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特林的《和谐与自由的保证》

魏特林的《和谐与自由的保证》 一 魏特林(1808—1871)是德国早期工人运动活动家，平均共产主义者。出生于德国的马格德堡。他是一个非婚生子。父亲特里扬是个法国军官，死于拿破仑的侵俄战役。母亲克利斯丁是个女仆，与成衣工人柏恩结婚。魏特林从小就生活在贫寒的小手工艺人家里，在马格德堡上过中等市民学校。1822年，当他十六岁的时候，被送到一个成衣匠那里学习缝纫妇女服装。二十岁以后，根据德国雇佣工人的惯例，在各地漂流，以裁缝技术独立谋生。他曾到过汉堡、菜比锡、德累斯登和维也纳，亲自观察了德国的社会生活，亲身受到了不平等社会的冷遇。一种追求平等的愿望促使他在1835年到了布满革命空气的巴黎，并在那里参加了“流亡者同盟”。同盟分裂后，1836年他又加入了“正义者同盟”，并成为这个同盟的领导人之一。从此，魏特林作为德国无产阶级第一个独立的理论家开始了活动。1839年5月12日，法国“四季社”举行起义，“正义者同盟”也卷入其中。德国工人“他们拥有魏特林这样一个共产主义理论家，可以大胆地把他放在同当时他的那些法国竞争者相匹敌的地◎第325页◎位。”（注：《马克思恩格辨选集》第4卷第191页。）起义失败以后，魏特林于1841年迁居瑞士，继续进行革命实践活动和开始从事理论著述。1842年，《和谐与自由的保证》一书出版，使魏特林的革命活动达到了顶点。打这以后，瑞士当局对共产主义者的活动实行报复手段，魏特林被捕入狱，由苏黎世法院判刑后驱逐出境。后来被引渡到德国，又侨迁伦敦。由于魏特林面对日益增加的困难和不断遭到失败，萎退了革命锋芒，逐渐离弃了他所开始的事业，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教派的领袖，一个先知者的角色。 1846年，魏特林到布鲁塞尔以后，同马克思相会。最初，马克思和思格斯对他寄以希望，吸收他参加布鲁塞尔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极力争取把他的思想提高到科学社会主义水平上来。但是，魏特林以“伟大人物”自居，坚持自己的错误观点，马克思和思格斯不得不同他实行决裂。“这时他是一个由于自己卓越而受嫉妒者追逐的大人物，到处都觉得有竞争者、隐蔽着敌人和陷阱，这个从一个国家被赶到另一个国家的预言家，口袋里装有一个能在地上建成天堂的现成药方。他在伦敦时就已经和同盟盟员发生争吵，在布鲁塞尔(在那里特别是马克思夫妇对他表现了几乎是超人的耐心)他也还是同任何人都合不来。所以不久他就到美洲去了，想要在那里完成他的预言家的使命。”（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194页）1849年以后，魏特林一直居住在美国。他在美国继续采取与马克思主义相敌对的态度，给工人运动带来很坏的影响。随着他宣传上的失败，不得不退出工人运动的舞台。最后死在美国。 魏特林除了最有影响的代表作(《和谐与自由的保证》外，还在1838年居巴黎时写成的早期著作《现实的人类和理◎第326页◎想的人类))，还有他在瑞士从事革命活动被捕以后，发现《一个贫苦罪人的福言》一书的底稿，后于1845年付印出版。 二 十九世纪三十至四十年代，西欧各国资本主义生产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英国已经完成了工业革命，变成了“世界工厂”。法国经过1830年的七月革命，已经确立了资产阶级君主制，工业革命也发展很快。德国虽然处于分散的割据状态，资本主义工业也在部分地区发展起来。如莱茵一威斯特法里亚地区的采煤和冶金工业，西里西亚和萨克森地区的纺织工业等都有所发展。但从整个德国来说，大部分地区还是手工业和工场手工业占据优势地位。德国工人处于资本主义有一定发展而又发展很不充分的情况下，贫穷和失业威胁着生命和健康。城市中充满了破产的手工业者和离乡背井的破产农民。到处可以听到人们的怨恨声和苦难的呻吟，许多失业者纷纷到外国去找工作，出现大批失业人员外流。 