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言诗溯源——最早的完整七言诗的新证据

七言诗溯源——最早的完整七言诗的新证据 七言诗溯源——最早的完整七言诗的新证 据 第24卷 Vo1.24 第3期 NO.3 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J0URNAL0FABATEACHESC0I工EGE 2007年9A Sep.2007 七言诗溯源 最早的完整七言诗的新证据 曾晓梅 (阿坝师专图书馆,四川汶川623000) 【摘要】文章提出现存最早的完整的七言诗并不是张衡的<四愁诗>或曾丕的<燕歇行>.最早的完整七言诗虽然尚难下定论.但在河 南省巩义市西北处石窟崖壁上的一首摩崖诗.为探索早期完整七言诗的产生提供了有力的佐证.提示在探讨诗歌史时应重视一次性文献 的研究. 【关键词】七言诗;一次文献;新证据 【中图分类号】I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142(2007)03-0073-4)3 七言诗起于汉魏.成熟于六朝【t.作为诗歌之一体,其概 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从广义而言.凡是每句七个字或以七字 为主的诗歌,都可以称七言.清理诗歌史,不难发现,<诗经》, <楚辞>中都有七言句.从这个意义上看.七言诗的源流,仅就单 句而言,可追溯到《诗经》,<楚辞》.但是它们的形式自由灵活, 句式长短不齐,并没有形成固定的,也就是并没有成体.从 狭义而言.应是指已经形成固定格式.有一定的数,句数,用 韵.甚至对仗等要求的诗歌样式.是诗歌之一体包括早期的 七青古诗,以及后来的七言律诗,七言绝句等.讨论七言诗,自 然应该用狭义的概念.而且应该首先讨论七言古诗. 关于七言古诗的七言句.始于东汉时期.这基本上已经 是一个定论. 但是七言诗的最早典型例证,究竟何在,却值得考察研 究.学界大都根据传世材料,一向认为中国现存最早的完整 的七言诗是张衡的《四愁诗》或曹丕的《燕歌行》.如游国恩 《中国文学史>道:”七言诗,在曹丕以前,只有东汉张衡的《四 愁诗>,但第一句夹有?兮?字,曹丕的《燕歌行》要算是现存最 早的完整的七言诗.”口n 我们认为这个论定应该修改.主要是基于新的文献材料 的发现,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新证据;而对于诗歌形式的认 定.又是我们讨论的基点. 一 ,<四愁诗>不脱骚体,是七言诗的发轫之作 单从诗歌每句七字的简单形式而论.张衡(78—139)的 《四愁诗》,确实大致可以算是现存最早的七言诗.仝诗章, 每章七句.每句七字.句句用韵.前三句用相同的韵,中间换 韵.后四句又用相同的韵.其用韵情况是: 第一章,前三句”山”,”艰”,”翰”,为…,翰通押;后四句 换韵.”刀”,”瑶”,”遥”,”劳”,押豪韵; 第二章,”林”,”深”,”襟”,押”侵”韵;后四旬换韵, “歼”,”盘”.寒,桓通押,”怅”,”怏”.押漾韵; 第三章.”阳”,”长”,”裳”,押阳韵;后四句换韵.”揄”,” 珠”,”蹰”,”纡”,押虞韵; 第四章.”门”,”纷”,”巾”.为文,真,魂通押.后四句换 韵,”缎”,”案”,”叹”,”惋”,为缓,翰,换通押. 这反映当时的人们押韵不注重声调.平仄通押的现象很 普遍. 此诗运用比兴手法委婉地抒写明主难遇,壮志不酬的忧 思.委婉酣畅,蕴含深长,真切感人.梁萧统在《文选》巾评价 道:此诗”效屈原以美人为君子,以珍宝为仁义,以水深雪雾 为小人,思以道术相报,贻于时君.而惧谗邪不得以通.”“ 屈原以香草美人比配君子.以恶禽臭物比配谗佞.以寻求美 女比况寻求明主.以众女妒美比况谗佞嫉贤,构成极富象征 意味的比兴传统.后代不少作家继承这一传统.运用比兴手 法,抒发政治上抑郁不得志的情怀.张衡这首《四愁诗》足较 早的范例之一. 但是,《四愁诗》从内容(美人香草),形式(每章卣句朋 “兮”字)都借鉴于《楚辞》,句句用韵,巾换韵.辞彩华茂,音 【收稿日期】20H07—o3._一o7 【作者简介】曾晓梅(1964一),女,贵州赤水人,阿坝师专图书馆副研究馆员. 74阿坝师范高等专科学校2007矩 情顿挫.不脱骚体.只是形式上七字一句而已.最多只能算是 七言诗的发轫之作.对七言诗的形成和发展起到了发轫伐柯 的作用.如果把?四愁诗)视为真正意义的七言诗.那么屈原 的<离骚>就已多用七言,但事实上人们并没有认为<离骚>是 七言诗.而且这种句中夹”兮”的诗并非始于张衡的<四愁 诗>,在此之前已有大量的传世之作. 