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 ————谈《孔雀东南飞》悲剧的始作俑者 黄勤勇 《孔雀东南飞》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陈代徐陵所编的《玉台新咏》，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是 我国诗歌史上的一篇杰作。历代读者一方面惊叹于《孔雀东南飞》中作者所创造的高超的艺术境界，另一 方面又深深地哀怜于诗中主人公焦仲卿、刘兰芝的悲剧人生。尤其对于焦、刘二人不幸的人生命运，读者 在无限哀惋的同时，又试图探讨悲剧的根源。 “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何必不然” (清代谭献), 历 代读者或者根据自己所处的时代背景、政治需要，或者根据近代西方传入的一种新的理论、思潮，或者干 脆凭着自己的主观臆断，来给《孔雀东南飞》中焦、刘二人的悲剧原因作出不同的阐释。 但有一点看法绝对是相同的，那就是都只把刘兰芝当作被动的受害者，忽略了她在这场悲剧里所扮演 的角色的主动性。其实只要我们认真的推敲，对刘兰芝的个性化的语言多作解读推测，不难得出这样的结 论： 悲剧的直接引发者应是刘兰芝，是她自己一手精心布下了一个只有她自己清楚的别有用心的局，只是 这个局发展到最后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能力，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她的改变现状的思想决定了她自遣的行动； 她的心高气傲不能忍辱负重的性格决定她最终只能以殉情成全爱情的命运；而没有考虑周全的某些细节又 决定了她的失败。 一、刘兰芝为什么要布局 刘兰芝自从嫁到焦家以后，“君既为府吏，相见常日稀”，焦家里就只生活着焦母刘兰芝及小姑三个女 人，男人没在家，小姑年纪小自是不用说，焦母和刘兰芝本来应该更加精诚团结才是，处理好家中事务， 让在外操劳的焦仲卿能安心地工作，好出人头地。可是刘兰芝“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 人故嫌迟”，这只是生活中的小事，可焦母却如此的吹毛求疵，也不难看出婆媳之间的矛盾在日益激化。至 于为何如此，我们不要去空谈所谓的俄狄浦斯情结，也不要理会什么争宠的话题。窃以为，如果焦仲卿能 经常在家里，亦能左推右劝，当当双方的出气筒、隔离带，稍为缓冲一下彼此的情绪，事情可能不会那么 糟。焦刘的两地分居，不能不说是婆媳矛盾激化的一个重要原因。 焦仲卿这时如果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而不是等到刘兰芝已经再嫁时再来告假回家，积极进行 斡旋调停，局面也许可以挽回。可是焦仲卿的软弱个性，使得他好象有点害怕介入这样的争执，似有主动 逃避的嫌疑。 争执双方若有一方能稍作让步，也可收拾局面。谁呢，焦母吗？一个长期把持家政，自恃劳苦功高， 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子吗？还是经过艰苦早教，多才多艺，聪明美丽，伶牙俐齿的刘兰芝呢？让一次两次可 以，多次忍让刘兰芝能受得了吗，她是一个为了能和焦仲卿长期相处而忍辱负重的人吗？ 结果证明，谁也没能让步，悲剧注定要发生，只在于由谁来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焦母即使再蛮横， 也不可能主动提出休刘的想法的，毕竟师出无名，仅仅一个“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是不能服众的，她只须横挑眉来竖挑眼，鸡蛋里挑骨头，天天施加一些压力给刘，即可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刘毕竟是深 爱着焦仲卿的，况且她也知道焦对她的情感矢志不移，她被休掉意味着这辈子她们就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他们的感情如此深厚，从后面双双殉情可见一般。所以，按常理来讲，她也不可能提出自遣的。 可是问题总得解决啊。再美的爱情也经不起别人的左摧右拉啊。于是聪明的刘兰芝决定要走一步险棋。 二、刘兰芝到底布了什么局 先行自遣，以退为进，期待改变局面。就是刘兰芝所布之局。 以退为进，是刘兰芝所布之局的核心。这如意算盘的目的是改变自己在焦家的尴尬局势，让焦母重新 认识自己，最起码压制一下焦母的嚣张气焰。 最重的砝码是她对自己从外美到内美的高度自信，最关键的人物一是焦仲卿，通过自己的自遣，激起 焦的男人勇气，希望他能站出来，用一切办法尽早说服母亲；二是刘兄，兰芝寄希望于兄长能够多多理解 自己，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最需要争取的是时间，也就是在刘兄还没有“怅然心中烦”之前，焦家 再次把她接回。 三、依据何在 1、强烈请求自遣而不保持现状。这样的开局就着实让人疑惑。我们知道，不管谁对谁错，提出及时 相遣归的人是刘兰芝。让人奇怪的是刘兰芝这么聪明的人，难道她不知道被遣就意味着她和焦仲卿这段始 尔未为久的婚姻就将结束，捏着鼻子稍作忍耐方能成全这段姻缘。在自由的分开和痛苦的结合两者之间， 她再矛盾也得做出选择。很明显，和焦仲卿长相厮守在她的心目中所占的比例更重，是甚于生命的。她完 全可以通过忍辱负重而不用毁灭生命来达到这种追求，难道悲壮的殉情的死比艰难的厮守的活来的好？据 此我们推断她选择自遣是有目的性的。 2、焦仲卿表明重聚的信心，“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可刘兰芝似乎 更加强调相见的渺茫，“勿复重纷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不是她头脑 清醒，倒像非要自遣一回不可的样子。 3、虽盛装归家，然与婆婆道别时显得过分冷静和体恤。