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孩猛龙过江》叙事上呈现出的问题.doc

《老男孩猛龙过江》叙事上呈现出的问.doc 《老男孩猛龙过江》叙事上呈现出的问题 2014 年，风靡全国乃至世界的神曲《小苹果》在移动互联网的风潮下一度成为网络上出现频率最高的关键词之一。网络上曾有段子称听此曲第一遍，这什么玩意,第二遍，谁会喜欢这个, 第三遍，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还曾有网友用《小苹果》以王家卫的口吻写出广场舞大妈心声:我和你刘大爷最接近的时候，我跟他的距离只有0.01 公分，那时的音乐，是《小苹果》。就在戏谑、混搭、穿越和跨界成为移动互联网时代的文化特征时，大多数人却并不知道这首歌的最初来源是大银幕电影《老男孩猛龙过江》(以下简称《猛龙过江》)。 《猛龙过江》可被看作是微电影《老男孩》的大银幕版。在《猛龙过江》诞生前的四年间，导演肖央在优酷平台上相继推出了《赢家》、《父亲》等诸多微电影作品，虽然广受好评却难以复制当年《老男孩》的轰动。终于，导演肖央在 2014 年推出大银幕版的《猛龙过江》，企图激活当年的梦想。而曾被微电影《老男孩》感动过的观众抱着为当年补票的心态走入影院，《猛龙过江》的票房便很快突破两亿元大关，使这部电影加入处女作票房破两亿元的现象级电影俱乐部。同《老男孩》一样，《猛龙过江》同样讲述了卑微现实境遇下的激荡青春和飞扬梦想，除此之外，它还展现了美国黑帮、动作枪战和美国选秀的跨国情境，比微电影版的世界观更为宏大，制作也更加精良。 但是，在微电影《老男孩》的材质基础上被拉长成一部 90 分钟的电影后，在叙事上呈现出了一些问题。 假定性情境的设置与失效 美国的认知语言学家乔治莱考夫曾在《别想那只大象》中提出他的语言框架理论。他在一次课上让学生们进行自由联想练习。练习的要求是别想大象，想什么都行，就是别想大象。 (1)可是这个要求一经提出，便没有一人不想大象。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充斥着大象的印象 :蒲扇般的大耳朵、长长的象鼻和庞大的躯体。这个例子告诉我们，语言结构影响认知结构，说出来的话会变成客观存在的事实，进而影响人们对事物的判断。 也就是说，语言确定框架，框架塑造价值观，暗示叙事的边界。因此，语言的边界就是世界的边界。 对于导演来讲，视听语言的和形式是筑构影片叙事世界的重要途径，也是决定影片类型、风格、气质与其假定性情境的手段。影片的第一幅画面奠定了整部电影的气质，随后的每一幅画面都应强化这个气质。《猛龙过江》第一幅画面从一个女人的后背开场。手持摄影的运动镜头跟随着女人进入后台，引出华北歌王在洗浴中心演唱的肖大宝。这个画面奠定了整部电影的气质 :庸俗的生活、燃烧的梦想，唤起观众对屌丝逆袭的期待。这个段落还提供了影片接地气的视觉风格和重要的现实质感。 随后，影片展现了肖大宝与王小帅两人曾经无忧无虑的青春、暧昧忧伤的青春体验，直到理想终成泡影，现实处境尴尬悲催。这些段落总共占去影片 30 分钟的篇幅，确立了整个影片的框架和叙事边界，让观众进入一个接地气的假定性情境中。这 30 分钟的存在目的应当是重温四年前网络微电影《老男孩》带来的唏嘘与感动。 影片随后的一个小时则展现了筷子兄弟参加美国选秀的经历，呈现了与前 30 分钟完全不同的质感。筷子兄弟被黑帮误认为是杀手白虎兄弟，这段采用了喜剧情境中的错位与盲打误撞，从大创意上为影片增色。而且美国选秀的故事也表现得神采飞扬，由李仁港监制的港式武打更是充满刺激。但到了这里，影片的气质已经完全转变，与前 30 分钟展现的接地气的质感截然脱节，摧毁了影片前 30 分钟建立的假定性世界，使观众感觉到了虚假和不可信的情感体验。