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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元•刘一清《钱塘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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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元•刘一清《钱塘遗事》《钱塘遗事》元刘一清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钱塘遗事》,杂史,十卷。元刘一清撰。成书年代不详。 刘一清,浙江临安(今杭州)人。生平事迹不详。该书虽以钱塘为名,而实记南宋一代之事,是一部叙述南宋政治、军事、田赋、文教,乃至贤奸进退等逸事的著述。高、孝、光、宁四朝所载颇略,理、度以后叙录最详。大抵杂采宋人说部而成,与《鹤林玉露》、《齐东野语》、《古杭杂记》等书互有出入,时有详略异同。但亦往往录其原文。元人之语,尽杂采旧文,合为一帙,故内外之词不能划一。 通篇围绕高宗不定都建康,而都于杭州,大为失策展开叙述。权臣沉醉于湖山歌...
C 元•刘一清《钱塘遗事》
《钱塘遗事》元刘一清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钱塘遗事》,杂史,十卷。元刘一清撰。成书年代不详。 刘一清,浙江临安(今杭州)人。生平事迹不详。该书虽以钱塘为名,而实记南宋一代之事,是一部叙述南宋政治、军事、田赋、文教,乃至贤奸进退等逸事的著述。高、孝、光、宁四朝所载颇略,理、度以后叙录最详。大抵杂采宋人说部而成,与《鹤林玉露》、《齐东野语》、《古杭杂记》等书互有出入,时有详略异同。但亦往往录其原文。元人之语,尽杂采旧文,合为一帙,故内外之词不能划一。 通篇围绕高宗不定都建康,而都于杭州,大为失策展开叙述。权臣沉醉于湖山歌舞之余,置朝廷大政而不顾,最终导致丧师误主,纳土卖国。书中用较大篇幅抨击专政多年的外戚贾似道。纵观全文,使人不尽叹惜,同时亦有感慨和启迪。 本书卷之一有:天目山谶、高宗浙脸、金陵山水、梦吴越王取故地、十里荷花、仁和门、高宗定都、显庆寺、游湖词、三贤堂、冷泉亭、三天竺、题白塔桥、伍子胥庙、射潮箭、苏堤、赵堤、六和塔诗、净慈寺罗汉、万回哥哥、龙翔宫、浙江十庙、孝宗问卜、大理寺祭、格天阁。 卷之二有:湻熙盛事、孝宗恢复、辛幼安词、东窗事发、庆元侍讲、韩平原、赵子直、韩平原客、济王、三京之役、大字成犬、辛卯火、史弥远、夹攻辽金。 卷之三有:赵信庵、安子文、嵩之起复、崔福之死、孟保相、余樵隐、余晦帅蜀、晦诬惟忠、彭大雅、赵方威名、刘雄飞。 卷之四有:大兵渡江、议迁都、阴许岁币、行打算法、丁相罢政、吴潜入相、贾相当国、李坛归国、严覆试、一担担、杀向士壁、刘整叛北、拘留北使、雪词、紫原三策。 卷之五有:椎排公田、公田专官、公田赏罚、公田之祸、谪皮龙荣、银关先谶、窜谢枋得、推排田亩、彗星之变、理宗升遐、理宗政迹、度宗即位、全后、士人言贾相、台谏应故事、似道专政、半闲亭、排当、贾相举令、贾相之虐。 卷之六有:降生皇子、李瓘挂冠、龙飞赋题、囊阳受围、高达赴援、贾相出督、时相不合、戏文诲淫、贾相讳言、明堂遇雨、张贵赴援、系籍秀才、地生白毛、钱神献梦、襄樊失陷、勉留贾相、度宗晏驾、谅阴三元、诏兵勤王、下郢复州、北兵渡江、下阳罗堡、下鄂州。 