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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吉尔伯格诗集doc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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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吉尔伯格诗集docx杰克•吉尔伯特诗集1、被遗弃的山你能理解寂寞太久之后会在半夜出去把水桶放进井里为的是去体验,下面有个东西在井绳另一端拉动的那种感觉吗?2、到那儿去当然,那是一场灾难。凡是无法忍受,最心爱的秘密永远都是一场灾难,是我们试图离之而去的危险。把本来该做却没做的事过电影般一遍遍地过。除了那些短暂的时光我们好像都还活着。当然,被误导,被亏待,被撒谎被欺瞒。不过,即使那只有短短的片刻,我们还是造访了我们有可能过上的生活。3、非难诗歌暹罗国王不喜欢某个朝臣时,就送他一头美丽的白象。这头奇迹的动物够得上这种礼遇,要好好照料它,就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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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吉尔伯特诗集1、被遗弃的山你能理解寂寞太久之后会在半夜出去把水桶放进井里为的是去体验,下面有个东西在井绳另一端拉动的那种感觉吗?2、到那儿去当然,那是一场灾难。凡是无法忍受,最心爱的秘密永远都是一场灾难,是我们试图离之而去的危险。把本来该做却没做的事过电影般一遍遍地过。除了那些短暂的时光我们好像都还活着。当然,被误导,被亏待,被撒谎被欺瞒。不过,即使那只有短短的片刻,我们还是造访了我们有可能过上的生活。3、非难诗歌暹罗国王不喜欢某个朝臣时,就送他一头美丽的白象。这头奇迹的动物够得上这种礼遇,要好好照料它,就意味着彻底破产。不好好照料它,情况就更糟。看起来,这件礼物无法拒绝。4、在翁布里亚曾有一次,我坐在翁布里亚那家咖啡馆外面,看着暮色降临,这时有位少女从面包房走出来,拿着面包,是她母亲要的。她不知道怎么办。她虽才十三但那个夏天已经是女人了,已经不知所措,此时,她不得不从这个美国人身边走过。不过,她表现得还可以。从身边走过,绕过街角,很潇洒的样子,没注意我。几乎到了完美的程度。最后一刻忍不住了,飞快地往下看了一眼她崭新的胸脯。人们谈起这个那个大美人时,我常常会回想起她头的那一低。5、雨突然就败了。这场雨。蓝色变灰棕色变灰而黄色成了恐怖的玛瑙色。在寒冷的大街上你温热的肉体。在无论哪间房你温热的肉体。在所有的人中你都不在那些人永远都不是你。我对树随意得太久。太熟悉了山峦。此时突然下起了这场雨。6、飞落大家都忘了,伊卡鲁斯也会飞的。爱到头时,也是如此。婚姻失败,人人都说他们早就知道是个错误,人人都说婚姻不会成功,她年龄够大不会造次时,也是如此。但凡值得一做的事,就是做错也值。比如,在那年夏天海边的那里,小岛的另一边,当爱情正从她心中淡出,那几个夜晚星星燃烧得如此艳丽任何人都可以告诉你,此情此景难以长存。每天早晨,她都睡在我床上宛如天神的造访,她的温柔宛如羚羊立于黎明的轻雾。每天下午,我望着她游泳回来,穿过炎热多石的田野,海的光线在她身后,阔大的天空在海光的另一边。我们吃午饭时我听她说话。他们怎么能说婚姻失败了呢?就像那些从普罗旺斯(当它就是普罗旺斯时)回来后说那地方很美,但食物太油腻的人。我相信,伊卡鲁斯落下时并没有失败,他只是成功到头了而已。原载于《世界文学》2015年第1期柳向阳译:7、夜里醒来那条蓝色的河在早晨和傍晚呈现灰色。在黎明和黄昏有微弱的光亮。我躺在黑暗中想知道此时我内心这种宁静是否是一个开始或结束。8、无意之赤裸她脱下自己的衣物,并无兴奋。她的眼睛不知如何是好。有沉默在她身体的国土里,翁布里亚的山城在那些小肋骨下面,异国的嗓音歌唱着在她后背的远方。她是无形的在她裸体的光芒之下。某个地方有她将要归去的餐桌和椅子。这些男人将永不知道收音机已经锁定哪个电台。她会很快离开,发现自己走在街上,和为数不多的仍然醒着的人。她将进入她的房间,困倦,有些困惑于那个夜晚。困惑于他们完全看到她,看到一切,只除了她的那个简单事实。明天她将在超市里买马铃薯和牛奶,多半是连衣裙里面什么也不穿,也许不同。城里四处的陌生人将会知道她乳头的娇嫩颜色。一些人将记起她长长的脚。她会感到特别吗像她此刻设定闹钟?她会感到有一种什么重要的事都没发生的危险吗?9、回答清晰、简单,是一次到达或清空吗?如果心在等待中坚持,是否它就开始变小?如果我们一直善良,上帝是否会失去和我们的联系?当我夜里醒来,有某种重要的东西在那儿。像巨大涡轮的嗡嗡声,在贫民区天花板很高的车站里。有一种沉默在我心里,自足而令人烦忧。我心头萦绕着那一天,我穿过那个希腊村庄,那里的每个人都睡了,有人开始在一家简朴的白石房子的楼上演奏肖邦,声音舒缓,缥缈。10、珍惜那些不是的啊,你们,我这漫长一生爱过的三个女人,连同其他几个。第四个我也许爱过,或者很快熄灭了爱。如今我徘徊林中制作你们的歌。几首悔恨,几首思念,和一首死亡的悲哀。我带着你们身体和心的隐秘在我心中。可羞的激情和无羞的亲昵,谜一般的种种幸福和尘封的童年。我在冬天空阔的林中高声地歌唱你们,在夏天安静而欣喜。二十个女人,如果你计算大大小小的爱情,短暂的真爱,和持续的爱。温柔的爱和某些几乎像是野兽和它的猎物。留下的都活在我心里。你们的美之凋零及其残留。你们像是列国,我的爱在其中发生。像一只钟在林中在每一阵风里发出你的音乐。一种音乐包含了那些你已经忘记的。它们将随着我的死亡而终结。11、交汇身体是香草,思维是蜂蜜。那颗心,那颗心浑然一体。思维触摸身体,便是太阳。思维触摸心,便是音乐。