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c】汤显祖《临川四梦》曲牌、用韵、方言新探

【doc】汤显祖《临川四梦》曲牌、用韵、方言新探 汤显祖《临川四梦》曲牌、用韵、方言新探 第29卷第1期 2010年3月 东华理工大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EASTCHINAINSTITUTEOFTECHNOLOGY V0L29No.I MaT.2010 汤显祖《临川四梦》曲牌,用韵,方言新探 李雪萍 (东华理7-大学,江西抚州344000) 摘要:通过文本实证方法,对《临川四梦》进行曲牌,用韵,方言等方面的实例考证,把汤显祖的传奇创作同 时还原到晚明传奇创作的历史"大环境"和汤显祖归家后的赣东民间演剧"小环境"中,改变曲界只从理论 上抽象讨论汤显祖传奇所谓"曲牌失律","用韵庞杂","忽用乡音"等思路,以期对汤显祖传奇的所谓"失 律"问提出新的见解. 关键词:汤显祖传奇;声腔;曲律;方言 中图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3512(2010)01-0009-03 对汤显祖《临川四梦》音律问题的指责,在明代 曲话中比较普遍.这也是明清戏曲研究中经常被 谈起的问题.明清曲家指责汤显祖"失律",归纳起 来,主要是在三个方面:曲牌失律,用韵不谐,滥用 方言.但必须指出:包括沈璨,王骥德,祁彪佳,凌 蒙初等在内的曲家都是苏州,吴江等地人,没有到 过汤显祖的家乡江西临川,对临川音系非常陌生, 更不知道临川方言的用语特点和发音方法,他们不 能完整准确理解汤显祖传奇的声律问题是可以理 解的.但在长期研究中,戏曲界并没有认真深入文 本,区分《临川四梦》不同角色唱腔的用韵和语言特 色,以致明清以来苏州派曲家的一些偏见,一直延 续至今. 1汤显祖《II缶川四梦》的"句字转声" 汤显祖创作"临川四梦"时,已是明万历中期 后,当时昆山腔势力范围逐步扩大.海盐腔在江 浙,南京等地也逐渐淡出.经魏良辅改造后的昆腔 在曲唱形式上已相当完善和成熟.而昆腔的演唱 规则是"依字声行腔"L1J,即以唱词字读语音的平 仄声调,化为乐音进行,构成戏曲的旋律.但因为 收稿El期:2009-08-26 基金项目:江西省社会科学研究"十一五"(2OO8年)项目《汤显祖与 赣东民间演剧关系研究》(08WX51);江西省研究生创新专项 资金项目(YC09A0103);东华理工大学研究生创新项目(DY. CA09OO5)《汤显祖<临川四梦>曲牌,用韵,方言新探》的阶 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李雪萍(1974一).女,江西临川人,副研究馆员,硕士研究生, 主要从事戏剧文学及临川文化研究. 临川地处江西,远离江浙戏曲声腔变化的漩涡中 心.虽然汤显祖进行传奇创作时对曲牌的使用规 则基本是按照"依字声行腔"的,但是他在使用曲牌 时,由于现内容的需要,对曲牌的旋律作了一些 符合文辞要求的扩张或压缩.即为了不损害定律, 定腔,他就创作了一些有添声,减字,犯调,带过的 作品.这正好就是沈璩对汤显祖的不满.其实汤 显祖与沈璩的分歧就是"尊体"和"破体"的激烈斗 争.沈璨他"执守曲牌,刻意求工",即严守韵部不 可一字傍犯;而汤显祖遵循的则是"句字转声,表达 曲意",即完整地表达句子的意思,强调唱字之间的 自然转换.这点我们可以从他下面的一段话中看 出:"曲者,句字转声而已.葛天短而胡元长,时势 使然.总之,偶方奇园,节数随意;四,六之言,二字 而节;五言三,七言四;歌诗者自然而然.乃至唱 曲,三言四言,一字一节,故为缓音,以舒上下长句, 使然而自然也"L2J."凡文以意趣神色为主,四者到 时,或有丽词俊音可用,尔时能一一顾九宫四声否? 如必按字摸声,即有窒滞进曳之苦,恐不能成句 矣"嵋.