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唐宋诗举要_与桐城派诗学_胡传志

文学史话 95��� �唐宋诗举要�与桐城派诗学 胡传志 � � 高步瀛先生的�唐宋诗举要�是本篇幅适中、重点突出、资料丰富 的诗歌选本,影响相当广泛。由于高步瀛受业于桐城派后期代表人物 吴汝纶,所以该选本带有很浓的桐城派色彩。上海古籍出版社 1978 年的�出版说明�中指出, � 他的诗论不免继承了桐城派的观点。在注 释中除了引用王士禛、沈德潜等人的见解之外, 并且大量引有了桐城 派中的姚南青、刘大櫆、姚鼐、方东树以至曾国藩、吴汝纶等人的言 论�。这一说明以批评的口气,将桐城背景当成该选本的不足之处, 并 且将曾国藩当成�汉奸刽子手�, 将他的评语�全部删去�,致使该的 全本现在难得一见。现就其与桐城诗学的关系略作点阐释。 一、与姚范、姚鼐诗学的关系 姚范( 1702 � 1771) , 字姜坞, 又字南青, 是桐城派中的前辈, 著有 �援鹑堂笔记�五十卷。姚范论诗文字本身很有限。�唐宋诗举要�引 用姚范之论,初步统计,仅有 6处。第一次出现是在陈子昂�感遇�(幽 居观天运 )诗下, 作: �姚南青 (范 )曰�此以慨武后也� (�援鹑堂笔 记�)。�所引只是寥寥数字, 并注明了出处。在欧阳修�明妃曲和王介 甫作�之后,亦有引用: �姚姜坞曰: �后四句颇具唐人风趣。� �这里没有 注明出处, 也出自�援鹑堂笔记�。�唐宋诗举要�卷三引�姚南青�语评 论元好问: �遗山才力微逊前人,而才与情称, 气兼壮逸, 兴会所诣, 殊 觉苍凉而 至。��昭昧詹言�卷十二也征引此语, 却误作�惜抱先生�, 96��� 文学史话 姚氏此语见�援鹑堂笔记�卷四十, 这说明高步瀛并不是转引自�昭昧 詹言�。姚范不以诗论著名,高步瀛有所引用, 说明他对这位桐城学者 的关注。 姚鼐的诗学文献较为丰富, 与�唐宋诗举要�关系密切的是他的 �今体诗钞�。�唐宋诗举要�受到�今体诗钞�两方面的突出影响: 第一,所选的篇目与�今体诗钞�有较多相同。上海古籍出版社的 �出版说明�称�唐宋诗举要�是王士禛的�选�和�唐人万首绝句选� 及姚鼐的�今体诗钞�的�再选本�,虽然有些绝对, 但�今体诗钞�确实是 �唐宋诗举要�选诗的来源之一。�今体诗钞�入选唐宋人的五律与七律 960首,�唐宋诗举要�入选律诗较少, 仅 339首,其中不见于�今体诗钞� 者仅 82首(徐希平�不囿门户 独具特色 � � � 论�唐宋诗举要�对王士禛、 姚鼐选录之突破�,�西南民族学院学报�1999年第 3期) ,也就是说, 其中 257首见于�今体诗钞�,占所选律诗的75. 8%。虽然这些诗未必都 直接选自�今体诗钞�,但足以见出与�今体诗钞�的密切联系。 第二, 频繁征引姚鼐的论诗文字。据初步统计, 约征引 60 余次。 其中大多是其有关律诗的评点文字。如评价陈子昂�春夜别友人�(银 烛吐青烟) �从小谢�离夜�一首脱化来�, 评价张九龄�望月怀远��是五 律中�离骚��,等等,这些都颇为独到。在引用其诗论时, 高步瀛并不 是完全照搬,而是有所辨析。如在总论五言律诗发展时,他说: 中唐以来, 各标风格, 而气已靡矣。姚惜抱谓晚唐五律有望 见前人之妙境者,转贤于长庆诸公, 但就隽思警句而言耳。若精 光浩气,则眇然不可复得。 高步瀛引用姚鼐关于晚唐五律的评价, 却又不完全赞成,通过辨析, 表 明自己的不同观点。