当身体触摸心,它们一起成了月亮在那边,寂静飘落的雪中。它是真实,极度的,是居所,神圣的,是秘密的壁橱,通向荣耀。12、订婚你听见自己走在雪地上。你听见鸟的缺席。一种寂静如此完整,你听见自己内心的低语。孤独清晨复清晨,而夜晚更孤独。他们说我们生而孤独,孤独地活孤独地死。但他们错了。我们因时间、运气或不幸而抵达孤独。当我敲开那根冻结在木堆中的圆木,它发出完美的天籁之音,纯然地传过整个山谷,像一只乌鸦不期然的啼叫在黎明前更黑暗的尽头将我从人生中途唤醒。黑白的我,匹配着这淡漠的冬日的风景。我想到月亮片刻后就要出来,从这些黯淡的松树间,寻找白色。BETROTHEDYouhearyourselfwalkingonsnow.Youheartheabsenceofbirds.Astillnesssocomplete,youhearthewhisperinginsideofyou.Alonemorningaftermorning,andevenmoreatnight.Theysaywearebornalone,toliveanddiealone.Buttheyarewrong.Wegettobealonebytime,byluck,orbymisadventure.WhenIhitthelogfrozeninthewoodpiletobreakitfree,itmakesasoundofperfectinhumanity,whichgoespureallthroughthevalley,likeacrowcallingunexpectedlyatthedarkerendofthetwilightthatawakensmeinthemiddleofalife.Theblackandwhiteofmematedwiththisindifferentwinterlandscape.Ithinkofthemooncominginalittlewhiletofindthewhiteamongthesecolorlesspines.13、婚姻从葬礼回来,我在房间里四处爬着,痛哭着,寻找妻子的头发。两个月里,从下水道,从真空吸尘器,从冰箱下面,从衣柜里的衣服上。但其他日本女人来过以后,再没有确定哪些是她的,于是我罢了手。一年后,移种美智子的鳄梨树时,我找到了一根长长的黑发缠在泥土里。14、被遗忘的巴黎旅馆上帝馈赠万物,又一一收回。多么对等的一桩交易。像是一时间的青春欢畅。我们被允许亲近女人的心,进入她们的身体,让我们感觉不再孤单。我们被允许拥有浪漫的爱情,还有它的慷慨和两年的半衰期。当然应该悲叹为我们当年在这儿时那些曾经的巴黎的小旅馆。往事不再,我曾经每天清晨将巴黎圣母院俯视,我曾经每夜静听钟声。威尼斯已经物是人非。最好的希腊岛屿已加速沉没。但正是拥有,而非保留,才值得珍爱。金斯堡有一天下午来到我屋子里说他准备放弃诗歌因为诗歌说谎,语言失真。我赞同,但问他我们还有什么即使只能表达到这个程度。我们抬头看星星,而它们并不在那儿。我们看到的回忆是它们曾经的样子,很久以前。而那样也已经绰绰有余。15、野地冬夜今夜我正在取水猝不及防,当看到月亮在我桶里,醉心于那些中国诗人和他们无瑕的痛苦。16、人迹罕至的山谷你能理解如此长久的孤单吗?你会在夜半时候到外面把一只桶下到井里这样你就能感觉到下面有什么东西在绳子的另一端使劲拉17、穿过那座岛回家黑暗中穿过平原走回家。而琳达在哭泣。又一次到了我抱怨、她痛苦、月亮不再升起的地步。我们各自为战,但我在雨中大叫,而她哭泣,像一只受伤的动物,知道无处可依。很难理解我们当初怎么被爱带到了这里。18、一年后致琳达•格雷格从这个距离看,他们站在海边微不足道。她在抽泣,身着一袭白裙,而婚姻几乎结束,在八年之后。周围是岛屿浅平无人居住的一侧。海水碧蓝在清晨的空气里。当初来的时候不知道会如此结局,只有他们两人和寂静。一种纯粹看似美丽对人们来说太难。19、爱过之后他凝神于音乐,眼睛闭着。倾听钢琴像一个人穿行在林间,思想依随于感觉。乐队在树林上方,而心在树下,一级接一级。音乐有时变得急促,但总是归于平静,像那个人回忆着,期待着。这是我们自身之一物,却常常被忽略。莫名地有一种快乐在丧失中。在渴望中。痛苦正这样或那样地离去。永不再来。永不再次凝聚成形。又一次永不。缓慢。并非不充分。几乎离去。寂静中一种蜂鸣之美。那曾经存在的。曾经拥有的。还有那个人他知道他的一切都即将结束。20、在这儿!在这儿!又没了!(显现的性质)白马非马,琳达写道,她引用二千三百年前惠施的话。事物不是它的名字,也不是词语。画上的笛子并不是笛子,不管怎么起名字。在爱荷华一个聪明的诗人因为想到我们是由电子构成而惊恐。我爱过的吉安娜•乔尔美蒂光彩熠熠,出现在一团活力中,但活在那宅第中的灵魂并不是那幢建筑。意识也不是正做梦的物质。即使所有的星星加在一起,它们仍然不会知道它的根源。大山的寂静不是我们的沉默。大地的声音也永远不会是“美好的一天”。我们是偶然的出现。白马在月光中比它站在阳光下更白。而即便此时也取决于是否有一只铃铛丁丁作响。我知道的瓦莱丽的亲密的身体,不是我的朋友知道的那个秘密的身体。她乳房的光辉随情况而不同:是否穿衣,是被渴望还是太熟悉,这些事实被沉思是在早晨还是在瓢泼大雨的夜深时候。我们不能两次进入同一个女人,也不是因为能量之网紧绷。它是一个不解之谜,与物质和电子无关。它不能解释为什么在爱琴海上眺望的琳达,不是在肯塔基吃着甜瓜的琳达,也不能解释为什么生活在雨中的头脑却不是它的一部分。去世的野上美智子小姐如今只活在我的头脑里,随我转瞬即逝。她的纤白在我心中是冬季天光里淡淡的琥珀的颜色。注:(13)“美好的一天”(UnBelDi),普契尼歌剧《蝴蝶夫人》中的唱段。21、南方在那些沿河的小城里漫长的日子一天天并无新事发生。夏日一周周似乎永恒停滞,而漫长的婚姻也是如此。生活中只有急事,出生,或寻钓刺激。然后一只船驶出迷雾。或许有个清晨小心地绕过转角在雨中,驶过松林和灌木,一个芬芳的夜晚到来。辉煌地,明光幻彩。两天后它走了,留下醒觉的怒火。22、好意结婚就像某个人把婴儿向上扔。婴儿快活,他们扔更高。