卷之七有:下蕲黄州、刘整死、下江州、下安庆、贾相出师、遣使请和、下饶州、破池州、芜湖溃师、姜才败绩、金山之败、赵与可遁、二相遁去、谏韩震、五木之败、朝臣宵遁、罢贾似道、贬贾似道、相陈宜中。 卷之八有:张世杰入卫、议迁跸、陈宜中奏、宜中都督、诏谕三将、吕文焕回本国书、督抚移文、于熵平章、日蚀、陈留并相、文天祥入卫、征诸帅不至、诸郡望风而降、纳降表、诏罢兵、罢团结、王航海、宜中夜遁、文魁辞相、京城归附、潭州死节、吉州归附、扬州死节。 卷之九有:丙子北狩、祈请使行程记。 卷之十有:赴省登科五荣须知、省试、御试给号、丹墀对策、择日唱第、置状元局。 《钱塘遗事》记载了南宋一代军政大事及权臣宦海浮沉,全录严光大所记德裙丙子祈请使行程及南宋科目条格故事。此对正史多有补正,亦是研究南宋史的重要资料。 评: 湖山歌舞醉钱塘,丧师误主出奸相; 宦海浮沉贾似道,纳土卖国陷忠良。 四库全书总目,卷五十一 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錢唐遺事十巻元劉一淸撰一淸臨安人始末無可考其書雖以錢塘爲名而實紀南宋一代之事高孝光寧四朝所載頗略理度以後敘錄最詳大扺雜採宋人說部而成故頗與鶴林玉露齊東野語古杭雜記諸書互相出入雖時有詳略同異亦往往錄其原文如一卷十里荷花一條二巻辛㓜安詞一條韓平原一條大字成犬一條皆採自鶴林玉露旣不著其書名其中所載余謂愚聞及余亦作一篇云云皆因羅大經之自稱不加刊削遂使相隔七八十年語如目睹殊類於不去葛龔又書中稱北兵稱北朝憲宗皇帝稱帝㬎曰嗣君稱謝后曰太皇太后似屬宋人之詞而復稱元曰大元稱元兵曰大兵曰大元國兵稱元世宗曰皇帝乃全作元人之語蓋雜採舊文合爲一帙故內外之詞不能畫一亦皆失於改正然於宋末軍國大政以及賢姦進退條分縷析多有正史所不及者蓋革代之際目擊僨敗較傳聞者爲悉故書中大㫖刺賈似道居多第九卷全錄嚴光大所紀德祐丙子祈請使行程第十卷全載南宋科目條格故事而是書終焉殆以宋之養士如此周詳而諸臣自祈請以外一籌莫効寓刺士大夫歟孔齊至正記所列元朝典文可爲史館之用者一淸是書居其一世無刋本傳寫頗稀陶宗儀說郛僅載數條此乃舊抄足本前後無序䟦惟卷端題識數行惜高宗不都建康而都於杭士大夫湖山歌舞視天下事於度外卒至納土賣國不署名氏詳其詞意殆亦宋之遺民也。 ●卷一 ○天目山谶 临安都城,其山肇自天目,谶云“天目山,垂两乳,长龙飞凤舞到钱塘海。门一点,巽山小,五百年间出帝王。”钱氏有国世,臣事中朝,不欲其说之着,更其末云“异姓王”以迁就之。高宗驻跸,其说始验,仰视吴山,如卓马立顾绍兴间,望气者以为有郁葱之符。秦桧专国,心利之,请以为赐第,其东偏即桧家庙,西则格天阁之故基。桧死,喜犹恋恋,请以为第。常州ヘピ为光禄丞,留隶家庙,言者罢ピ,并迁庙主于建康,遂空其室焉。高宗倦勤,即其地筑宫曰“德寿”,后又更名曰“重华”,曰“慈福”,曰“寿慈”,凡四易美名。至于咸淳甲戌,天目山崩,则百年王气亦终于此矣。 ○高宗浙脸 高宗诞之三日,徽宗幸慈宁后阁,妃嫔捧抱以见,上抚视甚喜,顾谓后妃曰:“浙脸也。”盖慈宁后乃浙人,其后驻跸于杭,亦岂偶然? ○金陵山水 高宗未驻跸杭州之先,有暂都金陵之意,末年因幸建康,此意未释。召一术者决之,术者云:“建康山虽有余,水则不足。”献诗曰“昔年曾记谒金陵,六代如何得久兴。秀气尽随流水去,空留烟岫锁峻テ。” ○梦吴越王取故地 高宗建炎渡江,至德丙子通一百五十年。