值得注意的是, 高步瀛所引并非都是论诗文字, 偶尔还引用其他论文的文字来论诗。如在总论七言古诗变化时,有如 下之论: �昔姚惜抱论文曰: �学之善者神合焉, 善而不至者貌存焉。� 学 诗亦然。夫学古人而仅貌似, 下矣,然犹胜于汪洋而无范者。�高步瀛 借姚氏论文之言来论诗,说明桐城派文论与诗论的相通之处,以及以 文论诗的特点。 文学史话 97��� 二、与方世举、方东树诗学的关系 方世举( 1675 � 1759) ,字扶南, 著有�韩昌黎诗集编年笺注�十二 卷、�春及堂诗钞�四卷、�兰丛诗话�一卷。�唐宋诗举要�与方世举的 诗学关联主要体现在引用其�韩昌黎诗集编年笺注�中的笺注。如在 韩愈�秋怀诗�下多次引用方书中的笺注文字, 第一次是在目之下: �方扶南(世举)曰: �按自宋玉悲秋而有�九辩�, 六朝因之有�秋怀诗� (谢惠连有�秋怀诗�) ,皆以摇落自比也。此诗云: 学堂日无事,用乃自 员外郎下为国子博士时作。� ( �笺注�)�其他地方所引也多是笺注, 没 有多少诗学评论文字,从中看不出高步瀛对方书特别的偏好。 高步瀛特别喜爱的是另一位桐城方氏 � � � 方东树。方东树 ( 1772 � 1851) , 字植之,其�昭昧詹言�是论诗名著。方东树本是姚鼐 弟子, 其论诗的重要对象是姚鼐的�今体诗钞�。高步瀛本来就喜欢 �今体诗钞�,对�昭昧詹言�自然厚爱有加, 在�唐宋诗举要�中大量征 引�昭昧詹言�中的论诗文字,或长或短,多达二三百条。如杜甫�兵车 行�下引方氏文字 9条,苏轼�韩干马十四匹�下引方氏文字 7条,都录 自�昭昧詹言�卷十二。这些文字基本上是传统的诗歌评点, 对高步瀛 的选取哪些诗歌会产生直接影响。 三、与曾国藩的诗学关系 高步瀛师从桐城吴汝纶, 而吴汝纶与张裕钊、黎庶昌、薛福成号称 �曾门四弟子�, 高步瀛可以算是曾国藩的再传弟子。曾国藩( 1811 � 1872) ,字伯涵, 号涤生, 文学上宗法桐城方苞、姚鼐而能有所变化, 诗 学方面有�十八家诗钞�,入选曹植、阮籍、陶渊明、谢灵运、鲍照、谢朓、 王维、孟浩然、李白、杜甫、韩愈、白居易、李商隐、杜牧、苏轼、黄庭坚、 陆游、元好问等 18位诗人 6599首诗歌,有少量评点。�唐宋诗举要� 多次征引曾国藩语, 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说明�称曾国藩的评语�大 98��� 文学史话 抵是毫无文学批评价值的空话�,否定太过。 下面以高步瀛在韩愈�秋怀诗�诗下所引评语为例。曾国藩在�窗 前两好树�诗后曰: �此首因闻脱叶声而生感。�在� 离离挂空悲�之后 曰: �此首即陶公今是而昨非之意, 若新有所悟者,以浮名为耻, 以薄味 为幸, 知道之言也。�在�今晨不成起�之后曰: �此首本思远世高举, 不 复愿伺候于尘埃之中, 而为生事所累,尚须黾勉从王事也。�在�卷卷落 地叶�之后曰: �此首因落叶而感触生平之志事, 甚远且大。�所选五首 诗中,四首诗征引了曾国藩评语, 而且将曾国藩评语排在其他各家语 之前。从所引的评语来看,主要是概括诗歌篇章大旨, 概括都比较准 确。曾国藩的评语也有谈艺方面的。如评价杜甫�短歌行赠王郎 司直�: �瑰玮顿挫, 跌宕票姚, 可谓空前绝后。�可见曾国藩的评语并非 都是没有价值的空话,高步瀛征引其论诗文字也不为过。 