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印》法律面面观

《血手印》法律面面观 重庆科技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1期 ScienceandSciencesNo(2l2010of Edition) of Technology(Social Journal Chongqing University 《血手印》法律面面观 马晶莹 摘要:<判两家指腹为婚》(俗称“血手印”)是《百家公案》的名篇之一。从法律视角分析这部在中国广为流传的文学作品。 首先(他体现了宋代婚姻法律中的诸多问题，如婚姻成立的法律要件、悔婚权、婚姻门第。其次，他涉及宋代职制、诉 关键词:<血手印>;婚姻法制;宋 讼、断狱中的法律问题。最后。透过包公来剖析中国法律文化中极具特色的清官文化。 代职制;清官文化 中圈分类号:D923(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999(2010)21-0080—02 作者简介:马晶莹 收稿日期:(1986-)，女，华东政法大学(上海200042)2009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中国法制史。 2010-08-14 有关规定。按照《宋刑统》的相关律文，婚姻的成立必 在现代:有关“血手印”(又名“王千金祭夫”或者 “林招得卖水”)故事的戏曲仍然相当流行，比如越剧 须具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书与聘财、法定婚龄” 这些结婚要件。尤其是聘财，《宋刑统》《户婚律?婚嫁 《血手印》、京剧《苍蝇救命》、黄梅戏《血掌记》等，香港 妄冒》条规定:“婚礼先以聘财为信，故礼云:‘聘则为 邵氏电影公司甚至还将其搬上了银幕。 所有这些戏曲故事都源自于明代安遇时所撰的 妻。’虽无许婚之书，但受聘财亦是。聘财无多少之限 ”[I]212由此可见(在当时的社会，即使双方当事《百家公案》第七十八回“判两家指腹为婚”。戏曲故事 从未见过面、没有书写立婚书，然而女方一旦接 人 大同小异。但主人公的名字却有所差异，如越剧中的 男方的聘财(无论种类数量。便具有了同婚书 受了 女主角名为“王千金”，而京剧里的男女主角则名为 “林孝童”和“王桂英”。 效力——在法律上成立婚姻关系。这在《名公书判清 一样的 作为《血手印》的本事，这第七十八回“判两家指 明集》中也有所体现，“女家已回定贴而翻悔”一案中， 腹为婚”讲的是:东京城内富户林百万与张员外因二 官府在判决中援引前条律文，认为“受缣一匹，岂非聘 人妻子同年同月怀孕，遂相约:若一男一女，结为夫 财乎?”【2脚纵观林、张之间的婚姻，在父母主婚之下， 林父以黄金百两为聘，双方成立婚姻关系，只是存在 妻;若俱生男，结为兄弟;若俱生女，结为姐妹。后林家 嫁娶仪式的问题。 聘，遂取名千金。后招得虽性格聪生男，取名招得，张家生女，林百万乃以黄金百两为 关于张家悔婚，《宋刑统》同条规定:“诸许嫁女， 明，却喜赌博，数载 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杖六十。男家自悔者， 之间，赀财荡尽，只得卖水度活。张员外见其家贫，遂 不坐。不追聘财。”【t邓同时，刑统还认为“富贵不恒， 负前约，招得无奈，写下离书;千金却矢志不另嫁。 一日(招得忽遇太白金星赠白鹤一只，骑鹤直人 贫贱无定”。将其排除在“私约之类”以外，故“未知贫 富贵贱非妄冒”。如此可见，当时女方被限制悔婚，而 张家花园。恰遇千金娘子，各诉平生，甚相眷念。千金 男方悔婚却往往不治罪，这是封建时代男女双方在婚 嘱招得去包公府中陈诉，并约招得夜二更至花园，将 姻缔结方面不平等在法律上的具体表现。到了南宋， 赠以盘缠。不料事为屠人裴赞所知，先招得入园，杀婢 男方也开始承担在一定期限内亲迎成婚的义务。以宋 梅香，夺金而去。招得被陷判死。 代的《名公书判清明集》为例，其所载宋代法条:“诸定 衣红 值包拯至(复审，得凶器，上有裴赞字;又梦一人 婚无故三年不成婚者，听离。”[2脚这个规定赋予了女 衣于身边过，乃捕屠人裴赞。赞不招，拯设计，令 方些许的解除婚约之权。