如项羽(前232一前202)的<垓下歌>:”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汉高祖刘邦(前256一前195)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 飞扬”. 汉武帝刘彻(前156一前87)的<瓠子歌>:”搴长菱兮沉美 玉,河伯许兮薪不属.”-盯 汉昭帝刘弗陵(前94一前74)的<黄鹄歌>”黄鹄飞兮下建 章.羽肃肃兮行跆蹭.金为衣兮菊为裳.”[slrl 这些作品大多与作者切身的政治生活紧密相连,且情感 浓郁.”在这个意义上,它们与屈原的某些作品,如<离骚>, 《九章》等题材相似,都属于政治抒情一类,可以视为先秦楚 声的余响.”旧所以,人们没有以<垓下歌》,<大风歌》,<瓠子 歌>,《黄鹄歌》等为七言古诗. 二,<燕歌行>属于句句用韵的柏梁体 那么,现存最早的完整的七言诗是不是就是曹丕(187一 -- 226)的《燕歌行》呢?这个问题也值得讨论. 《燕歌行》是曹丕代作,含二首.为汉乐府旧题.汉古辞 已经不存,但从曹丕以后凡写相同题目的全用七言来看,很 可能这个曲调原来就是配七言的.从这里也可以看出七言诗 的形成和乐府的关系.诗巾借景言情——”秋风”,”燕雁”, “明月”,”牛女”,语言清丽.细腻委婉地抒发女子对远游在外 的丈夫的深沉思念.缠绵悱恻.回肠荡气,别有情韵. 梁肖子显《南齐书?文学》:”魏文之丽篆.七言之作,非此 谁先?”此论一出.后世多所遵从. 如林庚,冯沅君:”《燕歌行》是现存最早而且艺术上很完 整的七言诗.” 郭沫若:”拿七言诗来说,正式出现于曹丕的诗中.”阳 周思源,宋尚斋《中国古代文学史纲》:”七青古诗…由 曹丕,鲍照的努力而定型.”【? 张炯<中华文学发展史?上世史》:”《燕歌行》是现存最早 的完整的七言诗,实为叠韵歌行之祖.”【ll脚 张松如《中国诗歌史?魏晋南北朝>:《燕歌行》足至今所 能看到的最古老,最完整的七言诗.”【. 罗宗强,陈洪主编<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史》:”曹对七言 诗的发展有重大的贡献.他的<燕歌行>二首,不仅乐府产 生一新体制,且为中国诗学开一新纪元.前此的七言或为杂 言诗中之部分句子,或如张衡《四愁诗》首句夹有?兮?字,至 曹丕始形成纯粹的七言诗.”【I]聊 《燕歌行>第一首,全诗逐句押韵,即”凉”,”霜”,”翔”,” 肠”,”乡”,”方”,”房”,”忘”“裳”,”商”,”长”,”床”,” 央”,”望”,”梁”.阳,漾通押. 第二首亦句句用韵.即”难”,”漫”,”言”,”还”,”颜”, “叹”,”宽”,”肝”,”眠”,”西”,”问”,”怜”,”存”.山,换,元, 删,翰,桓,寒,先,齐,魂通押.反映出语音从上古发展到中古 的变化情况. <燕歌行>也是平仄相押,不注重声调.这种逐句押韵的 方式.仍属于句句用韵的柏梁体.这是讨论七言诗体不能不 提到的柏梁体.相传汉武帝元鼎二年在长安城中北门内.以 香柏为梁搭建柏梁台,并常在此与群臣共赋七言诗.人各一 句.句皆用韵,”后人遂以每句用韵者为柏梁体.”【lP勉柏梁体 源于联句,<燕歌行>采用这种形式,说明这种柏梁体式的七 言诗.只是七言古诗的一种特殊形式.真正的七言古诗还应 该另找材料. 三,最早的完整七言诗新材料:巩义诗说七言摩 崖题记 中国中古文学研究向来重视传世文献.传世文献的优势 明显:收录文献信息量大.且系统完整,能很好地反映当时社 会文化风貌.但是.文化传承过程中,因为纸本载体的特殊 性,在抄写,版刻,排印的过程中容易被修改,润饰,甚至作 伪.不断出现衍,脱,错讹.可以说,文献每复制一次,就可能 改变一次面貌,增加一份错误.使得文献无法完整保持产生 时的原貌.加之,这些文献本身是依据一次性文献,不断地翻 刻,传抄,形成二次,三次文献,不断地加工改造,其真实可靠 性受到很大的影响.鉴于此.人们越来越重视一次文献的研 究.如甲金,简帛,碑刻等一次性文献信息.它保留了文献产 生时期的原始风貌.真实可信.有多方面的研究价值,研究七 言诗亦不例外.如有学者考察汉代铜镜铭文中的七言诗.发 现不少诗歌句句押韵.其结构形式已相对固定.以此研究七 言古诗产生的年代和形成【l41一. 下面介绍一则七言诗的新材料. 在河南省巩义市西北七点五公里处石窟寺西侧土窑洞 的崖壁上有一首摩崖诗.《巩义诗说七言摩崖题记》.东汉末 年刻.具体年代不详.高四十厘米,宽七十厘米.隶书.题记 旁另刻朱雀,五头鸟,三尾鱼画像等.原诗如下: 诗说七言/甚无忘. 多/负宦钱石f上作. 掾史/高迁二千/石.. 掾史为吏/甚有宽. 兰台/4”-史于常侍./ 明月之珠玉/玑珥. 子孙万/代尽作吏./【 诗的基本内容为祝福高官厚禄.