德国在欧洲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和无产阶级队伍壮大这两股势力的冲击下，新兴的资产阶级要求扫除自己发展的障碍，实现政治经济的统一，通过建立关税同盟，集中了资产阶级的力量，特别是受到法国七月革命的影响，资产阶级民主派也提出了自由平等的要求，民主主义思想开始活跃。但是，德国资产阶级“当它同封建和专制制度对峙的时候，它本身已经是同无产阶级以及城市居民中所有那些在利益和思想上跟无产阶级相近的阶层相对峙的了。它不仅看见，在它后面有一个阶级对它采取敌视态度，而且看见，在◎第327页◎它前面整个欧洲部对它采取敌视态度。”（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l卷第322页。）德国资产阶级虽然在哲学方面开始批判封建专制国家和基督教，但在行动上是非常软弱的，当工人革命运动兴起时，它又向封建势力靠拢。德国工人受着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双重压迫，反抗活动也就在强权下滋长起来。 随着欧洲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无产阶级的队伍也不断壮大，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矛盾也更加明显。无产阶级革命的号角惊动了整个欧洲。英国产生了著名的“宪章运动”。法国爆发了两次里昂工人起义，失败以后，开始建立秘密的革命团体和开展罢工活动，整个巴黎到处充满革命空气。德国工人在严重的阶级压迫和阶级斗争中，觉悟不断提高，群众性的罢工，秘密结社和武装起义也不断出现。但在德国工人阶级力量还没有集中起来以前，一个有哲学头脑的民族还没有行动起来以前，许多逃亡国外的手工业者，首先在外国接受了革命思想，组织起来，建立互助会和斗争同盟，通过理论宣传，武装德国工人阶级头脑，准备直接通过社会革命迈向共产主义。 魏特林在国内时，饱尝了德国社会现实的苦难，在国外又受到了各种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的熏陶，在整个欧洲工人革命和共产主义思想都很活跃的情况下，集中了集体的智慧，按照德国的情况，写出了《和谐与自由的保证》一书，以此唤起民众，为实现美好的理想而斗争。 三 魏特林的《和谐与自由的保证》这本书，除序言和结束◎第328页◎语外，共分J两大部分，一是阐述了社会病态的产生，二是描述了一个社会的改革理想。 魏特林在本书的序言中说，他的任务是：告诉社会，它在一个坏组织中是什么，在一个好组织中又能够是什么。他认为，社会紊乱状态和秩序良好的社会之间的差别在于能否作到全体入的欲望和能力的自由与和谐。“因此从全体人的欲望和能力的自由与和谐中，产生出一切好的东西，反之，由于为了若干少数人的利益而压制和克制这种欲望和能力，则产生出一切坏的东西。这短短的一段话就包括了一切”。（注：和谐与自由的保证》第163页(以下凡只标页码，不标书名的均引自该书)。）他发现私有制破坏了全体人的自由与和谐，并成为一切罪恶的根源，同时也预见到只有共有共享制才能保证全体人们的和谐与自由。所以，他深信在一场大变革中，必然导致善恶的分裂。号召人们做好准备，迎接救世主。“他将要粉碎旧社会制度的腐朽的建筑，把泪泉导入遗忘的大海，把大地变成一个乐园。”（注：第288页。） (一)社会病态的产生 这部分主要是评述了旧社会制度的弊病，集中一点就是“私有财产是一切罪恶的根源!”魏特林在揭露旧组织缺陷的原因及所造成的罪恶影响以后，号召人们从罪恶里摆脱出来。这一部分的主要思想是： 1．社会病态的产生原因 在原始社会中，人类是自由独立和幸福的。人类是大自然的娇子，生存在地球上最肥沃、最美好的地方，过着打猎、吃喝、游戏这些心爱的生活。人人都有自由独立的地◎第329页◎位，不受任何人侵犯。 自从不平等和压迫的统治以来，出现了完全变更了的社会状态。从此，人们也就失去了自由和幸福。 “幸福在于满足，满足在于自由。”①这里所说的满足，是人类的欲望和能力的平衡。“一个人只有感到满足才能感到幸福，而一个人只要别人具有的他也都能具有，就能感到满足。因此愈是使社会里每个人都有可能得到其他每个人所有的一切，这个社会也就愈是满足，并从而也就愈是幸福。”这在社会的原始状态下是做得到的，每个人都具有他们需要的一切东西，每个人都能够得到另一个人所具有的一切东西。而在现今社会的不平等状态下是办不到的，因为不是一切人都能得到自由的保证。