较之前代，在一定条件上有 一妓扮梅香鬼魂，夜中隔墙向裴赞索命，终得实情。据 所进步。但就本案而言，笔者个人认为待“招得年至十 此，裴赞斩死偿命，薛开府配三千里。而招得与千金得 成眷属后，又一举及第，官至宰相云。 五。张家由于招得喜赌博、资财荡尽、每日只得去街坊 卖水度活而不肯还亲。”[，挪在法律上得不到支持。 这则故事率先涉及的一大问题便是林、张两人的 在中国封建时期(往往子女尚且年幼，甚至还没 婚姻关系。由于《宋刑统》中的婚姻法基本上为两宋所 有出生时，便由父母主婚，宋代社会同样不外如此。 沿用，所以，为研究婚姻问题就必须重视《宋刑统》的 一?一 万方数据 “指腹为婚”现象的普遍存在，也带来很多社会问题。 罚，用以保障审判符合国家法律要求，也体现了宋太祖 吏治的一面。而针对其故意错判，《断狱律》“官司出入人 如本案所示，到成年之后。由于家庭或个人的条件发 生变化(尤以财富、社会地位居多)导致一方不愿履 罪”条律文疏议规定:“官司人人罪者，谓或虚立证据(或 约，产生纠纷乃至发生诉讼。针对“指腹为婚”的现象 妄构异端，舍法用情，锻链成罪。 若入全罪。谓前人 本无负犯，虚构成罪，还以虚构枉入全罪科之。”[8]48'7 轻及其后果，有学者援引司马光所言，“襁褓童幼之时， 许为婚”，“弃信负约，速狱致讼者多矣。”[412'76而此 其实在宋代。对张员外这样的行贿者也是依法给予处 罚的。按“请求公事”条律文:‘‘有事之人。用财行求。而得枉 种情况发生之普遍。是有其理由的: 首先。中国历来是一个讲究身份有别的社会，这 法者，坐赃论。嘲砸同时，有诬告行为的还要准律反坐。 在家庭中体现为宗法主义。宗法讲究家庭内部的等级当然，身为开府仪同三司的薛开府等官僚阶层在 秩序，家族中的每个成员都得按照各自的身份而身处绝大多数情况下享有使用官当等一系列的特权。即使 不同的法律地位(即“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对于在室获罪，亦可减免刑。此种情况在宋代尤为普遍。一方面 女。父系尊长是她的绝对权威。故很多父母在子女尚君主专制的强化造成了行政权的集中，导致官僚政治 且年幼之时便可为其议定婚姻:而出嫁女则要受治于体制的弊端——官僚机构空前庞大。“冗官”现象日益 夫家长权之下。正所谓，夫者，妻之天也。在父家长 严重;另一方面，在北宋时期，官僚事实上在刑法上享 权——夫家长权的转移里(一定具备着以财富及社会 有的特权也较前代有所扩大。 地位等为衡量因素、以对等性为基本要求、以有序为 四 根本追求的。这是广义上门第观念的一种延续。 对于此番论点。本作品分别在张家不肯还亲和最后的 《判两家指腹为婚》的结局在包公出现后，得以峰 结局有所印证:“成亲之时。张家送赀财巨万(招得因 回路转。尽管该文学作品在包公判案的过程中添附了 此致富。其年一举及第，官至宰相。"【3肋不光在这部 神明因素，然而，包公还是准确地断讫了裴赞的法律 文学作品中，诸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沉香扇”等也 责任(并对薛开府受贿枉法及千金与招得的婚事一一 都不约而同地涉及到婚姻中的门第问题。 做出了处理。除此以外，在《百家公案》的其他回目中， 其次(从社会生物学角度来看。女性在选择婚姻 也不乏包公不讲私情、巧判智判的案例。通过将有关 伴侣时，一个基本条件就是对方需具备养育后代的能 折狱审案的故事如此集中地置于包公身上。其清官的 力。而随着社会的发展，这种以生理能力为判断的标形象可谓深深地扎根在广大百姓的心目之中。可以 准又进一步扩展到以对方的智力、家庭财富、门风等说，《百家公案》作为众多公案文学中的一部，更作为 作为婚姻的衡量因素。苏力曾经专门就此探讨过，他公案小说的奠基作，开启了明清时代集中描写清官断 援引波斯纳在《性与理性》中的观点:“女性的剩余资案事迹的公案文学时代。使得清官文化成为我国古代 源更为稀缺，特别在农耕社会，比男子更需要保护和法律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养育，女性则会对配偶更为挑剔。”C5 J他认为:“这是物 从中国法律文化角度来看，中国古代对于好官、 种在长期生存竞争过程中产生的一种生物本能。”