向天花板。它震动了松驰的灯泡,灯泡熄灭当婴儿开始下落。23、我们该唱什么样的歌曲当我们冲它挥手,头顶上那只巨大的起重机就转过来,放下它沉重的爪,尽它所能温顺地等待,等我们扣上那些三平方英寸的铁板。带走这沉闷不堪的现实,当我们再次挥手。我们给这些取什么样的名字?给它的嗓音配什么样的歌曲?耶和华的另一张面孔是什么模样?这个神按照他的形象创造了蛞蝓和雪貂,蛆和鲨鱼。给这些配什么样的颂歌?是否是那然而之歌,或者是我们的内心帝国之歌?我们把语言作为我们的心智,但我们可是那只死去的鲸鱼,气势恢宏地下沉许多年,才抵达我们的内心深处?24失败与飞行每个人都忘记了伊卡洛斯也飞行。同样,当爱情到了尽头,或者婚姻失败,人们就说他们早知道这是个错误,每个人都说这永远不可能。说她这么大了应该更明白才对。但任何值得做的事,做得糟糕也值得做。就像那个夏天在海边在岛的另一侧,当爱情从她身上消逝,那些夜晚群星如此熊熊燃烧,每个人都会告诉你说它们不可能持久。每天早晨她在我的床上熟睡像圣母降临,她的优雅像羚羊站立在黎明的薄雾里。每天下午我凝望着她游泳归来走过遍布石头的灼热旷野,海的光在她身后,寥廓的天空在海的另一侧。我们吃午饭时听她讲话。他们怎么能说婚姻失败了?像那些人从普罗旺斯回来(当时那儿叫普罗旺斯)说:那儿很漂亮但食物油腻。我相信伊卡洛斯在坠落时并没有失败,而只是到达了他胜利的终点。注:⑨伊卡洛斯(Icarus):希腊神话中设计师代达罗斯的儿子,跟随父亲使用蜡和羽毛制作的翅膀逃离克里特岛时,因飞得太高,蜡被太阳融化而落水丧生。25一个事实那女人不单单是一件乐事,也不单单是一个难题。她是新月让那绝对拥有一个形体,让他滑行在神秘之上,无论多么短暂,她的莅临光芒闪耀在平凡和壮丽之上。像匹兹堡的夜晚夏雨落在枫树和悬铃木上之后空荡荡的街道上的气息。又像汽车在一道刺眼的光亮里突然穿行两个街区之外。他的希腊牧羊小屋四周的石头,和空旷田野里走动的驴子,意义何在。他在强烈的阳光里穿过岛屿,在黑暗中回来,一边想着那女人。关于她的事实在继续,爱或不爱。26、希腊冬天的快乐世界超出我们,即使我们拥有它。它广阔无边,我们在里面向它攀登。一个只有风知道的地方,那个月亮的王国,它呼吸一次是一千年。我们的灵魂和身体温柔地拥抱在一起,像查尔斯•兰姆和他的姐姐又一次走向精神病院。手牵手,泪水在他们脸上,他提着她的手提箱。一次次打击在我们心上当我们在洪流中搜寻立足处,试图抓住不会被拉垮的东西。一次次辜负了我们。我们小心退回,不明白自己正去往何处。一直记得元素周期表在半个世纪里如何与证据不符。直到他们理解了同位素是什么。①亨利•莱曼解释:我们身在世界之中但我们又向它攀登——向我们理想中的世界攀登。即我们所渴望的总是超过我们拥有的。27、拥有那拥有的(献给吉安娜)我在心灵的绳子上打结便于记忆。它们不是往事的图片。也不是关于橄榄树林和那气味之间的,黄昏的说明。走回来就是到达。为此,那儿有三个结和一段空白,另两个紧挨着。它们并不模仿她身体的内部,或是她干净的嘴。它们不会描述,但它们能够防止把它记错。这些结让人回忆。这些结是标记那条小径的纹章,让我们回到我们拥有且没有完全忘记的事物。回到一只丁丁丁响着远去的铃铛,和那个日渐黯淡的甜美夏天。一切都变得模糊,消逝,只除了一丁点儿,但这一丁点儿就是绝大部分,即使是损伤了。还有两个结,然后就是直直的绳子。译注:吉安娜•乔尔美蒂(GiannaGelmetti),杰克•吉尔伯特大学毕业后不久在意大利遇到的一个女孩,他生命中的第一场伟大爱情,但由于她家人的反对而破灭。诗人曾为她写过多首诗作,最著名的当数《起舞的但丁》,收于诗集《大火:诗1982-1992》。28、另一种完美这儿一无所有。岩石和焦土。一切都被强光摧毁。只有石头和一小块一小块顽强的大麦和扁豆。没有破裂的东西需要修补。没有东西被扔掉或丢弃。如果你想要一张桌子,你就付钱让人做。如果您发现两英尺带刺的铁丝,你就带回家。您会需要的。农民们不笑。他们去镇上笑,或到节日的时候。一种天堂。一切本然。大海是水。石头就是石块。太阳上升又下落。一种成功不落痕迹。29、交汇身体是香草,思维是蜂蜜。那颗心,那颗心浑然一体。思维触摸身体,便是太阳。思维触摸心,便是音乐。当身体触摸心,它们一起成了月亮在那边,寂静飘落的雪中。它是真实,极度的,是居所,神圣的,是秘密的壁橱,通向荣耀。30、正在发生的,与它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关十一年的爱情栩栩如生,因为它已结束。此刻希腊历历在目因为我住在曼哈顿或新英格兰。如果正在发生的,是正在出现的事物周遭所进行的一部分,那就不可能知道真正发生的是什么。如果爱是激情的一部分,是美食或地中海别墅的一部分,那就不清楚爱是什么。当我和那个日本人一起在山中行走,开始听到水声,他说,“瀑布声是什么样的?”“寂静,”他最后告诉我。那种静我没有注意到,直到水倾泻而下的声音,使我听了许久的寂静变得明显。我问自己:女人的声音是什么样的?该用什么词语来称呼让我那么长久地在其中追寻的那种静的东西?深入欢乐雪崩的内部,那东西在黑暗的更深处,还要更深地在床上——我们迷失之处。更深,更深地下到一个女人的心脏屏住呼吸之处,那身体里遥远的某物正在那儿变成我们无以名之的某物。31、所有地方,永永远远让他满意的是别墅就在被大太阳剥落得光秃秃的山顶上。周围是一千堵坍塌的石头墙。他高兴地得知这房子是国王的电报员建造的。“在远方写作。”他把门一直关着用一大坨搭扣和铰链。里面的杂草有齐胸高,环绕着茂盛的玫瑰丛和两棵李子树。走过去,宽楼梯向上通到漂亮的露台和带高窗的精致的房子。他清理了后面庭院里大部分地方。他们就在那里度过了他们的完美时光,在一棚患病的葡萄藤和盛开的茉莉花下。有微弱的水声从上面的水池传来,池边是一棵石榴树,挂着夸张的果实。十二年的空置让水槽里积满了树叶,如今已不再堵塞。他在合适的时间来到了合适的地方。蓝色爱琴海在下面远处,轮船在更远处缓缓驶出。鸽群在头顶上空翱翔,没有含义。他和他的日本太太从后门出来,沿溪而上,石头挨石头,两边的灌木飞蛾累累。他们出现在巨大的悬铃木下。