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不需要爱情

情人不需要爱情 一 生活给予我们的太多，多得让我们什么也得不到。 这么多年以来总喜欢用虐待的方式寻找快感。骂人、打架，甚至坐在赌场中冷静地输掉自己的每一分钱。可怜的父亲，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医生，面对自己儿子满身千疮百孔的“绝症”绝望地含恨而终。我的一切随着父亲被埋入到红色的土壤中。曾经的天才作家消失了，只剩下一具叼着香烟喝酒的躯壳。我戒赌了，我一直认为只要能粘得上的就一定甩得掉，所以我戒了。代价是惨重的，那就是父亲的开始了一次不用跋涉的流浪里程。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从来不希望可以找回我曾经失去的，好的或者坏的!惟一想的是，如何找到一个可以证明我自己仍然是一个活物的理由。 每天往返于学校与酒吧，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叼着香烟写小说。我努力地寻找着，寻找着丢失的灵感和过去那个被人称为天才作家的自己。除了写作我什么都不会，庆幸的是，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我总会用写作来拯救自己。我很痛苦，这种无休止的痛苦让我一次又一次地迷失自我沉沦为魔鬼。代价当然是惨重的，我失去了一切，包括生命! 过去的一切都是狗屎，一种狗屎的结束完全是另一种狗屎的开始。无可否认我们一直都在狗屎中生活。风光的过去，各种文学奖状在我的心灰意冷中随着跳动的火焰化为一堆灰烬。收拾好简单的行装，无非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几支为我创造过名声的圆珠笔。离开家的时候，我哭了，又一次流浪的里程随着带温度的泪水开始了。 昆明，像我逗留过的很多城市―样。在这里，我总感觉到有一丝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我选了一家广告做得相当不错的电脑学校，不是希父亲。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淌着，每天都有很多非正常的程序在正常地运行着。学校安排的自习课给钟情于搞婚外情的少妇和喜欢成熟女人的小男生们创造了相当的条件。现代的人们是丑陋的，就像恩格斯说的那样，科技的进步往往要以道德的退步去换取。是呀，在键盘代替算盘以前，离婚又怎么会比牛仔裤还流行呢?而我，在这乱哄哄的教室中修改小说的时候认识了她，我曾经的最爱!我的情人! 死亡并不可怕，比死亡更甚的是无聊。也就是无休止的无聊让我有足够的灵感和时间将自己的感受可以多学到点什么，我只是清楚这种学校能给人更多的自由空间。 我的直觉没有错，在学校里不但可以毫无顾虑的抽烟，在个别老师的课堂上还可以溜出来到酒吧中喝加了冰块的啤酒。可以理解，因为来这里上学的人，小到初中生大到头发花白的私人企业老板。而教书的老师们大多还年轻，特别是我的班主任，年轻得让我怀疑他是否谈过恋爱。如果某个女生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超过五秒钟，很快就可以看到他脸上那醉人的朝霞。而且说话支吾得如同审判长面前的罪犯。天生喜欢自由的我，又受和想法从指间流淌到纸上，在够格的时候将之变成铅字让更多的人来读懂我。我的小说很离谱，甚至让更多的人误认为作家不是疯子就是变态。另类的东西，总会被另类的人喜欢，也必然有它产生的价值。 二 晚自习的时候，我叼着香烟精心地修改着我的一篇长篇小说稿，它将是我的牛奶和面包。如果一切顺利我还可以去旅行。教室中的气氛烦躁得使我想一头碰死在墙上，抽烟的，聊天 的，大声狂笑的，旁若无人地接吻的，还有一个穿吊带睡裙的红发女人在放声地大唱陈慧琳的《记事本》，很投入，但声音如狼嚎般恐怖。妈妈，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痛苦得想放声大哭。 我将稿纸扔给一个舍友:“帮我带回去，我去上网。”坐在机房中闷热得使我的内裤都湿透了，我一直在考虑为什么蚊虫们却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轻松地吹着喇叭打猎?妈妈，我想死!可以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吗?或许预言家们说的不错，地球危在旦夕!摸了摸脸，满脸的液体，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或者，我哭了! 生活是游戏，爱情也一样。我们在爱情中游戏，在游戏中生活。在有的时候，我们因为不经意的偶然却改变了一生的必然。 那晚，她看了我的小说。这个文学气息很重的女人，她从我的小说中读懂了我。人的一生能几次被人了解?又能经受几次的铭心刻骨?一次吧，一次已经很多了!命运，一如继往地和我们开着幽默的玩笑，从来不相信爱情的我深深地爱上了她!