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 《比我老的老头》

再读 《比我老的老头》 再读 《比我老的老头》，是被人数落的心情不太好、天气有点热、人有点疲倦，似乎生活里一时找不到什么开心的事的时候„.. 先看黄永玉老先生的自画像，就不由得不高兴了。 老先生把自己的大耳朵给漫画的特别突出像两只猪耳朵，眼睛就是两条缝缝，上下还勾勒出很明显的眼袋。鼻头红红的，两旁偏下点缀着歪七扭八的胡茬，牙齿高低不平倒也罢了，还没忘了写实上一个大洞洞。头顶稀稀拉拉的几根弯弯曲曲的毛、下巴五、六点稀松的胡茬。就这形象，还提白:狗不厌家贫、女不嫌爷丑。怪不得他给郁风画的钢笔速写，“简直是龙飞凤舞，放笔直开。”大家看了说像，郁风不作声。有人对她说:“把你画成这样，也不生气,”郁风是这么回答的:“跟黄永玉交朋友，没点气量还成,” 他写苗子因右派“劳改”去了。郁风捏着苗子从东北寄来的第一张明信片乐呵呵地朗诵:“„.穿过森林，翻过了岭，啊～好一派北国风光„..”接着就像往常一样地大笑起来。 他描绘美院全体教职员工在河北磁县军垦农场劳动，是场浅薄幼稚管理之下的三年劳动，无可聊赖之外只能留下幽默的余响。 劳动地点在十六里外，天刚亮起床吃早饭后练拾农具排队往南走向目的地，黄昏再排队扛着该扛的东西走回来。麦子、水稻、西红柿、萝卜„.管种管收。老的有刘开渠、李桦、李苦禅„..都卷在队伍里跟着唱: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都七十多了，高一脚低一脚蹒跚地、伸着脖子用心配合步伐，看着坑坑洼洼的路，这种哀哀欲绝的教育，真解程途之困。没有经历过这样劳动的人，永远不要去轻易评价“文革”对知识分子的伤害。我一直以为，孔庆东先生就是这类作品读得太少，而忽略了那一代文化人心底悲哀的痛楚。 本来在香港“混得”好好的黄永玉，听了表叔沈从文的劝说，在1953年回到祖国。可，他一直没改“资产阶级的”生活作风。养狗、听音乐、穿得很讲究夸张„..文革中，他脑筋灵活，假装有传染性肝炎，可住单室，还拥有煤炉一座，煤球充分供应。于是，床底的小砂锅用来炖红枣、熬“清凉补”，好不自在。有人建议:是否可以尝试炖点牛肉和猪脚,黄先生拒绝了，认为很不可取:“因为香气四溢，无疑自取灭亡。” 看他描写的郁风真有个性。郁风在美专念书，据说“成天穿一双旱冰鞋到各个画室瞎窜，看别人习作。”老先生说:“你自己不好好用功，别人习作干你什么事,”还说潘玉良从法国回来教书，不知是样子长得丑学生胆小不敢选她的课，还是因为画得画太怪让学生理解不了，反正画室空无一人。郁风“正义凛然地独闯虎穴，做了潘玉良的独女”。黄先生问她:“潘玉良的画好吗,”她说:“怪，一般～”“那你为什么选她的画室,”“反正没有人选我就选～”于是，老先生郁风“对待人生的态度，一辈子的立足点就在这里。一种选择，并不一定具有特殊意义的觉醒，那只是一种远远超过世俗同情的、抽象之极的善。生发于刹那，却终生受累受用。” 老先生自己的性格也是刚毅。他们一行五人“吴作人先生、王同志、宗其香、小姚和我”去军部搞美术特殊布置，十天左右，在一个非常大的广场尽头的空营房里画宣传画，写墙头标语、画主席像，规定了开工和准时离开工作场所的时间。这期间，王同志每天训一个人。第一天训小姚，人家默默接受了，年轻，大概那 个地方除了差错。第二天训宗其香兄，唉,怪了，一天轮一个。看看第三天果然训了吴作人先生。三人挨了王同志的批，黄先生一点不知道。晚上，小姚悄悄地告诉他前因后果，并幸灾乐祸地说:“哈～明天到你了～”第二天果然不到九点的时候，王同志当着大家的面叫:“黄永玉你过来一下～你看看你，你自己看看，你是什么精神状态,”黄先生不敢相信王同志是这样叫板的，冷冷地回答:“你说说看，我是什么精神状态,你怎么这么来劲,一天批一人，你这个批人计划是什么精神状态,他们思想觉悟高，有涵养，虚心接受你的批评。我觉悟低，老实告诉你，我不买你的帐，你来吧～别的我不行，说几句让你开心的话还是办得到 ”王同志就蔫了。 的„.. 在黄永玉叙述的人物肖像里，你可以读出一种文人的那种压不垮的骨气和精神，那种超凡脱俗的独具魅力的气质和风雅，那种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保持独立思考的坚定和清醒。 我读过这本书的。再读，还是那么的亲切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