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女性的隐痛而创作_铁凝小说创作的另一种解读_魏兰

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第 �� 卷 以刃� 年第 � 期�总第 ��� 期� 为女性的隐痛而创作 —铁凝小说创作的另一种解读 魏 �宁夏大学 中文系 , 兰 宁夏 银川 ���� � �� 摘要 �铁凝的女性创作始终关注女性隐痛的根源 ,从《麦桔珠》的文化积淀到《棉花垛》的 男权侵害 , 从人性与历 史和 文化的绞缠中, 《玫瑰 门》接近了女性的 自我本真 , 并呈现出了女性自我世界的复杂和女性人性的本性 。 《永远有多 远》中白大省的 悲剧 , 更增强了铁凝对女性缺陷的 自我审视和批判意识 。 原来 , 女性内心深处的生命之痛不仅源 于 客观 , 更源 于她们 自身。 《大浴女》通过展示女性的本身相 , 使铁凝终于接近了女性最幽深的隐痛—女性 自身的意识搏斗 。 关键词 � 当代文学 �铁凝 � 女性创作 �文化 � 历史 �政治 �心灵 � 隐痛 中图分类号 � ��伪 � � 文献标识码 � � 文章编号 � ��� � 一 ���� 【���犯 ��� 一 田 �� 一 �� 铁凝是伴随着《哦 , 香雪� 、《没有纽扣的红衬衫》 等作品走上文坛并被世人所瞩目的 。 这几篇作品仿 佛几块很厚重的砖头 , 将铁凝作为小说家的名望 和 品位垫得很高 。 但铁凝并不是脚踏这些砖头才能保 持自己高度的作家 。 她追踪着时代的步伐 , 尤其在 对女性意识的反省方面达到了相当的深度 。 为了透 视女性的隐痛 , 她用锋利的解剖刀剖析女性的人性 善恶 , 用一系列的小说创作证实自己的创作主张 , 并 不张扬地在这样一种小说创作的主张下 , 潜心 于社 会和人生的探寻 。 《哦 , 香雪》的成功 ,无疑已经成为历史 。 因为她 清楚地知道 � “真诚 、善良 、虚伪 、丑恶都深深埋藏在 生活之中 , 寻找 、发现 、开掘 , 这也是我们的使命 。 ”〔’� 《没有纽扣的红衬衫》中的安然的形象就是铁凝为女 性的隐痛而创作的现实主义使命感的最初体现 。 安然 , 这个尚未涉世的女中学生 , 用自信而充满 个性的眼光看整个世界 , 用自己的真诚率直对待一 切人 , 却被祝文娟的世故 、父亲的苦闷 、妈妈的世俗 、 姐姐的烦恼 、班主任的冷漠碰得茫然失措 。 她不懂 自己试图用真诚的心与现实建立一种和谐关系 , 竟 四处碰壁。 这的确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和无奈 。 尽管 这篇小说是铁凝为女性创作的第一首呼唤真诚的深 沉恋歌 , 但是 ,作品中所表达的“悲哀和无奈 ”无疑是 困扰在女性心中的一种隐痛 , 而这种隐痛究竟为什 么存在 , 当时的铁凝也和安然一样 , 处于 “未成年 ”状 态 , 她无法 回答 。 于是 , ���� 年至 ��� � 年 , 铁凝发表了《边城并不 陌生》、《村路带我回家》、《六月的话题》等作品 ,其中 有两种倾向十分鲜明 �一是热切眷恋那纯情明净的 田园抒情曲。 二是对社会变革引起城市生活方式的 现代化及人的精神变异的无可奈何 。 在这里 , 通过 比较透发出作者对旧的伦理道德和现代意识影响下 的人的精神变异的双重评判 。 这一阶段 , 可以看做是铁凝为女性创作的一个 准备阶段 , 或者是为女性创作的一个思考过程 。 因 为铁凝从来就没有忘记 自己要透视女性隐痛的初 衷 。 按照伍尔夫的说法 , 直到 �� 世纪历史还是由男 人写的 , 而女性最初的历史究竟是怎样的� 除了母 系社会的一些断简残片 , “我们一无所知 ” 。 