我和她开始交往了，一起逛街，看电影，去教堂听《圣经》(惟一去过一次，却因我肚子饿去吃盒饭错过了时间)。纯真的爱情是美好的，没有了虚伪，没有了相互的勾心斗角。她让我感受到了生活的另一种境界，比世外桃源更甚的那种，这就是爱情。 在冷冷的学校天台上，我吻着她，“给我一段时间，等赚够了结婚的钱我们就结婚!”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在城市的夜空中想找一颗星星都很难。“我是真的爱你，不在乎你混得多好!”她紧紧地抱着我，在冷风中我感到了来自天竺般的温暖。“我要你!”我咬着她的耳朵说。“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她轻轻地说，就像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轻松。“我要!”我紧紧地搂着她，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古代帝王会舍得用江山去换美人。拥着她，我将拥有全世界! “你会后悔的～”她的声音在发抖。“不会，”我坚决地说，“永远不会!”我在她脸上吻到了咸咸的液体，她在哭!“我已经结婚了!”她的全身猛烈地颤抖，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夜空中划过了一道亮丽的闪电，我看到了一个没牙的女巫在向我狞笑。大地似乎在颤抖，我的头痛得几乎要爆炸，这是休克的前兆。 “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我咬着下唇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心，在滴血。我闻到了血腥的气息，下唇被我咬破了。 “我没有要骗你的，”她不停地哭泣着，“我是真的爱你，一开始我就想告诉你的，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说，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你就会不理我～”她哭得很伤心，空气中弥漫着死亡般的气息，我鼻子一酸，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只想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或者应该离开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像诗人们说的那样，现代的人们只有在说假话的时候说的才是真话?因为时代的进步，人们都不习惯说真话了?我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们所做的一切，应该与不应该到底有什么区别?是呀，有打就一定有挨打，对与错又有何分别? 空气的温度很低，我慢慢地开天台平静下来。“回宿舍吧，不要影响明天的课程!”我说。“不～”她死死地拉着我，“听完我的事情再走，好吗?”她放声地哭。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站在她旁边。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幸福，”她吸着鼻子，“毕业那年，我突然知道了自己是被人领养的。当知道被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 父亲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时候，你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吗?” “我的亲生父母，说过用金钱来补偿我。放屁，他们以为可以吗?”她的哭腔中带着无比的怒火，我静静地听着。 “那时候的我很天真，总想着要报复他们，让他们觉得一辈子对不起我。于是，在所有人反对的情况下我和一个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垃圾的男人结婚了。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没想到受尽折磨的仍然是我的养父，可怜的父亲!为了养父，我努力地撑起了这个家庭。我以为只 要我做得够好他会变好的，但是可能吗?每一次他对我说他和别的女人是逢场作戏，可笑的是这样的逢场作戏从我们结婚以来从来没有间断过!”她的全身在不停地发抖，我伸手去擦她的泪水。 “我来学校学电脑这段时间，他竟然把女人带到家里。连他们用过的床单都是我洗的!”她仰起头来看着夜空，满脸的泪水，我抱着她哭了! “为什么不早说?”我摸着她的脸，她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我。 “如果我是真的爱你又怎么会在乎你的什么?毕竟我们面对的不是过去!”我的声音带着哭腔，第一次发觉男人哭会是如此的容易。“我爱你!”