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香巴拉看太阳

来香巴拉看太阳 采访手记:2000年以来,一首名为《来香巴拉看太阳》的创作歌曲在全国各高等艺术院校迅速传唱,从央视青歌赛到地方的各级声乐赛事都能听到那熟悉的旋律。可以说《来香巴拉看太阳》是近年来云南创作歌曲中的一首佳作。于是有了此次访谈动机。2008年12月11日16时许,如约来到云南省文化馆综合楼303室办公室,《民族音乐》副主编周国庆先生接受了我的采访。 一、由“靡靡之音”引起的话题 字舟云:你是哪年来到昆明的? 周国庆:1982年8月。大学毕业分配到云南省歌舞团,当时我主要写音乐评论。 字舟云:音乐评论? 周国庆:是!音乐动态。主要围绕邓丽君写一些关于流行歌曲的文章。 字舟云:遥远的邓丽君――但又真真切切给我们这代人许多回忆。我现在还忘不了古老的“饭盒录音机”,是他让人们知道了邓丽君。那时的“敌台”也经常播她的歌,听完那是想入非非啊!(哈哈) 周国庆:当时,八十年代,“扫黄”“精神污染”。连邓丽君的歌都批判。我写了很多文章哎,我对流行音乐一直都喜欢,从小到大,上大学前就有些研究。我的第一篇文章《怎样看待流行音乐》是在《春城晚报》发的。我的观点只有一个:对待流行音乐不能搞一刀切。流行音乐是个外来的音乐形式。有好有坏、有进步的、美的东西;同时也有灰色的、黄色的。我们要区别对待。比如邓丽君的歌曲,抒情啊!词、曲都很美。她唱的歌大部分是庄奴的词,曲调上很美,很规整,有传统的中国音乐的韵律、简朴委婉的歌词和清新动听的演唱,自然会让人们耳目一新。但当时就说是“靡靡之音”,靡靡之音该怎样解释,她是一种柔美、婉转、很缠绵的音乐。主要问题在于在人们听惯了样板戏和高亢的革命歌曲之后,忽然邓丽君的歌一下子进入大陆,人们在听觉上、观念上肯定不习惯那种软绵绵的、优美抒情的旋律。文章发表后引起了很大的争论,有一种观点认为:流行音乐都是坏的,周国庆文章的观点是不对的。接着我在《云南日报》、《中国音乐》、《歌曲》各大刊物陆续又发表了一些文章,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进一步的阐述。我不想牵扯政治,只是从音乐的角度来谈:我觉得她的音调舒服,给人有种很休闲的感觉。人们在工作之余,听听流行歌曲,放松放松身心,对人们来说是一种享受啊!那时争鸣的气氛相当火,迅速地分成两大派。最后,中央刹车,“扫黄”、反“精神污染”进行了一年就结束 了,港台流行歌曲渐渐地进入了大陆。我们开始模仿、演绎港台流行歌曲。 字舟云:是啊!邓丽君甜美的歌声使当时人们的心灵恢复了温度,而邓丽君成熟完整的个人演唱风格又彻底影响了内地第一批女歌星。程琳、李谷一、李玲玉、朱明瑛、王菲等歌手都先后受到她的影响,并也因为演唱或者模仿邓丽君的作品而得到肯定,或者是批判。内地的许多音乐创作者开始借鉴邓丽君演唱的这些作品风格,创作属于内地的歌曲,我记得《乡恋》就是这样一首歌。作为1979年电视风光片的插曲,《乡恋》刚刚播出时受到听众们的热烈欢迎,随后很快就因为意识形态的问题遭到质疑和批判,李谷一也被形容为李丽君,事业进入低谷。邓丽君影响之深,可见一斑。许多人认为李谷一应被当做新中国第一位流行歌手,这种说法是极具道理的。 二、关于“香巴拉”的话题 字舟云:打开电脑查询“来香巴拉看太阳”,跳出的词条远远多于“周国庆”,“香巴拉”比你火多了。(哈哈哈)周国庆:(哈哈)但这首歌流传范围还比较狭小,能唱的人大都集中在艺术院校里。 字舟云:是知晓周国庆的人有限,这歌传唱范围很广啊。要在当年,那可是“流行歌曲”哦。 周国庆:哈哈,还要谈“流行歌曲”? 字舟云:是的,关于它的创作背景。 周国庆:对云南的香格里拉,我一直都怀有一种十分崇敬的心情,那是一方净土啊!