这种不自由是怎么出现的呢? 当初，人们在追求欲望的时候，除了大自然加给他们的阻力以外，没有其他的法律和障碍，除了努力去克服这些障碍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劳作。人类根本没有你的、我的这种概念。随着个人对不同欲望的追求和能力的施展，出于自我维持本能的需要，逐渐产生了分别你我的原则。如有的继续当猎人，有的猎人变成了牧人，彼此在互相交换和分享不同享受时，就分出了这是你的，那是我的。有了你我分别，在向大自然索取的时候，就受到了限制，妨碍了能力实现和欲望的满足。于是便开始诅咒那个“你的我的”了。大自然给予的越多，向大自然索取的能力越强，“际的、我的”区分越明显。于是由自我维持所需要的概念转化为互相限制的社会概念，私有财产的概念出现了。“私有财产和我们的需要◎第330页◎是完全对立的。”（注：第71页。）开始是私有动产的产生，接着就是私有不动产的出现。“因为一切土地都已经被人占去了，少数人已经把一切土地收为己有，并且禁止别人享用他们的收取的土地利益，从这个时候起，土地私有就成了对社会的自然权利的一种侵犯。”（注：第72页。）私有制也就成为千百万人穷困和痛苦的根源。从此，社会病态就成了不治之症。 2．病态社会的罪恶 遗产继承权的发明以后；私有财产的观念达到了它的顶点。一是拼命收取更多的财产，为自己连同他们子孙过着安逸懒散的生活，二是大量地制造了游手好闲的人，过着不劳而食的生活，三是一代比一代恶果更严重、时间越久越显得明显。一面是富人世代富，另一面是穷人世代穷，直到财产公有为止。 私有财产的争夺，引起对抗，从而把战争召唤到世界上来，出现了人类的互相撕杀。有产者通过战争增加他们的享乐和特权。无产者利用战争消灭不公平的制度。 战争的结果，带来了罪恶的奴隶制。使私有财产的概念扩展到人自己的头上来。使人的本身连同他的才能都变成了私有财产，从奴隶身上榨出蜜来供给主人享受。直到把骨髓和血泪吸干为止。如果说过去出现私有财产引起不公平的分配，不公平的分配造成轻视劳动和懒惰，懒惰产生掠夺，掠夺产生战争，现在战争又造成奴隶制。 同时，私有财产又刺激着享受欲，出现了产品交换，就是这个私有财产又使得物物交换的商业变成了互相欺骗和报复的手段，私有财产成为偷盗和劫杀的根源。从这个时候◎第331页◎起，人们把一切偷窃来的东西叫作财产，而把赃物的交换叫作商业。 随着物物交换的商业不断扩大和多样化，为了克服遇到的种种困难，发明了金钱。金钱的发明，使奴隶制变成了一种和从前完全不同的形式。人没有丝毫的价值了，他不如一头牲口，“只要随时在窗口挂上一块面包，就可以把他们成百成千地引进来。”“奴隶制度的粗劣的外表更多地为契约和法律的阴影掩盖起来。”（注：第95页。）“这种苦难达到了可怕的顶点，它给人类制造了一条鞭子，它的伤痕深入到心肝和骨髓。”（注：第96页。） 自私自利已经把它的限制远远扩张到自我维持这种感情的范围以外。有了金钱，任何羞恶感都控制不住自己了。一切的一切都向黄金伸手，从中寻找他那现世的幸福。大规模的利欲竞争，产生了迄今为止人类所不知道的无数罪恶。“诱人的灿烂的金光造成了千万个伪君子和谄谀小人，匍匐在这个世界的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面前。”（注：第97页。）人的荣誉和名望也都不再保险，奴隶自己出卖自己，妇女自行出卖给有钱人，拿美貌和娇媚，良心和贞操与浪荡子的万恶的黄金交换。许多饥饿的人呼喊街头乞求施舍直到死亡。如果没有金钱制度这个东西，十分之一的这些罪恶都不会发生。 特殊阶级的贪欲和享受日益增加，日益无厌，并且最下层劳动阶级的劳动负担以及生活必需品的恶化和减少也随着日益显著。有钱人轻视劳动的真实价值，只要有钱就可以享受产品，一些人愿意享受多少就享受多少，另一些人则忍受一切由此而来的不利后果。有钱人架起法律和刑罚的大炮，◎第332页◎炮口对着没钱的人。其结果是造成暴力的或是欺诈性的掠夺。强者公开的掠夺弱者，弱者也在暗中掠夺强者，“甚至世界历史本身也无非是一部大强盗史。”（注：第107页。） “人们愈是能剥削别人而享受，就越是贪求更多的享受。”（注：第110页。）当他们靠着金钱的帮助穷尽了物质欲望范围之内的东西，又在追求精神上的名誉和光荣，威信同政治上的势力和特权。这也象遗产那样成为世袭。