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希伯来圣经_一神观念形成过程考论_王鹏

32 东方论坛 2008年第6期 《希伯来圣经》（即基督教《圣经 • 旧约》）是 希伯来民族的文化经典和智慧结晶，是一部在东 西方文化体系中均具有重大影响的神学、伦理 学、史学、文学典籍。作为犹太教的圣书，它体现 出的一神观念促生了人类历史上最早的系统性 一神教——犹太教，并使其信徒以宗教为纽带结 成了新的民族——犹太民族；这种一神观念在 神人互动中不断发展、完善，派生出契约观、选民 观、救赎观等其他宗教观念，成了千百年来希伯 来民族在灾难中“散而不亡”并最终复国的精神 支柱；这种一神观念不仅孕育了丰富多彩的希伯 来文明，又与希腊文明结合，生成了作为欧洲文 化基础的基督教文明；此外，这种一神观念又对 伊斯兰文明产生了重大影响。然而希伯来人的 一神信仰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和人类历史上其他 宗教的产生过程一样，从低到高慢慢发展而来， 体现出了“自然崇拜——多神崇拜——一神崇 拜”的生成模式。 一、自然崇拜 由于认知局限和生活需要，希伯来人最初有 自然崇拜的习俗，敬拜石头、树木、泉水、动物和星 《希伯来圣经》一神观念形成过程考论 王 鹏 （天津师范大学 文学院，天津 300387） 摘 要：《希伯来圣经》是希伯来民族的文化经典，是犹太教的圣经，体现出了强烈的一神观思想。然而这种一神 观念并非一开始就有，而是经历了自然崇拜、多神崇拜后，在迦南当地宗教观念及埃及一神思想的影响下，出于民族 凝聚和生存的需要，逐渐发展成了世界上最早的系统性一神教。 关键词：《希伯来圣经》；自然崇拜；多神崇拜；一神崇拜 中图分类号：B9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7110（2008）06-0032-05 收稿日期：2008-04-26 作者简介：王鹏（1980-），男，河南镇平人，天津师范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博士生，主要从事圣经文学研究。 ①参阅《圣经》中国基督教协会1998年版，文中所引《圣经》皆出此版本，后只标篇名。 辰。石头崇拜是低级文明族群物象崇拜的初级阶 段，认识和创造能力有限的人往往把形状奇特的 石头看作是神的象征或寓所 [1](P538)，希伯来人移居 的迦南地区为荒漠地貌，砾石遍布，出于搏击和搭 帐篷之需，希伯来人对石头怀有特殊感情，乃至尊 石为圣。雅各在伯特利枕石梦天梯，醒来后立石 浇油膜拜，称其为神殿（《创世记》28:18-19）①；雅 各携舅父财产出逃，被执于基列山，同舅父堆石为 证，互不侵犯（《创世记》31:52）。后来，希伯来人 又以石为亚卫（即 ，和合本圣经误译作“耶和 华”）建祭坛，造神殿，这才慢慢抬高了石头的建筑 功用。 树木崇拜是人类在认识到和树木在形体、生 长速度及再生能力等方面的极大反差后出现的悲 观敬畏情绪及相关行为，然而不同于北欧及东方 的其他地区对黑森林及树精藤怪的被动膜拜，崇 信伊甸园神话的希伯来人历来与树有缘(《创世记》 2:16-17，上帝人类吃“各样树上的果子”， 人类靠林木为生；同时又规定不可吃“分别善恶树 上的果子”，使人类对树木又敬又畏 )，但又只对橡 树、柽柳和香柏木等特定树木达敬意。橡树即 33 栎树，干粗叶茂，长于山地，亚伯兰领受神谕前往 迦南后第一个落脚点就是示剑的一片橡树林，他 在那里筑坛敬神（《创世记》12:6-7），后来这里的 橡树成了圣树，希伯来人认为它象征力量与长寿； 此外，橡树亦象征审判（《以赛亚书》1:29-30）与 骄傲（《以赛亚书》2:11-13）。柽柳俗称红柳，是一 种耐寒耐旱灌木，枝长而柔，中文圣经误译作“垂 丝柳树”。亚伯拉罕在别是巴与亚比米勒争水井 后植红柳为约，并在树下拜神（《创世记》21:33）， 此类举止后被斥作偶像崇拜（见《申命记》16:21、 《士师记》6:26 等），但栽种纪念树的习俗却流传至 今。