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心理学专家证人

法庭上的心理学专家证人 法庭上的心理学专家证人 专家证人是英美法系的一种法律制度，随着越来越多的学者对英美法律制度的介绍，国内的法律工作者和学者们对专家证人这一概念已经不再陌生。随着心理学的不断发展、成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熟悉这门学科，心理学的科学性开始为人们所认识。也有越来越多的心理学家应邀走上法庭，提供专家证言。依据英美法系国家法律对专家证人的定义，心理学专家证人是指具有特定的心理学实践经验或专门的心理学知识，对案件事实提出判断性意见的人。 英美法系国家以科学证据的判断标准来确定心理学专家证言能否进入法庭，美国确立和认定的标准主要体现在Frye案和Daubert案中。Frye案确定了普遍接受的标准，专家证人推导结论所依赖的、方法，必须在其所属的特定领域内获得普遍认可。而Daubert案确定了科学证据应当考虑的几个因素:(1)形成专家证言所依靠的科学理论与科学方法是否建立在可检验的假设之上;(2)形成专家证言所使用的科学理论与科学方法是否与现有的专业出版物当中记载的原理相同;(3)有关理论的已知的或者潜在的错误率以及该理论现存的研究标准;(4)指导相关理论的方法论及研究方法为相关科学团体所接受的程度。 事实上，自Daubert案确定了科学证据的评估标准之后，关于心理学家能否作为专家证人的争论丝毫没有减弱。法院在案件的判决中对能否准许心理学家作为专家证人，以及心理学专家证言的可采性标准上仍然比较的混乱。但尽管如此，在最近的一些裁决中，美国最高法院已经赋予了心理学家作为专家证人的资格。 一、心理学专家证言涉及的主要范围 担任专家证人的心理学家可以提供证言的问题是非常广泛的。目前在英美法系国家，心理学专家证人主要在以下几个方面提供证言。 1、目击证人证言 目击证人证言对陪审团的决定、案件的最终判决影响都很大。而事实证明，目击证人证言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而导致目击证人向法庭提供错误的证言。心理学关于目击证人证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影响目击证人证言准确性的各种因素以及证人的自信心与证言的准确性之间的关系上。在法庭上，作为专家证人的心理学家会向陪审团提供心理学家关于目击证人证言研究的一些结论，以提示陪审团注意，目击证人证言是否在其形成过程中受到了其他因素的影响，从而影响其准确性。大多数心理学家的研究显示，证人的自信心并不能很好地预测证言的准确性，而在实际案件中陪审团往往容易接受自信的证人所提供的证言。 2、家庭暴力 关于家庭暴力的研究，是心理学家涉及的另一个比较多的领域。这样的案例中，受虐妇女可能最终成为杀害虐待者的凶手。而心理学所研究的是在长期受虐环境中的妇女，导致其最终杀人是否是“正当”的，从而为律师的辩护和陪审团的决定提供一定的借鉴。心理学家经过长期的研究，提出了受虐妇女综合症这一说法。心理学关于受虐妇女对暴力行为的反应及受虐妇女综合症的专家证言是用来解释为什么妇女会出现最终的暴力行为，可以此支持某种辩护，比如自卫、强迫等。 3、强奸 许多强奸案都发生在熟人之间，并且往往没有第三人，这时候原告和被告各执一词，陪审团很难作出选择。并且很多人可能会有一些不正确的信念，比如认为被害女性喜欢被强奸，或是认为假如被害人激烈反抗的话，强奸不可能得逞，而这些都会导致犯罪者逍遥法外。这就使得心理学家提供相关的专家证言显得尤为重要。在强奸案中，作为专家证人的心理学家通常会向法庭提供有关强奸被害人的具体行为的证言，有关强奸创伤综合症或者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般性的诊断标准，有时也会对被害人的行为是否与强奸创伤综合症或创伤后应激障碍一致提供意见。 4、儿童性虐待 1984年的一项心理学研究发现，在美国和加拿大大约有5%?10%儿童受到了性虐待。性虐待行为的大量存在，使得越来越多的儿童出庭作证。这也带来了许多关于儿童证言的争论，争论的焦点集中在儿童是否有作证能力，儿童的证言是否可信。那么在儿童性虐待的案件中，作为专家证人的心理学家会提供关于儿童作证能力的研究结果，以帮助法庭作出是否允许儿童作证的决定。许多心理学的研究结果显示，儿童比成人更容易受到暗示。 以上是心理学家在法庭上提供的专家证言最常涉及到的几个方面，除此之外，还包括审判程序、儿童监护、收养和终止父母权利等问题。 二、关于心理学专家证人的争论 (一)批评者的意见 自心理学家在法庭上出现以来，批评者的声音就一直存在。多数心理学领域外的人都认为，不应该让心理学家进入法庭，甚至在心理学界内部也存在着争论。批评者的意见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 1、心理学专家证言是常识。