四、与吴汝纶、吴闿生的诗学关系 吴汝纶( 1840 � 1903) ,字挚甫, 是桐城派后期的代表人物,诗学方 面有�古诗钞�20卷,入选汉至元代五七言古诗 1800多首。吴汝纶还 评点群书。高步瀛师事吴汝纶, 对吴汝纶的著述比较熟悉, 对吴汝纶 相当尊敬, 始终以�先生�相称。�唐宋诗举要�征引�吴先生�的评点文 字约 30则。有的评语是概括诗歌内容, 如评价李白�拟古�(生者为过 客)曰: �此言浮荣虽久,当厉不凋之节。�有的对诗歌意旨加以解析, 如 评点李白�扶风豪士歌�,分析诗中�抚长剑, 一扬眉,清水白石何离离� 说: �观清水白石句, 知此豪士非太白知己也。�此语可谓灼见。又如评 点李白�鸣皋歌送岑征君�开头一段�邈仙山之峻极兮, 闻天籁之嘈嘈� 等语曰: �天籁嘈嘈, 谓帝帝谗口也; 沧海波涛、猿罴咆骇,状天簌也。� 发覆揭隐, 亦有见地。也有些评语属于谈艺范畴,如认为李白�鸣皋歌 送岑征君��声口偪似�九辩��。又如评价苏轼�辛丑十一月九日既与 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 � 笔笔突兀而起, 此奇气 也。�都切合评论对象。 文学史话 99��� 在�唐宋诗举要�中,征引最多的是吴汝纶之子吴闿生的论诗文字。 吴闿生( 1879 � 1950) ,字辟疆, 号北江,幼时师事桐城姚永概,诗学方面 有�古今诗范�十六卷,选取自汉魏至元代虞集的诗歌 737首。高步瀛与 吴闿生交情甚笃,�唐宋诗举要�征引�吴北江曰�、�吴曰�多达 500则之 上,足以见出他与吴闿生的深厚关系。高步瀛特别赞赏吴闿生关于李贺 诗的评价。他在�唐宋诗举要�卷二有关七言古诗叙论时说: �李昌谷诗, 前人但称其险怪,吾友吴北江评之, 精意悉出,惜卷狭不能多录,仅取数 首以公同好。�仅以所选�李凭箜篌引�为例,对比二书,就会发现�唐宋诗 举要�完全照录�古今诗范�。吴闿生的评点确实颇富精意,如评点�李凭 中国弹箜篌�一句,曰: �中国即中天下而立之义,言李凭艺术之精通国一 人,又以其在京师,故曰中国,与下十二门紫皇等意一贯。�这就充分地揭 示出�中国�二字所寓之匠心,可见吴闿生体会之精微。 桐城文人以文章而名满天下, 其诗歌及诗论本身既不及文章, 又 为文名所掩,所以不太为人所重视。在高步瀛之前,还没有哪部诗歌 选本征引这么多桐城文人的诗论。�唐宋诗举要�与�唐宋文举要�一 样,是会评会注式的选本, 都大量征引桐城文人的言论, 一方面当然体 现了高步瀛的桐城派学术渊源,体现了他对桐城派的感情, 另一方面, 他所引材料不局限于桐城文人, 他还广泛征引了王士禛、陈沆、刘辰 翁、纪昀等人的评语,说明他突破了桐城文人门户,博采广收。正因为 此, �唐宋诗举要�才能成为一部既有桐城特色又有普适性的选本, 从 而扩大了桐城派诗学的影响。 (作者单位: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 更 正 启 事 我刊 2010年第 2期封三�名家风采�栏目介绍袁行霈先生时 云, � 2005年被北京大学确认为资深教授, 成为唯一享受理科院士 待遇的文科教授�,承袁先生告之, 2005年被北京大学确认为文科 资深教授并享受院士待遇者并不止袁先生一人。特此更正, 并向 袁先生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