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构一座神性的“希腊小庙”——论沈从文的文学批评个性

建构一座神性的“希腊小庙”——论沈从文的文学批评个性 建构一座神性的“希腊小庙”——论沈从文 的文学批评个性 【文艺评论】 建构一座神性的"希腊小庙" —— 论沈从文的文学批评个性 口刘丽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摘要:沈从文的文学批评,具有自己独特的批评个性.他提出"以小说代经典"的美学思想,旨在建构中国 现代文学批评史上神性的"希腊小庙",同时不期然地与西方印象主义的批评理论暗合,联系沈从文从未接受过西 方印象主义的客观事实来看,他的文学批评不免带上了"世界性"因素„. 关键词:沈从文;以小说代经典;印象主义批评;"世界性"因素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6547(2007)O1—0205—02 作为一个自由主义倾向浓厚的批评家.在20世纪30年 代,沈从文一直徘徊在中国现代文学主流批评话语的大门之 外,冷静地审视着文坛上不断涌现的作家,作品. 在"革命的浪漫谛克"的左翼文学与"海派"文学在文 坛上现得热闹非凡的时候,沈从文却固执地坚守着自由的 文学批评立场.立志重构中国新文学的走向:"以小说代经 典".[']因为"它能把生命引到一个崇高的理想上去". 沈从文认定,文学艺术可以作为一个国家,民族或一个人的 生命"指南"与"经典",不可堕落为政治家的实用工具或 手段,因为"一个伟大艺术家或思想家.若能做到无偏见, 无成见地接触世界,作品的产生和存在,有时若与某种随时 变动的思潮要求,表面或相异,或游离,都极其自然.他的 伟大的存在,即于政治,宗教之外.极有可能更易形成一种 人类思想感情进步意义和相对永久性." 李健吾曾提出:"一个真正的批评家,犹如一个真正的 艺术家,需要外在的提示,甚至于离不开实际的影响.但是 最后决定一切的却不是某部着作,或者某种利益,而是他自 己的存在,一种完整无缺的精神作用."身为"京派" 批评家的沈从文可谓与之同声相求.沈从文的评论带有 古典主义的要求,他欣赏的作品风格是和谐,匀称,恰当. 技巧作为文体构成的重要因素,必须适合作者情性的发挥. 忽视技巧或者滥用技巧,都会损伤文学作品的和谐,只有把 握"恰当"这一技巧运用原则,才能实现文学作品的"均 衡"与"完整".如对于当时同因写男女情爱而有过轰动效 应的名家郁达夫与张资平,他的评论是:"取向前姿势,而 有希望向前,能理解性苦闷以外的苦闷.用有文采的文字表 现出来,是郁达夫.„„张资平是只会给人趣味不会给人感 伤的,因为他的小说,差不多全是一些最适宜于安插在一个 有美女照片的杂志上面的故事."?他认为郁达夫的性爱 小说让人理解并同情,而张资平的"三角多角"的恋爱格 局,只能"给人趣味"或"挑逗"."理解"与"挑逗"带 给读者的体悟,是迥然相异的两种效果,两者的趣味有庄重 与狎邪之分,其艺术品格的高下,也就昭然若揭了. 文艺理论批评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民族文化 形象.从孔子的"兴观群怨"说,到刘勰的"文变染乎世 情,兴废系乎时序",再到严羽的"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中国传统的文艺理论和批评实践,给我们留下了非常丰厚的 资源.与茅盾的"社会一历史"批评,成仿吾的"实用一功 利"批评,冯雪峰的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与胡风的体验现 实主义批评迥然不同的是,沈从文显然继承并借鉴了中国传 统文学的"评点式"批评,当他立意传达他所评价的作品或 作家的总体风格时,他所依赖的是直观感性的印象,并用世 人熟知的,鲜活的意象,略带通感性质的评析与诗性化的语 言,唤起渎者的体味与感知.但抛却了许多条条框框限制的 率性自然的文学批评,恰是沈从文的出类拔萃之处. 沈从文的生命哲学是本于自然,回归自然,建立一种 "优美,健康,自然,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6]一 如沈从文带有田园牧歌色彩的小说,散文,作为文体作家, 他的文学批评同样充满了这种"牧歌"情调.