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悲情：战争类型电影的新突破评韩国电影《太极旗飘扬》

伦理悲情：战争类型电影的新突破评韩国电影《太极旗飘扬》 伦理悲情:战争类型电影的新突破 ——评韩国电影《太极旗飘扬》 余 萍 破灭，让观众的心直接进入现场，感受这种气氛。无论是民 《太极旗飘扬》是一部可以代表“爱国主旋律”的韩 族，无论是国家到意识形态，无论是导演姜帝圭所极力赞赏 国式电影，无论在社会效益，还是在经济效益方面都十分可 观。虽然《太极旗飘扬》影片概念采用明显的先行构架，在 的“伦理亲情”，只是他用严谨苛刻的态度怀疑探讨拷问， 好莱坞巨片模式影响下，并拷贝出炉。然而，它战争中的人 近乎到了歇斯底里般的无情。导演姜帝圭说过:“在《太极 物用人性化的笔触描绘，而超越意识形态的力量是亲情，恢 旗飘扬》里面，不需要强加意识形态，只是让你感觉到改变 宏而开阔的视野面向了民族悲情史，在东方战争电影中成为一 人的生活的战争，怎样改变人性本身。”镇泰、镇锡兄弟俩 从普通平凡的市井百姓忽然变成了荷枪实弹的军人，他们也 部成功的电影，足以让中国的电影界同人认真思考和借鉴。 因为战争造成了性格的巨大反差变化，作为战争本身没有把 一 场面做得残酷血腥吸引观众的爱好取舍来打造。战争惨烈使 人心变化，几乎所有的观众对战争场面不忍逼视强烈的写实 《太极旗飘扬》影片采用了时空对立的倒叙手法，在 主义风格，与主人公镇泰、镇锡一起遭遇着翻天覆地的心理 凝重而充满写实风格中一个老者的思索展开了的序幕。白骨 变化，略显突兀的人物性格的扭转对于观众来说已经变得合 暴露在镜头面前触目惊心。一群老人和中年人在哭泣声中， 乎情理又贴近心扉。 伴随太极旗瑟瑟飘扬，观众不得不被带回到那场遥远的朝鲜 天终于遂人愿，镇泰战功赫赫，可以让镇锡离开了战 战争。然而，50多年前的汉城未发生故事的时候，镜头叙事 场，但是，回到汉城的镇泰，等待他的不是迎接凯旋归来的 却是抒情而舒缓的。阳光和笑脸充满了整个画面。姜帝圭擅 妻子，而是自己妻子居然被当作北韩的特务要执行枪决。摆 长运用人物的面部表情特写来叙述，镇锡与前来迎接的皮鞋 在镇泰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看着妻子死掉，为国家效力; 匠镇泰在街头相遇，俩人欢喜之余，逛街看到了一双名贵的 要么救出妻子，叛逃到北韩。这种选择让他迟疑忧虑，但他 意大利鞋子，镇锡表现出十分爱恋。镇锡、镇泰彼此默默对 很快有了自己的抉择。在中国电影《霸王别姬》中，同样的 视，镇锡的爱慕、愿望和无奈，与镇泰爱怜、关心和痛心的 选则也降临到霸王和虞姬面前，他们只是互相指责背叛，不 目光不得不交织在一起，“兄弟怡怡”的一幅和谐动人美好 得不令人想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凄凉场面，但这是令人沮丧 图画浑然而成，而在车上兄弟同吃一根冰棍的镜头，那种幸 中国历史的某种真实，也自然符合中国人的某些逻辑。但 福、谦让和嗔怪的动作、笑容和眼神， 越发让人温馨十足。 是，韩国人他们却做出一个截然相反的举动，就是带着妻子 可是，温情的叙事被隆隆的炮声打断了。战场掠走了 逃到北韩。这类似《永别了，武器》中的男主人公亨利，在 他们俩。不再顾惜自己的生命安危的镇泰，战斗英勇，勇往 部队撤退过程中差一点被当作逃兵枪毙，而亨利拒绝了束缚 直前，仅仅为了可爱的弟弟早日离开可恶的战场，而对于初 他代表国家的意识形态，只是想当一名勇敢追求爱情的逃 出茅庐为准备考上大学的学生镇锡来讲，一切都在怀有好感 兵。