那儿有一条泥泞小路,通向一座女修道院。她说再见,他开始往下走,去山脚下那个村庄,在那儿弄到他们一星期的食物。头顶上天空寥廓。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她即将离世。他想起他们在一起的十一年,意识到他们用尽了那段特别的时间在宇宙中所有地方,永永远远。32、野上美智子(1946—1982)因为她永远不在了,她就会更清晰吗?因为她是淡淡蜂蜜的颜色,她的洁白就会更白吗?一缕孤烟,让天空更加有形。一个过世的女人充满整个世界。美智子说:“你送给我的玫瑰,它们花瓣凋落的声音让我一直醒着。”33、只在弹奏时,音乐才在钢琴中我们与世界并非一体。我们并不是我们身体的复杂性,也不是夏日的空气在那棵大枫树里无目的地游荡。我们是风在枝叶间穿行时制造的一种形状。我们不是火更不是木,而是二者结合所产生的热。我们当然不是湖也不是湖里的鱼,而是被它们所愉悦的某物,我们是那寂静当浩大的地中海正午甚至削弱了坍塌的农舍边昆虫的鸣叫。我们变得清晰当管弦乐队开始演奏,但还不是弦或管的一部分。像歌曲并不是歌者,它只在歌唱中存在。上帝并不住在教堂的钟里面,只在那儿短暂停驻。我们也是转瞬即逝,与它一样。一生中轻易的幸福混合着痛苦和丧失。总在试图命名和追随我们胸中扬帆的进取心。现实不是我们所结合的那种感觉。而是走上泥泞的小路、穿过酷热和高远的天空,以及无尽延伸的大海。他继续走,经过修道院到旧别墅,他将和她坐在那儿的露台上,偎依着。在宁静中。宁静是那儿的音乐,是寂静和无风的区别。MusicIsinthePianoOnlyWhenItIsPlayedWearenotonewiththisworld.Wearenotthecomplexityourbodyis,northesummerairidlinginthebigmaplewithoutpurpose.Weareashapethewindmakesintheseleavesasitpassesthrough.Wearenotthewoodanymorethanthefire,buttheheatwhichisamarriagebetweenthetwo.Wearecertainlynotthelakenorthefishinit,butthesomethingthatispleasedbythem.WearethestillnesswhenamightyMediterraneannoonsubtractseventhevoicesofinsectsbythebrokenfarmhouse.Weareevidentwhentheorchestraplays,andyetarenotpartofthestringsorbrass.Likethesongthatexistsonlyinthesinging,andisnotthesinger.Goddoesnotliveamongthechurchbellsbutisbrieflyresidentthere.Weareoccasionallikethat.Alifetimeofeasyhappinessmixedwithpainandloss,tryingalwaystonameandholdontotheenterpriseunderwayinourchest.Realityisnotwhatwemarryasafeeling.Itiswhatwalksupthedirtpath,throughtheexcessiveheatandgiantsky,theseastretchingaway.Hecontinuespastthenunnerytotheoldvillawherehewillsitontheterracewithher,theirsidestouching.Inthequietthatisthemusicofthatplace,whichisthedifferencebetweensilenceandwindlessness.34曾几何时我们偶然地年轻过,磕磕绊绊撞上快乐,他说。我们身体的那种甜美自然而然,一如太阳每天早晨从地中海升起一样新鲜。我们是偶然地活着。一种形体没有定型。我们是由旋律构成的一段音乐,没有合弦,只在白色键上演奏。我们以为激动就是爱,那种热烈就是一段姻缘。我们无意伤害,但只能看到那些女人一星半点,在激情和仓促之际。我们年轻无知,他说,我们困惑,当她们让我们亲吻她们柔嫩的唇。有时她们回吻我们,甚至主动地。35而且我们被赠予树木,这样我们能知道上帝的样子。还有河流这样我们可能理解他。我们被允许拥有女人,这样我们能在床上与主在一起,无论多么片面而短暂。激情,然后我们又孤身一人,而黑暗继续。他住在马萨诸塞的树林里两年之久。在月光允许的午夜,赤身裸体出来到夏天的松树林里。他观察山杨树,当下午的微风将它们吹动。倾听雨声打在他窗边的灰胡桃树上。但他最终离开时,它们并不在意。那个难侍弄的花园,他曾做它的助产士,也无动于衷。八只野鸟当两个冬天的大雪让它们挨饿,他喂养了它们,如今转眼就忘记了他。还有那三个女人,当时和以前,曾经让他吃、让他完全进入,是他着陆的广袤无边的新世界,如今只是普通朋友或者已经去世。我们被赠予的又被带走,但我们仍然设法秘密地拥有。我们失去一切,但我们收获它们给我们带来的后果。记忆凭借碎片和近似值,建立起了这个王国。我们是拾穗人,正为即将来临的冬天填满谷仓。36、超越精神越过大火后教堂的一片废墟,你能看到行政大楼里零星地站着一些老人,透过已经没有了玻璃的精致的窗扉向外张望。闲散而困惑。有几个人在下面荒草阻塞的街道上搬东西没有目的。内心坚守着日益黯淡的对美好往昔的记忆。庞大的船只在远方升起,靠岸又消逝。饥饿的男人们蹲在广场的地上,一片布在他们面前,无物可卖:一个拿着报废的保险丝和一个烧坏的灯泡,另一个只有一根大螺栓和螺母锈在一起。一个有两枚拜占庭硬币和一堆氧化物,它里面有一片银上面有一个赫尔梅斯面孔的戳记,但他并不认得。一个陌生的地方,去寻找重要、有价值的东西。