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

小女孩 有的人生下来是女孩，却被当成男孩。 就像小女孩。小女孩那时还是有点重男轻女的。小女孩的妈妈第一胎是女孩。人人都希望妈妈这次生下一个男孩。 说说妈妈的第一胎吧。据说这胎生下来的时候，全村都被她带动。喊声那个叫的啊，山崩地裂都给形容上了。人人都在余震过后捂住自己的心脏或摸着耳朵，都希望不要因此而吓出心脏病。 可小女孩生下来时，啥都没变动。鸡还在“咕叽咕叽”地叫，树叶还在“沙沙”地响，除非有人看到，不然绝不知道这时小女孩的妈妈生下了她。小女孩生下来时紧闭双眼，蜷缩着身子，还保持着在妈妈子宫里的姿势，一动不动。 人人都这样说：“××（小女孩的乳名）生下来那么静，以后肯定长得很文静。 而结果却恰恰相反。 小女孩生大了一点点后，容貌上的不足显了出来。脑额偏大，突出眼睛一厘米那么长。眼睛不大不小，鼻子和嘴巴还没什么，倒是皮肤，黑不溜秋的，活像被泥土泡过一样。 人人见到她，不是认不出性别；就是叹息加摇头，这孩子看着都不顺眼，不养罢。 那时，小女孩才八个多月大。 不过，有些年过六旬的老人就说，吉人自有天福，儿时长得越难看的，长大就越好看。 当时，小女孩的奶奶就是赞同这种说法。 但是小女孩的爸爸妈妈终究熬不过内心的挣扎，在小女孩断奶之后，以养不了那么多为由，抛下小女孩独自一人去了湖南工作。在去之前，小女孩的妈妈又生了一个小男孩。 于是小女孩就交了年迈的爷爷奶奶养。 小女孩的爷爷已是年过七旬加一，但还是身强力壮，乐观向上。他很喜欢小女孩安静的特点，每天都长时间抱着小女孩散步，或躺在太师椅上摇着唱着，和小女孩玩弄一阵。 小女孩的爷爷在小女孩生下来的第二年，得了一种老病，最后平静地走了。小女孩在爷爷走后就全力交付给奶奶了。 小女孩的奶奶并没有沉浸在失去至亲的巨大悲痛中，而是平静地接受者一事实。只是每天抱着小女孩坐在摇椅上轻轻地摸着小女孩的头，给小女孩唱歌。小女孩被摇得舒服了，便沉沉地睡去，睡前看到的是奶奶那双充满沧桑的眼睛里那悲伤的眼神。 奶奶每天抱着小女孩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或者看着小女孩在长椅上爬过来爬过去，发出快乐的牙语，自己也在笑着。有一天，奶奶依故放小女孩在长椅上爬。小女孩滚下来，奶奶并不怕，因为长椅上很矮，摔不伤的，笑着看小女孩拼命的蹬着双脚摇着双手，笨重地翻了过来，然后继续爬。小女孩爬向一坨曲形的深褐色物体，兴奋地正要用手抓过来，被奶奶制止了。奶奶大笑着，用手拍了拍小女孩身上的尘土，宠溺地摸着小女孩的头。 小女孩瞪着不大的眼睛，奇怪地看着奶奶，默默地扳着手指头。 就这样，奶奶和小女孩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日出。在小女孩个奶奶的嬉笑声中度过。每个黄昏，奶奶都在婴儿床旁摇着小女孩，哄她入睡后，有点血丝的眼睛眺望着远方，盼望着远方。 小女孩渐渐长大了，额头不凸了，皮肤不黑了，不是很大的眼睛渐渐变大了，变得水汪汪。前来奶奶家做客的人，都说小女孩越长越好看了。奶奶抱着小女孩，说，那当然，我的孙女。 小女孩高兴地挥动小手，硬生生地打了一下客人的脸，表示感谢。客人立刻笑了。 小女孩长大是长大了，可口中时不时蹦出的还是牙语。那一声声稚嫩的咿咿呀呀，在奶奶耳中，却不在稚嫩，而成了红色警报。 奶奶急了。她为了教会小女孩说话，每天在小女孩的耳边重复着一种称呼——妈妈。 生下小女孩的人是她，对小女孩有过一段养育之恩的也是她。毕竟，小女孩来到世界上第一次睁开眼看见的人，还是她。 小女孩还是紧闭着嘴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看着奶奶，心里觉得，对这个称呼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舒服地流过全身。 但她不敢开口说话，他害怕着，也不知道害怕着什么。 奶奶说着：“要谢谢你妈妈啊，妈妈怀你时顶着个大肚子，辛苦的要死。生你时叫的像快死了，我看的都心疼。虽然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但那地方苦啊，她是心疼你，才没带你去受苦。她有恩于你啊……” 小女孩看着奶奶，静静地听着。 奶奶说得累了，停下来低头望着小女孩，摸着她的头，又说：“说了那么久，我都忘了叫你说话了。来，说——妈妈。” 小女孩看着奶奶，紧闭着嘴巴。 “妈妈。” 小女孩扯着奶奶的衣服玩弄着，笑着。 奶奶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看着远处。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奶奶一惊，随即转化为无限的惊喜。她抱着小女孩快速地跑到外面，脸上出现了欣慰。 外面的是小女孩的爸妈和姐弟。 他们回来了。 小女孩看着他们，没有说一句话。 妈妈最先走过来，接过小女孩：“长得那么大了，好可爱啊。”说着捏捏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一下子惊慌起来，她失去了在奶奶身上熟悉的依赖感。她开始挣扎，第一次在陌生人怀里不安分。 小女孩的视线模糊了，她把手伸向战在对面的奶奶，口中喃喃不语。最初很小声，然后越来越大声。她说。 “妈妈。”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