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度青春

90度青春 近来回想自己的青春年华，发现我的十七岁已经恍恍惚惚接近尾声，而“十八岁”已在前方流着口水贪婪地望着我，仿佛急切地想把我拉进它的怀抱。回头望望这几年过去的青春，过去的生活，我发现它像一个直角，90度。 90度是直角的角度。它像极了我的生活。它们一样的按部就班，中规中矩。90度没有锐角的锋芒，如同我平静沉默的影子。90度角没有钝角的逃逸和逍遥，就像我紧张不松懈的生活。幻想终究只是幻想，没有人能一直游离在现实之外，像童话世界里海的女儿，可以远去后再不回来。 十三岁，豆蔻年华。没有诗人的笔下袅袅娉婷，我只是一个初上中学的小孩，背着大大的书包，挤在年级排行榜下仰头细数着。一行两行三行……一个两个三个……榜一张一张地被揭下，换新，换走了我的时光。榜上名字一天一天向前，榜下日子一天一天流走。 十四岁，最终承认了自己不是小孩子，承认自己在少女时代了。尽管“少女”在诗人文者笔下总是与某种柔情相连，但我当时的生活实在是单纯的很，一直延续到现在。语文数学地理，历史政治英语……如此奔波，每晚熬夜。从未想过“身高”的问题，现在我已为这种行为后悔。 是的，我一直是个乖孩子，沿着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路过步行街的时候，看到小巧玲珑的裙子，像一朵朵蝴蝶，绽放。我只看了一眼。学校没规定只能穿多长的裙子，直接规定不给穿裙子，言简意赅，不容揣测。 雨天，迎风撑着一把伞，骑在瘦弱的自行车上，车把上挂着一个袋子，装着几本书。补课。老师没来，只好站在屋檐下等。雨水沿着车子流下来，不紧不慢。昨天在一本诗集上读到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虽然与等老师毫无关系，但却联想到这般情景来，哑然失笑。 可是，老师是教物理的，没有余光中的诗，只有牛顿定律和错综复杂的电路图。 自行车来来去去，匆匆忙忙，如同我十四岁的年华。 墙上，三好学生的奖状一张连一张，像极一个个格子，我在这些格子里跳来跳去，像所有经历过这些格子的学姐学长和正在跳的同学们一样，小心谨慎。 是的，我别无选择，我只有乖乖走好这条路。我的90度的角，这样直，这样冷，这样千篇一律。 陪伴我最多的就是书。不是世界名著，不是古典诗词，不是科幻妙想，是一摞又一摞的教辅书。初中见得最多的（照片）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就是荣德基，书店里面一排一排都是他的书。而且这位荣老师好像什么都教，从唐诗宋词到化学方程式都会，后来才恍然大悟他只是“总主编”。书山书海书为路，题天题地题作舟。我接过这支桨（不知从谁手中），奋力地划这只小舟。北岛说：“好望角发现了，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让我想起我和我的小舟。 十五岁，所有“花季”一类的词都与我没有太大关系。因为生活实在太紧张，不容有丝毫喘息。每早在学校广播温柔煽情的“栀子花开”声中奔向小卖部，扎进黑压压的人群抢方便面。与好友回来的路上，一边听着“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一边啃方便面一边狂奔一边注视教学楼上有无老班的身影。直到今天，每当看到“栀子花”时，总觉得那纯白的花朵和方便面间存在着某种关系，并伴有想往外狂奔的冲动。 很快到了十六岁了，初三，准备月考、中考、自主招生、竞赛。秋天的一天，下着小雨，我偷偷跑到医院去看外公。他病了。我对外公说我又考了第一名，外公很高兴地微笑。我从医院出来，看到盖在自行车上的深蓝色雨衣被水淋透，沾满泥土。不久，外公去世了。那天午饭后，我摘下胳膊上的黑纱，远远听着上课铃声奔向校门。 光阴就在这来来去去的奔波中过去了，在每早小吃摊上蒸腾的白雾中过去了，在纸上“沙沙”声中过去了，在一个个函数图象的纵横交错中过去了。我的90度的青春，我的方方正正的生活，我的规规矩矩的华年。 又路过步行街上那家服装店。那些蝴蝶飞走了，未留下一丝痕迹。 中考结束那天，我回家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摘掉了墙上的奖状。很淡定自如地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它们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没有像过激的同学一样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轻轻收集起来，装在一个皮带里。然后，看着留下胶痕的不是很白的墙壁。 现在，我已经高二了。自习课上，“天道酬勤，我一定行”的呐喊声传入耳朵。高三在开高考前100天倒计时动员会呢！也就是说，再过465天，我们就要高考了。我回望这过去几年的90度的青春，看看手上的笔，黑色清晰坚定。 高中老班慷慨激昂地说：“现在不要想别的事情，小说高考以后可以看，游戏高考以后再玩，音乐高考后再听，总之，现在只有学习，全身心地投入学习！”我听着仿佛是：“想当锐角或钝角高考后360度随便选，现在乖乖做直角！” 望望窗外的绿木，我握紧这支笔，一题一题，继续这个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