“金钱制度把所有这一切带着大官小职的老爷、大老爷，小老爷压在我们的头上，而我们的贫困和辛苦就是我们养活了他们所得的报酬。”（注：第112页．）因为他们有钱，用金钱保护着官职，又用官职掩护他们游手好闲与奢华浪费。凡是他们能用金钱买到的东西都能得到，不劳动的人享福，劳动的人受苦，前者升到乐园世界，后者陷进苦难深渊。这个罪恶的世界是私有财产造成的，是不良的社会组织违反了欲望和能力的自然和谐。如果向社会组织本身去乞求，那是啥也得不到的。社会情况也决不会改变。一个专心于私利的人，是不能为公共的利益挺身采取一种有力的行动的。 3．人类应从罪恶里摆脱出来 魏特林认为，一个完美的社会没有政府，而只有行政管理；没有法律，而只有义务；没有刑罚，而只有治病救人的手段。 私有财产的概念不再适合于我们的时代。在今天的社会里维护私有财产的概念，就是屠杀大量的劳动者。土地不应该归少数人私有，它是全体人们共有的。“如果没有一个人不被允许进入一个国家，一座城市，一幢大厦，如果没有一◎第333页◎个人能任意支配那为全体生活所必须的一部分产品来谋他个人的私利，那时候，不也就是整个地球真正成了一切人的财产了吗?”（注：第82页。） 谁不劳动，谁就不该享受劳动的果食。遗产继承法必须取消，金钱必须扔掉，“诅咒那司理金钱的财神，让我们期待着解放的日子。那时候我们的泪水将变成清凉的甘露，地球变成一个极乐的世界，人类变成了一个大家庭。”（注：第109—101页．） 在私有制下面，整个社会是倒置的。为了给私有财产的占有者以更大的贪欲和安全，用穷人最优秀的血肉之躯组成一架有生命而无意志的机器。这架机器由享有特权的人开着，榨取穷入的血肉和骨髓。制造恐怖、残酷、破坏和战争，保护着暴君的事业，保卫所谓的祖国。祖国，对于无产者来说，是欺骗和谎言。只有那种自己专有一份财产或是和其他人共有一份财产的人，才有一个祖国。穷人没有私有财产，也没有成为财产所有的自由和手段，所以也就没有祖国。无产者不是去保卫有产者的祖国，而是要消灭不公平的制度。疆界的划分，把人们强迫地、不自然地分隔开来，造成不同的语言，民族，风俗和习惯，因为互相不了解，引起了争斗、厮杀和迫害。要结束疆界争执就要废除疆界。 要建筑一个平等的、符合大家利益的新基地，就要废除私有制度培养起来的风俗道德，它是不平等、暴政和压迫，击II度的最巩固的支柱。旧风俗道德破坏了，旧的社会制度的整个腐朽的建筑也就会自己完全崩溃。◎第334页◎ (二)一个社会改革的理想 这部分重点描绘了新的社会制度的轮廓。魏特林自己说，主要是研究“如何使我们自己和整个社会在思想上寻求到一种新的，更好的事物秩序，如何充分考虑一切的愿望和利益，一切的能力和欲望，以及如何找到一种制度，这个制度能够尽可能地满足一切要求。”（注：第158页。）具体有以下三点： 1．一个良好社会秩序的基本观点 魏特林认为，一个社会组织应该符合社会自然法则。因为，在一切社会组织中都有一个同一的原始要素，这个要素就是人的欲望。这种欲望包括人的一切欲念、要求、企图、盼望、希望和需要。用于满足欲望的手段叫作能力，能力也就是欲望的自然界限。通过能力也就是人类的体力和精神的劳动来满足欲望。一方面是自然欲望的要求，另一方面是满足欲望的能力，二者在整个社会是平衡的。“全体人类的欲望的总和是永远和全部现有享受的总和相等的，通过现有的享受又引起了新的欲望；而且全体人能力的总和永远足以创造出全体人的欲望所要求满足的全部享受的总和。”也就是“社会的全部能力的总和永远是等于它的全部欲望的总和。”（注：第161，162页。）一个社会组织的任务就是培养能力，增加享受、满足欲望。欲望推动能力，随着能力的扩大、也就造成社会的进步。所以欲望是发动整个人类有机体的动力。 由于个人能力的差异，各个人决不可能不和社会结合而充分满足他的欲望。因此，一切个体为了满足需要就必须进行交换。即一个人的能力和其他人的能力进行交换。不同◎第335页◎的个体进行能力交换的方式，如果符合进步的自然规律，能力就能有效地发挥，欲望就能得到很好的满足，造成欲望和能力的平衡。与此相反，如果和进步的自然规律抵触，或是压制能力不能满足欲望，或是压制欲望不能运用能力，那就造成欲望和能力的失调。因此，一个社会组织的好坏，就在于如何组织这些欲望的满足以及如何组织一切人的能力的交换。”（注：第166页．） 一个坏组织为了少数人的利益去限制别人的欲望而增加少数人的欲望，使个人利益和这种欲望同能力失调的不合理制度结合起来，阻碍了进步的自然规律，造成了可恨的不平等，带来了社会的种种罪恶和人类的不幸。 