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大娘系列

房东大娘系列 一 我认识的房东大娘有三个，第一个房东大娘在苏州，她们家是我要写的最好的一家，前后有楼，楼前楼后还有厢房，由前院到后院有一百多米，两幢三间三层，前面有厨房，后面还有老它子十几间，加上前后中间三个大院，光是房租就是一笔可观的数字。可惜人气不旺，房东大娘丧夫不久，增加人气才让我们二十多人住进新楼的。房东大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出嫁生仔，很少顾及到家里。二女儿留在家里，在当地招个女婿，二女婿在木渎干保安，很少见到她回家。房东大娘整天哭哭啼啼，丈夫把新楼盖好丢下她就走了。祸不单行，二女儿的丈夫也跟着老丈人一块去了。现在做女婿是二女儿的小叔子，二女儿有了新夫很快从悲伤中解脱出来，虽说气色很好，但心中的阴影多少有些残留。上下班忙禄，劳动使她淡忘了悲伤。房东大娘却走不出丈夫的阴影，二女儿孝敬，请我劝劝她妈，常常请我吃个便饭，平时到她们住的堂屋，水果，上等的好茶都有，特别是她们地方特产，我也能常常享用。二女儿很客气，为了能使她妈快乐跟我们格外的礼貌。冲着二女儿的这片孝心，我就主动和房东大娘说话，好象她受了很多的委屈和不平似的，一见到我就哭，认为我有回天之术，能弥补她的不幸。房东大娘本来是抽泣变成放声大哭，弄得我进退两难，一个女人家见到人就哭，给人的感觉很丧气，谁见了谁都不乐意。房东大娘心理上已经有了问，不劝反而好些，越劝越哭得伤心，奇闻逸事不听，好话歹话不听。房东大娘的精神崩溃了，看人木木的，一点不灵活，有时我把电视声音开大，她也没有反应。 春天的苏州满山遍野都是绿色，各种野菜生机盎然，我建议二女儿带他妈去踏青，采采野菜。房东大娘同意出行采野菜了，二女儿把我也邀请去，在平原长大的我没见到灌木丛也就打住了步伐。 劳动是快乐的，它能使人忘记痛苦和忧伤。房东大娘竹笋未采到，看她坐在她二女儿电瓶车上的神情，象换了个人似的。一见我令她二女儿停车，指着我捂住嘴笑，连灌木丛都能挡住你～她笑我进不了山，怕树枝划破衣服，刮破手脸。房东大娘显然很开心，一脸红扑扑的，气色很好。她的手脸被划破了，露出一道道血红的印迹。当我指着她的手时，她已经笑弯了腰。 我在房东大娘家里住了三个多月，第一次见到她露出笑脸，笑得那么灿烂。我问她明天进不进山了，她爽快地回答，进山。历史上的吴国就是房东大娘居住的这片热土，软软的吴语像蜜糖似的甜，让人难忘。 二 第二个房东大娘在皖维高科自备电厂附近的集体农村。我们干工程早出晚归，早晨起床刷洗之后就在厂门口的小街上吃早点，中午在工地吃合饭，直到晚上下班回来吃饭。真正呆在屋里的时间就是几个小时，与房东不大接触。 单身生活就是简单，晚上下班洗个凉水澡，然后把一大盆衣服泡上，往井边一放，等到第二天晚上下班才抽空洗掉，凉在铁丝上，再等晚上下班收，一次循环三天。有一次我在井边洗衣服，房东大娘在偏房里，号啕大哭，她和她丈夫吵架了。她丈夫不高，一脸的腮须，健壮得小牛犊似的，胳膊上一块块肉蛋蛋，一看就是出苦力的。他常常扛着一把黑乎乎的板掀，在自备电厂上班，火车来了他靠卸煤赚钱。一个班下来卸两节车皮，确实很累，房东大娘心疼丈夫，经常买鱼买肉营养他。 她丈夫有个爱好，喜欢赌钱，赚得少输得多，她俩经常为这个吵架。输了要从家里讨钱，房东大娘要是不给，没有协商余地，三句话不到就打，打重了房东大娘也不避人，鼻青脸肿照样出门。她俩速战速决，打过了各干各的事。房东大娘被那家伙打得不轻，他扛着掀走了，大概夜里要卸车。她俩打架我没法去拉，只能在院子里咬牙切齿。 一屋子人都睡了，我最后锁院门时还听到房东大娘在抽泣，那时候已是零时，女人嫁给这样的男人算是倒霉了。我们一屋子人睡得正香，外面雷声炸了锅似的，闪电中看见倾盆大雨，和房东大娘的身影。她笨拙的手脚不大灵活，为我们收衣。 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干衣全挂在廊檐里。房东大娘的偏房没有开，她的伤势一定很重。我想看看她听到里面抽泣声又折了回去。我想找房东大娘的丈夫谈谈，可是怎么也开不开不了口。 三 第三个房东大娘是宜兴的，和前面两个不大一样，她有个女儿在市里上师大，她是村子里的组长，家里的条件一般，一幢两上两下的小楼。说她是房东，其实她不是真正的房东，真正的房东是她大妯娌，她们一家人在宜兴工作，房子就交给她代管了。说她是房东大娘是因为她称责她是我们的厨娘，负责中午晚上两顿。(www.0579-120.com) 房东大娘做饭很有特色，烧排骨焯水时间太长，把原汁汤焯下来倒了，然后再一洗，排骨吃起来没有排骨的味道。她烧菜我不大看得上眼，但她人很热情，房前屋后的柿子收获了，经常带给我几个，见我喜欢天天都把柿子带过来。房东大娘还教我捂柿子，树上的柿子采下来在筐里放一层稻草，再放一层柿子，柿子中间放一只苹果，再用稻草捂一捂，两三天下来就熟了。熟透了的柿子软软的皮一剥，用劲一吸就吸到嘴里，熟柿子甜，一吃就是好几个。房东大娘很大方，从来都未说过我吃了她们家的柿子。无花果熟了，我吃完一棵树再吃另外一棵树，房东大娘家的无花果全部被我吃了。房东大娘对这些不大在意，见到我能吃能喝她开心得很。 房东大娘的丈夫是个实诚人，我在那里住了一年多都未见到他到我们那里去过，只有我到她家拿无花果或柿子才能见到他。他很能干，农田家务都是他包了。房东大娘腾出时间为我们做饭。 房东大娘的女儿在宜兴读书，一提到房子她就要拿女儿作话题，打算在市里买房子和女儿一起过。可是在那里呆了一年多也未见过她女儿，看来女孩子不大念家。房东大娘的幸福生活可想而知，就看她甜蜜的宝贝女儿了。 我喜欢喝粥，中午晚上都是干饭，房东大娘常常从家里带给我，她喜欢看我喝粥，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声不响，脸上挂着笑容。她觉得别人幸福就是她的快乐，她和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能融入一起。 我喜欢房东大娘的若偌大方，她给人快乐，同时自己也很快乐。临离开宜兴前我没有别的东西送给房东大娘，把一本《论语》给了她，叫她女儿好好看看。我在目录的眉头上恭恭敬敬地写道:读书人要知书达理，养育之恩报答不尽。 三个房东大娘都好，纯朴大方，关爱他人，但她们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共同的是她们都关怀他人，临别依依，都说有空一定要来玩，我回答是欢迎你们到我家去做客。一别十载，住在公寓里的我，缺少农家悠闲散淡的生活，缺少苦中有乐的氛围，常常回想起我的房东大娘。 (马长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