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歌词的翻译

—54—谈歌词的翻译　　　　　　　　　　　　　1999年第4期歌词翻译谈歌词的翻译钱仁康内容提要:　这是1998年9月中央电视台《我们在歌声中相识》摄制组前来采访的谈话记录,谈的是50多年来翻译歌词的一些体会和心得。关键词:　五言诗;七言诗;长短句;歌行体;语体诗;歌词的轻重律;歌曲的节律;抑扬格;扬抑格　　我国早期翻译家严复说过:“译事有三难:和音乐的韵律,确实非常困难。如果二者不可信、达、雅。”歌曲是可以歌唱的诗歌,翻译歌词兼得,西方的翻译家宁可放弃前者,也决不愿损既要符合原作诗歌的韵律,又要配合音乐,因此害诗的韵律。所以德国人翻译诗歌,不称译诗,在“信、达、雅”之外,又增加了两难。西方诗人常而称仿诗(Nachdichtung),意思是仿照原诗重说诗歌是不能翻译的,如英国诗人雪莱在《诗新创作;英国人翻译歌曲的歌词,不说某某人译辩》中说:“译诗是白费力气的事。”约翰生也说:词,而说某某人作英文歌词(Englishwordsby“诗是不能翻译的,诗的美只能存在于原作之⋯⋯)。中。”译诗尚且如此,译歌曲的歌词是如何艰难,我们中国人翻译外国歌曲的歌词,开始于就可想而知了。但为了国际间的文化交流,诗清朝末年。当时为了便于配合音乐,译词常采歌还是不能不翻译,歌曲的歌词也是如此。译用格律比较自由、句法富于变化的古“歌行”体,诗、译词既要逐字逐句忠于原作,又要符合原诗如无名氏所译法国的《马赛曲》:音乐艺术　　　　　　　　　　　　　　　谈歌词的翻译—55—现在读来,译词未免有些诘屈聱牙,但内容既忠如叶中冷(1880～1933)译词的美国南北战争歌于原作,除个别地方外,配合音乐也较适当。又曲《进军佐治亚》:　　21嗟彼黑奴,洋洋入耳,忽作狂叫漪。相彼海鸟,呱呱啼来,为我前导漪。美哉甘薯,踊跃出土,犒吾同胞漪,快哉此时吾飞渡鸠迦漪。(以下合唱部分与第一段同)31允矣盟军,欢雷泪雨,一时并起漪。自我不见,于今有年,名誉之旗漪。或歌或愕,且啼且笑,其何能已漪,快哉此时吾飞渡鸠迦漪。(以下合唱部分与第一段同)41“绣蛮将军从天而下”,当无此事漪。吾仇之梦,吾仇之呓,骄慢如是漪!哀彼仇仇,忘我军威,翩然而至漪,快哉此时吾飞渡鸠迦漪。(以下合唱部分与第一段同)译者将“佐治亚”译作“鸠迦”,将“亚特兰大”译忠实,且能适当配合音乐,是其长处。作“遏兰陀”,将“谢尔曼”译作“绣蛮”。译笔亦较　　辛亥革命以后,译者喜用五言、七言或长短—56—谈歌词的翻译　　　　　　　　　　　　　1999年第4期句翻译歌词,即用中国诗歌的格律来处理外国日最后之玫瑰》:诗歌。如刘半农(1891～1934)译爱尔兰民歌《夏　　托马斯·莫尔(1779～1852)的原诗每节八个音,就可解决配谱的问题。马君武(1882～行,每行七音节和五音节相交替;译诗五言八1940)译歌德的《迷娘之歌》为长短句,则一字配句,只要把第一、三、五、七句中的两个字配唱四一音,与原曲结合得天衣无缝:　　五四以后,改用语体(白话)译诗。由于语体诗的词句冗长,配谱比较困难。现在流行的歌曲是弱起(抑扬格)的节奏,开头从弱到强,而翻译歌曲就常有许多词曲不协调之处。最常见译词却是从强到弱,“着”字是轻声字,不可能放的是译词的轻重律与歌曲的节律相矛盾。如门在强拍;如果改成:德尔松作曲的《乘着歌声的翅膀》(海涅的诗):音乐艺术　　　　　　　　　　　　　　　谈歌词的翻译—57—就完全符合歌曲的节律了。又如苏格兰民歌net)等类别。其中最常见的是民歌体,通常一节《友谊地久天长》(彭斯的诗):歌包含四行或六行诗,有以下几种用韵的格式:11对韵,四行诗按aabb的形式用韵,如舒柏特的《小夜曲》和《你是安静》;21交韵,四行诗按abab的形式用韵,如舒柏特的《幻影》和《海滨》;31抱韵,四行诗按abba的形式用韵,如苏格兰民歌《罗宾·阿台尔》,或六行诗按aab译词每句都包含一系列两个字的词组,每一个baa的形式用韵,如舒曼的《民歌》(op.51no.“扬抑格”的词组都配唱“抑扬格”的旋律。第二、2);41裙韵,六行诗按aabccb的形式用韵,三、四段歌词都从开始:如舒柏特的《春天的信念》和《诗的宠儿》;51跳韵,六行诗按abcabc或aabbcc“们”是轻声字,却放在强拍上,唱起来尤觉别的形式用韵,如舒曼的《莲花》。扭。如果改成:西方译者译诗,都严格按照原诗的韵律用韵。我国文学界译诗也是如此,但音乐界翻译歌曲的歌词,都不注意原诗的韵律,甚至把格律诗译成没有韵律的自由诗。可是在诗歌的韵律和音乐的韵律结合得很紧密的情况下,译词就非注意原诗的韵律不可;如舒柏特的声乐套曲《美丽的磨坊女》第14曲《猎人》包含十行诗,按就比较符合音乐的节律了。