一个好的社会组织，不允许一些人的欲望为了另一些入的利益而遭受压制，而必须是每个人都听任另一个人在事物的自然秩序里自由地满足他的欲望，而这些欲望的满足又不损害别人的自由和全体的和谐。 魏特林在讨论社会组织方式研究社会组织变更的时候，紧紧抓住欲望，把它当作社会生活的主要因素，并把欲望分为三大类，即获得的欲望、享受的欲望和知识的欲望。而且从这一欲望产生那一欲望。他认为，入不可能享受没有获得的东西，也不能获得不知道在哪里和不知道怎样去获得的东西。所以，知识的欲望是社会有机体的主要动力，并领导其他一切欲望。在病态社会里，获得的欲望和享受的欲望掌握着的领导权，在秩序良好的社会里，必须让位给知识的欲望来领导，从而使欲望和能力重新恢复它们那自然的趋向。为了作到这一点，就必须把个人利益和知识分离，把一切个人利益溶化在一个公共的一般的利益中，对这个公共利益的领◎第336页◎导应该真正是知识领导。 所谓知识领导，一是对于整体的和谐的领导；二是一切新的有益的理想、科学，发明和发现的实现和应用；三是对于一切劳动的领导，四是对于生产的分配和交换的领导。这种知识领导，是通过能力选举得到的。每个选举人都是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来参加选举。每个部门，行业的领导者，都是这个部门和行业中知识达到最高点的人组成的。通过他们的能力给人们更多的满足，造成社会的进步。他们虽然担当重要职位，但不许谋私利和特权，不允许以他们个人利益去进行统治。必须懂得如何从全体利益出发去进行管理，真正建立知识的统治。 2．共有共享制社会的整个体系 魏特林把他的共有共享社会称之为大家庭联盟，在这里，大家共有共享。“既没有罪过，也没有犯罪，既没有法律，也没有刑罚，而是只有规则和治病救人的手段。”（注：第167页。） 为了把整个体系说得更明白一些，他把社会比作一片草原，把欲望比作是用来灌溉这片草原的许多溪流。“交易小时”比作河床，让水在河床里不管往什么地方、什么方向随便地流，这样就保证了个人的自由。但是水流得最汹涌的地方，设上水车，把水引到草原上去。这个水车就是“事业封锁”，由此来保证全体的和谐。此外，把对草原灌溉最有益的水流加宽和加深，对有害的水流筑上河坝，这就是通过知识的统治来实现的，从而也就保证了进步。在这里，警察和法律是不必要的，由少数人的欲望造成的损失将由医疗机构来消除。 “这个体系的基础是那些有关社会和个人的自然法则。◎第337页◎ 在这里，科学中的成就和进步是整个体系的核心”。（注：第241页。）因此，对社会的管理，不是靠暴君的统治，也不是靠独裁来掌权，更不是由共和制的选举所造成的多数来领导，而是要使智慧和进步在管理事物中占居领导地位，通过知识去领导一切人的欲望的满足和能力的交换。 为了真正实行知识领导社会管理，在管理人员的选择上，就应该注重知识和能力。使其符合下面的三条标准： 甲、那种培养、锻炼了多方面能力的人，而且这些能力比其余一切人更加完善； 乙，那些对于各种能力和力量的作用具有最完备的知识的人； 丙、那些对于一切人的欲望和能力的自然趋向研究有素，并且在这种研究里取得了最大的知识的人。 对知识的考核主要看他运用知识的能力，通过能力来识别知识。为了做到这一点就要抛开任何个人身分的限制。进行能力选举。由知识的管理机构即科学院提出种种以社会福利为目的的重大问题，那些应征解决这些问题，并愿意担任由此而委托给他们的管理职位的人，把他们解决这些问题的理想成果以书面或试样方式送交科学院，由科学院进行考核，选取最优秀的应征者。这种应征和送审选举试验品的方法也就是能力选举，它不是选举某个人，而是选举某个人的能力。这就有效地克服了过去的选举和掌权者的弊病，使知识和能力真正为整个社会福利服务。 被选举出来的管理人员，不应该有比其他人更优越的地位，最重要的职位的收益和最末职位的收益都一样，一切人都没有第一和最末的区别，每个人都去尽自己能力的义务。◎第338页◎ 通过能力选举所建立的整套管理机构中，三入团是最高领导，他们是由伟大的哲学家、同时又是医学、物理学和机械学方面最优秀的人物组成。其次是中央技工团，由它选出三人团，并成为管理大家庭联盟的最重要的机关。再其次就是地方的各技工团，它是各省、各地、各区的管理机关，是大家庭联盟范围内的小家庭联盟。