香柏木即雪松，是黎巴嫩国旗核心图案，质硬 味香，防腐抗蛀，贵如红木，古希伯来人多用此制 作祭器，所罗门以此建圣殿，民间祭祀时则以此作 香（《利未记》14:4），象征力量、尊严与高贵（《以西 结书》17:3，22-24；31:3-18）[2](P138)。 泉水崇拜在缺水地区很盛行，人们对泉水出 于珍惜而敬拜，异于多水灾地区对澎湃滚涌的江 河的恐惧而拜。希伯来人原生于水量丰沛的两 河流域，故而其创世神话称宇宙出于水，“神的灵 运行在水面上”（《创世记》1:2），“水要多多滋养 有生命的物”（《创世记》1:21）。游牧民族逐水 而居，亚伯兰率众溯幼发拉底河西迁，又沿约旦 河南下，下埃及后又居住在尼罗河下游的歌珊地 区，此时对水的感情尚出于生活所需。自出埃及 开始，泉水渐被圣化，安营在玛拉、以琳、米利巴， 都是因为当地有泉水，尤其是米利巴的泉水则完 全因神而出；祭司时代，水又有了除污洗罪的功 能，后来的大卫城则设有泉门。此外，泉水还象 征着生命（《耶利米书》51:36）和救恩（《以赛亚书》 12:3）等等。 动物崇拜源自未开化人群对某些动物在力 量、胆识和智慧方面的优势的承认，进而认为其体 内有某种神灵存在，从而对其产生敬畏。人类对 动物的崇拜主要表现为对其直接崇拜、把其作为 神灵的载体或者中介（物神）加以崇拜或把他们当 作图腾崇拜。古希伯来人的动物崇拜主要表现在 对牛和蛇的崇拜上。牛是农耕社会的标志，古埃 及人认为牛是创世神兽，牛犊象征生产力量，在孟 裴斯有亚皮斯牛犊崇拜，在安城有奈维斯牛犊崇 拜，而对寄居在埃及歌珊地区的希伯来人影响最 深的，恐怕是古埃及各地普遍存在的与哈托尔崇 拜相关的牛犊宗教仪式 [3](P140)。因此，希伯来人在 西奈旷野曾铸金牛犊膜拜（《出埃及记》32:4），分 国时期以色列王耶罗波安亦曾在伯特利拜金牛犊 （《列王纪上》12:32）。蛇在古神话中往往是生殖的 象征，希伯来神话中人类始祖因蛇而孕育后代，然 而迦南地区常见的埃及眼镜蛇及巴勒斯坦蝮蛇， 生性残毒，令人生畏，因此雅各说儿子但是“道中 的蛇，路中的虺”（《创世记》49:17），士师时代但支 派的参孙蛇一样的狡猾及族人对偶像的尊拜（《士 师记》18）似乎表明蛇是但支派的图腾；而摩西在 西奈造的铜蛇直至分国时期依然为众人膜拜（《列 王纪下》14:4）。 星辰崇拜源自人类对日、月、众星等发光体 的光亮及运行的神秘感，在远古文明中，星辰给 人以历法、地理等方面的指导，与人类的生产活 动密不可分。希伯来人的星辰崇拜主要表现为 以言语和行为对太阳、月亮及星辰加以赞扬。太 阳崇拜是希伯来人从埃及继承来的遗产，太阳崇 拜堪称古埃及国家宗教的主体，第五朝时期，埃 及各地兴建太阳神庙，树太阳神方尖碑，祭司们 竭力将各种地方神（霍鲁斯、安赫尔、索贝克、蒙 图以及奥西里斯等）与太阳相联属 [4](P332)，公元 前 2000 年前后，以太阳为主体的阿蒙 - 拉神成 了埃及人的唯一主神，希伯来人在埃及寄居四百 余年，受埃及文化熏染在所难免。出埃及后的希 伯来人在什亭拜巴力，亚卫要他们“对着日头悬 挂”（《民数记》25:4），这里显然是把太阳视作一 种监察对象；约书亚攻基遍时曾求太阳助战（《约 书亚记》10:13）；《诗篇》中则有语义鲜明的太阳 赞歌——“太阳如同新郎出洞房，又如勇士欢欣 上路”（《诗篇》19:5）。希伯来人的月亮崇拜则 来自古巴比伦的月神崇拜传统，在古苏美尔神话 中，南纳是主神恩利尔的儿子，在中东地区深受 欢迎，伊斯兰教的新月崇拜就是证明 [5]。当时吾 珥和哈兰是两个主要的月神崇拜中心，亚伯兰 的父亲他拉迁往哈兰并老死在那里就是为拜月 神。另外，希伯来用阴历，以月亮圆缺为月，以秋 分后第一个新月为新年第一天，每月朔日为安息 34 日，宴乐作欢（《以西结书》46:1-3）。希伯来人的 星辰崇拜源于古巴比伦的占星术，古巴比伦是世 界公认的占星术发源地，苏美尔文化时期，迦勒 底地区各城皆有观星台，撒尔贡一世曾下令将所 有占星术知识刻在七十块石板上。受此影响，希 伯来人亦以星辰象征伟人，如《民数记》24:17， 《约伯记》38:7，《以赛亚书》14:12 和《但以理书》 14:12；此外，底波拉战西西拉时曾求星宿助战 （《士师记》5:20）。实际上古希伯来人的星辰崇拜 是日、月、星一起崇拜，摩西曾多次斥责民众的拜 星行为（《申命记》17:3），但此类行为直到约西亚 王时仍十分兴盛（《列王纪下》23:5）。 