又如前苏联歌曲aabbccddee的形式押韵,而音乐也是逐句《如果世上还有幸福》(E1安托什金的诗,C1图重复的“句句双”,因此,我的译词也就不得不按利科夫作曲):“句句双”的形式用韵:在河边,卤莽的猎人找什么?　me这不是你可以行猎的场合!　he在这里有一头驯养的小鹿,　　lu它不是你可以追逐的猎物;　　wu这可爱的小鹿你想要看它,　　ta请先把你的猎枪放在林下,　　xia作曲家的意图是在每一乐句中用两种不同的节把张牙舞爪的狗留在家里,　　li奏(二分音符的节奏和四分音符的节奏)相对别吹动号角吹得惊天动地,　　dia照,前后缓急相济;现在译词在第一、四、五、七要理好脸旁毛茸茸的头发,　　fa小节各多出了一个字,把二分音符的节奏强行可别让怯生的小鹿受惊吓。　xia分裂为四分音符,这就违背了作曲家的构思。我遇见的歌词中,最难译的莫过于意大利像这样因译词字数增多而强行变更原曲节奏的国歌《马梅利之歌》。这是19世纪意大利爱国诗情况,是屡见不鲜的。人马梅利(1827～1849)在他为保卫罗马共和国西方民歌和古典歌曲的歌词多半是格律战斗而死的前两年创作的爱国诗篇,不仅气势诗,按照不同的格律,有民歌体(balladmetre)、豪迈,热情奔放,而且音调铿锵,气韵生动。音素体(blankverse)、三行联韵体(terzerima)、乐和歌词紧密结合,浑然一体,结构十分谨严而英雄联韵体(hcroiccouplet)、十四行诗体(Son2显得雄健有力。诗歌格律的特点在于:—58—谈歌词的翻译　　　　　　　　　　　　　1999年第4期11除最后一句外,三音节结构的词组(音贝多芬的《土拨鼠》、舒柏特的《野玫瑰》、门步)连续不断地一气贯串;德尔松的《如果我在草地上》、肖邦的《少女的愿21每一个三音节结构的词组都是一个抑望》、勃拉姆斯的《摇篮曲》等古典歌曲和一些外扬格(从弱到强)的节奏单位;国民歌,则都译成语体诗歌。31韵脚频繁,不是在每行诗的末尾押韵,50～60年代我曾翻译了100多首苏联歌而是在每个三音节的词组的末尾用韵。曲,并编写了每首歌曲的介绍词,可惜译稿在文因此,译词也就必须译成三言诗,并按三言化大革命中被抄去后就杳无音讯,至今只有硕诗的格律用韵,还得照顾到“抑扬格”的轻重律,果仅存的很少几首(如《神圣的战争》、《有谁知才能和音乐配合起来。我的译词分三段,第一道他》、《等着我》等)散见于《外国歌曲》、《苏联段是这样的(加·的字是韵脚,括号示分四组歌曲101首》等出版物。轮流押i,ao二韵,每一组的第一个三字句和偶1956～1957年,我翻译了柴科夫斯基的16数各句押韵):首独唱歌曲,并出版了《柴科夫斯基独唱歌曲意大利　　众兄弟,选》一书;又翻译了莫扎特的歌剧《费加罗的结··i看祖国　　正奋起,婚》中10首选曲,并出版了《歌剧〈费加罗的结·已戴好　　西比奥婚〉选曲》一书。··ao古头盔——英雄帽。1975～1978年,我在参加编写《欧洲音乐·简史》期间翻译了多首外国革命歌曲、工人问胜利　　在哪里,100··歌曲和历史歌曲,其中56首,后来被收入1989罗马城　　众奴隶,·i年出版的《欧美革命历史歌曲选释》一书。把光荣　　带给你,·1978～1997年间,我陆续翻译了全世界创造者　　是上帝。·190多个独立国的新旧国歌共239首,并先后我们要　　团结牢,··出版了《各国国歌汇编》(1981)和《世界国歌博准备把　　头颅抛,ao览》()二书。·1998祖国在号召。1980～1996年,我陆续翻译了176首德国·我喜欢在业余时间翻译外国歌曲,50多年传统歌曲(包括13～16世纪的世俗歌曲、16～来共翻译了约800多首,只有小部分曾经公开18世纪的历史歌曲、18～19世纪的民歌和民俗发表。最早是在1947年编写《中学音乐教材》时歌曲、18～19世纪的抒情和叙事歌曲、18～19翻译了几十首欧洲民歌和古典歌曲。我把韩德世纪的大学生歌曲、1813～1815年的德国解放尔的清唱剧《犹大·马加比》第56曲《英雄今日战争歌曲、19世纪的“祖国歌曲”、19世纪的历得胜归》译成一首七律,刚好符合原曲的结构:史歌曲和20世纪的历史歌曲),并撰写“歌注”,百战沙场却虏威,英雄今日得胜归。说明每一首歌曲的历史背景。全书至今未能出鼓鼙动地声声报,角笛喧天处处吹。版。争献棕榈酬国士,高歌凯乐迎旌麾。其他零星翻译的外国民歌和古典歌曲,大丰功伟业盖天下,赫赫英名万古垂。约还有100多首。还把C1赫尔洛松的诗(F1阿布特作曲)译由于我对自己翻译的许多外国歌曲的译成三首七绝,其中第一首是:词,常常感到不满,所以大部分都没有公开发呢喃秋燕向南飞,蔷薇凋落遍地委;表。不少译稿,至今还在不断修改中。疏林寂寂归鸟尽,不闻夜莺声似水。收稿日期:1999205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