为了便利和简化管理，每一个技工团从它里面选出一个工作理事会。中央技工团则选出大工作理事会，辅佐三入团，作为实际执行管理人员。各科学院辅佐各技工团，以便在舒适劳动尚未普及前，对这些劳动进行管理。从科学院中选出一个委员会，称之科学院参议会。所有这些管理机构，都有一个卫生委员会为辅。这些委员会又都在一个中央卫生参议会的特别领导之下。中央卫生参议会和大工作理事会共同辅佐三入团。 按照能力选举建立起来的管理机构，三入团是整个大家庭联盟的最高智囊，中央技工团和各技工团，都是知识和能力的中心，中央卫生参议会代表整个大家庭联盟范围内的哲学医学的核心。谁有能力，经过审查委员会通过，谁就领导，能力越大，职位越高。超过哪级的能力就将哪级人员更新，没有任期年限。这样的选举制度，使得真的、有益的知识真正地进行统治，防止了投机者，免除了个人身分影响，鼓励了发明创造，给社会带来了福利和进步，加快了实现人类理想的速度。 为了培养知识，掌握科学技术，进行劳动训练，准备社会就业，解决劳动教育，把一切儿童、青年男女都组织起来成立学习军。学习年限由他们在进入社会就业时所需要的技术和知识而定，经过考试合格方可进入社会工作。 参加社会劳动可以根据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充分选择职◎第339页◎业，规定每人的必要劳动或有益劳动的时间，从中领取生活必需品。除上述规定的劳动时间以外，还有一种生产舒适产品的劳动，根据每个人的欲望自由选择，自由参加，魏特林吧这种规定劳动小时以外的劳动，叫作交易小时。愿定进行交易小时劳动的人，为了得到舒适产品，到科学院领取“交易簿"，一边记上完成的交易小时，另一边记上得到的享受，并都盖章签字。这种进行必要劳动产品的平均分配和舒适产品劳动的交易小时，既保证了全体人的和谐又保证了每个人的自由。在这里，金钱制度被交易小时制度所代替，消除了金钱制度的弊病。为了解决进行舒适产品劳动的交易小时在这一种事业里造成的劳动过剩和另一种事业里无人去作，以及若干人欲望过度而影响全体和谐，魏特林又设想了一种“事业封锁”。把交易小时限制在有利整个社会和谐的劳动里面，限制在每个人的欲望和能力和谐之中。科学院负责舒遁劳动的领导，和发展一些人的特殊欲望和能力，并考核每个人的能力，保证能力的发挥。卫生委员会负责监督某些人的欲望对他人的违害和对社会的和谐的破坏，并通过医疗机构治愈精神和身体疾病。通过全体人的和谐，为每个人的自由开拓了一条广阔道路，使整个大家庭联盟过着自由与和谐的幸福生活。 3．一个可能的过渡时期 魏特林为了实现共有共享制度的理想，认真地研究了旧社会向新社会过渡问题。从前被人们提出过的，并且部分实行的那些改革手段，知学校的改善；由国家负担贫苦儿童的教育；出版自由；过一切穷人、病人和弱者的照顾，减低对必要的和有益物品的税额和提高对奢侈品的税额；实行财产税；实行普遍选举◎第340页◎自由和建立联合组织等，他认为这些都是非常好的，但是在不平等的社会里又是很难实现的，往往只有名称而没有事实。各种渐进的改良手段的实现，只有铲除那些有钱有势人的个人利益才成为可能，没有全体人的平等那是不可能的。“革命是我们所必须的。至于这个革命是否只是单凭纯粹精神的力量去取得胜利，还是要配合上物质的暴力，我们必须等着瞧，并且无论如何我们要对这两种场合都有所准备。”“任何重大的改革只有通过革命才能实现，因为任何旧事物被新事物的代替都是一次革命。新的理想的实现，不论它是由人民或是由一个君主所推动的，不论它只是通过物质的力量或是通过精神的力量或者通过两者来争取的，总之它是·次革命。”（注：第260一261页．） 依靠单纯的精神力量的革命手段，是通过教育和说服，传播社会改革的原则，让统治阶级接受改革主张，通过贤明措施，改善不平等状况，促进社会的和谐与每个人的自由。一旦这种过渡不能实现就要把已经存在的混乱状态加速地推到它的最高峰，这是最后也是最可靠的手段，即暴力手段，这种暴力手段就是对私有财产进行战争。两种过渡的摆法应该是：“在平静的时期我们就宣传教育，在暴风雨里，我们就行动起来。”（注：第269页．） 由于病态社会制度的混乱状态愈演愈烈，造成整个社会极端失调，从而使一种温和的、和平的、渐进的过渡愈加成为不可能。所以，以一种漫长的秩序去进行过渡，这不是一种可取的办法。“如果人们手上有了力量，就必须一下子把蛇的头打烂，也就是说不是要在敌人中造成流血屠杀或是劫◎第341页◎夺他们的自由，而是要把他们用来危害我们的手段夺取过来。”