所以伍 尔夫说 � “只要稍加思索 , 我们即可明白 �我们所提的 问题 , 只有以更多的虚构来作为解答 。 ”她在这里使 用了“�� ���� ”这个词 , 如果作一语双关的理解 , 是否 可以这样说 � “我们所提的问题 , 只有以更多的女性 创作的小说来作为解答 。 ” �� 经过 了准备之后 , 铁凝开始了解答 。 《麦秸垛》的问世 , 是铁凝在审视女性命运时 , 第 一次表述了女性渴望了解男性 、渴望了解 自己的欲 望 。 女性第一次坦然承认了 自己的欲望 , 承认了对 生生不息的生命的热情 。 在这里 , 麦秸垛已失去 了 本身的含义 ,成为一种历史的符号和文化象征 。 反 映出作者对人生 、对历史的强烈的忧患意识和对文 收稿日期 � ��� � 一 � � 一 肠 作者简介 �魏兰 ��� � 一 � , 女 , 北京市人 , 宁夏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 主要从事现代 、 当代文学教学与研究 。 学的历史使命的真诚 、热切的思考 。 可 以说 , 在《麦 秸垛》中 , 作者把关注的 目光投向那 “从喧嚣的地面 勃然而起的 、挺挺地戳在麦场上 ”的麦秸垛是大有深 意的。 “春天 , 夏天 , 秋天的雨和冬天的雪⋯⋯那麦 秸垛湿了又干 , 干了又湿 ,却依然挺拔 。 ”这一象征意 象与女性用乳房哺育一代又一代生命有着何其的形 似和神似 , 它那勃起的力和生生不息的永恒 , 不仅是 女性所代表的土地 、生命力和文化的象征 , 同时更是 女性命运轮回的象征 。 发生在麦秸垛周围的故事 , 无论是那个作为偷情交换的老效媳妇 , 非要和前夫 “生个孩子 ”的大芝娘 , 抑或是不断在 自己腹内带上 生命种子的四川盲流花子 , 还是扮演性恋悲喜剧的 沈小凤 , 怀着焦渴感的杨青 , 他们之中谁又能离开 “麦秸垛 ”和像“麦秸垛 ”一样的生存呢� 尤其是大芝 娘和沈小凤那宿命般的命运—她们在明知所爱的人已抛弃了她们的情况下 , 却执意地恳求对方给予 她们一个孩子 。 对此 , 作者并没有一味指责她们的 愚昧麻木 , 反而有一种深深的认同 、理解和无奈 。 在 这里 ,母性的行为成了女人 自我实现和价值认定的 惟一可能 。 如果说这是那个特定时代和文化给大芝 娘造成的悲剧的话 , 那么知识青年沈小凤并没有因 为时代和文化风尚的变化从本质上拒绝重演上一代 妇女命运的悲剧 。 她同样以母性行为的渴求作为证 明自己性经历的成果 。 她的形象无疑体现了一种古 老的妇女性态度和性行为的轮回 。 铁凝对女性这种 认同母性原欲心理的揭示 , 更深人地触及 了女性意 识中的生命本能和社会文化积淀 。 关注 “女性意识 ”几乎成为当时的一种风尚。 而 铁凝的关注是将女性意识与传统文化连接起来 。 在 长期的文化积淀中 , 女性对生命的圆满 ,对 自己为大 地应尽的义务 , 对延展生命本能的感人的热忱 , 这种 潜藏的 、直觉的 、无私的母性心理 ,使女人在似乎 “永 劫不复 ”的生命轮回中重复着 自己的命运 。 即使是 残酷的 , 但女人却能平静 、隐忍地接受 。 对此 , 作者 不胜感慨又无不困惑 , 并借《麦秸垛》中的杨青写 出 了这种困惑 。 在杨青的意识中 , 时时出现胸脯的意 象 , 杨青在潜意识中认同了自己也有的情欲和母性 本能 ,但在意识层面她又竭力想抗拒女人这种本能 和轮回 , 困惑由此产生 。 其实这是两种文明冲突形 成的困惑 , 其基础是对女性生命本能和女性意识的 一种既认同又排斥的心理 。 它象征着女性与传统文 化的缠绕比起男性来说要更为根深蒂固 , 因而女性 意识的现代转变也更为艰难和痛苦 。 