刘兰芝再怎么知书达礼，也不是圣人，自己 对婆婆的不满完全可以在将别之时稍作释放，可她却如此自贬：“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来长焦母志气，既然要走之时尚能如此克制，焉何平常无所忍耐， 本是历数焦母罪状的最佳时机却没有把握。“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更是劝告小姑要“勤心养公姥，好 自相扶将”，看到的更多是对焦母的体恤。笔者认为她可能是在为以后再次回到焦家做准备。 4、与焦仲卿分别之时，承接焦的话语，道出了“不久望君来”的真实愿望，并强调了彼此要忠贞不渝和刘兄的暴躁“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让焦仲卿要做好思想准备，及时把握时机，尽快把事情办好， 以图早日团聚。 四、局的发展：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 1、意料之外的事：二婚依然畅销。 在一个强调妇女贞节的社会里，像刘兰芝这样的二婚对象，想要再找个人家嫁出去，其难度是很难想 象的，像焦母刘母这两个寡妇，我们也没有看到她们有再嫁的迹象。刘兰芝当然也没想到这一点，更何况 是来求婚的竟是县令和太守的儿子，这难免就加大了势利眼哥哥的“怅然心中烦”，才导致了刘兄的直接逼 迫。 2、焦仲卿让兰芝大失所望——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 我们从“还家十余日”县令遣使求婚到“媒人去数日”太守派人来求婚，可以看出刘兰芝回家也已有二十来天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没有看到焦仲卿有任何的挽救这段婚姻的举动，直到兰芝要再嫁之日，他才 “因求假暂归”，忘掉了兰芝“不久望君来”的告诫。 3、对自己过度自信和对社会压力估计不足。 在文章的后半部分，刘兰芝自己道出了这样的话：“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人事不是原先的那般可以估量，果不如先前的愿望，因为事先他的计划也瞒了焦仲卿，所以非君所详，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无奈。然后把刘兄用作 挡箭牌。 “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一顶再顶，但时间太长，没法 再顶，焦仲卿让她完全失望了，自己精心布下的局，毁在了自己对焦仲卿的过多的期望和信任上，并没有 料到在那样的社会里，一个小小的刘兰芝并不算什么，焦的挂念只能是光洁的泡沫，好看却不实用。 “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一个自己精心布下的局，最后不得不自己亲 手把她掐灭了，对局势的错误估计和对焦仲卿性格的不充分理解，是她这个局最终失败的原因。 五、刘兰芝的性格缺陷决定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多数人对刘兰芝是抱着同情的态度的，多数认为她知书达礼、勤劳肯干、忠贞不渝，并没有太多的责 怪之意。但是刘兰芝的性格有没有缺陷，值得好好分析！笔者认为：刘兰芝太过要强，缺乏必要的耐心， 做事任性而草率，聪明反被聪明误，导致了悲剧的最终发生。性格分析如下： 1、“十六诵诗书”，本是好现象，可以培养品性，但在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社会里，读得太多， 懂得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有时会强调自己的个性多一些，权利要求多一些，生存空间要求大一些，有 时又会太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由此产生患得患失的心态，变得聪明反被聪明误，弄巧成拙了。 2、刘兰芝是否太过要强，是个厉害的角？我们从刘兰芝的说话口气及内容，完全可以看出刘兰芝并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而是个过分强调自己的人。“君家妇难为”、“君尔妾亦然”、“大人故嫌迟”，强调的是别人的过错或是自己的缺点别人也有。以现代的眼光来看，倒是一个很有自觉意识的新女性，可惜生错 了年代。刘兰芝自遣时，打扮得十分漂亮，灰溜溜地被遣却如此张扬，目的只是要炫耀自己的并不实用的 美貌，外加一点向焦母示威的味道。这是要强女人的通性，勿须遑论。管中窥豹，从这一点上，我们也可 以看出平常的家庭生活中，焦母与刘兰芝相处的大体状况。可惜，刘兰芝始终就没明白一点：她这只强龙 是压不过焦母这条地头蛇的。 3、之所以说刘兰芝做事任性而草率，基于以下几个判断。?明知有家兄逼迫，而且拗不过，还坚持 要自遣。?既然有要再吃回头草的打算，为何不和焦仲卿商量一下，叫家人来接回，当做是回家做客，暂 观事态以为后效。而她草率做出的这个决定让焦仲卿很是被动，非为贤妻。?既然能为爱而殉情，为什么 不能为爱而忍受。因为事情还没发展到“宁愿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地步，保持现状和焦仲卿做做“走婚”一族，最终多年媳妇熬成婆，出人头地，当家作主，总比殉情长眠于地要好得多。 主要参考资料： 1、李国英 , 陈显锋《孔雀东南飞》悲剧个性心理浅析 <<湖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06年02期 2、吴巧明 浅探《孔雀东南飞》悲剧原因 <<福建商业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5年02期 3、王亚林 传统文化视野中的悲剧《孔雀东南飞》 <<社科纵横 >>2004年01期 责任编辑：许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