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从此各东西 展眉

此生从此各东西 展眉 江南比起风沙猎猎的连云山水，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柔和煦，清晨的风细细的吹过窗棂，带着一股子清甜的花香，戚少商猛然睁开了眼睛。 昨天，他才刚刚找到这里，找到了顾惜朝和戚展眉。他原以为，五年的时间对于顾惜朝来说，应该是如他一样，原不过是难挨的等待，不过是数着日子盼着 天明，不过是一次一次莫名的失望，又满怀希望的期待着彼此相守的那一天。可是，他昨夜才知道，他错了。原来，命运不只是单单夺走了他五年的记忆如此简单， 顾惜朝所要忍受的是让他——九现神龙戚少商也觉得骨栗身寒的痛苦„„ 戚少商小心的挪动身子，让顾惜朝睡得更舒服些。他还记得五年前的顾惜朝，虽然贪睡，但是一向浅眠，若是从前，他只怕已经醒了，会半眯着朦胧的睡 眼和他聊上几句。可是如今，顾惜朝仍然睡得天塌不经。戚少商知道，那是因为昨夜蛊毒发作的痛苦已经耗去了顾惜朝大部分精力，即使他再怎么睡，仍然补不回 来。 想到这里，戚少商更加痛恨自己，为什么迟了五年才找到他们。 他满怀怜惜的吻了吻顾惜朝光洁的额头，悄悄起身，推开房门，正看到徘徊在门外的戚展眉，跑过来，探着小脑袋往里瞧。 戚少商微微笑起来，轻声说:“展眉，你爹爹还在睡，我们到外面走走。” “哦。”戚展眉乖巧的点点头，又朝门里看了看，似乎是要看到顾惜朝的情况才能安心。 戚少商抱起他香软的小身子，贴着戚展眉粉嫩嫩的小脸，轻声说着:“展眉，不用担心了，你的英雄爹回来了，从今以后，一切都交给英雄爹，你再也不用担心了，展眉，„„” 昨天，戚少商刚刚找到顾惜朝和儿子戚展眉，一家人围在桌旁一直聊到深夜。 眼看戚展眉已经一搭一搭点着小脑袋，睡得模模糊糊，戚少商和顾惜朝相视一笑，戚少商笑着说:“惜朝，展眉要睡着了，我抱他回房，让他睡吧。” 顾惜朝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才道:“好吧，夜里风冷，你给他盖好被子。” “知道了。”刚抱起戚展眉，就听他嗫嚅着说，“爹爹，爹爹，„„，展眉在这里，爹爹，不疼了，展眉在„„” 戚少商诧异的回头望向顾惜朝，却见他只是叹了口气哄着展眉去睡，并为多作解释。 送戚展眉回来，戚少商带上房门，摸上床，一手揽住顾惜朝微凉的身子，问道:“不想说么,” 顾惜朝闭着眼睛舒服的靠过去，摇摇头道:“不想。” 戚少商扳过他的身子，让他直视自己，“惜朝，这是惩罚么,” 罚我忘了你，于是你干脆让自己就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让我一个人慢慢的受着煎熬，让记忆被那种焚心的痛苦一点点唤醒。惜朝，那真的很痛，痛得我只能行尸走肉的活„„ 顾惜朝挑起剑眉，眼睛晶亮的看着他，“是„„” 戚少商，或许，你不知道这五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可是，你迟早会发现，会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发现，然后，你会比我更痛上十倍。我受过的苦，忍着的痛，都要让你知道，让你感受到，只因为你是戚少商。 你说过的，当我是知音，你说过的，要一起过生生世世，你说过的„„ “好。”戚少商倾身吻下去，我说过的，生不忘，死不离。 子午相交之时，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黑，淹没了月光，也吞噬了一切声音。 戚少商是被顾惜朝挣扎的声音惊醒的。 “惜朝，惜朝,你怎么了,”戚少商抱住昏睡中痛得不住翻滚的顾惜朝急声大喊。 顾惜朝紧咬着牙关，双手却不敢用力挣扎，只是不停的撕扯着身下的床单，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喊疼:“痛„„好痛，大当家的，„„戚少商，„„痛„„” “哪里痛,告诉我，惜朝，我在这里啊，惜朝，惜朝„„”门外似乎有些动静，可是戚少商已经管不了许多，他用力抱住顾惜朝不让他伤到自己，不停的亲吻他已经满是汗水的额头。 “啊啊„„”顾惜朝忽然抓住戚少商的肩头，身体猛然向后仰，全身崩成一条直线，许久才放松下来，瘫软在戚少商的怀里。 戚少商心疼的看着怀里不停喘着气的顾惜朝，甚至不敢碰触他还在不能自抑的痉挛着的身体。