解答 “�� ���� ”的第一步 , 铁凝将女性隐痛的揭示 推进到了文化的层面 。 沿着这一途径 , 铁凝探索的笔触渐渐靠近 和理 一 � � 一 解了女人近于隐秘的内心世界和多难的命运 。 《棉 花垛》展开的是三个农村妇女—米子 、乔和小臭子的故事 。 米子的故事折射了某些传统妇女的生存方 式和命运 。 她青年时代美丽诱人 , 但从不下棉田劳 动 ,专靠秋 日“钻窝棚”同男人睡觉 , 以换取棉花养活 自己 。 后来 , 她只得同一个鳄夫成亲 。 她没有属于 自己的青春和爱情 , 只有对男人的取悦和依附 。 小 臭子是米子的女儿 , 乔是小臭子的女友 。 俩人后来 虽非属同一个政治营垒 , 但俩人最终竟遭遇相同方 式的毁灭 。 她俩的毁灭呈现了男权文化所酿制的女 性命运的永恒困境 。 乔和小臭子在少年时代一起玩 耍 ,甚至一起同男子做性游戏 。 长大后俩人一起上 抗日夜校 , 着抗日打扮 。 但乔成了抗日干部 , 恋上 了 抗日队伍里的同志—国 。 而小臭子抵挡不住物质诱惑 , 同汉奸鬼混 , 并出卖了乔 。 后来乔被 日本鬼子 轮奸后惨遭杀害 。 小臭子在被国押送到县里听审的 路上 , 先被国占有 , 后被国枪毙 。 一个正义的乔被非 正义的鬼子先奸后杀 , 一个非正义的小臭子被正义 的国又是先奸后杀 , 这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 然而正 是这一笔 , 铁凝揭开了男性对女性强暴式的占有欲 和征服欲 , 呈露了他们对女性残酷蹂厢的性文化的 态势 。 原来世界上男权文化都一样地视女人为肉欲 对象 , 而要任意地拥有和享用她们 。 铁凝摒弃了从 认识论角度对女性世界所进行的政治 、社会 、道德的 评判 , 直接进人到本体论的范畴 , 通过对几个女人的 生命状态 、生命体验及生命情调的客观描述 , 写出了 女性生存的原初模样和不可逆转的命运悲剧 。 她 以 一种全新的关照方式 , 使文学对女性的透视达到了 从未有过的深度 。 女性的命运 , 不可抗拒地遭受到男权的侵害 。 如果说在《麦秸垛》和��棉花垛》中 , 作者让我们 看到的是在特定的历史环境和文化氛围中的女性生 存境况及其性爱的表达方式 , 探索了性对女性的生 存意义 , 正如雷达先生所语 � “性和政治是两只刺眼 的探照灯 , 她的人物在两股强光的交织下 , 无可遁 形 。 ” �� 它们往往是一种共性的描写 , 而非个性的关 照 , 长篇小说《玫瑰门》则不同 。 在这篇小说里 , 铁凝 更突出 、更注重作为个体的 、个性的女性性心理的剖 析 。 她深人到了女性生命世界最隐秘的角落 , 勇敢 地打开了那扇曾经紧闭的玫瑰门 , 从人性的复杂性 角度 , 展示了女性 自身的深度隐痛 。 这对于女性文 学来说 , 无疑是一个重要的突破 。 《玫瑰门》以一个童年的女孩在荒芜而喧嚣的岁 月中 , 艰涩迷茫地穿越人生的玫瑰门为线索 , 又连贯 起婆婆司漪纹这个 “永不定格 ”的女人的一生 。 它向 人们展现了一个女人的世界 , 然而这个世界没有温 馨 , 也没有欢乐 , 没有爱 , 也没有幸福 , 有的只是丑 恶 、卑琐 、压抑和痛苦 。 小说的主要人物司漪纹经历 了五四文化启蒙的洗礼 , 最初对恋爱 自由和个性解 放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 也采取过诸如追求华致远之 类的实际行动 。 但当这一切被父权无情地摧毁后 , 她就对男人充满了复仇冲动 。 为了报复夫家对她的 冷酷 , 她大胆地复仇 , 甚至不惜深夜潜人公公的卧房 强行乱伦 。 报复的快感让她得到一种变态的满足 , 她像吸毒般爱上了这种生活方式 , 不知不觉中 , 她从 受虐者变成了施虐者 , 成了传统文化压制女性的帮 凶 。 