（注：第267页。）这种夺取，既不是使人们和大炮厮杀，也不是对于个别暴君的暗杀，而是对私有财产作战。 最值得希望的过渡时期是：“一旦由于任何某一个国家的革命有某一个人掌握了政权，这个人以最大的热忱倾心于我们的原则，把他的幸福、他的荣誉、他的生命都寄托在实现这个原则上。但是这样的一个人是要来到的，并且他将领导那旧制度的破坏和新制度建立；而这样的一个人将是第二个救世主，比第一个救世主更伟大。”（注：第272页。）目前，刀剑还没有完全让位于笔墨，但会有一个刀剑让位一个笔墨的时代到来，那时候一次次的革命就不会再是流血的革命了。“现在我们是站在十字路口。我们应该去期待的那些革命是属于一种混合式的，物质的和精神的力量将一起来发动这些革命。”（注：第280页。） 一旦革命成功后，革命新政府就要立即实行变革措施；让穷人住进公共建筑和富人住宅，发给新衣服，借据、债券和支票一律无效；取消继承权和贵族特权；实行能力选举、选举者交出私有财产，全国上下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废除货币，没收逃亡者的产业、一切地产都归公用；教士不领国家薪奉，教育机构排除宗教派别，每个人都须经过批准方可加入共有共享集体；除战争进行和战斗部队外，废除一切法律等等。通过最初的一些措施，削弱富人和有势力人的影响，不能保证他们的私利，而要保证失业者有工作。在组织劳动和管理的同时，把一切凡是受到社会供养维持的人的生活地位作一律平等的安排，一切人没有第一和最后的区别。◎第342页◎大家都要忍受开始时的必要的节约，大家都应该乐于承担各种必要的牺牲，特别是管理者首先作出傍样，大约可以在三年的时间内，不用什么残暴的强制手段，就会把新社会制良普遍建立起来。 在过渡时期里，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为了制止战争还得通过战争来以毒攻毒，保卫改革的实行。过渡时期的专政之所以必要，也是为了把新的组织建立起来。 魏特林在对待过渡时期问题上，提出和平过渡和战争过渡两种可能性，并且主张作两手准备。但必须有一个救世主来领导，实行救世主专政。在地球上从来没见过的最重要的事变前夕，一个新的救世主就要降临。“我们准备好，恭恭敬敬地来迎接他吧。”（注：第288页。） 四 《和谐与自由的保证》一书是魏特林在从事革命实践活动和理论著述的主要成果。它在科学社会主义诞生以前，无疑是一部好书。这部著作出版后，在德国、瑞士和法国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受到了工人的热烈欢迎，同时也引起了知识界的注意。海涅说这部著作在长期中曾是德国共产主义者的问答教科书。费尔巴啥也说，没有一本书象魏特林的《和谐与自由的保证》那样使他感到欣慰。这部著作在当时引起重视、受到欢迎、获得赞誉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恩格斯说：“对于它作为德国无产阶级的第一次独立理论运动所具有的意义，至今我还同意马克思在1844年巴黎《前进报》上所说的话：(德国的)资产阶级及其哲学家和科学家哪里有一部论◎第343页◎述资产阶级解放(政治解放)的著作能和魏特林的《和谐与自由的保证》一书媲美呢?只要把德国的政治论著中的那些俗不可耐畏首畏尾的平庸气拿来和德国工人的这种史无前例的光辉灿烂的处女作比较一下，只要把这双无产阶级巨人的童鞋拿来和资产阶级侏儒的政治烂鞋比较一下，我们就能够预言这位灰姑娘将来必然长成一个大力士。”（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189页．） 这部著作真实地暴露了德国社会的现实，揭露了不平等制度造成的罪恶，挖掘了罪恶的根源，号召人们从罪恶里摆脱出来。同时，描绘了共有共享社会制度的蓝图，提出了许多美好的主张，指出了推翻旧制度，建立新制度的道路，鼓舞人们立即行动起来，向私有财产作战，这在当时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但是，这部著作由于受到当时社会历史条件的限制以及受魏特林本人思想条件的限制，就理论观点来说，虽然超出了空想社会主义，但又没有完全摆脱空想社会主义，也不可能上升到科学社会主义上来。