绍兴八年二月癸亥,上发建康,戊寅至临安府,遂定议建都,自此不复移跸。淳熙十四年冬十一月丙寅,宰执奏事延和殿,宿直官洪迈同对,因论高宗谥号,孝宗云:“太上时有老中官云太上临生之际,徽宗梦吴越钱王引御衣云,我好来朝,便留住我。终须还我山河,待教第三子来。”迈又记其父皓在北买一妾,东平人,偕其母来,曾在明节皇后阁中,言显仁皇后初生高宗时,梦金甲神人自称钱武肃王(即Α也),年八十一,高宗亦年八十一,卜都于钱塘,似不偶然。孝宗所谓“钱王”,指ㄈ。ㄈ第三子惟演也,终团练使。 ○十里荷花 孙何帅钱塘,柳耆卿作《望海潮》词赠之云“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竟豪奢。重湖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姻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城夸。”此词流播,金主亮闻歌欣然,有慕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遂起投鞭渡江之志。近时谢处厚诗云“谁把杭州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那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里愁。”余谓此词虽牵动长江之愁,然卒为金主送死之媒,未足恨也。至于荷艳桂香,妆点湖山之清丽,使士大夫流连于歌舞嬉游之乐,遂忘中原,是则深可恨耳。因和其诗云:“杀胡快剑是清讴,牛渚依然一片秋。却恨荷花留玉辇,竟忘烟柳汴宫愁。”盖靖康之乱,有题诗于旧京宫墙云“依依烟柳拂宫墙,宫殿无人春昼长,燕子归来依旧忙。忆君王,忆君王,月破黄昏人断肠。”盖悼钦宗之不复返也。 ○仁和门 宋太祖次陈桥驿,整军从仁和门入,高宗由海道过杭,闻县名仁和,甚喜,曰:“此京师门名也。”驻跸之意始此。 ○高宗定都 高宗自建炎元年六月即位于南京,岳飞解东京围,宗泽留守东京,劝上还京。高宗虽下诏修京城,而还京之意终未决,车驾行幸未有定向。李纲谏曰:“今六飞纵未入关,当适襄邓,以示不忘中原之意。近闻一二执政劝陛下迁幸东南,果尔则中原非我有矣。”冬十一月,上如扬州。至三年,金人犯扬州,高宗始离扬,凡在扬州一十六个月。三年二月,上如杭州,以州治为行宫,至四月幸建康,在杭州凡四个月。六月,高宗离建康幸浙西,诏改杭州为临安府。十月,金人犯杭,上自明州航海。四年正月,上次台州章安镇。四月,上次明州。八月,上次越州。绍兴二年正月,上自越州如临安。三年,上在临安。四年,上在临安,冬十月,诏亲征,上如平江。五年二月,上自平江如临安。六年,上在临安。七年春正月,上在平江。八年,上在建康,二月如临安,遂定都焉。 ○显庆寺 临安灵隐、净慈上中下三天竺寺,皆宋朝祖宗功德寺也。淳庚戌,为贵妃阎氏建功德寺于九里松,近灵隐寺前,名显庆寺。土木之工过于诸寺,时人名之曰“赛灵隐”。寺成,建大鼓于法堂,忽有人掩入,不备,大书鼓上云:“净慈灵隐三天竺,不似阎妃两片皮。”由此界限甚严,无故者不得复入矣。 ○游湖词 蜀人文及翁登第后期集游西湖,一同年戏之曰:“西蜀有此景否?”及翁即席赋《贺新郎》云:“一勺西湖水,渡江来,百年歌舞,百年酣醉。回首洛阳花世界,烟渺黍离之地。更不复,新亭堕泪。簇乐红妆摇画艇,问中流击楫何人是,千古恨,几时洗。