对身边的女性 , 对自己的后代也开始了习惯性 的虐待和报复 。 解放以后她几乎经历了所有的政治 运动 , 但是她的参与和她所要得到及所要发泄的 , 同 那运动本身又几乎风马牛不相干 。 她表面上是外部 世界的积极参与者 , 实际上却将 自己 日益陷人封闭 、 令人窒息的女性关系中不能自拔 。 这种现象构成一 个耐人寻味的命题 , 司漪纹无疑在爱情和性的问题 上受到压抑 , 但她对这种压抑进行报复和发泄的形 式不仅隐晦 , 而且变态 。 她既是男性权力压迫的受 害者 , 同时她又将这种权力对象化 , 作为自我报复和 发泄的手段 , 向人的精神施以 “酷刑 ” 。 铁凝曾说 , 她 无时不在用她独有的方式对她的生存环境进行着貌 似恭顺的骚扰和裹读 , 而她每一个践踏环境的胜利 本身又是对自己灵魂的践踏 。 因此 , 司漪纹最深刻 的悲剧是她根本不知道 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她 自 己 。 而这一切的受害者不是别人 , 却是 �� 岁的寄养 在外婆家的苏眉小姑娘 。 苏眉 的受害是极其无辜 的 ,那是一份对女性脆弱心灵的栽害 , 是女性自我意 识的一次次重创 。 在苏眉童贞的眼里不得不收录了 这一份残酷的女性人生 。 这一切对她纯洁幼小的心 灵来说是一次又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 少女的初潮就 在这悲愤绝望的时刻往临了 。 这究竟是她身为女人 的庆幸还是不幸 � 起初 ,铁凝将女性个人的悲剧隶属 于社会政治 的悲剧 。 而后 ,她揭开了历史的面纱 , 从夫权制的根 本上分析女性的悲剧是超政治的性别悲剧 。 《玫瑰 门》的女主角无论在怎样的政治风云变幻中其同样 的命运 “轮回”于任何一个历史阶段 。 铁凝开始站在 人性的立场上 , 从历史 、文化的根源中解读女性内心 深处的生命之痛 。 在文化传统反省中 , 铁凝解构了 传统的女性形象 � 由贤良 、高尚 、无私的“圣母 ”形象 转变为有血有肉 、疯狂 、苦闷 、充满欲望的“夏娃 ”形 象 。 这批 “真实的女人 ”的诞生 , 如 “恶之花 ”冲决了 传统的道德和文学视阑 。 在人性与历史和文化的绞缠中 , 女性终于接近 了自我的本真 , 并呈现出了女性 自我世界 的复杂和 女性人性的本性 。 铁凝对女性人性的拓展 , 对女性 隐痛的沉思推动了女性文学的发展 , 尤其在揭示女 性欲望 , 探讨女性价值方面都起了功不可没的作用 。 但是 , 铁凝并不满足于 自己 。 她总是从不同的角度 , 不同程度地突破着自己 。 果然 , ��� � 年 , 已是上个世 纪的最后一年 , 铁凝用《永远有多远》引起了世纪末 文坛的强烈反响。 《永远有多远》呈现的是北京的民俗和北京的文 化 ,突出地揭示和表现了北京的精神 。 而北京胡同 里长大的女孩子就凝聚着北京的根本精神 。 小说的 主人公白大省 , 是生长在北京胡同的女孩子中最典 型的代表 。 她仁义 、和善 , 吃亏让人 , 热情 、痴心 , 还 有她的笨拙的小计谋⋯⋯作者通过这个人物把北京 胡同的“纯洁和正派”表现得淋漓尽致 。 其中有一个 情节令人非常感动 � 白大省在上大学的时候去部队 参加军训 , 结果对部队生 活产生 了无限的怀恋 , 在 “我 ”家讲起军训生活简直是充满深情 , 甚至在卫生 间见到一块绿色的浴 巾便大哭了一场 , 因为她无论 看见什么绿颜色的东西都能想起部队 , 想起解放军 。 在当今 , 这种毫无利益关系的感情投人 , 应该说是多 么纯洁 , 也多么可贵 。 然而 , 白大省却遭到了永远的 遗弃 。 