从语言方式 看,他追求形象的,抒情的,顿悟的特色,目的是尽量保留 阅读印象的原色原味,并以直观的"评点式"述评,以期与 读者达到精神上的沟通.在这方面显然是吸收了我国传统批 评语言表达的特点:不重逻辑,而重直觉感悟,通过形 象,象征,类比等直观的语言方式去引发,启动读者的直觉 性思维.由"得意而忘言"之途去体悟,把握审美内容,特 别是对作品的风格,意境的评析方面.如《沦落花生》:在 中国.以异教特殊民族生活作为创作基本,以佛经中邃智明 辨的笔墨,显示散文的美与光,色香中不缺少诗,落花生为 最本质的使散文发展到一个和谐的境界的作者之一(另外的 周作人.徐志摩,冯文炳诸人当另论).这和谐,所指的是 把基督教的爱欲,佛教明慧,近代文明与古旧情绪糅合在一 处.毫不牵强地融成一片.作者的风格是由此显示特异而存 在的.最散文的诗质的是这人的文章.n】批评语言于乎实, 干净中透露出诗意的典雅与睿智的哲思.以"回归传统"的 评点式语言.力求达到"意韵美"与"顿悟"的效果.既把 落花生行文的风格表露无疑,遣词造句又空灵飘逸. o?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j:j::I圈 【文艺评论】 20世纪30年代,印象主义批评流派在西方兴起.印象主 义批评以个人的情操作为批评的唯一工具,强调批评家自己 要具有敏于感受的气质,他们之所以需要批评,并非要说明 或解释作品,而是要借批评间接吐出藏诸心中的诗,即法郎 士所说的:"很坦白地说,批评家应该声明:各位先生,我 将借着莎士比亚,借着莱辛来谈论我自己."【s批评与创 造在他们眼里是一回事,只有艺术家本身才是合格的批评 家,强调"为批评而批评".1936年,李健吾的文学评论集 姐华集》,由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在此之前,这些评论文 章先行在沈从文主编的伙公报?文艺副千等报刊上发表 时,其影响主要在"京派"作家群及相关的读者层.[9在 20世纪30年代,伙公报?文艺副千是中国文坛举足轻重 的文学重镇.李健吾的评论从沈从文眼底经过,李健吾最为 推崇的法国印象主义批评,沈从文从中不可能不受到影响与 启发.但是,联系沈从文从未接受过西方印象主义的客观事 实来说,他的文学批评不免带上了"世界性"因素.虽然夏 志清在《中国现代小说》里第一次从创作的角度标榜沈从 文是"中国现代文学中最伟大的印象主义者",【-o但还是 受到一些学者的质疑:"这一论断在何种意义上成立?"【u1 因此,能说得通的一种说法,就是其批评与印象主义批评的 暗合当属于陈思和提出的"世界性"的因素,因为"20世纪 中国文学的特征之一就是被纳入世界文化格局,其文学主流 不能不带有世界性的因素;研究中国文学和中国现代作家. 也不能不考虑其与世界的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世界性 因素'正是20世纪中国文学的主要特点."【也有学者指 出:"作为研究对象的品质,'世界性'与研究者的视野密 切相关,研究对象因研究者视野的世界性而获取其世界性因 素的品质,这是世界性因素研究命要义之所在."? 沈从文在谈论自己的创作时曾说:"我写了无数篇章, 叙述我的感觉和印象."【妇认为创作是"当前一切官能的 感觉的回忆"."评论作家时,沈从文总是着眼于其总体 风格,注重从整体审美活动中归纳出其创作个性.往往在篇 首,开宗明义地勾勒出批评对象的总的美学倾向,引发读者 的期待视野,起到提纲挈领的作用.如"从五四以来,以清 淡朴讷文字,原始的单纯,素描的美支配了一时代一些人的 文学趣味,直到现在还有不可动摇的势力,且俨然成为一特 殊风格的提倡者与拥护者.是周作人先生",[I5]"使诗的 风度,显着平湖的微波那种小小的皱纹,然而却因这皱纹, 更见出寂静,是朱湘的诗歌",[I6]"使诗歌放在一个'易 于为读者所接受的平常风格'下存在,用字,措词,处置那 些句子末尾的韵,无一不平常,因而得到较多的读者,是焦 菊隐的诗歌."[I7】开门见山地做出风格批评,是他作品的 立足点.