的刊刻在明嘉靖时 还并没有形成一种严格 的 , 《改定元 贤传奇 》在这一方面正在 做一种尝试 , 而且 已 经迈 出了极重要 的 一 步 。 在关汉卿所处 的时 代 , 元 人杂剧大多是 以单种抄本或刻本散行流传的 。 《元刊杂剧三 十种 》实际上是多种刊刻年代不一 的 “ 元刊 ” 杂剧 的混杂 , 称之 为 “ 元刊杂剧 ” 或者 “ 杂剧集 ” 实际上都易给人误解 。 这三十种 杂剧 以 “ 杂剧集 ” 的形式出现可能是 明代的事情 , 我们今 日已难 以考实 。 朱有嫩 《诚斋杂剧 》所收的数十种杂剧 , 起初也是在明 永乐 、 宣德 、 正统年间单种陆续刊刻的 。 现 存的明宣德刊本 《娇 红记 》、 明富春堂刊 《不伏 袭 》 、 明刊本 《西游记 》也都属于单行 剧本 。 《永乐大典 目 》、 《宝文堂 书 目 》、 《百川书志 》等在著录元人 杂剧时也都 以单种著录 。 在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产生 的嘉靖 年间 , 北杂剧则开始 以 “ 杂剧集 ” 的形式大量 出现 , 这就是李开 先在 《改定元贤传奇序 》中所说 的 “ 《二段锦 》 、 《四段锦 》、 《十 段锦 》、 百段锦 》、 《千段锦 ’’ 之类 。 但从李开先的表述看 , 这些 “ 杂剧集 ” 都难免 “ 美恶兼蓄 , 杂乱无章 ” 之讥 , 而他的 《改定元 解玉 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贤传奇 》则似乎是以行家里手的姿态首次对元人杂剧进行全面系 统的 “ 改订 ” , 后来减惫循等杂剧选家们正是沿着李开先所开创 的 路子上前行 。 杂剧从 以单种刻本或抄本散行到数种或许多种以结 集的形式出现 , 剧本形态上 由 “ 宾 白不全 ” 或 “ 芜杂不堪 ” 到宾 白完整 、 整伤 , 说明杂剧剧本在明嘉靖时正在实现一种转变 —由供于舞台演出到供于案头赏读 。 从这一层意义上说 , 李开 先 《改定元贤传奇 》的地位也是颇为重要 的 。 注 ①其中《青衫泪 》起首处 的对 白残缺 , 残本起 自裴兴奴母李 氏的一段 白 “ 这早 晚还不起来 , 只怕有人吃酒 , 孩儿起来吧 尸 按 《古名家杂剧 》本 、 《古 杂剧 》本 、 《元曲选 》本及 《古今名剧合选 》本 , 此前缺欢自约三百 字 。 ②据明殷士借 《李公墓志铭 》、 曾远 闻 《李开先年谱 》 。 ③路工辑校 《李开先集 》页 , 中华书局 , 年版 。 ④同上 , 页 ⑤路工 《李开先的生平及其著作 》, 详请参 《李开先集 》页 , 中华 书局 , 年版 。 ⑥徐朔方 《元曲选家减愁循 》页 , 中国戏剧 出版社 , 年版 。 ⑦郑蓦 《校订元刊杂剧三十种 》页 , 台湾世界 书局 , 年版 。 ⑧旧传台湾所藏 《改定元贤传奇 》所藏残本亦为 《青衫泪 》、 《陈传高 卧 》等 种 , 故台湾故宫博物院有藏或属误传 南图所藏《改定元贤传奇 》实 为海 内孤本 。 ⑨孙楷第 《也是园古今杂剧考 》页 , 上杂出版社 , 年版 。 ⑩此所谓 “ 元人杂剧 ” 是按 《元曲选 》的惯例 , 包括元末 明初人王 子一 、 贾仲明 、 谷子敬等人的杂剧 。 以笔者所见 , 《元曲选 》之外仅五种明刊元人杂剧有 “ 丑 ” , 即 《改定 元贤传奇 》本 《青衫泪 》 《古名家杂剧 》本 、 《古杂剧 》本同 、 《古名家杂 剧 》本 《猿听经 》、 《古名家杂剧 》本 《勘头 巾 》、 《古名家杂剧 》本 《窦娥 冤 》 其中的昏官桃机 由 “ 丑 ” 扮 , 《元 曲选 》本为 “净 ,’、 明富春堂刊 《金 貂记 》所附 《不伏老 》杂剧 。 解玉 峰 读南图馆藏李开先 《改定元贤传奇 》 、贻 ⑩元刊杂剧未见有 “ 贴旦 ” , 明刊 、 明抄元人杂剧中 , 笔者仅见 以下六例 《古名家杂剧 》本 《鲁斋郎 》有 “ 贴旦 引二男 女上 ” 《元曲选 》本同 , 《古 名家杂剧 》本 《谢天香 》有 “ 二贴上 ” 《元曲选 》本作 “ 二旦扮姬妾上 , 脉望馆抄本杂剧 《云 窗梦 》有 “ 梅香捧贴旦上 ” , 《元曲选 》本 《碧桃花 》有 “ 外扮徐端同贴旦 夫人 、 李万上 ” 《杂剧选 》本作 “ 外扮徐端 同夫人 、 李万 上 ” , 《元曲选 》本 《玉 壶春 》中有 “ 贴旦 ” 扮 陈玉英 《杂剧选 》本 以 “ 外 旦 ” 扮 。 明初朱有墩 《复落娟 》等杂剧 中有 “ 贴旦 ” , 明中叶后 的文人杂剧 “ 贴旦 ” 更为常 见 , 这应是明人有意吸取南戏 、 传奇的做法 而设置的 。 ⑩ “ 冲末 ” 的问题 比较复杂 , 详请参拙文 匕杂剧 “ 冲末 ” 辨释 》, 《中 华文史论丛 》总第 辑 , 上海古籍出版社 , 年版 。 ⑩为 了对 “ 题 目正名 ” 有准确判断 , 笔者 曾专门写成 《试论北杂剧 的 “ 题 目正名 ” 》 待刊稿 , 此处只取结论部分 , 未能细述 。 ⑩详请参拙文 《南戏本不 必有 “ 套 ” , 北 剧原不 必分 “ 折 ” 》, 《中华戏 曲 》第 辑 , 文化艺术 出版社 , 年版 。 作者工作单位 南京大学 中文 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