“惜朝，这是,” 戚展眉说， 爹爹，爹爹，„„，展眉在这里，爹爹，不疼了，展眉在„„ 自己说， 哪里痛,告诉我，惜朝，我在这里啊，惜朝，惜朝„„ 小展眉朦胧中的呓语和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竟然不谋而同，那是因为——在他没有找到他们之前，惜朝，他每一晚都要忍受这样的痛，每一晚都是小展眉用小 小的身子抱住惜朝，难怪展眉连睡着了都不放心，只因为他怕惜朝夜里会痛，会伤了自己，难怪惜朝明明痛成那样却仍然不敢用力挣扎，他怕自己的挣扎会伤害到展 眉„„ 而我，而我又在干什么,在他们如此过了一夜又一夜的时候，如此忍着自己的痛苦拼命保护对方的时候，我又在干什么,我只是在乌鸦岭一遍一遍看着日出，只是在旗亭酒肆一次一次回味那满头的烟霞烈火„„ “惜朝„„”一滴泪滴在顾惜朝已经沾满了汗水的脸上，却又晶莹得那么明显，“是人鼎么,” 我不该忘的，惜朝，我不该忘了你们的，我的心好痛，即使我曾经受过无数的伤，即使当年在生杀大帐你刺我一刀，都没有这么痛„„ “是人鼎，”顾惜朝的声音依然那么清冷，那么好听，“已经痛了五年了„„”他望着门口说着。 还是那么好看的眼角眉梢，还是那么清逸出尘得如同谪仙，五年的时光，似乎没有从他身上带走一丝一耗，?可是这五年他要承受的呢,顾惜朝甚至不敢去回忆，他究竟是怎样挣扎着活下来的。 可是，他到底是活了下来，只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等着他，戚少商。他相信他会想起来，如果他想不起来就配不上“知己”二字。 “大当家的，去告诉展眉我没事了，让他去睡吧„„”展眉啊，有时顽皮的让他头疼，有时又乖巧的让他心疼。 “一直在外面的是展眉,”戚少商皱起眉。这么冷的晚上，他就一个人在外面呆着么, 他套了衣服走出去，果然，看到戚展眉手托着小下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皱着小眉头望着他，似乎想问他顾惜朝的情况，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到底，对于小展眉来说，他这个英雄爹还是太过陌生了。 戚少商心疼的叹了口气，抱起展眉泛着冷气的身子，“展眉啊，你爹爹没事了，我带你回房睡吧。” 小展眉揉着已经泛着困意的眼睛“嗯”了声，神态和顾惜朝一摸一样。忽然，他又勉强睁开眼睛对着戚少商说:“英雄爹，我想看看爹爹再睡„„” “好„„”戚少商柔柔他卷卷的头发，笑了起来，露出一对酒窝，眼眶却在微微发酸。展眉啊，是因为我，才让你不得不担心，不得不半夜也要起来看看你爹爹的情况，因为你已经熟悉了这样的日子，哪怕是我已经回来了，你仍然会放心不下„„ 刚一进屋戚展眉扭着小身子挣脱戚少商的怀抱，七手八脚爬上床，抱住顾惜朝说:“爹爹还疼么，展眉抱抱就不疼了„„” 顾惜朝疼惜的捏捏他的小脸蛋，摇摇头笑着说:“不痛了。” 戚展眉大大松了一口气，笑得眯起晶亮的大眼睛回头望着戚少商说着:“爹爹说，等英雄爹回来了，就不会痛了，果然是真的，爹爹没有骗展眉哦，英雄爹 你好厉害，之前展眉怎么给爹爹呼呼，爹爹都会很痛很痛，展眉想抱着爹爹让他不会那么痛，可是展眉都抱不住，”说着说着，带着鼻音的嗓音越发带着哭腔，“看 着爹爹那么痛，展眉也会很痛，很痛很痛，„„爹爹„„” 顾惜朝将展眉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脊，“没事了，没事了，已经不疼了，展眉„„” 戚少商走过去，略带哽咽的说着，“展眉，爹爹都说没事了，英雄爹带你回去睡好不好,” “嗯，”他胡乱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才从顾惜朝的怀里扬起头，让戚少商抱他回了房间。 再次回到房间，顾惜朝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戚少商轻手轻脚的躺在他身边，将他的人重新环在怀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中不停闪回着无数曾经的记忆，曾经被他遗忘了五年的记忆，旗亭酒肆的惊艳，弹琴论剑一夜的刻骨铭心，杀生大帐里痛不欲生的背叛和决裂，还有那 一夜客栈里面生死相许的结合，城郊小坞平淡却幸福得让人几乎落泪的生活，都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的一一浮现在眼前，他终于全部都一点一滴都想起来了，却又为 怀里的人痛得极尽落泪。 “你后悔么,”不知道从甚么时候起，顾惜朝睁着晶亮的眼睛望着戚少商。 他更用力将人搂紧，狠狠擒住那朝思暮想的唇瓣，几近撕咬的吻着，眼泪就混着血腥味儿一起流进嘴里。 “从不。”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