余生自负澄清志,更有谁溪未遇,傅岩未起。国事如今谁倚仗,衣带一江而已,便都道江神堪恃。借问孤山林处士,但掉头笑指梅花蕊。天下事,可知矣。” ○三贤堂 宝庆丙戌,袁樵、尹京于三贤堂卖酒。或题诗云:“和靖东坡白乐天,三人秋菊荐寒泉。而今满面生尘土,却与袁樵趁酒钱。” ○冷泉亭 冷泉亭正在灵隐寺之前,一泓极为清Г,流出飞来峰下,过九里松而入西湖。或题诗云:“一泓清可沁诗脾,冷暖人情只自知。流去西湖载歌舞,回头不似在山时。” ○三天竺 上、中、下天竺三寺相连,其山门与灵隐共入,扁曰“灵隐天竺之门”。惟上天竺系观音,坐正殿,敕赐号“灵感临安”,祈祷则迎奉之。有敕赐宝厨、顶络诸宝饰其上。有两珠,一赤一白,名日月珠;又有白黑相间如枣核样,名鬼谷珠;又一大珠名珠母,又一大珠名猫儿眼睛。每遇迎奉则加此饰,亦曾迎入大内祈祷焉。 ○题白塔桥 驿路有白塔桥,印卖朝京里程图,士大夫往临安,必买以披阅。有人题于壁曰:“白塔桥边卖地经,长程短堠甚分明。如何只到临安住,不说中原有几程。” ○伍子胥庙 庙在吴山头,其下当御路,名“朝天门”。理宗辛卯,庙遭回禄。后赐缗钱二万三千重建旧址,殿讲陈公益作记,其略曰:吴山庙者,春秋伍大夫庙也。春秋伍氏子世为楚忠臣,大夫挟父兄不报之仇,去国千里,傍徨江上。渔父不受万钟之禄以捐其躯,濑女子不吝千金之身为效其死,故能识要离之勇,荐孙子之智,借吴师以入郢,会诸侯于汉水,功亦伟矣。及夫差狠愎,踊跃用兵,贪壤东齐,受赂仇越,大夫不忍见吴之为池沼苏台之游麋鹿,竟以直死当时。知与不知,莫不哀之,因名其山而立祠焉。君子曰:伍大夫于是忠孝两全矣。大夫以抑郁不平之气,随流扬波,依潮来往,犹能激为疾风甚雨,奔雷激电,震荡于越兵入城之顷。其与荆轲慕义,白虹贯日,孔明英气能为风云者,何以异哉?自春秋至皇宋千有余年,景象相传,理宗赐额“忠清”,又建阁于门之上,御书“英卫之阁”以扁之。每岁春秋醮祭,命学士院降付青词。宝癸丑再火,而此碑亦不存矣。谓金石之文终久不磨,亦无是理也。 ○射潮箭 五代钱王射潮箭,在临安府候潮门左首数步。昔江潮每冲激城下,钱氏以壮士数百人候潮之至,以强弩射之,由此潮头退避。后遂以铁铸成箭样,其大如杵,作亭泥路之旁,埋箭亭中,出土外犹七尺许,以示镇压之义。然潮泛之来,常失故道,临安府置一司,名修江司焉。 ○苏堤赵堤 东坡守杭日筑堤,自大佛头直至净慈寺前,非为游观计也。遏水之深者为湖,而沮洳之地亩以万计,皆可为田。淳间,赵与[B170]尹京横筑一堤,只是通路过灵隐而已。 ○六和塔诗 李强父为昭文相,尝登六和塔,题诗云:“往来塔下几经秋,每恨无从到上头。今日登临方觉险,不如归去卧林邱。”强父为相清正,谨守规矩,自奉如寒士,书卷不释手,薨于位,谥文清。 ○净慈寺罗汉 净慈寺乃祖宗功德,院侧有五百罗汉,别创一田字殿安顿,装塑雄伟。殿中有千手眼观音一位,尤精致。其第四百四十二位阿湿毗尊者独设一龛,用黄罗幕之,旁置签筒。其罗汉像则偃蹇便腹,斜目觑人而笑。临安妇人祈嗣者必诣此,炷香默祷,以手摩其腹,云有感应。积日既久,群手加于泥粉之上,其腹黑光可鉴。邪说诬民如此哉!又假此为钞题之端,裒敛民财尤不可胜计,其无忌惮甚矣! ○万回哥哥 临安居民不祀祖先,惟每岁腊月二十四日,各家临期书写祖先及亡者名号,作羹饭供养罢,即以名号就楮钱上焚化。至来年此日复然。惟万回哥哥者,不问省部吏曹、市肆买卖及娼妓之家,无不奉祀,每一饭必祭。其像蓬头笑面,身着彩衣,左手擎鼓,右手执棒,云是和合之神,祀之可使人在万里外亦能回家,故名“万回”。