如果前30 分钟只用十分钟快速交代，尽快进入美国情境，便能够解决由此带来的诸多问题，但是《猛龙过江》却没有这么做。仔细对比《老男孩》和《猛龙过江》不难发现，微电影《老男孩》的情节结构并不突出，但细节灵动，并凝聚着独特的青春体验。《猛龙过江》由于时长的限制，必须要重新搭建情节结构，以便在这个时长内满足观众的观影期待。但是在搭建结构的过程中，为了突出戏剧性整体的风格却转变了。这就导致了前 30 分钟段落与后一小时段落的风格脱节，假定性情境失效，使观众的观影体验出现偏差。 可疑的梦想 《猛龙过江》仍旧沿用小人物大英雄的剧作模式，讲述小人 物追逐梦想的故事。相较同模式的日本电影《盗信情缘》、香港电影《喜剧之王》，甚至四年前的微电影《老男孩》而言，梦想的概念在《猛龙过江》中却很可疑。四年前的《老男孩》中，肖大宝和王小帅唱歌选秀的动机是实现两人没有同台演出的音乐梦。而在《猛龙过江》中，王小帅参加选秀的目的只是为了甩掉令自己倒插门的肥婆老婆，到美国是冲着 500 万元奖金去只有有钱才让他扬眉吐气。而肖大宝不惜拿走老爹的棺材钱去美国的真实动机则是为了当年抛弃自己的女友马璐。女主角马璐在影片中一出场便是个靠出卖色相获得权力的人物。她内在的动机和前史在剧中并无交待，在剧作上并没建立起观众的认同感。因此也就让肖大宝你若不离不弃，我必备胎到底的气魄立不住脚，消弱了观众对肖大宝动机的认同感。这些梦想充满物欲和功利心，实在令人生疑，使影片的情感力量大打折扣。相比而言，那对来自韩国的杀手兄弟，讲诚信，赚良心钱，反而充满节操和情怀。 《中国合伙人》之后，征服美利坚一度成为中国电影意志的胜利。《猛龙过江》确实通过电影实现了筷子兄弟脚踏美国的愿望。在片中，老男孩们痛揍美国黑帮，睡美国妞(碰巧还是王牌节目的制片人)，获得北京人在纽约般的体验。 但这能算什么梦想,两人在美国参加的选秀节目，就连高潮的动作都是白虎兄弟替他们完成的，这就使这锅梦想的心灵鸡汤不仅严重兑水，还掺杂了鸡精的味道。梦想中的梦变了味，只剩下想。 现实不是梦想，实现不了的才是梦想。在2010 年微电影《老男孩》的片尾，当两个老男孩拖着年老力衰的身体走上舞台时，所有观众都在分享他们的梦想 :忍受家庭暴力的中年男子 ;发廊洗脚妹 ;台球厅的小混混 ;卖烤串的昔日兄弟历历在目，看着电视中肖大宝和王小帅的身影，向自己的青春道别这样，两人的梦想便与全世界的弱势群体进行了对接。故事的结局，两个老男孩无缘选秀晋级十强，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容光焕发。让人感慨 :生活还在继续，最终每个人都要回到自己既定的生活轨道上。 相比这个结尾，《猛龙过江》却让两个老男孩故作深沉地回到曾经的校园礼堂，面对一切感慨道 :就当我们昨天才毕业，生硬地将之前发生的一切归为两人的幻想，形成两人根本没有去过纽约的局面。这在叙事上未免不负责任，瞬间让整部影片成了闹剧。这 样的表达太不够说服力。 姜文曾说一个导演一辈子就三部电影，其他的都是重复这三部。雷诺阿也说过 :一个导演一辈子都在拍同一部电影。艺术创作来源于艺术家自我复制的冲动。但筷子兄弟如此疼惜自己，生硬煽情，令人心碎，真的应了影片中王小帅的一句台词这个世界太让人绝望了。 唯一性道路原则 一部类型片的戏剧性来源于步步为营的叙事铺垫，环环相扣的因果情节以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局。故事能否勾起观众的观影兴趣，要看它在情节点的番儿上做得漂亮不漂亮。要想在情节点的番儿中展现最大的冲击力，就需要将叙事前进中其余道路堵死，将故事往唯一道路上引导。这就是故事讲述中的唯一性道路原则。