他的风格批评并不对作品条分缕析,而注重对作品 整体审美的把握,在论文的开头摹写出一个总体印象,接着 引导读者去体味,理解与反思这形象.. 他的作家身份,使他的批评没有"斋式"学者的干涩 沉闷,没有理论家惯有的盛气凌人.身为作家,沈从文坚信 文学批评也是一种艺术创造.他尽量少用或不用专业性批评 术语,而努力以形象的比喻来贯通作品的气韵,唤起情感共 鸣,启发读者进一步体会妙悟.其批评语言多为直观的,会 意的,就像他笔下的《边妨一样静美,充满了诗意,因为 许多阅读体验可能是超语言的,不能全靠语言分析来表达. 文体作家与批评家的双重身份,使沈从文在批评的力度上颇 见功效.沈从文卓越的批评实践,建构了现代文学批评史上 神性的"希腊小庙". 综观沈从文的文学批评思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是站 在传统文学批评的立场上,以独立的精神,自由思想的批评 态度,借鉴并发展了传统文学批评理论,推动了中国传统文 学批评的现代性发展.在21世纪,我们重新回顾这位作家兼 评论家的学术贡献,对推动我们当下的文学批评的建设与发 展无疑是必要的.一 参考文献: f1]陈思和.20-~纪中外文学关系研究中的"世界I巨因素"的 几点思考[EB,OL].http:,~bbs2,xilubbs,cow/cgi-biM)bsd,iew?forum= libins&message=2541,2003-01-10. [2]沈从文.短篇小说[A].沈从文选集(5卷)[M].成都: 四JI1人民出版社.1983.158,158. [3]沈从文.一个传奇的故事[A].凤凰[M].北京:文化艺 术出版社,1986.509. [4]李健吾.李健吾文学评论选[C].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 1983加. [5]沈从文.郁达夫张资平及其影响[A].沈从文文集(Il卷) [M].山东:花城出版社,1984.145. [6]沈从文.《从文小说习作选霉代序[A].沈从文选集(5 卷)[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231. [7]沈从文.论落花生[A].沈从文文集(1l卷)[M].山东: 花城出版社.1984.1o3. [8][法]法郎士.文学生活.疏威松缟,傅东华译.近世文学批 评[M].北京:商务印书馆.l928.6. [9]温儒敏.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吏[M].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3.125. [1o][美]夏志清着.刘绍铭等译.中国现代小说吏[M].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147. [11]罗宗宇.论沈从文小说创作的印象主义色彩[J].研究生 学刊,2oo3.(1):55. [12]成立强.吴彦.世界性因素研究之世昂洼探析【J].天津 大学(社会科学版),2005,(5):2120. [13]沈从文.水云——我怎么创造故事,故事怎么创造我 [A].沈从文文集(1O卷)[M].山东:花城出版社.1984.290. [14]沈从文.《秋之沦落)序[A].沈从文文集(11卷) [M].山东:花城出版社,1984.12. [15]沈从文.论冯文炳[A].沈从文文集(1l卷)[M].山 东:花城出版社.1984.96. [16]沈从文.论朱湘的诗[A].沈从文文集(1l卷)[M].山 东:花城出版社.1984.1l3. [17]沈从文.论焦菊隐的《夜,[A].沈从文文集(1l卷) [M].山东:花城出版社.1984.125. 【作者简介】刘丽(1980一).女.安徽淮北人.华中师 范大学文学~.2oo4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代文学. Jll:II28jlI;;I[圃?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t一?0 责任编辑:闫大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