二、多神崇拜 多神崇拜是自然崇拜发展的必然结果，自然 物被赋予灵性并被抽象化之后便出现了多神崇 拜。要对各种各样的神灵加以区别，则必然辅以 偶像。希伯来人的祖居地两河流域是多神教的故 乡，崇拜马尔杜克、伊施塔尔、埃阿、阿努等神灵， 据考亚伯拉罕的父亲他拉不光笃信月神，而且是 个绝好的偶像雕刻家。希伯来人迁居迦南后，迦 南当地同样崇信多神，各城邦都有自己的保护神， 如摩押人拜基抹，亚扪人拜米勒公，非利士人信大 衮，等等；除此之外，迦南地区还有灵及整个地域 的大神伊勒、亚舍拉、巴力和亚斯他录；此外，希伯 来人还信仰恶神阿撒泻勒。 伊勒（ ,El）是迦南诸神之首，众神之父，是 畜牧业的保护神，牛首人身，脚跨天地之间，住在 北方圣山，主持诸神会议，众神侍立左右，俨如奥 林匹斯山之宙斯。古希伯来人秉承迦南传统，曾 一度把自己的神称为“伊勒”，如 （“全能的 神”，《创世记》17:1）、 （“至高的神”，《创 世记》14:18-20）、 （“永生神”，《创世记》 21:33），在确立亚卫为自己民族的主神后，依然把 亚卫与伊勒混列，如“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 极处”（《以赛亚书》14:13）。但伊勒崇拜非但没有 将希伯来人引入歧途，反而促进了其一神教的创 立，希伯来人接受了迦南宗教中对伊勒的认知，为 确立亚卫信仰打下了基础。 亚舍拉( , Asherah) 在迦南神话中是伊 勒之妻，诸神之母，辅佐伊勒处理神界事务。亚舍 拉以慈爱护佑大地，看顾孤儿寡母，因此多被迦南 当地君王及女性们膜拜。《希伯来圣经》先后 15 次提到亚舍拉，分国时代，南国犹大亚撒王的祖母 玛迦太后曾在宫中造亚舍拉像加以膜拜（《列王 纪上》15:13）；亚撒王三十八年，北国以色列王亚 哈亦拜亚舍拉（《列王纪上》16:33）；后来的玛拿 西王则把亚舍拉的雕像立在宫殿里（《列王纪下》 21:7）。 巴力（ , Baal）是伊勒和亚舍拉的儿子，是 迦南的风雨之神，在波斯、叙利亚等地神话中亦被 提及。巴力继承王位后，因与弟弟死亡之神摩托争 位而被碎尸，其妻亚斯他录寻尸拼凑使其复活，大 地才风调雨顺，然而摩托并未永死，七年一复活，因 此希伯来人的早期律法中规定七年一个安息年，让 土地休息（《利未记》25:4-7）。巴力神通广大，当时 民众对他的敬仰甚至超过伊勒，入迦南后的希伯来 人甚至一度把他与亚卫混同，虽屡遭领袖人物批判 和惩罚，直至先知何西阿时代依然有人称呼亚卫为 “巴力”（《何西阿书》2:16），显然当时的希伯来人 取了 的本意——“领主”、“神”，并出于农耕生 活的需要认定巴力神话是解释迦南地区气候变换 及作物生长的唯一合理因素 [6](P88)。 亚斯他录（ ，Ashtaroth）在迦南神话中 是巴力的妻子，是战争和性爱之神，巴力被摩托 害死，当伊勒在天上为儿子痛哭时，她挺身大战 摩托，将摩托碎尸为尘，撒遍大地，然后拼齐巴力 尸块，与巴力交合，使巴力复活，天降甘霖，大地丰 收。亚斯他录使巴力复活的故事，当时是干旱的 迦南地区庆祝新年的中心内容，在每年秋天新年 开始后，国王亲自前往巴力庙与庙妓交合，以演绎 巴力与亚斯他录之事，祈祷丰收，各地亦相应效 法，此举被一些希伯来领袖斥为淫乱，亚斯他录则 被斥作淫妇，但直到希伯来民族灭亡，祭拜亚斯他 录的行为也未消失（《何西阿书》1:2）。 阿撒泻勒（ , Azazel）是传说中的旷野恶 魔，性躁易怒，是牧人的敌人。希伯来民间文献 《以诺书》认为他是堕落天使的首领，亚卫的劲敌， 希伯来人原为游牧民族，自然对此恶魔敬畏有加， 赎罪日要在会幕门口献两只公羊，一只归亚卫，一 只“用以赎罪，打发人送到旷野去，归于阿撒泻勒” 35 （《利未记》16:10），这说明希伯来人曾经历过二元 神教的发展过程，魔鬼在起初阶段享受的待遇与 他们所信奉的上帝是同等的 [7](P44)。 三、一神崇拜 在经历了自然崇拜和多神崇拜之后，出于团 结对敌的需要，古希伯来人渐渐对本民族的神灵 有了一定的认识，亚卫也慢慢从全人类的神变为 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家族神，又从家神发展为 以色列民族的神，这期间亚伯拉罕和摩西起了决 定性作用。 