从本质上来说，还没有从唯心史观中摆脱出来。所以，当马克思关于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体系建立以后，魏特林的理论著作失去了当时的价值和最初的影响。所剩下的最多也不过是德国无产阶级形成时期的凭证和德国民族历史上的一份宝贵文献。 这部著作没有跳出空想社会主义的圈子的最致命弱点，是把人类社会问题的存在归结到人类思想上的原因，用抽象的欲望论来作为和解决社会问题的钥匙。认为欲望是社会组织的原始要素，这种按“理性”来组织人类社会，解决社会组织上的问题，颠倒了思维与存在的关系，无论在实践中怎样努力也不会从唯心史观中解脱出来。◎第344页◎ 这部著作无论是第一部分还是第二部分，开篇都是从欲望论提出问题，并把欲望论作为社会构成的基本要素。一开始就搬出了关于原始社会的笨拙的童话，来证明欲望满足而造成的社会和谐与自由。其实，在生产力低下的原始社会，人类向自然界进行艰苦的搏斗，所得到的只是能够维持人类生存的最低标准。欲望是要通过能力来实现，但能力永远也不能满足欲望的最后要求。说能力和欲望的平衡那只是一种假说。 私有财产的出现，并不是来自私有财产观念的本身，而是生产力发展的结果。生产有了剩余才产生了自私的欲望。对于私有财产制度下面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是阶级关系，如果仅仅看成是互相抢夺和偷窃的关系，甚至把历史也说成是“一部大强盗史’’，那就抹杀了财产关系后面隐藏着的阶级关系和阶级之间的斗争。 社会进步规律既然它是社会的自然法则，就应该是不依人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所以，社会进步规律也决不是以人的欲望作出发点的。如果因为有了欲望才产生能力，能力随着欲望增长，从而造成人类社会进步，这样认识的结果就又把进步规律拉回到欲望决定论上来。这种欲望决定论使这部有血有肉的著作架空起来，最后走进唯心主义的死胡同。 本书对私有制的批判非常尖锐，对不平等制度的罪恶揭露得淋漓尽致，但是，还没有揭示出社会的基本矛盾，没有抓住阶级斗争这个社会发展的指导性线索。虽然提出了社会进步规律，但是，还没有找到社会发展的真正动力。在推翻旧世界，建立新世界问题上，没有把群众看作是真正的英雄，反而把个别人物(魂特林自己)当成了救世主。尽管提出一个可能的过渡期，走向共有共享的理想社会，但是，还没有真◎第345页◎找到无产阶级摆脱资产阶级压迫的正确途径和方法，一方希望由救世主领导和平过渡，另一方面把战争过渡理解为众的暴动，一旦失败，把盗窃富人财产作为最后的手段。种不要党的领导，只靠手工艺工人的单独行动，一下子就入共产主义，在事实上是不可能实现的。本书虽然陷入唯心史观之中，空想成分占着支配地位，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很有价值的观点。这主要是t关于私有财产是一切罪恶的根源。由于私有制造成的罪导致消灭私有制，从而使人们从罪恶中解放出来。关于战争有两种不同性质(罪恶和消灭罪恶)的战争。要地球上存在不平等制度，就必须进行战争。同时，向私财产作战必须进行社会革命。关于过渡时期有两种可能性，最后的手段是暴力革命，立临时政府，实行革命专政。同时，注意发展生产，厉行约，战胜困难。关于实行能力选举和科学管理，建立知识统治，把管理给有能力的人领导，把知识和个人利益分开，不准谋求私和特权。关于给一切有劳动能力的人以劳动机会以解决产品的不建立“交易簿”，通过交易小时实行按劳分配。关于建立学习军，组织青少年学习和劳动，进行就业前训练。关于建立良好的社会秩序，把个人利益溶化在公共利益建立一个没有政府，只有管理，没有法律，只有义务，有刑罚，只有治病救入的手段的共有共享的社会。这些观点虽然反映人们的愿望和要求，但在魏特林的著中还很不成熟，仅仅是纯粹出于本能的一种共产主义。◎第346页◎这些思想观点的提出是在科学社会主义产生之前，无疑将对科学社会主义的诞生发生有益的影响。所以，我们在学习科学社会主义的时候，读一读这方面的著作，特别象魏特林《和谐与自由的保证》一书，还是有所裨益的。◎第34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