隆兴铁柱观侧武当福地,观内殿右亦祠之,未知果为淫祠否乎? ○龙翔宫 淳甲辰,理宗建龙翔宫于中瓦后,撤居民屋宇三之一。奉祀感生帝君,如昭符之门,正阳之殿,和乐之楼,琅函宝藏,皆系御书。每孟享车驾游御街,过中瓦前直下景灵宫,驾回则自灞头横入,过龙翔归,则自太平坊出至御街。宝癸丑腊月,中瓦回禄,因此自御街当中取大路直入,而中瓦之右以为武林园,其左以为皇子忠王看望楼。旅邸有题曰:“龙翔宫阙壮皇都,鸾路萦回枉德车。天意也知明主意,故教劫火辟通衢。” ○浙江十庙 庙在浙江之北,其一是平水九州岛大禹王,其一是陆相公。陆有三位小娘子,皆绿袍方巾,列坐两旁。一主护岸,一主起水,一主交泽,各有所司。凡海船到庙下,必先诣三位小娘子前,炷香,上真彩及花朵粉盒,拜许保安牲酒心愿。其或欲乘早晚潮泛之至而发舟,必须得卜而动,则前去免风涛之险,不得卜则断不敢轻发也。庙旁别有一所,专祀十二位潮神,各武装持杖,每位各主一时焉,然皆不及三位小娘子香火之盛。 ○孝宗问卜何蓑衣 淳熙中,金人南向,人言汹汹。上于禁中默祷,遣中使如平江,问何蓑衣,其说无有知者。何见其来,曰:“我已知。”得中使炷香如礼,何曰:“我不能书,可令人写。”遂授以词云《贺新郎》:“胡孙拖白不终场,英雄裂土封侯王。”又云:“闹啾啾,也须还我一百州。”中使持归以奏,时人莫谕其旨。《益公日记》中亦载。 ○大理寺豕祭 旧传三岁拜郊或明堂大礼,凡在前误国奸臣,首级在大理寺者,必以矢祭。盖讹传谓以秽物祭之,其实豕者,少牢也。其文云:“国家三岁恩霈,汝虽误国,然亦不忘汝之旧,特用豕以祭。”而谬传乃若此,岂朝廷宽大之恩哉? ○格天阁 秦桧靖康初为御史中丞。金人立张邦昌,桧陈议状,大略谓“赵氏传绪百七十年,号合一统,绵地万里,子孙蕃衍而布告中外,德泽深长,百姓归心。只缘奸臣误国,遂至丧师失守,岂可以一城而决废立哉?若必欲舍赵氏而立邦昌,则京师之民可服,而天下之民不可服,京师之宗子可灭,而天下之宗子不可灭。望稽古揆今,复我君之位以安天下。”金人嘉其忠,与之俱归,遂谄事挞懒,阴遣桧归为反问,遂决意主和。桧之奸贼不臣,其罪可胜诛哉!方其在相位也,建一德格天之阁,有朝士贺以启云:“我闻在昔,惟伊尹格于皇天。民到于今,微管仲,吾其左衽!”桧大喜,超擢之。又有选人投诗云:“多少儒生新及第,高烧银烛照蛾眉。格天阁上三更雨,犹诵车攻复古诗。”桧益喜,即与改秩。盖其胸中有慊,故特喜此谀词以为掩覆之计,真误国之贼也。 ●卷二 ○淳熙盛事 宋孝宗御宇,高宗在德寿,光宗在青宫,宁宗在平阳邸,四世本支之盛,亘古未有。杨诚斋时为官僚,贺光宗诞辰诗云:“祖尧父舜真千载,禹子汤孙更一家。”读者服其精切。又云“天意分明昌火德,诞辰值世总丁年。”盖高宗生于丁亥,孝宗生于丁未,光宗生于丁卯也。“丁年”字出李陵书,借用亦佳。 ○孝宗恢复 高宗之朝,有恢复之臣而无恢复之君。孝宗之朝,有恢复之君而无恢复之臣。故其出师,才遇少衄,满朝争论,其非屈己请和,而不能遂孝宗之志。惜哉! ○辛幼安词 辛幼安《晚春词》云:“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长春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石。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烟柳,正在断肠处。”词意殊怨,“斜阳烟柳”之句其与“未须愁,日暮天际乍轻阴”者异矣。