汤显祖认为,古今中外,一切歌曲,都只是 由"句字转声"构成.字之成句,偶方奇圆,节数都 是随异,实际上,演唱中的曲牌,是不可穷尽,无可 的.如此"歌诗"者便可以"自然而然"地 歌,"唱曲"者就可以"使然而自然"地唱了.所以 说汤显祖主张的是"句字转声",主张音律要服从情 辞;而沈璨则主张"按字摸声",主张情辞服从音律. 择例如下: (1)第十出"惊梦"【步步娇】(曲词格律7?5 东华理工大学(社会科学版) 15A4,4,15A5?)"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步步 娇】是《牡丹亭》使用较多的曲牌,也是沈璩指责汤 显祖比较典型的"不合律曲"的曲牌:一是句内平仄 不合,二是押韵不协.而此处除了衬字较多外,体 式基本延续了宋元以来的曲词定律,押韵规范.汤 显祖使用的衬字,衬词,多为语气助词,方便"句字 转声".此出旦扮杜丽娘唱,文辞典雅,书面语痕迹 明显,平仄,韵位基本符合规范. (2)第十出"惊梦"【山坡羊】(曲词格律6A6 ?5?5?8A9?2,5A2,5,3?)"没乱里春情难 谴".【山坡羊】属北曲,一直定律不稳.从元《荆 钗记》,到明前期的《金印记》,《连环记》,后期的 《浣纱记》,曲家均有失律现象.汤显祖此处的问题 依然是衬字较多. (3)第二十八出"幽媾"【金莲子】(曲词格律 3,3A513,5A5,5?):"闲啧牙,怎能勾他威光水 月生临榻".此出使用套曲【夜行船】,【香遍满】, 【懒画眉】,【二犯梧桐树】,【浣溪沙】,【刘泼帽】, 【秋夜月】,【东瓯令】,【金莲子】,【隔尾】.生扮柳 梦梅唱.表现柳梦梅在梅花观手拿杜丽娘画像,极 度思念的心情.其问【金莲子】曲牌衬字衬句使用 较多.用"家麻"韵,无混押现象. (4)第三十五回"回生"【字字双】(曲词格律 7,2A7,2?7,2A7,2?)"猪尿泡疙疸偌芦胡,没 裤".汤显祖此处安排丑扮梅花观疙童癞头鼋唱此 曲,内容均为俗语.第一句"猪尿泡疙疸偌芦胡", 方言痕迹浓重,并随意增加衬字,说明汤显祖在总 体上考虑《牡丹亭》演出效果时追求雅俗共赏.此 唱段用方言演唱更加生动有趣. 可见,我们应该用动态和发展的眼光看待曲家 对曲牌的使用.把曲牌凝固化,绝对化是不可取 的,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也是不可能的. 2汤显祖《临川四梦》的旦角,生角用韵的 规范与唱腔的优雅婉媚 明清曲家对汤显祖传奇最不满意之一,就是方 言的大量出现和用韵的不规范.如凌蒙初曾云: "近世作家如汤义仍,颇能模仿元人,运以俏思,仅 有酷肖处,而尾声尤佳.惜其使才自造,句脚韵脚 所限,便尔随心胡凑,尚乖大雅.至于填词不谐,用 韵庞杂.而又忽用乡音,如'子'与'宰'叶之类,乃 拘于方土,不足论也."l4晚明吴江派曲家若在 《梦花酣序》也说:"临川多宜黄土音,板腔绝不分 辨,衬字衬句,凑插乖舛,未免拗折人嗓子"【5】,等 等,不足而论.有人曾对《牡丹亭》55出400多只 曲牌的格律和用韵作认真统计,发现某些韵部押的 概率较高,如家麻53曲,先天47曲,东钟4l曲,萧 豪45曲,江阳39曲;某些韵部押的概率很小,如闭 口三韵侵寻,监咸,廉纤中只以侵寻为韵的只1曲, 开口字和闭口字混押也仅有1曲.同只曲牌中不 同韵部混押的有36曲,出现在先天,寒山,桓欢三 韵通押以及鱼模,尤侯,支思,齐微,歌戈,皆来之间 的混押.此外,在55出戏中每一出一韵的占4O 出,押2韵或2韵以上的有l5出.为了更准确,更 具体地把握汤显祖传奇的音律特点,我们有必要对 "临川四梦"曲牌用韵做些归类和总结.为了节省 篇幅,依然以《牡丹亭》的旦,生曲牌用韵为例. 先看旦扮杜丽娘: (1)第十出《惊梦》【绕池游】,【步步娇】,【醉 扶归】,【皂罗袍】,【老姐姐】,【隔尾】,【山坡羊】, 【山桃红】等套曲,是《牡丹亭》最着名的唱曲.表 现了杜丽娘见景伤春,春心萌动,春心荡漾的少女 情怀.