从《创世记》中两个创世神话及人类受到的 各种大灾难可以看出，亚卫在早期的希伯来神话 中曾以全人类的神（ ）的姿态出现，因其权 威不断遭到人类的挑战，才主动屈身寻找信众。 当时中东地区偶像崇拜盛行，据希伯来人解经文 献《米德拉什》记载，亚伯兰的父亲他拉对偶像的 神力深信不疑，家中泥偶甚多，而亚伯兰自幼即对 偶像的能力产生怀疑，曾因神像并未享用供品而 将其劈毁，并一直思索必有不可见的超然力量安 排天地万物运作，因此亚卫便沙中淘金般选择了 他作自己的信徒（《使徒行传》7:2-5），让他带领族 人离开偶像之地，迁往迦南；但他屈于父亲的威 严，到了另一个月神崇拜中心哈兰，他在哈兰为父 亲守孝后，亚卫再次呼召他，并许以丰厚物质利益 （《创世记》12:1-3），七十五岁的亚伯兰才释然上 路。亚卫对亚伯兰的呼召，使神人关系从此改变： 此前，神与人类的关系是一般性的，人类在神面前 一律平等，人类不顺服时，神就以洪水等灾难加以 惩罚，但自亚伯兰蒙召起，这种普世性变成了特定 性，他单选一个人，给其特别指示，让其兴邦立国， 一神护佑一族，先入为主地承担起了一个新民族 的监护责任，以神选择人而不是人选择神这种上 临下的情感优势为希伯来民族植下了一神信仰的 种子。 但亚伯兰对亚卫的认知尚处于懵懂状态，或说 是利益多于信仰，以落后的游牧民身份在农耕已比 较先进的迦南地区立足是相当困难的，因此他的每 一步行动都在追求实际利益（见《创世记》12:1-3， 7，17；13:14；15:1-5；17:4-8；18:10），并不问屡次同 自己对话的是何路神仙；他到了迦南的应许之地 后，发现神的许诺是空头支票，那里甚为贫瘠，就私 自携眷下到埃及并把妻子献给法老以换得丰厚的 财富；在战胜四王救回侄子后，亚卫与他立约，他 仍然呼亚卫为 （Adonai）（《创世记》15:2，8）， 是 的复数形式， 指拥有奴仆的男性， 亚伯兰把他的神呼作 ，不但表现出他把亚卫 当作一个可资求助的主人，而且复数形式暗示出世 上应该有许多这样的主人。直到亚卫给他以实际 承诺——百岁得子，他才真正开始了自己的信仰告 白，接受割礼，并经受献子祭祀的考验，尊亚卫为家 神（《创世记》24:12，26:24），后来随着亚伯拉罕后 裔的增多，亚卫慢慢变成了“亚伯拉罕的神，也是 以撒的神”（《创世记》28:13），“亚伯拉罕的神，以 撒的神，雅各的神”（《出埃及记》3:6），到摩西时代， 亚卫则完全由家神变成了族神。 摩西是一个传奇人物，正如前文所述，他身 为希伯来人却成长于埃及王宫，具备一切成为伟 人的可能，以至于许多埃及史家把他和奥赛萨福 故事混为一谈。摩西的特殊身份，使得他对埃及 的社会、民俗了如指掌，认识到一盘散沙的民族 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来加以凝聚，这个支柱就是一 神教，即推行一神改革，重树亚卫的权威。公元 前 14 世纪埃及法老阿肯那顿曾在全国推行一神 改革，捣毁阿蒙和奥西里斯神庙，独崇阿顿，虽未 成功却影响甚巨 [8](P176)，这给摩西以极大启示。 在希伯来人心目中，摩西是他们的开国英雄， 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宗教领袖，但摩西本人的 言行却表明他始终是一个受动者，需要亚卫的苦 口婆心才能将教导付诸行动。亚卫在何烈山向摩 西显现，摩西如同亚当那样蒙脸不见；命他领民 众出埃及，他又一再退缩，“我是什么人，竟能去见 法老，将以色列人从埃及领出来呢”（《出埃及记》 3:11），“他们（以色列人）若问我说：‘他叫什么名 字？’我要对他们说什么呢？”（《出埃及记》3:13）， “他们必不信我，也不听我的话”（《出埃及记》 4:1）， “主啊！你愿意打发谁去，就打发谁去吧！”（《出 埃及记》4:13），以至亚卫发怒派天使要杀死他（《出 埃及记》4:24）。当摩西兄弟与法老第一次交锋失 败后，亚卫为鼓舞摩西，向他亮明了真实身份：“我 是耶和华。我从前向亚伯拉罕、以撒、雅各显现为 36 全能的神；至于我名耶和华，他们未曾知道”（《出 埃及记》6:3），这里希伯来民族的保护神称自己为 而不是 ，充分说明到摩西时代，希伯 来人仍然对他们的神没有清晰认知，必须借助异 神 加以提示。 