此刻独自到达一片荒野,因不满而奋力,再次需要。不为拯救。继续,因为那儿也许有某物像他一样。去参观那不明自身意义的重要事物。37罪过他在想这罪怎样事关重大,在仅仅活着之中他有多少股份。比如懒散。无所事事,浪费的日日夜夜,积成了这些心爱的年月。又长又热的下午观看蚂蚁,当知了在中国榆树上哀怨生命短促。没人注视时常常这么懒散。在四处泥土的歌唱中,浪费了六月的清晨。秋日的下午一无所事,只是谛听溪流的诱人歌声,而云朵把他引入甜蜜的快乐,一切听之任之。用尽我们拥有的些微的时间,品味我们的凡俗生命,悠闲而缓慢地跳着华尔兹。不在意未来。乐于让园子荒废,让房子继续平时的零乱不整。是的,又垂涎邻居们的妻子。她们干净的头发和温柔的声音。六翼天使他确信就在楼上某个房间里。自豪感犹豫的场合,感觉着自己的感觉。夜里醒来,就躺在那儿。察觉过去在美妙的寂静里。其他的,更旧的自豪感。看着救护车拉走那个被他打碎了喉咙的男人。尤其是他的贪婪。贪婪时间,和存在。这个世界,松林——它在冬日的黄昏里延伸着铁轨两侧所有的棕色或裸露。他感觉着寒冷,没有被赦免的罪。38在我身上留下了多少?渴望,在欢乐之内。心的饥荒在精神的喜悦之内。高兴地醒来而现实总是让人不满。看到贫乏在尽善尽美之中,但仍然渴望它的严厉。想起一个希腊农民在果园里,白色的杏花洒落,洒落在他身上,当他奋力拖动木犁。我记得荒凉而珍贵的巴黎冬天。战争刚刚结束,每个人都又穷又冷。我饥肠辘辘,走过夜间空荡荡的街道,雪在黑暗中无言地落下,像花瓣在十九世纪的末期。壮丽而空阔的林荫道上,实在性看起来是如此切近,而那只出名的铜钟讲述着时间。剥去一切,直到存在显现。古老的建筑和塞纳河,小石桥和华丽的喷泉欣然盛现在空虚里。什么样的美食在这贫困之中。怎样的新鲜在我的孤独之中。39雄心已经抵达了起点,开始接近一个新的无知。要成为的地方,要生活于其中的秘密,要获得的罪。也许在南美洲,或许一个新的女人,另一种不懂的语言。像乘一只筏漂泊在我们已经开始的生命之海上。热带地区一家倒闭的两层旅馆,正午酷热中的寂静,太阳透过百叶窗,迷离。拿着他的诗坐在小桌边,每个人都睡了。快乐地想着,他的手在他将要成为的河流中划过。40被遗忘的内心方言多么令人惊讶,语言几乎总能有意义,多么让人害怕,它并不完全有意义。爱,我们说,上帝,我们说,罗马和美智子,我们写,而词语误解了它。我们说面包,它的意义取决于哪一个民族。法语没有一个词表示家,我们没有一个词表示严肃的快乐。印度北部有一个民族即将灭绝,因为他们古老的语言里没有亲爱这类词语。我梦到已经消逝的词汇,它们可能表达了某些我们再也无法表达的东西。也许伊特鲁里亚的文本最终会解释为什么坟墓上的那对夫妇正在微笑。也许不会。当数以千计神秘的苏美尔匾牌被破译时,它们似乎是商业记录。但如果是诗文或圣歌呢?我的喜悦如同十二只埃塞俄比亚山羊静立在清晨的阳光里。噢,主啊,你是盐板和铜锭,壮丽如成熟的麦子在风的吹动中弯曲。她的胸脯是六头白色公牛,系着埃及长纤维缰绳。我的爱是一百罐蜂蜜。大量的金钟柏是我的身体想对你的身体的述说。长颈鹿是黑夜里的这种欲望。或许,螺旋状的米诺斯文字不是一种语言而是一幅地图。我们感受最多的没有名字,除了琥珀,人马座,樟树,马和鸟。41寻找某物我说月亮是马在冲淡的黑暗中,因为马离我最近,伸手可及。我坐在国王的电报员在山上建造的这幢旧别墅的露台上,俯望一片碧蓝的海,和那只白色小渡船,每天中午它缓缓驶向下一个岛屿。美智子在我身后的屋子里奄奄一息,长窗子开着,这样我就能听到她弄出的微弱声音,当她想要咂一下西瓜,或者让我把她抱到那个高天花板房间一角的小桶边,那是我们最适合当便盆的东西。她坐下时靠着我的腿,这样就不会因为虚弱而摔倒。靠得那么紧,多么陌生而美好。她双脚的弓形像孩子们在柠檬树丛里呼唤的声音,我的心在那里无依无助如鸟儿被压碎。42挽歌,给鲍伯(让.麦克利恩)只有你和我仍然站在高地街的雪中,在匹兹堡,等待跌跌撞撞的铁制街车。它一直没有来。只有你知道多么强烈的风暴在阿利加尼河和孟农加希拉河上才是我渴望的。除了你没有人记得皮博迪高中。你分享了我的青春岁月,在巴黎,在科莫湖畔的山上。后来,在西雅图。是你,一遍又一遍演唱着《浪子唐•乔望尼》中的咏叹调,用音乐充满普吉湾的森林。你在前厅里而我在楼上和你离弃的妻子在我床上。你的孤独的声音泼洒在我们快乐的身体上。你有了第三任妻子,当六个月之后我在意大利的佩鲁贾,但已经爱上了别人。我们在慕尼黑到处找她,又是大雪飘落。你试着决定什么时候干掉自己。这一切最终把我们带到了圣弗兰西斯科。那座巨大的颓坏的白房子。再没有莫扎特的音乐从那儿传出。你没有了哈利路亚。往事不再你曾经跳着华尔兹,在巴黎沙龙里的枝形吊灯下醉于香槟和那个希腊女孩,而其他人站在镜墙边。那些男人盯着你面带怒气,女人们眼神捉摸不定。再没有人用那些年月的语言讲话。没有人记得你是位男爵。街车已经跑完最后一班,而我正走路回家。思索着爱情无可辩驳,因为它已到达终点。注:(5)阿利加尼河和孟农加希拉河(AlleghenyandMonongahelarivers)在匹兹堡交汇成为俄亥俄河。(6)皮博迪高中(PeabodyHighSchool),位于匹兹堡东利伯蒂的一家公立中学,创立于1911年。(7)普吉湾(PugetSound),美国华盛顿州太平洋沿岸小水湾。(8)佩鲁贾(Perugia),意大利中部城市,翁布里亚区首府。43寻找匹兹堡狐狸轻轻挪动,盲目地穿过我,在夜间,在肝和胃之间。来到心脏这儿,犹疑不定。思量,然后绕着它走。试图逃脱我们暴力世界的温柔。继续深入,寻找匹兹堡在我体内留下的残迹。铁锈斑斑的工厂,庞然大物,匍匐在三条河边。它们的威严。我们曾每晚在那儿玩耍的砂石弄堂被总是耸向天空的地狱染成粉红,似乎基督和圣父仍在塑造着这尘世。机车驶过冷雨,堂皇而野蛮,浑身是劲。大水日夜流过这座腰束着九十座大桥的城市。丰伟的肩,溜亮的腿,顽固而威严,不可屈服。所有的紧握与奔流,浩大的吸吮和根深蒂固的优雅。一座砖头和腐木的城市。阉牛和君王的气度。原始的匹兹堡。冬季一月又一月述说着死亡。美如同粗蛮一样驱策着我们。我们的精神在这荒蛮中锻造,我们的思想由心塑造。就这样造出了一个美国。