她颤抖着声音说，我伸嘴去吻她满是泪痕的脸。 一切都很平静，她仍然上课，我写我的小说。我们经常在一起看电影，逛街。晚上，一起回到廉价的宾馆里。 三 我回家了，我要把我们的事情告诉母亲。可怜的母亲，整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进家门的时候，母亲正在吃饭。见我回来惊喜地说:“小儿回来了!怎么每次回家都瘦成这样?”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饭碗给我盛饭。“要不要喝酒,”母亲突然想到我在家时都是烟酒不断。我点了点头，母亲又忙着给我炒肉，煎鸡蛋，每次菜少的时候她都不让我喝酒。她一直认为菜少喝酒太伤身体。我低着头喝酒，慢慢地考虑着要如何对母亲说。 母亲炒好菜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我喝酒，“慢慢喝，怎么会瘦成这样?”她忘记了我从小到大根本就没胖过，这都是烟酒过量的结果。 “妈，我找到女朋友了～”我狠狠地灌下一口酒说。 “好呀，你怎么不带她回来?”母亲搓着双手高兴地间。 “她已经结婚了!”我轻声地说。 “什么?”母亲呆呆地看着我，“那她离婚了吗?”母亲的双唇气得发紫，我除了经常让她像这样以外，不能再为她做点什么。 “没有～”我低头喝酒。 “你给我离她远点，”母亲狠狠地夺过我手中的酒杯，“你惹的事还不够多吗?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不要再理她了，算妈求你了好吗?”面对老泪纵横的母亲，我要怎么做? “我要和她在一起，我爱她。我要和她结婚～”我大声地说，泪水又流了下来。 “她会背叛她的丈夫，你就保证她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用相同的方式对你?”母亲冲着我吼了起来，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从我记事的二十多年以来，从来没有! “不会的，妈，真的不会!”我鼓足勇气对母亲说，“她有着失败的婚姻，她很可怜，我们不可以用她一次失败的婚姻来判断她的好坏，因为你不了解她!”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失败的婚姻?这所谓失败的婚姻是她说的还是什么?”母亲斜靠在沙发上，泪水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结婚时适合自己的太少，结婚后适合自己的太多。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听妈一次，要不然等你后悔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看着母亲满脸的沧桑与无可奈何的泪痕，我的心如刀刺般疼痛。 “她不是那样的人，真的不是!”我吼起来，从小到大对母亲吼过数以万计。但这一次从母亲诧异的眼光中，我发现自己似乎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如果你要去找她，现在就走。但是你要记住，不要碰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才感到后悔，是你自己说的永远不会后悔!”母亲终于放声的大哭，不停地骂着死去的父亲。是呀，对于我可怜的父母，死真的是一种解脱。 我咬了咬牙从卧室中拎出背包。“你真的要走?”母亲惊恐地看人，我没有说话沉重地点 了点头。 “要走就走吧，我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什么事就回来。不要让我在土里都为你担心～”母亲抬起衣袖擦眼泪，眼角的皱纹深得几乎陷到骨头里。我狠狠地咬牙走出了家门，身后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四 回到昆明，她却回家了。 每一次她都悄无声息地消失，而又神秘地出现，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我没有问她什么，就像歌词里唱的那样，“你若不想说，我就不问。”我总在想，一个爱我的女人又如何会欺骗我? 孔雀的骄傲，绵羊的虚伪，狮子的威猛一切都是上帝智慧的恩赐。很多人喜欢说谎，尽管在这不流行说真话的二十一世纪。记得小时候我偷了父亲的钱给同桌的家里非常穷的女同学买作业本，在父亲的鸡毛掸子之下我违心地说我买了一支钢笔却不小心弄丢了。最后不但免去了一顿皮肉之苦，还得到了一支在当时能显示其主人社会地位的圆珠笔。直到十多年后的今天我还用它来写文章。或者每一个人清楚谎言的必要性和霸道性，于是当她又一次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我对她说谎了。 我告诉她，母亲对我们的事不抱任何态度，母亲在若干年前就不再过问我的很多事情。我们都不小了，应该怎么做自己当然比别人更清楚。 