白大省有什么错呢� 没有 。 白大省永远在奉 献 。 但在两性世界中 , 仁爱没有换来性爱 。 一个个 男性在注视她 、利用她 、表扬她之后 , 都不无愧疚地 然而又是坚定地相继离她而去 。 白大省的性格和品 质 , 虽然在当今看来的确有些 “过时 ” , 或起码有些 “傻里傻气 ” ,也的确和“那常年被雨水泅黄的顶棚的 气息 , 樟木或羊皮箱子 的气息 ”一样有些老旧或陈 腐 。 然而 , 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没 有白大省 。 人们也的确希望白大省能 “永远 ”不变 , 因为正如铁凝在她的“创作谈 ”中所说 , 惟有她不变 , 才能使人类更像人类 , 生活更像生活 , 城市的肌理更 加清明 , 城市的情态更加平安 。 是的 , 在当今这个越 来越商品化的时代 , 在这个物质利益越来越成为主 宰的时代 , 在这个金钱已经成为社会的主要杠杆的 时代 , 人们很容易遗忘和丢掉作为人的根本的精神 。 所以白大省是铁凝为人类生存和前途命运疾声呐喊 时的一面旗帜 。 然而她却遭到了男性永远的遗弃 。 为什么 � 因为在铁凝看来她既不能脱离性别意识的 控制 , 又不能适应来 自性别世界的要求 。 她始终怀 着一种最原初的女性心理 , 不做任何角色的转换 。 这满腔的委屈和辛酸 , 都不能因为她投人 了真诚而 被抚平 。 铁凝增强了对女性缺陷的自我审视和批判意 识 , 从人的精神和人的价值的角度 , 终于深人到了女 性潜藏着的自我内心世界 。 原来 , 女性内心深处的 一 � � 一 生命之痛不仅源于客观 , 更源于她们自身。 有了这一深人 ,本世纪一开始 , 《大浴女》就以很 快的速度和更精致的姿态展现在了新世纪的面前 。 “《大浴女》是一幅油画名 , 铁凝以此命名她的这 个长篇 , 看来是有一番寓意的。 ” �� 为什么要冠 以 “浴 ”字呢 � 作者大概就是想有点裸体的意思 , 就是 想让灵魂和肉体都暴露出来 。 作者想审视的不是穿 着衣服或者扭扭捏捏 、矫揉造作的人 , 她要展示的是 人的本身相 。 铁凝在《大浴女》中有这么一句话 � 当 我面对一件美好的东西时 , 我希望她的一切都是美 好的。 然而 , 事实却并非如此 , 美好的背后往往隐藏 着丑恶 ,甜蜜的外衣往往包裹着痛苦 , 真与假并存 , 善良与邪恶不可分割地纠缠在一起 , 女性也不例外 。 这就是《大浴女》所要告诉我们的 。 作为透视女性的小说 , 《大浴女》很明显地表现 出了一种审视母性的眼光 。 在铁凝看来 , 男性世界 固然是残缺的 , 而女性的世界同样充满了缺憾 。 对 于嫉妒 、虚荣 、脆弱 、 自私以及隐藏很深的幽暗的心 理 ,铁凝都给予 了正视 。 尹小跳和尹小帆这对姐妹 所表现的不同个性 , 其实就是外向与隐蔽的人性的 大暴露 �尹小帆在争吵中所展露出来的刻薄 、 自私 、 虚荣 、爱出风头等人性的负面因素 , 实际上也是潜藏 在尹小跳心灵深处的丑陋的一面 。 不难看出 , 尹小 跳也刻薄 , 也 自私 , 也爱出风头 , 只不过这些负面因 素都被她所拥有的修养 、地位以及年龄所带来的成 熟给压抑下去 , 隐藏起来 , 而没有像尹小帆那样表现 得明显 、赤裸裸 。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尹小跳与方兢 的第一次见面 , 尹小跳用与众不同的方式 , “不失时 机 ”地 “胡编乱造 ”的约稿手段 , 炫耀了 自己的魅力 , 满足了虚荣心 。 另外 , 尹小帆 “几乎是时时处处都千 方百计地与姐姐进行抢夺 。 从一件风衣到生活的优 越感甚至到情人 , 她无不抢夺 。 