镇泰想到自己的处境就是妻子和不知生死的弟弟，在战 的朦胧之中，何况战争也是如此。几次战斗后，很快得到了 争面前，杀戮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他要的是亲人，没有了亲 提升的镇泰，大变了性情。他杀戮的首要条件是:让他的弟 人，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他确信弟弟死掉的话，也许他会 弟镇锡提前从部队退伍，而这让任何人都感到疑惑重重。一 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来嘲笑作为国家代表的意识形态。 个普通的小鞋匠居然在屠杀中获得了快乐，而且屠杀是持续 在镇泰看来无论是给南韩当兵，还是给北韩当兵，已经没什 不断的～而在记者招待会和提升面前，他是否感到了屠杀给 么差别，只是从一个地点换作了另一个地点，只是国家不 自己带来的前所未有的荣耀和价值感,或者说，以屠杀他人 同，所谓的崇尚自由资本主义国家和崇尚崇高的社会主义国 作为兄弟亲情的温柔的代价，如何就不存在着致命的荒唐, 家，战场上，他只是在杀人或者选择自杀;而镇锡则认为 所以，当镇锡愤怒地质问镇泰时:“你本来可以救他，就在 是对他们无情的嘲讽。然而当在战场上，镇泰看到弟弟还活 他奄奄一息的时候——那勋章上面沾满了战友的血又有什么 着，又毫不犹豫临阵倒戈，将机枪对准了北韩的士兵，来保 用,”、“我们和他们一样是一丘之貉～”、“你才应该回 护弟弟的安全。韩国人的阐释，未必完全合理真实，然而， 家，你病了”、“我讨厌你说的一切，别想指挥我”„„作 姜帝圭却以一种极端的方式，表现了他对战争和意识形态的极 为镇泰只有用沉默来回答一切。黑暗的战场上硝烟弥漫，枪 端的厌恶。以生命为代价的镇泰，以黑色幽默般对意识形态的 林弹火。无论如何这些都在火光映衬下，镇泰的眼神不仅仅 反抗，具有大韩民族的所有倔强的民族心理和种族回忆。 像一面镜子，扬眉剑出鞘的警醒、坚定、凶狠、粗暴和残忍 丝毫不差显现出来;而像一湾清水的镇锡的眼神，宁静而安 二 顺，那些迷茫带着混乱、那些悲悯带着无助、那些被动和不 愿带着无能为力一点点表现出来。这是导演借助上帝之手得 在米歇尔?福柯看来，意识形态最大的原罪在于，让人 来的异常精彩夺人眼球的一幕，它十分贴近和切和人物的个 们陷入一种概念的、抽象的偏执。人们创造了意识形态，以 [1]性心理，也深刻地告诉我们:这便是对人的扭曲的战争，也 此确立社会的一种高层次的稳定性和精神追求。事实上， 是空前复杂性的表现中的战争。韩国导演姜帝圭的叙事风 这种执着，常常带给我们的就是可怕的自以为是的虚妄。我 格，绝非一般的沉静、冰冷、真实而残忍。他使尽全力吸引 们可以像如数家珍举例:纳粹希特勒，墨索里尼日本大屠 观众的眼球，但这是粗暴野蛮的。他制造了神话接着又让它 杀，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中国的“文化大革命”，仍在红 2013.10.B 文本解析 ,举步维艰。一方面，无论是中国还是美国，都试图用所谓文 色陶醉中的朝鲜，以及到目前为世界各地的种族和宗教纷争 ,甚至战争。其实极端的意识形态对立状态，便是战争。就是 明的力量来干涉朝鲜内政，其实朝鲜半岛曾经是一个独立的 ,国家形态，也有自己强烈的现代国家主体意识，他们也有自 那么百十年的时间，人类不仅遭遇了两次世界大战，而且还 ,在世界各地遭遇着局部战争的地区冲突。