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去过那里。我认为《来香巴拉看太阳》应该是首“幻想曲”(哈哈)。当时创作的情况?2000年吧,我刚从云南省歌舞团调到《云岭歌声》编辑部不久。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切入点,想把美声那种大美的旋律用通俗化的手法把它展现出来。应该说是艺术歌曲通俗化的一种尝试。我是学美声的,本身又喜欢通俗歌曲。怎样把美声歌曲通俗化、通俗歌曲美声化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在办公室看份杂志报道香格里拉的梅里雪山,日本登山队十六人攀登梅里雪山全部遇难。呃我就看那个神山的照片,其中主峰(卡瓦格博)的图片给我极大的震撼。看着洒满金光的梅里雪山,我感觉莫名的激动、泪流满面、好像浑身在颤抖,看着看着灵感就来了,脑子里全是音符啊、词啊,各种想法一下喷发出来,十多分钟,哗哗哗词跟着曲就出来了,一口气就写出来第一稿,后来自己就这样不停的哼来唱去,不断的修改, 直到定稿。 字舟云:是先有词还是? 周国庆:同步完成。 字舟云:这应该与你的声乐专业学习背景、知识结构有 关。还有“香巴拉”是怎样一步步走向全国的? 周国庆:应该这样解释。2000年,云南省政府举办世博会歌手大赛,我带着《香巴拉》参赛,比赛下来,各种人、包括评委都认为:“哎呀呀、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歌。”不说我唱的好、是歌好。我唱的是bE调,到hC呢,我的高音感觉棒极了,但都说歌好。奇怪啊,你知道我的高音,之前从没有过hC,可能是到这个年龄,各种感觉、包括声音才会激 发出来吧。 到了第二年,2001年“全国歌手唱云南”,左斌(云南 歌王)找我要这首歌,我本义是不想给,但既然是好歌,不拿出来唱也不行啊。结果经他演唱后这首歌广受好评,《来 香巴拉看太阳》就这样第一次传出去了。接下来的第8、9、10届央视青歌赛都有参赛选手演唱这首歌,第12届央视青 歌赛使这首歌真正走向全国,云南代表队的黄绍成演唱香巴拉获得铜奖。金铁林老师通过宗庸卓玛知道了我的电话号码,亲自打电话谈了他对这首歌的感受。现在全国大部分高等艺术院校都把它列入声乐教材,这首歌不光好听,而且还有一定的难度,所有各种声乐赛事上都有男高音在唱。《来香巴 拉看太阳》仅稿费收入在云南应该是最高的。 字舟云:《来香巴拉看太阳》是我们云南作曲家作品走 向全国的一个成功案例。通俗、民歌、美声都能演唱这首歌,是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其中在艺术上有其共性的因素,也有 个性的因素,你能给我们谈下这方面感受。特别关注这首歌的“主题”是怎样提炼出来的? 周国庆:现在大家是男男女女、三种唱法都在唱这首歌,人们都在问我这么美的旋律是否来自香格里拉(迪庆)?不是。其实最早的“动机”出自尼泊尔的《羚羊过山》(哼唱 了一段)尼泊尔也有藏族吖。后来我把其中的快速乐句做了分解,进行了慢速处理,这样就有了这首歌的“主题”,也 就是最易唱的那句主旋律:“这就是香巴拉啊香巴拉”(高唱)。而这个音乐主题在歌曲中反复出现,也加深了人们对他的熟知程度。 字舟云:打断你下,听你一唱忍不住要多说两句。我从歌唱者这个角度来下这首歌的音乐特征、曲式结构和演唱处理。这歌应该是单三段曲式,为A+A1+B这样一个结构吧。除了表现世外桃源香巴拉的自然风光,还唱到了藏族人民特有的弦子舞,酥油茶等。让人眼前浮出一幅幅迷人的香巴拉自然与人文画卷。应该说优美的旋律是这首歌成功的关键所在,所以不管“美、民、通”谁都想高歌一段“这就是香巴拉,啦、啦、啦”。