抢夺的本性在尹小 帆身上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川 。 实际上 , 尹小跳也抢 夺 。 只是这个个性表现得不明显罢了 。 她和陈在同 居 , 虽然高举着爱情的幌子 , 但无疑陈在是她从万美 辰手里抢来的 。 无论是尹小帆赤裸裸的高举旗帜的 “抢夺 ” , 还是尹小跳隐秘的打着爱情幌子的“抢夺 ” , 人们从 “抢夺 ”的相似性中看到了女性隐藏在内心深 处的幽暗心理 。 另外一层更深的人性恶的负面被铁 凝揭示得惨不忍睹 � 在尹小跳少年时 , 也就是 “文化 大革命”时期 , 医院里的女特务 、原护士长遭到白鞋 队长和他的队员们的强奸后 , 去保卫科报案 , 却没有 人理她 , 理由是 � “被强奸的又不是 良家妇女 。 被强 奸的是老女特务 , 老女特务天生就该被强奸的 , 不强 奸她强奸谁 � ”若干年后 , 尹小跳要求唐菲卖身来达 到她进出版社的目的 , 然而她并不想承认 自己的卑 一 �� 一 鄙无耻 , 她甚至认为 � “唐菲本来就是那个样子 , 卖身 一次和卖身十次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 ”人性最丑鄙的 一面在此尽现无遗 。 的确 , 尹小跳所受到的“文化大 革命”的毒害不能说没有 , 但她不想承认 自己卑劣阴 暗的一面却绝不仅仅是 “文化大革命 ”的遗患 。 在这 里 , 铁凝只想通过这种历史的重演来呈现人性的恶 之本相 。 尹小跳不想当老师想进出版社 , 她卑鄙地 利用自己和唐菲的友谊 , 要唐菲和副市长进行肮脏 的交易 。 这时的尹小跳已届成年 , 提出这样的要求 , 想出这样的方法不仅仅是对唐菲人格的侮辱 , 还深 深地侮辱了自己 。 当尹小跳在出版社如鱼得水时 , 应该说 ,在她的内心深处 , 最为愧疚和最觉隐痛的其 实就是这件事 , 但她并不愿意也不敢承认 , 她宁愿将 这份忏悔通过错觉嫁接到尹小荃之死的忏悔上 , 因 为后一份忏悔更轻更飘渺 。 当尹小帆从美国回来 , 和尹小跳第一次争吵时 , 尹小帆搬出尹小荃之死这 张看起来似乎是最厉害的一张王牌 , 却只是让尹小 跳 “坐在那儿 , 瞪着一双没有视像的大眼睛 , 人也仿 佛缩小了一圈儿” 。 最终 , 姐妹俩还是和好了 。 尹小 帆再次从美国回来 ,姐妹俩再次发生争吵时 , 尹小帆 说如果不是唐菲卖身 , 尹小跳现在可 能还在中学里 吃粉笔灰教书 , 这才是足以摧毁尹小跳的有力武器 。 争吵的结果是尹小跳要尹小帆出去 , 并且一年里她 们不通消息 。 两次争吵 , 尹小帆都触及了尹小跳的 痛处 。 但很明显 , 唐菲卖身一事才是尹小跳真正的 隐痛 。 而尹小荃之死只是尹小跳人为设置的一个华 丽的借口 。 果然 , 当唐菲一死 , 尹小跳认为自己已经 走进了心灵的 “花园 ” 。 这座 “花园”是美丽 的 , 在那 里 “青草碧绿泉眼丰沛 ,花枝摇曳溪水欢腾 。 白云轻 擦着池水飘扬 , 鸟儿在云间鸣叫 ” 。 尹小跳决定重新 开始 。 这样的结局 , 显然意味着作家要重建一种完 美的人性品格的意愿 。 但是 , 在这座 “花园 ”里 , 尹小 跳从未正视 自己要求唐菲受辱这件事 。 是不是可 以 这样说 �尹小跳的内心深处永久地 留下了这块隐痛 。 走 出了由历史 、文化所形成的女性命运的怪圈 , 却无 法摆脱灵魂搏斗的拘囿。 这势必是铁凝留给读者的 一个思考 ,抑或是作者在向人们证实 �追求完美的人 生品格是心灵得到升华和净化的最高境界 , 而女性 追求这一最高境界的途中更是充满了荆棘 , 其中最 顽固的阻碍就是来 自女性 自身的意识搏斗 。 经过长期而持续的探求 , 铁凝终于接近 了女性 最幽深的隐痛 。 