作为上个世纪最伟 己的民族向心力;另一个方面，在目前来看，被干涉的力量 ,大的发明之一电影，它用影像的表现形式，用视听带给我们 一直或长期存在这个地缘政治敏感的朝鲜半岛，这是一个事 ,对战争的反思。《现代启示录》、《西线无战事》、《太阳帝 实，也是无能为力的现状。作为中国的一种泱泱大国的落寞 ,国》、《桂河大桥》、《战争与和平》、《乱世佳人》、《辛德 感、民族变态的自豪心理，以及几千年来养成的对异域文化 ,狡猾的同化心理，韩国人对外来势力或外国势力野蛮进入心 勒名单》、《兵临城下》、《英国病人》、《全金属外壳》等 ,许多西方电影，都有力地控诉了对人性的摧残和战争的残酷。 态显得更为复杂，他们喜欢先进的思想和对生命的关照甚至 ,对战争的表现，东方是相对落后于西方。不用去说资 决绝的精神性，但极度痛恨他们比如日本人，而以拯救者身 ,金、技术和拍摄观念的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文化 份出现的美国式民主，中国式的施救的闯入，韩国人没法避 ,因素:意识形态。无论是表现对内战争，还是对外战争，当 免和改变这一切。在没有自主和被人挟持的状况下，韩国人 ,只好朝着最本色的亲情。他们抓住了亲情，让决绝的武士道 英雄主义的意识形态化成为了一种昂扬的“战争主旋律”。 ,我们要注意，这个英雄首先是“道德英雄”、“民族英 精神，信守承诺的儒道、人性解放的美式自由，有机地结 雄”，并善于表现一贯政治上的正确性，善于把个人的情感 ,合，而将大韩民族内部的“亲情”放在其核心的利益上，这 压抑在民族宏大叙事的情感之下，并做出可贵的人性牺牲。 ,是一种大而化之的“兄弟之情”。 ,其次，这只是一个杀人指标上的英雄，表现在处死对方士兵 另外，在《太极旗飘扬》中，韩国人的叙述，他只想 去掉所有的意识形态，无论是北朝鲜的红色血腥报复，还是 ,的质量和数量上。当然，我们也看到许多国产电影，特别是 冯小宁的《紫日》、《战争子午线》、《红河谷》等，仅仅 南朝鲜的恐怖杀戮政策，都是欺骗的意识形态，都是在把民 ,是探讨了人性和战争的冲突，但没有深入下去。而代表冯小 族处于分裂状态，都是可耻的。战争可以把善良的人变成魔 ,宁的电影，当然也包括《血战台儿庄》、《火烧圆明园》、 鬼，也可以把暴政摧毁，而作为镇泰原本可以过着平静的生 ,《铁血昆仑关》等一大批优秀电影，面对在对外战争题材电 活，谁也没想到他会变成杀人机器，所谓的道德伦理都名存 ,实亡，但他仍然把亲情作为自己最后的底线，他力量的来源 影的时候，我们的处理方式都有一个突出明显的文化逻辑， ,那就是受害者的文化逻辑，面对强势文化的入侵时的一个 只是让弟弟活着回去，早点结束战争。然而，这就是韩国人 ,后发民族，所采取的一种卑微的抵抗姿态。战争的残酷和血 的表现方式，我不得不想到兄弟情结其实就是朝鲜半岛的政 ,腥，是建立在我们是受害者的历史事实上的，更是建立在这 治隐喻:理智与非理性的较量，无论是清醒的理智，还是疯 ,样一种巨大的文化对立的逻辑之上。在这个巨大对立中，被 狂粗暴的非理性;在强暴面前，理性是弱小无力，非理性试 ,图一直占着上风，其实最重要的是兄弟之间的血缘关系，也 简化了的民族之间的人性冲突和退入了潜规则的视野的更为 ,复杂而暧昧的文化冲突。而在表现国内战争的电影中，无论 是割舍不断的情结。最后，在毁灭中疯狂成全了理性。无论 ,是早期的《红日》、《林海血原》、《闪闪的红星》，还是 是韩国人还是美国人和中国人，都依靠一条三八线，给了自 ,最近几年来拍摄的《三大战役》等，都延续了二元对立这种 己一个保守的退回理性的理由。 ,受害者的逻辑，利用影像的视听效果制造一种文化道德上的 《太极旗飘扬》过多地叙述南韩，而简化了北韩，这只 ,是韩国人拍给自己看的一部电影，这种嫌疑很正常。我们不 对立，场景方面则追求战争史诗般的风格，紧张曲折富有民 ,间意味和大场景的制作的镜头叙事。而有一个一个想象的前 难发现几乎所有的镜头都让我们《兄弟连》和《拯救大兵瑞 ,提，在这种文化道德的对立中:即善的一方以意识形态为前 恩》，一些战争场面经典摄影手法相联系，因为惟妙惟肖的 ,提，用历史的结果的胜利者作为辩护，而恶的一方则导致了 镜头就出现在这里。然而，《太极旗飘扬》如何在电影技巧 ,历史的必然衰败。在对外的想象中，我们是受害者，是一个 方面借鉴西方先进的电影制作理念，甚至可以和好莱坞大片 ,一比，其实你仔细体味就会发现它具有韩国人本质的精神内 文化的被入侵者，而在国内战争的想象中，我们又成了一个 ,黑格尔历史真理的阐释者。但是，无论是胜利者，还是受害 核，《太极旗飘扬》最大的特点就是有别于好莱坞电影作品 ,者，在这种对立中，谁也无从展开人性的冲突。陈思和在专 的更深层次的思考空间，当导演把这场内战从俯视民族悲剧 ,著《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中，将“战争文化形态”作为中国 的角度来看待，观众就没有了惩恶扬善伸张正义的快感，当 ,[2]当代文学基本元素，其意义非同寻常。他实际上揭示了我们 炮火连天、子弹倾泻、生命被屠杀的时候，观众只会感到这 ,是南北朝鲜人的悲壮演出。 当代文化中，意识形态和战争、民族主义结合的一种文化逻 , 辑。《英雄》中，已经老去的“令狐冲”——李连杰，面无 ,表情地将剑头伸向了秦王的脖颈，而2005年潘长江新作参考文献: ,《举 起手来》，我们依然看到的鬼子形象是骑着肥猪的漫画,[1]福柯.必须保卫社会[M].钱翰翻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55.,[2]式。这 无疑令人遗憾中国国产战争片的幼儿发育程度。 ,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8.,作为电影中战争题材的电影之所以伟大，它不仅要把战 ,争的过程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更要展示人类文化上的困境 ,和人性对战争意义的消解。和中国的战争电影比较，在《太 ,极旗飘扬》中，你不得不看到民族的自信在理直气壮中得到 ,了升华，韩国人把“情”字看重，从人的本性出发，抛弃了 ,所谓意识形态对民族之义的控制。在电影叙述中，事先要设 ,定一些简单的观念，而这要在人性化的基础上实现。所谓民 ,族、战争、人道主义，有平等也有优劣。在阐释学中，我们 ,必须建立在这个平等之上，我们才能冷静地看到去掉意识形 作者简介: ,态下的战争中人性的复杂化和文化的冲突。 余 萍(1966— )，女，四川资阳人，硕士，成都农 ,其实，在朝鲜战争中，有着十分复杂的因素，有外国 业科技职业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英 ,势力的强力干预，也有区域内由于地缘造就的民族分裂，爱 语教学。 ,恨情仇的意识形态差别，民族主义变得如此脆弱，统一变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