子孙富贵,格调不高,是 社会普遍心态的反映,自然流露.不加掩饰.全用口语,用最 贴近社会生活的语言,表达最真率的欲望.民问口语性民歌 的风味十分明显.郭沫若在《当前诗歌中的主要问题》中说 过:七言诗”其实并不是曹丕或其他什么诗人创造出来的.最 初是出现在民谣中…..所以七言诗是从民间来的.”?<中华 文化通志?艺文典?诗词曲志>也持此观点:”七言诗起源于民 第3期曾晓梅:七言诗溯源——最早的完整七言诗的新证据75 间歌谣”ltSl,s3. 这首诗的发现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其一.它意味着七青古诗已成为诗歌的一种体式 全诗通篇七言,首尾完整,隔句用韵:”石”,”侍”,”吏”, 昔与志通押,一韵到底,具备了成体的七言诗的基本特征:每 句七言,问句用韵.罗宗强,陈洪认为:曹丕《燕歌行》”还是逐 句押韵形式,韵脚尚嫌单调繁促,后经南朝鲍照改为隔句押 韵后.为唐代歌行体的兴盛打下基础.”ttTt”J2~【{1此.我们口r以 看出.七言古诗成为一种体式的重要环志之一还在于隔行用 韵. 其二.开篇”诗说七青”,最早明确提出”七斋诗”这个术 语.在中国诗歌史上,其材料十分呵贵. 关于”七宵诗”}$f念的提出,据察,传世材料提出”七寿 诗”的概念,始于南朝宋刘义庆的《世说新语?排调》:”王子猷 诣谢公.谢日:云何七亩诗?子猷承问?答日:?昂昂若千里之 驹.若水泛泛中之凫…粱刘孝标注:”《东方朔传》日:?汉武 帝在柄粱台上使群臣作七诗.?七涛[1此婧也.”邸” 粱萧子《南齐书?五行》:”文患太子作七吉诗”:[i9p.~Z 稍后便是北齐魏收《魏书》卷十三《皇后列传》:”(胡)太后 肃宗幸华林园,宴军臣于都亭曲水,令王公已下各赋七青诗.太 后诗曰:?化光造物含气贞.?帝诗日:?恭已无为赖慈英.”„p卿 《叫愁诗》,《燕歌行》都以乐府称之,仍属于乐府歌辞,而 此诗不”乐府”,直称”七”.透露出挣脱乐府题的某种 倾向. 其_一,届于一次性文献 这首摩崖七吉诗.腻_丁…次性史献,或张:”时文献”.仪 存石面貌.没有经过后世改写,:史献真实性蝣强:学界文王土 一 直重视传世文献研究,忽视其它载体文献.我们认为研究 诗歌史要重视这类文献.并给予这类诗歌在诗歌史j:村}应的 文学地位,而不只足把它们看作足文物的附届 【参考文献j …(清j赵翼着陔会丛考(誊23)[MI,郑州:河南,民出皈社 1990:371.382 f2t游国恩,等.中国文学史f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211 【3】(粱)萧统.文选,(卷29)【M1.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77:414. 【41(宋)郭茂倩,if,府诗集?琴曲耿辞[MI.北京:中华书局,1979: 85n 【5】(宋)郭茂倩编.乐府诗集?杂耿谣辞[MI.北京:中华书局, 1979:1187,1189 【6j罗宗强,陈洪.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史.()【M】.天津:南开 大学出版社.20(}3:248. 【7lf粱)肖子显撰.南齐书(卷52)fM】.北京:中华书局.1972: 908. 【8l林庚,冯沅君.中国历代诗歌选.(上编)【M1.北京:人民文学 出版社.1976:149. 19l郭沫若名作编辑委员会编.郭沫若全集?文学编【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309-321. 【1Oj周思源,謇尚斋,中国古代文学史纲fM1北京:北京语言大 学版社2003:115 fjIi张炯中华文学发展史?上世史【Ml武汉:长江文艺出版 社. 2(103:263 【12l张松如中国诗歌史?魏晋南北朝lM1,长春:吉林大学出版 社.1989:50, f13J罗宗强,陈洪主编.中国古代文学发展史(上册)IMJ.天津: 南开大学出版让.2003:302. 【14l胡淑芳.汉代铜镜铭文中的七言诗.U】.湖北大学(哲学 社会科学版).2007,(7):481-484, i15I汉碑全集.(第6册)【M1,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6:2219. 【16】中华文化通志编委会编,张伯伟撰中华文化通志?艺文 典?诗词曲志iMI.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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