狐狸看着我一次又一次建造我的匹兹堡。在巴黎比特肖蒙公园的那些午后。在希腊岛上布满石头的旷野。有时,和女人一起在床上在她们的温柔乡里。如今狐狸将住在我们残破的房子里。我的西红柿成熟了,在野草和水声里。在我严肃的心造就的这幸福之地。44成年人大海在黑暗中安睡潮湿而赤裸。半个月亮在天上隐现仿佛有人曾经穿过一扇门背着光亮而来。那女人想他们怎么就比邻而居了许多年,而她属于其他的人男人。他朝她移动,知道他将要毁掉他们相互不了解时的情形45沉思之十一:再读布莱克我记得与他们合租的那座房子笑声,关于爱的永恒谈论。他们的朋友的充沛精力。和夜深时的声音。鞭笞的声音。催促声和尖叫声。像死人般挨着躺在一起。46逍遥在外我们已经生活在真实的天堂里。马儿在空荡荡的夏日街道上。我吃着自己买不起的热香肠,在冰天雪地的慕尼黑,泪流。我们能回想起。一个孩子在外场等待着一年中最后一个飞球。天那么暗,黑色衬着天堂。嗓音向着晚餐,变弱,在极远处微弱的呼唤。我站着,双手张开,注视着它向上弯曲,又开始向下,变白在最后一刻。手向下。盛开。47度量老虎一盘盘锁链。一扇扇牛肉堆在货车上。水牛拖着柚木在曼德勒城外河流的泥浆中。拜占庭穹顶里的主。头顶上巨大的起重机载着钢板穿过昏暗的光线和轰鸣声,朝向剪切四分之三英寸金属板的巨型剪刀,然后砰然落下。心智的重量使精神的大梁和支柱折断,流溢出心脏的熔液。轿车般大小的炽热钢锭从轧钢机滚滚而出,黑暗中更明亮的金属脱落下红色的渣。下方的孟农加希拉河,夜的光泽在它的腹部。寂静,除了机械哐哐作响在我们的更深处。你还会爱,人们说。得给它时间。我随时间日渐耗尽。日复一日,平淡无奇。他们所说的真正的生活,由八英寸测量仪构成。新奇四处大摇大摆,仿佛其意义重大。讽刺,整齐和押韵假装成诗歌。我想回到美智子刚过世的那段时间——我每天在树中哭泣。想回到那种真实。回到那样的巨痛,活得那样淋漓尽致。注释:[1]亨利•莱曼解释:此处“老虎”指向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的诗作《老虎》。吉尔伯特此诗聚焦生命的强大力量:生命,当真实地活着的时候,应该像老虎一样,无法度量。48诗歌是一种谎言诗歌是一种谎言,出于必要。有益于诗人或美。但也是因为真实只有这样才能说出。那些人拒绝伪装,值得赞赏,正如那些不愿意虚张声势的人,但他们没有被允许哪怕说这么多。德加说:他并不画他看到的,他画的东西要能让他们看到他拥有的事物。49一丝不挂,除了首饰“而且,”她说,“你一定不要再谈论狂喜。这是孤独。”女人走来走去,一边捡起她的鞋子和绸缎。“你说过你爱我,”男人说。“我们说谎,”她说,抚理着一头秀发,一丝不挂,除了首饰。“我们试图相信。”“你无能为力,对欢乐,”他说,“悲叹和哭泣。”“在梦中,”她说,“我们对自己假装我们在抚摸。心对它自己撒谎,因为它必须那样。”50向王维致敬一个不熟悉的女人睡在床上另一边。她微弱的呼吸像一个秘密活在她体内。四年前在加利福尼亚三天里他们熟识了。那时候她已经订婚,后来结了婚。此刻,冬天正吹落马萨诸塞最后的树叶。两点钟的波士顿和缅因静静流逝,夜的呼唤像长号般欣喜,将他留在此后的沉寂里。她昨天哭了,当时他们在林中散步,但她不愿谈论此事。她的痛苦将得到解释,但她仍将不为人知。无论发生什么他将再找不到她。虽然那喧嚣和罪过他们可能在身体的狂野和内心的噪音中获得,但他们将仍然是一个谜,面对彼此,面对自己。注:?王维(WangWei),字摩诘,中国唐代诗人;杰克•吉尔伯特喜欢王维的诗,更向往他的隐居生活。51刺柏城堡的灰胡桃树我把这棵树称为灰胡桃树(我不认为它是),这样我就能说起雨中我四周的那些树是多么不同。这让我想到语言怎样变化无常。济慈手稿上经常留下空白,为了跟上他的激情,空白自有恰当的词语光顾。我们间接地使用它们。一如我们机械地增加一点幻象,想抓住正在幻灭的梦想。同时有那么多的词语。我们说,“我爱你”,当我们搜索能被听到的语言——它允许我们谈论那边的山杨树怎样在细雨中摇曳不定,而窗边的这一棵怎样聚集雨滴,又让它们成束落下。一如我的心有时颂歌,而其他时间思念。有时安静而其他时间安静而有力。注:?刺柏城堡(FortJuniper),是美国诗人罗伯特•弗朗西斯(RobertFrancis,1901-1987)1940年在马萨诸塞州阿默斯特建造的房子;杰克•吉尔伯特曾于1990-1993年作为驻地诗人在此居住。52柏拉图壁上的画走在明亮广场上的人们他们身后的影子并非只是阳光里的裂缝。正如善并非恶的缺席。善是一场胜利。爱亦如此。爱并非我们生来即有的那部分,随着长大而繁盛少许许,然后凋落。我们拼凑爱从我们机械的各部分中,直到突然有一种以前不曾存在过的幻象。它就在那儿,无法解释。那个女人和我们的欲望莫名地变成了白兰地被雅典娜的小猫头鹰——它用哀怨的叫声填充了山上一座旧别墅四周的黑暗。正如一个男人或许被变成另外某个人,当在那儿过着几分快乐的生活伴着那位女士温柔的奄奄一息。53哭泣的奥维德爱像内心的花园,他说。他们问他花园是什么意思。他就解释花园:“在城市,”他说,“有的地方用墙围起来,那里的色彩和装饰被渲染成一种文明。像一个美丽女人,”他说。怎么像一个女人?他们又问。他记起他们的妻子,就说花园只是一个比喻的说法,然后向周围要酒喝。两圈之后他哭起来。说查理大帝如何目不识丁照样打下江山。说起索菲亚大教堂,说历经九百年的失败终于把巨型圆顶放在了方形建筑上。扶他的那只手一滑,他摔倒了。“白色阳光下的白色石头,”他们拉起他时他还在说。“不是大火在世界的边缘燃起。”他们拖走他时他的声音更加微弱。“既是旋律又是交响曲。美的舞蹈中不完美的起舞。无与伦比的舞蹈。”①奥维德(Ovidius,公元前43年—公元18),古罗马诗人。在本诗中,奥维德具有透视未来的能力,知晓晚于他的查理大帝(公元742-814年)和圣索菲亚大教堂。②索菲亚大教堂(HagiaSophia),建成于公元537年拜占庭帝国时期,东正教的中心,1453年被改为清真寺,1935年起辟为博物馆。索菲亚大教堂体现出卓越的建筑艺术,“在巨大的空间上建造巨型圆顶”,成为清真寺的设计模板。