这是《牡丹亭》中最有抒情特色的唱段,把杜 丽娘春心萌动的性觉醒演绎得淋漓尽致,甚至梦中与柳梦梅交欢,这些基本是先天韵的完整通押,没 有任何混押现象. (2)第十二出《寻梦》【月儿高】,【懒画眉】, 【不是路】,【忒忒令】,【嘉庆子】,【尹令】,【品令】, 【豆叶黄】,【玉交枝】,【月上海棠】,【二犯幺令】, 【江儿水】,【川拨棹】诸曲,主要表现杜丽娘在春香 陪伴下重游后花园,寻找梦中与柳梦梅相聚的美好 以及梦醒时的失落惆怅.也几乎是完美的先天韵, 偶尔混押寒山,桓欢,廉纤.先天韵中韵脚的用字 都在《中原音韵》中能找到.临川音韵中寒山,桓 欢,廉纤,先天韵不分. 再看生扮柳梦梅: (1)第二十四出《拾画》,这是《牡丹亭》生角上 场的重要场面,描写柳梦梅卧病梅花观,在花园内 拾到一小匣子,内装杜丽娘的写真.这里生唱了 【金珑璁】,【好事近】,【锦缠道】,【千秋岁】,【尾 声】等套曲.除【千秋岁】曲有曲牌衬句不合韵辙 外,基本完整的"歌戈"韵,可能考虑用中州韵演唱. (2)第二十八出《幽媾》,柳梦梅看到丽娘画卷 后,辗转反侧,魂牵梦想,手握美人画,情意缱绻,朦 胧人眠.唱【夜行船】,【香遍满】,【懒画眉】,【二犯 梧桐树】,【浣纱溪】,【刘泼帽】,【秋夜月】,【东瓯 第1期李雪萍:汤显祖《临川四梦》曲牌,用韵,方言新探 令】,【金莲子】,【隔尾】等套曲.基本完整的"家 麻"韵,极少数韵位有皆来,车遮混押,用中州韵演 唱. 3汤显祖《临川四梦》方言俚唱与净,丑,贴 角的行腔风格 《临川四梦》中生,旦主要角色场面极其温润典 雅,婉转抒情,体现了昆腔高贵典雅的演唱风格. 而其他很多戏剧场面却活泼鄙俗,多用方言俗语, 特别是净,贴,丑等角色的场面,包括行腔和念白, 别开生面使用了许多临川方言,俗语,谚语,笑话, 体现出浓重的赣东民间风情和演剧特色.释例如 下: (1)第八出《劝农》:杜宝走出府堂深居,深入 远乡僻坞,亲自劝农. 丑,老旦扮衙门公人扛酒提花唱【普贤歌】: "俺天生的快手贼无过,衙舍里消消没的睃,扛酒去 前坡,(做跌介)几乎破了哥,摔破了花花你赖不的 我.""你赖不的我":临川方言"你不能怪我"的意 思.这里很大可能用临川方言唱,本曲牌用"歌戈 韵",在l~J[1方言中顺押. 净扮田夫,唱【孝白歌】''泥滑喇,脚支沙,短耙 长犁滑律的拿.夜西撒菰麻,天晴出粪渣,香风腌 鲜"."滑律":临川方言"滑溜",形容动作非常熟 练."香风腌鲜"中的"腌鲜"系象声词,临JlI方言, 香的难闻,实指粪臭.田夫唱:"月明无犬吠黄花, 雨过有人耕绿野",曲牌用"家麻"韵,"野"宇不读 " ye",l~J{l音系读"ya",,~JIl方言中与中州韵同,用 临川方言演唱. (2)《邯郸记》第八出《骄宴》丑扮光禄寺厨役, 上场有表述自己厨艺高超的念白.其中"刀砧使得 精细,作料下得稳实.馒头摩的光源,线面打得条 直,千层起的泼松,八珍配得整伤.""条直","泼 松"均为典型的,~Jtl地方方言,"条"形容"直"的程 度,"泼"形容"松"的程度. 4简单的结语 通过上述分析,可以发现"临川四梦"中主要角 色旦,生用韵基本规范,且用中州韵演唱,"官腔"念 白,体现了昆腔声场之雅;而净,丑,贴等次要角色 基本上使用临川音韵演唱,临川方言念白,展示了 赣东戏场之俗.这种现象在同时代的昆腔传奇曲 家中是没有的.这是汤显祖"临川四梦"最鲜明的 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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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yWords:TangXianzuromance;tune;melody;dial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