当摩西带领民众渡过芦苇海，甩掉埃及追兵， 进入西奈旷野后，外患消失，内乱蜂起，此时他才 真正意识到确立绝对一神信仰的必要，唯有这样 他才可以树立权威，平息百姓对他的领导地位的 质疑和挑战，于是在岳父米甸祭司叶忒罗的建议 下向亚卫献火祭和平安祭，然后分权给各级助手， 将律例和法度教给百姓（《出埃及记》18:18-23）， 然后又选吉日登西奈山领十诫，订律例及各种祭 神仪式。十诫第一诫要求独敬亚卫，因此，十诫的 颁布，标志着希伯来人一神教的创立。 总之，《希伯来圣经》作为希伯来民族最早的、 最具权威性的成文经典，从其字里行间可研读出 古希伯来民族的思想进路。希伯来民族的一神观 念经历了自然崇拜、多神崇拜，在迦南当地宗教观 念及埃及一神思想的影响下，出于民族凝聚和生 存的需要，逐渐发展成了世界上最早的系统性一 神教。 ———————— 参考文献： [1] 爱德华•泰勒.原始文化——神话、哲学、宗教、语言、艺术和 习俗发展之研究[M].连树声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 [2] 赵荣台、陈景亭.圣经动植物意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 社，2006. [3] George Steindorff. When Egypt Ruled the East[M].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57. [4] 谢•亚•托卡列夫.世界各民族历史上的宗教[M].魏庆征译.北 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5]谢选骏.亚伯拉罕的真实性[J].恩福.2005,(1). [6] 李炽昌.希伯来信仰与迦南宗教：诠释与传承[A]. 梁工、卢龙 光.圣经与文学阐释[C].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 [7] 保罗•卡鲁斯.魔鬼史[M].王月瑞、刘静译.上海：文汇出版社， 2006. [8] Donald B. Redford. Akhenaten: The Heretic King[M].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7. 责任编辑：冯济平 A Study of the Growth of Monotheism in The Hebrew Bible WANG Peng (Faculty of Literature, Tianjin Normal University, Tianjin300387, China) Abstract: The Hebrew Bible is the national literary classic and the Holy Scripture of Judaism which manifests strong monotheism. Monotheism here was not inborn with the Hebrew nation; however, it stemmed from nature worship, polytheism, which was then infl uenced by Egyptian monotheism. It came to be the earliest systematic monotheism in the world out of the needs of national unity and survival as well under the infl uence of the religious ideas in Cana. Key words: Hebrew Bible; nature worship; polytheism; monotheis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