“这 清官的标准一般可以从以下两方面认定:一是人品清 一标准并不简单是嫌贫爱富(而是一种因生活需要而 廉、性格刚直;二是在审判上秉公执法，最好能做到法 必须做出的选择。在没有其他标识证明婚配对象有更律与情理相结合。 作为一个基本的择偶标准。对那为优越的养育能力之际。以现有的家庭背景包括财富 首先。纵观公案文学中集中描述的那些古代著名 些子女择偶的父母 官吏大多清廉、刚直，如《百家公案》的包拯、《海刚峰亲，一般说来，也许是最实在、最可见、最经济的。”【6】l佗 先生居官公案传》的海瑞、《于公案》的于成龙，在历史 上都以“清官”而闻名。据《宋史?包拯传》记载:包拯 。性峭直，恶吏苛刻，务敦厚， 虽贵，衣服、器用、饮 关于招得蒙冤又洗冤的经过是这样的:奴婢梅香 被杀，疑为招得所害，加上千金始终不肯改嫁(故张员 食如布衣时。”[9J1?8;《明史》在《海瑞传》对其做出如是 评价:“卒时，佥都御史王用汲人视，葛帏敝簸，有寒士 外向薛开府行贿;而薛开府在收受贿赂后，遂将招得 所不堪者。”[io】黝;而《清史稿》则是这样描述于成龙 送狱根勘，极刑拷打，只得招认。后案发，薛开府配三 的:“成龙至江南，自奉简陋(日惟以粗粝蔬食自给。 千里，永不许回乡。 卒时，将军、都统及僚吏人视(惟笥中绨袍一袭、 针对薛开府受贿一行，《宋刑统?职制律》‘‘枉法赃 31嘶床头盐豉数器而已。 赐祭葬(谥清端。”[n 不枉法赃”条律文疏议解释说:“监临主司，谓统摄案 其次，清官的另一大特征便是擅长融法、情、理来 验及行案主典之类，受有事人财而为曲法处断者。”【7】I砸 断案。所谓情，原指作为裁判依据的事实案情，在司法 对于受财枉法的行为，要按其受财的数量量刑。“一尺 实践中则可扩指为主观动机和百姓人情;而理则代表 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绞。"【7肺与受贿不违法 (下转第84 断案相比较。宋代法律对受贿枉法者采取了从重处 页) 一81— 万方数据 成更多的核心技术和关键技术。促进工业结构的升 果也可以清晰地看到，重庆社会系统起步较高，生态环 级;发展壮大服务业，提升城市服务水平，拉动城市境方面次之(经济系统起步较低。而三者在2004年的指 业增长。同时做好来自沿海和发达地区产业转移的 就 标得分几乎归于一点。随后，经济发展加速，而社会进步接，扩大开放。 承 的步伐放缓，落后于生态建设和经济发展(见表2)。 裹2总体层指标得分 (三)社会发展方面 2003 2004 2006 2007 2000 2001 2002 2005 2008 充分利用国家统筹城乡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的政 状态层次 0(5754 0(6159 0(7226 0(8473 0(2366 0(315l 0(3816 0(4417 城市町持续发晨n1493 策条件，在“先行先试”的政策环境下，着力缩小重庆城 乡发展的差距(改善重庆市“大城市、大农村”的发展局 四、结论 面(推行基本公共服务均衡化，改善居民生活质量。 本文从城市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出发，选取重庆作 此外(重庆在探索自己可持续发展道路的过程 中。应放眼全国与全球，寻求国内外交流与合作，如积 为研究对象，建立了相关指标体系，对重庆进行了跨 极融入《京都议定书》里的“清洁发展机制”，在改善度9年分析。研究结果表明，虽然重庆整体在朝着可 持续方向发展，但其中不少因素依然不容乐观。 本 区环境的同时。也获得发达国家的资金与技术支持， (一)生态方面 实现可持续发展的良性循环。 参考文献: 重庆应加大推进工业废水废气废弃物治理力度。 着力改善城市污水集中处理，推行使用清洁能源，降 【l】郑锋(可持续城市理论与实践【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05( 【2】顾朝林(国外城市可持续发展研究的主要内容叨(城市问低企业排污强度，治理城市扬尘污染，扩大城市绿化 1995(1)(题， 面积;实施主体功能区划，加大对环境保护的投资力 【3】赫尔曼?E?