当她用轻松的语气宣布我们之间结束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遗憾的是这种空白状态不能长久地保留下去。我迷茫，我痛苦，我不知所措，完全是因为大脑不空白的结果。 “我可能要回家了!”每一次她都能轻松地说出她想说的话。此时我才注意到她改变了很多，不光是和我说话的语气，就连发型也比以前成熟了几分。 “那我呢?”我咬着下唇间，如果一开始就是错误，那么我努力又有什么用?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证明三角形的内角和等于179度，那么整个儿何学将不再成立。 “你可以留在昆明，好好地写你的小说。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要混出个人样是不成问题的。”她搂着我，伸嘴来吻我。突然，我有种想吐的冲动。 后来通过她在网上的留言我才知道，她的女儿在一年前就已经会打酱油了。我得到了什么?是命运的无聊，还是人为的伤害?我惟一知道的是，从一开始我就扮演着比第三者更逊一筹的角色。如果注定是错误，注定今生要失主交臂，一生不得安宁又如何? “我们不是说好要结婚的吗?”我感到无比的恐惧，全身甚至开始发抖。 “不可能的，”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们认识得太晚了，真的太晚了!”她喃喃地说着，泪水欢快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不晚的，永远不晚的，只要我们努力!”我含着泪水去吻她腮上的泪水，淡淡的。 她没有说话，我们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不停地哭。 她真的走了，还是那样神秘而悄无声息。 一个男人，如果被爱他的女人否定，那么他将被全世界否定。可怜的我，不停地喝酒，吃大量的三唑伦。只有在麻木的时候我才可以不想那些不应该想的事情，我喜欢空白状态的大脑。 我去找她，我不相信我们的爱情就这样结束。每每想到母亲说的话我就想哭，我不敢面对自己，也不敢面对现实。我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自己?别人?还是全世界? 我穿着单薄的T恤在她住的那座小县城里，淋着绵绵不断的冷雨走遍于每一条大街小巷，遗憾的是奇迹一直没有出现，或许我们的生活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奇迹。就像父亲死的时候，我发疯地摇着他冰凉的身体，总希望他会突然坐起身来狠狠地赏我几个耳光。但是一直到他 被红色的土壤一点一点地淹没的时候，动都没有动一下。 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更不知道将要如何继续以后的生活，我开始疯狂地上网，写我们的故事，被成千上万的读者点击着。 在短短的儿几个月里，我从热心而成熟的读者的回复中找到了答案。她们大多都结了婚，连最小的都超过了28岁。每一条回复如一把无形的钢刀从里边刺杀着我的心脏，我开始学会了笑，笑自己，笑别人，笑全世界。 一个35岁的女性读者回复说:结了婚的女人最容易在空虚的时候爱上另一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毫无可取之处。这种女人所关注的不是如何背着自己的丈夫去寻找情人，而是在找到情人之后如何甩掉他。 一个31岁的女性读者告诉我:成熟的女人对什么都了解得很透彻了，不管是生活还是爱情。要骗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小男孩是很容易的。如果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以故事的形式诉说自己的身世之可怜或者婚姻之悲惨，无可置疑她一定在说谎。很难说她已经以相同的手段对待过很多人了。 每天都有意思相同的帖子出现在留言板上，我无法再看下去。毕竟过去再无情，它始终是过去。我只记得还有一具留言帖是这样的:用不了多久，她还会向你诉说她更悲惨的过去，让你找不到一个恨她的理由。在她心安理得甩掉你的同时，还让你永远记得她的种种好，总觉得你对不起她。而她离开你的惟一原因，是你做得不够好。我们不能刻意地否定爱情，但必须记住一条，情人不需要爱情! 一切都是可怕的，上帝的智慧创造了人类的阴险。不久，我真的收到了她给我的一封很长的信。在信中她那更为悲惨的故事让看过她信的朋友们感动得泪流满面。我没有感动，让我惊奇的是她的文笔超出我很多。我无法忘掉她，忘掉曾经的一切。 或者爱情本来就这样，爱你的时候是真的爱你，不爱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爱了。 过去再痛苦，终归是过去。未来再渺茫，终归是未来。我给她写信了，我告诉她，我从来没有怪过她，我希望她幸福! 生活没有给我什么，我也没有得到什么?我惟一了解的是，情人没有也不需要爱情。 作者单位:聚焦12315栏目组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