使在汉唐时,宁不贾种豆种桃之祸哉!愚闻寿圣见此词颇不悦,然终不加罪,可谓至德也已。其《题江西造口》词云:“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是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予,山深闻鹧鸪。”盖南渡之初,虏人追隆太后御舟,至造口不及而还,因此起兴,“闻鹧鸪”之句谓恢复之事行不得也。又《寄丘宗卿》词云:“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烽火,犹记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此词集中不载,尤隽壮可喜。朱文公云:“辛幼安、陈同甫若朝廷赏罚明,此等皆可用。” ○东窗事发 秦桧欲杀岳飞,于东窗下谋其妻王夫人。夫人曰:“擒虎易,放虎难。”其意遂决。后桧游西湖,舟中得疾,见一人被发周声曰:“汝误国害民,我已诉于天,得请于帝矣。”桧遂死。未几,秦喜亦死。夫人思之,方士伏章见喜荷铁枷,因问秦太师所在,喜曰:“吾父见在酆都。”方士如其言而往,果见桧与万俟Ι俱荷铁枷,备受诸苦,桧曰:“可烦传语夫人,东窗事发矣。” ○庆元侍讲 宋庆元初,赵子直当国,召朱文公为侍讲。文公欣然而至,积诚感悟,且编次讲义以进。宁宗喜,令点句以来。他日请问,上曰:“宫中常读之,大要在求放心耳。”公因益推明其说曰:“陛下既知学问之要,愿勉强而力行之。”退谓其徒曰:“上可与。为善若常,得贤者辅导天下有望矣。”然是时,韩胄自谓有夹日之功,已居中用事。公因进对面谏,又约吏部侍郎彭子寿请对白发其奸,且以书白赵丞相云:“当以厚赏酬其劳,勿使干预朝政。”胄于是谋逐公。忽一日内降御批云:“朕闵卿耆老,当此隆冬,恐难进讲,已除卿宫观内侍。”王德谦径遣付下宰相执奏。台谏给事争留,皆不从。时子寿出护使客回,则公已去矣。即上章攻胄云:“昔元符间,向宗良兄弟只缘交通宾客,漏泄机密。陈抗章劾之,谓自古戚里侵权便为衰世之象,外家干政即是亡国之本。亦如州县之政,只要权出守令,若子弟亲戚交通关节,则奸人鼓舞,良民怨咨,此言不可不察。今骨所为不止如宗良,而朝无陈,莫能出力排之。在太上皇朝始用姜特立,大臣尚能逐之使去;复用袁佐,谏官尚能论之使惧。不谓陛下始初清明,有臣如此,乃无一人敢出往语,则其声势可知矣。”上谓宰相曰:“胄是朕亲戚,龟年是朕旧学,极是难处。”宰相进两留之说,且谓龟年性刚,乞宣谕留之。上曰:“此人质直,兼是先朝旧僚。四人两人罢,一人忧去,只有龟年有事肯来说,如此区处甚好。”其晚忽降省札,直批彭龟年予郡,宰相亦不知也。自是众君子皆逐矣。上始初虽为胄所误,然三十一年敬仁勤俭如一日,天文示变,斋心露祷,禁中酒器以锡代银。上元夜尝荧烛清坐,小黄门奏曰:“官家何不开宴?”上愀然曰:“尔何知外间百姓无饭吃,朕饮酒何安?”尝幸聚景园,晚归,都人观者争入门,蹂践有死者。上闻之深悔,自是不复出。文公格心之效终不可泯。 ○韩平原 宋宁宗既受禅,韩平原所望,不过节钺。知ト刘弼尝从容告赵忠定曰:“此事胄不为无功,亦须分些官职与他。”忠定不答,由是渐有邪谋。迄逐众君子,余友赵从道有诗云:“庆元宰相事纷纷,说着令人暗断魂。好听当时刘弼语,分些官职与平原。”余亦作一篇云:“斋坛一钺底须悭,坐见诸贤散似烟。不使庆元为庆历,也由人事也由天。” ○赵子直 韩平原倾,赵子直罢政远窜,薨于古酃。