它借助音乐旋律的舒展发挥,突出 了词义的感染力。特别是那一声震撼心扉的呼唤:“这就是 香巴拉,”突破了生活语调的局限,聚集了大量情感的力量,使歌唱性的语调色彩更加鲜艳生动。这自然上行音阶好像在为歌者助跑、而六度的高音be2-C3的(拉)字又刚好是个开 口音,舒服极了。从而带出了高潮部分,一气呵成,十分流畅。 A部首句4个小节便描绘出了这首歌曲“仙乐飘飘”的基调,并构成了全曲典型的节奏型和旋律型。语调情感饱满丰富,即有激情的倾诉,又有昂扬的抒怀。旋律的起伏,语调的色彩随情感的变化,时而曲折委婉、时而明朗嘹亮,语调造型丰富,情感层次分明,并构成了全曲典型的节奏型和旋律型。整体感觉以情诉说。A1部是A部的变奏发展,将音域拉宽,形成高潮。B部的旋律特点是以级进为主,节奏较 前两部分有所放缓,使全曲张弛有度,优美动人。歌曲的最后是一个尾声,将A部的前两句重复两遍,直至渐弱渐慢结束,意犹未尽,将人们的思绪带到令人神往的香巴拉。 周国庆:曲式分析大体准确。我的解释为A+A+B+B。我把这首歌的演唱特征定为美通歌曲,也就是把美声的大气、舒展的手法带进演唱中来,而情感的释放与宣泄以通俗为主。声音应该圆润、抒情,要注重声音的形象塑造,要有类似《牧歌》飘逸感,音色要美,但不能顶得太满,不然高潮部分连续的高音会出现“喊叫”现象。任何“嘶哑”、“喊叫”型歌手都唱不好这首歌。而对于“抒情歌手”来说,演唱起来就好发挥一些,而且各人都有自己的诠释手法。你提到的“美、民、通”都能演唱的问题,我也在思考这一现象,应该说这里面有共性与个性的差异问题。可能是“声”与“情”揉在 一起的原因,美声的旋律,通俗的宣泄嘛。演唱这首歌曲如果用管弦乐队来伴奏,那是最完美的表现形式。当然,更深层次的东西还要进一步研究才能得出正确结论。 《来香巴拉看太阳》的演唱风格应该是优美、流畅、带神秘感。歌曲一开始就导入的带尼泊尔《羚羊过山》风格的“动机”,带点异国曲调,也就是神秘感。1-17小节作为一 个整体要连起来演唱。也就是A段部分,大的感受应该是赞美、歌颂般,应该带有强烈的颂歌气质。同时,应该注意拍子的强弱规律,还有#fa,要做美化处理。接下来的18小节 是这首歌的主题、也是精华,要用美声的大气、飘绕、辽远来演绎。so--#fa的半音关系、十分醉人----B段部分切分节奏准确点要舒服些。不能唱得太硬,要有律动的“滚”唱,结束句有渐渐飘远的神秘感。 写歌关键是要动情,我们常说真挚的感情是作品的基础。现在大家把《来香巴拉看太阳》说成是一首藏族歌曲,但是这首歌曲几乎没有采用香格里拉的音乐素材,“藏味”不很浓,它没有具体吸收哪个藏区的音乐,主要是表现一种“天籁”的东西,可以说是一种升华。它不局限哪个唱法、什么唱法都可以唱,主要是在创作上带有艺术歌曲的痕迹,前面谈过,《来香巴拉看太阳》我的初衷是用通俗唱法带点美声 感受来演绎它,但到现在是“美、民、通”全唱,也可以。 字舟云:最后一个问题,能谈下近来你的创作情况吗? 周国庆:创作一直没断,也写了很多东西。2000年至今,共有20余首歌曲获奖,(国家级、省级)还担任了一些云南大型文艺晚会的音乐主创与策划工作。歌曲创作方面,近来我尝试用一些少数民族语言在写歌词,而旋律则更多在他们本民族的音乐当中来做些提炼。我目前也在为几个准备参加的青歌赛选手写一些适合他们演唱比赛用的歌曲努力吧。 字舟云:谢谢你!期盼着能带给我们更多、更美的“香巴拉” 被采访者简介 周国庆:著名作曲家。 1982年毕业于四川音乐学院。现为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云南《民族音乐》杂志副主编。 采访者简介 字舟云:1987年毕业于云南艺术学院。现为云南艺术学院音乐学院声乐系主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