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拉进教室,一直拉到黑板前
他把我拉进教室,一直拉到黑板前,在我愣神儿的当口,往我手中塞进一个黑板擦,我一不留意,竟然接住了,他指了指写得满满的黑板,然后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靠近黑板的几个男女生一齐大笑起来。刘军自以为做了一件挺幽默的事,回到位子上也跟着笑,一边笑一边看着我,这个卑鄙小人在我旷课时从来都毫不手软,每次登记时首先填上的必是我的名字,有一次,我来上课,老师间他:"今天有谁没到,"他毫不犹豫就报出了我的名字,其实他在课问还从我这里蹭了一支烟,明明知道我在,这一举动不过是想逗同学一笑而已。就是这么一个人,也妄图想叫我擦黑板,真是做清秋大梦~
我转身走到他面前,把黑板擦往他桌上一扔就走回自己的座位,这孙子面色突然变得铁青,因为先前那几个笑我的同学正在笑他,他坐在位子上,足有十秒钟一动未动,然后站起来,再次走到我面前,对我说:"周文,今天该你擦了。"
我没理他。
他把声音提高了一点,又说:"周文,教室里不准抽烟。"
我说:"你有病呀。"
他有点挂不住了,他是那种人,自我感觉良好的要命,开学时还竞选过学生会主席,据说他在安徽一中时就当过,可惜发表竞选演说时,他那一嘴怪异的普通话却招来了阵阵嘲笑声,每当他说到结巴处,就会传来一片掌声,当然,结果不问可知。他为那次竞选还特意写了一篇讲演稿呢,后来他竟为此难受过几天。这么一个神经病,现在就站在我面前,小脸通红,一会儿又变成蜡黄,手持一个黑板擦,一动不动地站在我面前,绞尽脑汁想叫我出丑。
我斜了他一眼,为了让他更难堪,我问他:"你这么站着累不累呀,"
他两眼盯住我,我觉得他快哭了,不知为什么,我们俩这一举动引起了全班同学的注意,那些在外面转了一圈儿的同学现在正纷纷走进教室,上课铃就要响了。
他用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正看着我们的同学,因此更加紧张,我低下头,看都不看他一眼,把手里的烟头扔进课桌,从课本的第一页撕下一张纸,把桌子擦了一个遍,上课铃响了,在铃声中,我对他说:"你要再不走就站着吧。"
忽然,他转身走了,咚咚咚一直走到黑板前,奋力擦起来,老师走了进来,不满意地看着他,他擦几下便停下来,用仇恨的目光望向我,为了表示男子气概,他擦完后把黑板擦啪地往讲台桌上一扔,又看了我一眼,最后才回到自己的位于上,坐下之后,再瞪我一眼,好像在说:你等着。
我知道,此人像一切外地学生一样,不仅装腔作势,而且欺软怕硬,特能诈唬,为了检验一下他是不是想我对怎么样,一下课我就凑到他的桌边,低下身去问他:"你擦黑板时老看我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看到我正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由惊奇转成严肃,又由严肃转成尴尬,由尴尬转成愤怒,鼻翼剧烈地翁动着,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拉住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教室,边走边说:"周文,咱们到外面说去。"
我一把打掉了他拉住我的手,我们俩一齐往外走,后面跟着几个推测可能会出事的同学,我们下了楼,穿过操场,来到没什么人的小花园,我站住脚,一回头,叫我惊奇的事情出现了,此人竟用一张笑脸对着我~
我们中间隔着大约有三四米远,我一步步走近他,他向后退,一边强装笑容一边对我说:"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什么人,不知为什么,怒从心头起,我突然走近他,到了跟前,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又照他肚子上踢了一脚。
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竟放声大哭,刚才在课堂上的狂劲儿一扫而空,代之以一副可怜相,我厌恶地走开了。
从此以后,刘军每见到我就像我正在打他一样,神情极不自然,并且总是千篇一律地垂
下眼皮,然后匆匆离去,有时我因为什么事和他面对面走,在我径直向他走去的时候,本以为会彼此擦肩而过,不料此人忽然斜刺里穿出,慌慌张张的身影眨眼问便不知去向。让我高兴的是,他再也没敢记过我迟到或旷课,我知道他背地里恨我恨得咬牙切齿,与此同时,他有时冲我会心一笑时竟是非常自然,不知为什么,
这个人我到毕业时也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有些人就是这么叫我讨厌,讨厌的结果是我远离他们,去和我不太讨厌的人混在一起。
80
大学校园生活中,有一种致命的死气沉沉是每个身在其中的人很难摆脱的,它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上课时的死气沉沉,一方面是下课后的死气沉沉,首先,你得无精打采地到课堂上混过白天的时间,一边混一边想着下课后该干些什么。其次,你下课后发觉其实无事可做,于是又得无精打采地混过更为无聊的夜晚时间,想着更为可怕的上课。这样,一天天你就学会了忍耐。
连阿莱这样的姑娘都觉得学校没劲,她宁可跑到我那里去成大听歌看电视。至于求知,一般能上到大学的人对那种智力游戏的普遍态度是--愿者上钩。
阿菜和我是绝不上钩的。
第八篇
81
一天,阿莱一把拉住正往床上爬的我,又用吃惊的目光看了一眼表,然后发表高论:"现在时间,北京时间晚上6点半,你怎么这么早就睡呀~"
我甩开她的手,毅然爬到床上,迅速倒下,然后说:"今天我想试试在不困的情况下睡觉是什么滋味。"
阿菜此时正在看一个美国录像片,她转回头,又看了两眼电视,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厉声喝道:"不许睡,起来~"
"怎么了,"
"你要万一睡着了,我怎么办,"
"你看电视。"
"我不爱一人看电视。"
"那你到邻居家试试,看他们是不是愿意和你一起看
"废话。"
我把头往枕头里钻了钻, 枕头被阿莱抽掉了, 我只好睁开眼睛,看着阿莱:"你的意思是--"
"不许你这么早睡觉,录像完了正好是新闻联播,你怎么也得关心关心国家大事呀。"
"国家怎么不关心我的大事呀。"
"你有什么大事呀,"
"我想睡觉。"
"想想你几点起的,中午11点。"
"是啊,怎么啦,"
"怎么啦,你11点起床,6点半又睡,是不是刚才吃饱了,"
"是。"
"那你干嘛不干点什么,"
"干什么,"
"看看功课,或者--"
"陪你看录像--"
"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