部分持批评意见的人认为，心理学家提供的证言多是一些常识性的信息，心理学家并不比普通人有更多的知识，没有心理学家的证言，陪审团一样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允许心理学家在法庭上提供专家证言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2、心理学专家证言未达到科学证据的标准。对心理学专家证言持批评意见的人认为，许多心理学家提供的证言所依据的研究不充分，不足以得出正确的结论。许多心理学专家证言，在其领域内都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因此，不足以将其应用到法律领域。 3、缺乏外部生态效度。大多数的心理学研究都是在实验室内进行的，由于实验情境与真实情境的差异，以及选取被试体代性不强等原因，造成心理学家们依赖实验得出的结论缺乏外部生态效度。因此，批评者认为将心理学研究结论推广到法庭的审判中去时，必须十分谨慎。 4、心理学专家证言是不必要的。有许多学者认为，关于目击证言的影响因素和准确性方面的心理学专家证言完全是没有必要的。法庭可以通过交叉询问来确定目击证人提供的证言是否准确，可以通过对陪审团的事先说明，提示其注意目击证人证言在形成过程中，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他们认为这样的方法就足以排除不正确的证言，邀请心理学家作为专家证人完全是一种浪费。 5、干扰司法审判。提出这一意见的人担心心理学家的证言会误导陪审团，让他们怀疑自己的判断，从而接受心理学家的意见。陪审团不是专家，当心理学家在法庭上提供专家证言时，陪审团往往不能很好地判断心理学专家证言的科学性。有研究表明，陪审团倾向于接受专家证人的意见。因此，在法庭上提供心理学专家证言，会侵犯陪审团的权力。 (二)支持者的意见 面对批评者的观点，支持心理学家提供专家证言的人提出了有力的驳斥。 1、心理学家提供的专家证言不是常识。心理学家研究发现，人们时常会认为他们知道一些其实在事前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这被心理学家称之为“事后聪明”。心理学家在法庭上提供依据心理学研究得出的结论，陪审团、法官在听取心理学专家证言后，也同样会觉得其实他们早就知道结论是这样的，得出心理学专家证言是不必要的结论，而事实上可能并非如此。 2、心理学研究是科学的。支持者认为心理学研究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研究模式，根据科学的原理、严格的程序所得出的研究结论，是可以为法庭所采纳的。Daubert案已经改变了普遍接受的标准，不能再以心理学的研究结论是否为人所知，为同行普遍接受来作为衡量其是否科学的标准。心理学的研究结论可以通过科学证据的评估标准进入法庭。 3、关于缺乏外部生态效度问题，是心理学研究中普遍存在的。心理学家们也一直力图通过其他的研究方法来解决这一问题。如采用档案分析的方法，从真实的案例中得出结论。在一项对70名真实案例中的目击证人的证词进行档案分析时发现，在案件的暴力程度、武器聚焦等问题和心理学家的实验研究结论基本一致。这说明心理学研究并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某种程度上，它起到了推测的作用。此外，许多的学者还进行现场模拟实验，并注意被试选择的多样性，以尽量提高研究结论的外部生态效度。 4、交叉询问、对陪审团的事先说明是不够的。许多对心理学专家证言持批评意见的人认为，通过交叉询问、对陪审团的事先说明，就足以排除不准确的证人证言。支持者认为这种观点是绝对错误的，法官、律师、陪审团不可能完全具备心理学的专业知识。如在证言准确性和自信心的问题上，心理学家的调查显示，法官、陪审团倾向于相信自信的证人，而许多心理学的研究结论得出证言的准确性与自信之间只有很微弱的关系。因此，准许心理学家提供专家证言是必要的。 5、心理学家并没有侵犯陪审团的权力。作为专家证人的心理学家仅仅提供与案件相关的知识与意见，并不能替代陪审团作出判断。陪审团依据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对心理学家提供的专家证言作出取舍，在此基础上，结合案情和其他的证据，作出最终的判断。心理学专家证言是证言的一种，而不是最终的判断。 尽管关于心理学研究的科学性仍然存在着争论，但从目前英美法系国家的许多案件审理中我们可以发现，法庭已经渐渐向心理学家敞开了大门。 心理学家们积极利用本领域的信息进行法律干预，尽管有些方面的结果是不一致的，但却提高了法律裁决的质量。因此，笔者认为，法律工作者应当客观地看待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当然，我们无法奢望法律工作者能了解心理学研究的原理、程序，心理学研究的成果也未必时时有效，但它确实能帮助法律工作者更好地追求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