它其实来源于推理小说教母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暴风雪山庄模式。暴风雪山庄模式又称为孤岛模式，指的是一群人被困在暴风雪山庄或孤岛，无法获救。主人公失去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既无法报警又无法求救，只能依靠自身的智慧和力量解决问题。 唯一性道路原则广泛实践于小说、戏剧与电影中。故事生产者必须要切断故事往其他方向发展的可能性，把故事向唯一性道路上指引。 只有这样才能形成严密的叙事逻辑，在逻辑的推演中递进叙事的强度和烈度，并迅速吸引观众，引人入胜，出人意料。 一般在动作片和悬疑片中，不能报警和警察不能出现是故事生产者首先要想办法关闭的两条道路。但是《猛龙过江》却没有这么做。影片中美国的段落在没有关闭这两个因素的情况下，警察呈现缺席状态，严重破坏了故事的可信度。 影片中，除了在机场能够见到警察外，即便在收视率爆棚的选秀节目上开枪也没有警察出现，而且也没有交待两人如何将枪带入现场。难道导演是借此影射美国枪支泛滥,如果这是丑化美国的意识形态策略，也未免处理得过于生硬。为什么两人不报警这个原因没有给观众合理信服的解释，也就让叙事的漏洞越漏越大。警察的细节看似不重要，实质上却使这部电影的叙事情境崩塌，逻辑失控。 粉丝时代的现象级电影 《猛龙过江》提供了许多值得玩味的细节。如两人在北京开的车牌号是A591RMB。另外，一些细节对憨豆先生、《双龙会》、网络视频少林铁档功的模仿借鉴，显示出创作者调皮的心境，让网络时代的观众们在大银幕下会心一笑。 美国段落的外景拍得像《美国往事》，内景无论陈设还是服装又充斥着《教父》的影子。还有，含有猛龙过江的片名亦与李小龙曾主演的电影同名。这些美国想象和文化符号的辨识性，在带给观众快感的同时，也带有创作者向经典致敬的意图。此外，王小帅向宇宙发射脑电波，外国律师骗子居然叫柯国庆，在海棠花兄弟之歌中出现世界正义的维护者的白虎兄弟，其中一人的老婆居然同中国版王小帅的老婆如出一辙，这些带着正能量的 Cult 风格段落，让人赞叹创作者对国际流行文化进行本土化移植和改造的出色能力。 可以说，《猛龙过江》这部影片提供了非常多想象力的可能，但由于创作者的表达欲望超过驾驭能力，塞入的元素过于炫目和饱胀，使得影片的类型分寸模糊，不免产生五味杂陈之感。比如，真假杀手和假戏真做的荒诞情境能够出很好的喜剧效果，本可以深入，但是影片却并没有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如前文所述，许多根基性元素没有立住，情节线和情感线若即若离，武打场面成为了精彩突兀的晚会，选秀和黑帮则变成了空中楼阁。 此外，影片虽然借优酷的网络资源在宣传和营销上占尽优势，但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借助《小苹果》的势头。试想，如果《小苹果》MV 中有一幅画面出现一次《猛龙过江》的 LOGO 或者片名，让《小苹果》成为《猛龙过江》名符其实的宣传曲，就会让这部影片的票房翻倍，获得加倍的传播效果。 也许是《小苹果》走得过于猛了，超出主创们当时的预料。等到悟过神来，影片已经下线了，补救工作已来不及。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粉丝时代到来，《小时代》、《后会无期》等现象级电影层出不穷地袭来。票房过亿元不是梦，至少要超过 2 亿元才有谈论的资本。在这个意义上，《猛龙过江》成功了，但是，如何继续发 展，打出自己的风格标识，应当是导演肖央今后考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