戴利(超越增长:可持续发展的经济学【M】(诸大 度，引导和支持企业做好生产过程中的环境保护(从 建，胡圣，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 源头控制对环境的潜在危害。 f4】黄光宇(田园城市?绿色城市?生态城市忉(重庆建筑工程学 (二)经济方面 院学报，1992(3)( 由于重庆经济发展底子薄弱，起点低。因此，应加 【5】凌亢(中国城市可持续发展评价理论与实践【M】(北京:中国 挥重庆市已有的工业优势，走快重庆市产业结构调整，优化重庆市生产力布局:发 财政经济出版社(2001( 【6】罗勇(区域经济可持续发展M(北京:化学 _t_4k出版社，2005(新型工业化道路，采取 【7】T(L(萨蒂(层次分析法:在资源分配、管理和冲突分析中的应 高新技术改造老工业，使其焕发出新的活力;引导有 用【M】(许树柏。等译(北京:煤炭工业出版社，1988( 条件的企业更多投入到研发上来。通过自主创新(形 (上接第81页) 要求以情理教化为己任而非简单地一判了事，甚至可 了各种普世原则。 以在许多法律无依、难依、事实难清的情况下直接依 早在汉代，司马迁便在《史记》中罗列了《循吏列靠情理来判决。判决依据的多元化不仅使得官员在司法 传》、《酷吏列传》两卷。《史记索隐》定义循吏为“本法 实践中能够更多地兼顾无偏(也逐渐树立起了百姓心中 能体循理之吏也。”[12](3099即那些在掌握法律原则的同时又 的清官形象，形成了公案文学领域中的清官文化。 执法严峻，不避权贵，在维护社会秩序、忠 参考文献: 谅情理的官员。反观酷吏，尽管他们大多廉洁，且 【l】寞仪，等(寒刑统?户婚律呻吴翊如，点梗北京:中华书局，于专制君主 方面非常卖力，也较有成效，但乐以刑杀的做法往往 1984( 【2】名公书判清明集[M】(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宋辽金 元史研究室(，董校(北京:中华书局(1987( 令民众难以接受，故一个仅仅只会简单依法判案的官 【3】安遇时(百家公案IM](石雷，点校(北京:群众出版社，1999( 吏只能被视为“俗吏”。因此，较之于前者。循吏则更符 【4】张晋藩(中国法制通史:第5卷嗍(北京:法律出版社， 1999(合老百姓心中的清官、好官的标准。 【5】波斯纳(性与理性【M】(苏力，译(j匕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 至宋代及以后的司法裁判中，除了法律依旧受到 2002(转引自苏力(法律与文学:以中国传统戏剧为材料 相当重视外，情理也更普遍地为裁判者援引断案。一 瞰】(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2006:100) 方面由于律文已经预先融合了情理的要素，故严格依 【6】苏力(法律与文学:以中国传统戏剧为材料【M】(北京:生活? 法裁判就可以自然兼顾到情理;另一方面，这与宋、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6( 明、清三代君主集权的不断强化也不无关系。君权强 【7】窦仪，等(宋刑统?职刳律口咀吴翊如，点梗北京:中华书局， 化后，“自君出、在君下”的法律为迎合这一趋势。也发 1984( 【8】窦仪，等(宋刑统?断狱律呻昊翊如，点梗北京:中华书局， 生了“重其所重，轻其所轻”的变化:针对严重违反统 1984( 【9】脱脱，等(宋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7( 治秩序和君主权威的行为，不仅在立法上做出了严于 【10】张延玉(明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4( 以往 【ll】赵尔巽，等(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的规定，在司法上官员也被要求忠于国法(严格 1977( [12】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2( 裁判;而对于那些民间是非的裁断，司法官吏则多被 一84—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