54同时它等待着。当我走过沿河的松林它正在等待。它已经等了很长时间。在法国南部,在比利时,甚至阿拉巴马。如今它在新英格兰等待,当我饭前祷告几乎为万物:为一只死在某人草坪上的负鼠,为北安普顿安睡时堤坝上仅有的灯光,还有,为希腊村庄里房屋之间的巷子恰好是一只驴子两边都驮着大麦那么宽。孤独是母亲的美国奶水。心是一个异国,它的语言我们没有人擅长。冬天流连林中,但看起来它已被抛弃,当鸟儿返回不经意地歌唱;仿佛从没有过十二月的极度严寒。九年里它在我心里等待。我生活愉快,一如既往。我的身体蒙神保佑,我的精神澄澈。但那等待并不稍减。55价值让他惊愕的是他到达加德满都时,听到那个从使馆来的人说有一个朋友正等在海关外面。原来是在巴厘岛遇见的那个澳大利亚女人。他的错:当意识到她在哭泣,便穿过跑道跑了回去。吻她,而飞机正开着舱门等待。想让她感到被珍惜。如今她用光所有的钱飞到尼泊尔。陷入困境,因为我们不能分析那颗心。把那曾经的称作它所不是的。现在笨拙地躺在床上一个月,放逐在炎热中,喜马拉雅山在窗户上方。当他凝望纤弱的曦光以及老年妇女们背着太多的木柴从山上下来。他想起他们的幸福在上面郁郁葱葱的稻田里。想起她的笑声,当他从淋浴间出来,她说那个男孩又送来了一盘甜瓜。“他问你是不是我丈夫,”她说,“我呢说你是我爸爸。”她眼神欢快。现在他们坐在便宜的餐馆里,试着找点儿什么话说。回想起她是多么美丽,当第一次她在暮色中穿过院子里的棕榈树走来。高挑,削瘦,一袭紫色连衣裙垂到她的光脚。一直观战,当他整夜和那个奥地利摄影师下棋。此刻用错误的名字称呼那种美好的东西。正在毁掉某种珍贵的东西。正无知地杀害过去。①亨利•莱曼解释:意思是因重新定义过去而谋杀了过去;杰克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很愉快,但并不是爱情,她称之为爱情,是毁掉了它。56错误总是有凡人必死的无尽忧伤,衰老的低空扫射,他想。总是失败。悲痛像瘟疫一样光顾。但我们活着以成年人想要活着的艰难方式。因为一个女人去世,那颗心破碎也值得,受伤十八年也是一种恩赐。他想起此前很久的一个夏天,他与吉安娜和她的妹妹在阿普利亚。骗过了将军,她们的父亲,乘车向南到女爵的庄园。像一场歌剧。领地向远方延伸,直到天际。农民们的房子被挖成了大院子的墙壁。一个戴白手套的男管家端上做好的鸡肉冻。穿制服的漂亮女仆每天早晨用一只银托盘送上他的早餐:焦嫩的吐司,热巧克力和茶。一个《托斯卡》的世界。一个封建的世界在无感觉的激情重压之下破碎。吉安娜的处女之身无助地在爱情中。那个年轻人因浪漫和渴望而发狂。思量着他是否会因错误而毁了她。①阿普利亚(Apulia),意大利东南部一个行政区,首府巴利。②《托斯卡》(Tosca),G.普契尼在1900年创作的三幕歌剧。57拉丁语中几乎可见的新娘我们想要相信在黑暗卧室里发生的那些事是正常的。佯称“活着是合理的”,以此让门紧闭,不管蛆、线虫和腐物也是按上帝的形象创造的。我们的过度不失分寸,我们的激情几乎是深思熟虑。当我们长大,我们越来越爱得合乎时宜。当艾莉西亚结婚时,牧师用英语举行弥撒,因为人们能听懂。他面朝我们仿佛我们是朋友。后来让我们围着祭坛聚拢。她拥抱、亲吻每个人,一直到我。刚参加过圣餐仪式的新娘用她的舌头深深地吻我,她丈夫有三英尺远。我们相知的那些巨大的门永远关闭了。我被那些已终结之物的规模所淹没。然而,是婚姻的神秘及其辽阔让我震惊,像一头牛摔在我身上。我感到必死性混合着我与她亲密关系的芬芳。她身体的花园与她生命的存在之间的差别,其距离正好是清晰的弥撒英语到空白的拉丁语,而后者拥有这种无限。①“空白的拉丁语”指天主教仪式传统上使用的拉丁语,如今几乎无人能听懂。此处新娘的身体被比喻为弥撒中使用的清晰、能听懂的英语,她的“生命的存在”(心智、精神、灵魂)被比喻为传统弥撒中使用的“空白的拉丁语”,神秘、无法理解,但对“我”来说却是“几乎可见的”。58博物馆我们是里面的居民,和那些机械,是一阵微光传遍那些仪器。我们存在,伴着里面低语的风和低垂的月。在那些管道间,在骨头的廊柱大厅里。肉体是一个近邻,但不是生命。我们的身体并不擅长记忆和保存。是精神,紧紧抓住我们的珍藏。那个意大利黄昏,渡船经过贝拉吉奥,在寂静中驶过科莫湖,到达我们准备上岸、开始攀登青山之处。和她一起度过十一年之后,那些生活身体保留的如此之少,而嘴保留的甚至还没有那么多。但心却不同。它从没有忘记那片松树林,月亮每天晚上在树林后面升起。我们一次又一次把我们的甜蜜的灵魂放到小纸船上,让它们驶归死亡,每一只都慢慢移动,驶入黑暗,渐渐消逝,一如我们的心寄居而享受,受伤但充满渴望。注:(3)博物馆(KUNSTKAMMER),原文是德语,这里指心灵或精神的记忆。(4)意大利的科莫湖(LakeComo)是欧洲最深的湖泊之一,湖水来自阿尔卑斯山融化的积雪,冰凉清亮,晶莹透彻;贝拉吉奥(Bellagio)是湖边一个闲适幽静、飘荡着田园牧歌的古镇。59想要什么房间像是结了婚。着陆和出发。珍爱和容器。一个小房间八乘十二,被那张窄窄的铁床塞满。向上六层,同在一个屋檐下,没有电梯。从前一个少女的房间。在老城区,在另一座小山上一座著名的城市在下面铺开。他的窗像一片海。在每个人的睡梦中,教堂的大钟整夜计数着时间。两年后,他已经到达了开端。经过科莫湖畔的村庄,经过警察局——曾把他从一个监狱转到另一个监狱,躲避大使馆。他的第一个女人回了曼哈顿,朋友们回去结婚或是去了研究生院。最终他孤独一人。没有钱。一阵风吹遍他去的大部分地方。再没有了自己的习惯。让人盲目的强烈感情为存在而放弃。萌芽在随意的激情中间。必死性像一只大提琴在他体内,像雨在黑暗中。罪是一个诺言。最让他感兴趣的是他将成为谁60不是幸福而是幸福的结果他在冬天树林的寂静里醒来,鸟儿不唱歌的寂静,知道他将一整天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他记起睡梦中褐色的猫头鹰发出怎样的声音。那男人在冰冷的早晨醒来,想着女人。伴着些许欲望,更多的是意识到物是人非。一月份的寂静是他的双脚在雪里的声音,和一只松鼠的叱责,或是一只单身蓝鸦聒耳的叫声。