由于是女性作家 , 对于关注女性有着天生 的优 势 , 所以铁凝从容不迫地一步一步地从起先的 “困 惑”到深人文化 , 从男权主义到人性历史 , 再从人类 生存到女性 自我 , 最后直通女性幽深的灵魂搏斗 。 也许铁凝充分表述女性隐痛的愿望还远远没有实 现 ,但从她的这些作品来看 , 她已经给了我们坚定的 信心 。 说不定哪一天 , 铁凝会给我们更多的惊讶 , 我 们期待着铁凝—永远⋯⋯有多远⋯⋯参考文献 � 【�� 铁凝 � 生活的馈赠【�〕� 萌芽 � ���� � � � 〔�〕董之林 � 女性写作与历史场景【�� � 中国现代 、 当代文学研 究 � 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 , ��� ���� � 【�� 〔� 」雷达 � 女性命运和心 灵的吟味〔�」中国现代 、 当代文学 研 究 � 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 中心 , � �仪旧��� � 仁�」赫雨 � 欲的突围与 清败—评铁凝的 长篇小说《大浴女》〔�」� 小说评论 � �仪�� �� �� 【责任编校 武晓兰】 �上接第 �� 页 �不应过于强调秩序而漠视自由 、平 等 、民主 、正义 , 因为法的价值是一个完整的系统 , 各 价值个体之间彼此相连 , 一旦忽略对其他价值 目标 的追求 ,必将损害法的精神 、理念在社会中的生成 。 另外 , 不应用政治性 口号来改变司法适用的方向 , 否 则 , 我们的法律最终只能沦为社会舆论的仆从 , 最终 被法外力量钳制 , 导致法的权威性无法树立 。 当前 , 执法者在司法实践中不但要坚持以事实 为依据 , 以法律为准绳的司法适用原则 ,更应注重通 过对法律价值的追求培养社会法律理念并以此作为 执法者面对社会舆论的法律理论根基 , 最终促使社 会舆论与法的适用在相互作用中共同完善 、共同发 展 。 参考文献 � 「�〕�德〕路德维希 ·维特根斯坦 � 文化与价值「�〕� 北京 � 清华 大学出版社 , ��� � � � � 【�」「德」黑格 尔 � 法哲学原理【�〕� 北京 � 商务印书馆 , ��� � � ��� � 【�� 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 � 中国大百科全书 · 哲学 �� �【�〕� 北京 �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 �� �� � ��� � 〔� 」� � 」张理海 � 社会评价论【� � � 武汉 � 武汉 大学出版社 , �塑刹� � �� � � 【� �徐向红 � 现代典论学【�〕� 北 京 � 中国国 际广播 出版社 , �卯� � �� � 〔�� 刘星 � 法治 � 分权制衡� 法律现代化的 困境—从菲特烈大帝过问 阿诺德案说起【�」� 比较法研 究 , �创刃 , �� � � �� � 【�〕陶连生 � 文化误读与行为失范【�〕� 福建公安高等专科学 校学报 , �燮刹� , ��� � �� � 【� �徐听 � 程序经济的实证与比较分析〔�〕� 比较法研究 , ��� � , �� � � � � � 「�� 」苏力 � 法治及其本土资源 〔�〕� 北京 � 中国政法 大学出版 社 , �创拓 � �� � 「川卓泽渊 � 法律价值�中文 � 版 �〔� � � 重庆 � 重庆大学出版 社 , �卯� � �� � 【责任编校 李胜刚 孔黎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