他有什么东西在那儿起舞,相隔,阴郁而缄默。许多天在树林里,他疑惑这么长久以来他在追寻的是什么。我们手牵手进入黑暗的快乐,他想,但独自被奖赏,正如我们结婚而进入孤独。他走着小路,一边做着陌生的大脑的数学,扩大着精神。他想起抚摸着她的双脚,当她奄奄一息。最后四个小时,注视着她渐渐平息当医院沉睡。记得当他随后亲吻她时她的头令人震惊地冷。有光或更多的光,黑暗和更少的黑暗。它是,他认定,一种无法定义的品格。多少奇怪地发现一个人带着心活着就像一个人伴着妻子活着。甚至许多年后,没有人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心有它自己的生命。它摆脱我们,逃避,雄心勃勃而不忠诚。无法解释地绝迹了八年之后,不必要地繁盛起来,已经太晚。像白色树林里随意的寂静,在雪中留下踪迹,他无法辨识。61从巴黎眺望匹兹堡他心的船儿系在古老的石桥上。搁浅在太平洋山上,晨雾浓厚,一派苍茫弥漫山岭。夏日前奔跑在普罗旺斯。作为一个秘密溺死在宽广的孟农加希拉河里。永远地累累负载着橡树街和翁布里亚。“有怪物,”他们警告,在旧地图的空白处。但真正的危险是海洋的不足,无意义的重复遍及整个空虚的海域。平静,风暴,又平静。对人类剥夺耗尽。我们逐渐知道我们自己,作为无尽丰富的大陆和群岛。他在一只木船的座位里等待。停航,也许在坚持。轻柔地颠簸,摇动。周围是一船的灵魂和天使。令人惊讶,幽灵用年轻男孩的清晰嗓音在歌唱。众天使击掌作拍。当他等待着早晨,等待着黑暗让路,显示他的降临,新的国,他的故土。62细事的马槽我们被天地间荒谬的过度所包围。被无意义的庞然大物,广大而无尺度,强力而无序。固执的重复,在场但不被感觉到。精神没有什么可以结合。仅仅现象及其物理学。无穷无尽,持续的无穷无尽。没有栖息地让大脑在那儿辨认出它自己。与心没有什么相关。无助的复制。恐惧于没有一个活着。没有红松鼠,没有花,甚至没有草。无物知道是什么季节。星星不因为意识而发生屈折变化。模仿而无含义。我们独自看到鸢尾花在陋室前抵达它的完美状态又迅速凋零。羊羔生于幸福,复活节时被吃掉。我们被强大的爱保佑,但它消逝。我们可以哀伤。我们活着片刻存在的陌生,但我们仍然因暂时的存在而兴奋。其间壮丽的意大利。存在的短暂,存在的卑微这个事实,才是我们美的来源。我们是独一无二的,从噪声中制造音乐,因为我们必须匆忙。我们收获孤独和渴望,在宇宙的虚无荒原里。63喜爱沙粒和一切是那些附带的事物越来越让他思念,而他为此担心。那条单线铁轨蜿蜒进入十二月光秃秃的树林,没有房屋——为什么对他重要?又为什么那些失败的让他信任?是因为匹兹堡仍然缠绕他心中,以至于他墙上有那幅上帝的头颅被丛林根部撕碎的画?也许在那个野蛮的城市长大,让他喜爱沙粒和一切他在大而锈蚀的钢厂里看到的东西。也许是这个原因让他最终搬出了巴黎。也许是很久以前那些冬天的严酷,如今让他不安,当人们经常笑起来。为什么情欲如此重要。不像快乐而像是抵达更暗之物的一种方式。追寻着灵魂,寻找出天堂之铁当这劳作正接近完结。64一种勇气在农场那边放羊的那个女孩如今十二岁,已经被带出了学校。她的生活结束了。我给我天才的弟弟在钢厂找了个暑期工,而他呆了一辈子。我和一个女人生活四年,她后来发了疯,从医院逃出来,搭车横穿美国,多么可怕,在雪中没有外套。被大多数载她一程的男人强奸。即使我如此我发动自己的心,而它仍空转不停。在阳光里,在大陆和必死性的喷发之上,通过风和飘落数里之广的密雨,向高处延伸。直到整个世界被曾在我们内部上升又上升的东西克服——它且歌且舞,且扔下花朵。65不易当我们超越美和快乐,到心的另一面(但缺少精神),我们困惑接下来怎么办。那太轻易:说到达已经足够。佯装大山的音乐仅仅需要被听到。舞蹈只被起舞了解,意大利面只有吃了才知道。不在欲望另一面的这个地方。我们可以在爱琴海游泳,但我们无法把它带回家。一个人发现路边有一个柠檬,又继续沿山而上,一边想着:一直保留的将是这只温暖的柠檬,在他忘记那个夏季的毁灭和大海之后。他告诉自己这些,甚至当品尝的念头正代替柠檬味道的时候。66去那儿这当然是一场灾难。那无法承受的、最珍爱的秘密一直是场灾难。我们试图离开时的危险。此后一遍遍地考虑我们本应该做了的事情,而非我们做过的。但在那些短暂时光里,我们似乎活着。被误导,被误用,被欺骗,毋庸置疑。但仍然,在那片刻间,我们瞥见了我们可能的生活。67寂静如此完整寂静如此完整,他能听见自己内心的低语。大多是女人的名字。已离去的或死去的女人。那些我们轻易地爱过的女人。怎么回事,他疑惑,我们当时拥有,而今不再拥有,我们曾经那样,而今不再那样。似乎活着回到当时,是那么自然而然。很快就只有浣熊的足迹在雪地上沿着河流渐渐消失。68在佩鲁吉诺的绘画里给吉安娜在佩鲁吉诺*的绘画里,有时看到我们的国。圣母马利亚之外,意外地,还有我们几乎总能记起的柔和的山峦,谷地,解释了我们关于流亡之秘密信念的光。那光,谷地,那些山丘,和那个国度,那里的人们最终会像我们一样相互触摸:用手、身体、嘴,叫喊着去触及,却碰不到一起。那些完美的孤独小树,逆着光,和我的渴望一起变暗。[*佩鲁吉诺(PietroPerugino),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生于佩鲁贾,擅画风景和人物。]69是羽毛还是铅他,她说,和他。他们把我们放进第二辆车里,跟着她回到了别墅。几周过去我们的恐惧慢慢消失。每个人都和善但忙碌。我们可以到处走动,在一楼和那道篱笆这边的空地上。他们决定要我,把另一个男孩送走了。此前我只在上面窗边瞥见过她一眼。如今我们一起吃饭,在桌子的两头相对而坐。烛光减缓了她的衰老,但不减缓她的罪。有一次她说世界是一头惊人的动物:光亮是它的精神而闹声是它的思维。说它应该以荣誉为养料,但却不曾如此。还有一次她告诫我夜里不要在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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