讣闻有无名子作诗,大书于朝天门下云:“两手旋干复转坤,群邪何事肆流言。狼胡跋伤周旦,鱼腹衔冤葬屈原。一死固知公所欠,孤忠犹赖史长存。九原若见韩忠献,休说渠家末世孙。” ○韩平原客 韩平原尝为南海尉,延一士人作馆客,甚贤而文,既而音问杳不通。平原当国,常思其人。一日忽来上谒,盖已改名登第数年矣。一见欢甚,馆遇极厚。尝夜阑酒罢,平原屏左右,促膝问曰:“某谬当国柄,外间议论如何?”其人太息曰:“平章家族危如叠卵矣,尚复何言!”平原愕然问故,对曰:“是不难知也。椒殿之立非出于平章,则椒殿怨矣。皇子之立非出于平章,则皇子怨矣。贤人君子自朱熹、彭龟年、赵汝愚,斥逐贬死不可胜数,则士大夫怨矣。边兴既开,三军暴骨,孤儿寡妇之哭声相闻,则三军怨矣。并边之民死于杀掠,内地之民死于科需,则四海百姓皆怨矣。丛是众怨,平章何以当之!”平原默然久之,曰:“何以教我?”其人辞谢再三,固问,乃曰:“仅有一策。主上非心黄屋,若急建青宫,间陈三圣家法,为揖逊之举,则皇子之怨可变而为恩。而椒殿退居德寿,虽怨无能为矣。于是辅佐新君,涣然与海内更始。曩时诸贤,死者赠恤,生者召还。遣使聘虏释怨,请和以安边境,优犒诸军,厚恤死士,除苛解扰,尽去军兴无名之赋,使百姓有更生之意。然后选择名儒,逊以相位,乞身告老为绿野之游。则易危为安,转祸为福,或者其庶几乎。”平原犹豫不能决,欲留其人处以掌故,其人力辞,竟去,未几祸作。 ○济王 济王已废,潘壬潘丙谋立王,遗书李全,约以二月望日举事。为逻卒获其行人并书以白弥远,弥远易书以二月改作三月;且许行人以美官重赏,令其以书达全。二月,潘壬潘丙率太湖亡命数十人,各以红半袖为号,乘夜逾城而入,至邸索王,言推戴事。王闻变易敝衣,匿水窦中。久而得王,拥至州治,以黄袍加身,王号泣不从,不获,已与之约曰:“汝能勿伤太后、官家否?”众许诺,遂发军资库金帛、楮券犒军,命守臣谢周卿率现任寄居官入贺,且揭李全榜于州门,言史弥远废立等罪,且称现率精兵二十万水陆并进。人皆耸动,以为江东狡谋。比晓,王视其士卒,则太湖渔人,巡尉司弓兵而已。王知其谋不成,乃与郡将州兵剿之,其数元不满百也。王元春以轻舟告变于朝,史弥远急召殿司将彭忄屯赴之,兵至而事已平矣,乃班师。时全守淮安,知所约失时,遂叛归北。史弥远欲杀济王,遣其客余天锡来,且颁宣医视疾之命。时王本无疾,天锡谕上意,逼王就死,遂缢于州治,寻下诏贬王为巴陵郡公。其后魏了翁、真德秀、洪咨夔、潘枋相继上疏,咸言其冤。大理评事胡梦昱应诏上书,言济王之不当废,引用晋太子申生、汉戾太子及秦王廷美之事,凡百余言,讦直无忌。弥远恐,窜梦昱于象州。绍定壬辰,沛恩宥过,梦昱已不及矣。赠朝奉郎,谥刚简,仍官其子。 ○三京之役 宝庆乙酉,赵葵、赵范、全子才奏,因降人谷用安之言,欲乘时抚定中原,建守河据关之议以闻于朝。乃命赵范开阃于光黄之间,六月,全子才合淮西兵万余人赴汴,以十二日离合肥,七月二日抵东京,距城二十里驻兵,五日整兵入城。行省李伯渊先期以文书来降。先是黄河南旧有寸金淀,乃为金人所决,河水淫溢,自寿至汴,水深齐腰,行役良苦。子才驻汴以俟粮,嵩之主和,中沮之,不肯运粮,卒致误事。江南滁州路钤樊辛,路分王中,以偏师下郑州,陈州蔡州望风归附。赵葵以淮西兵五万取泗州,由泗至汴,与子才军会。因谓子才曰:“我军始谋据关守河,今已抵汴,半月不急议攻洛阳、潼关,奚待耶?”子才以粮饷未集对。赵葵益督促之,遂檄范用吉、樊辛、李先、胡显等提军一万三千人,命淮西帅机徐敏子为监军,先令西上,且命杨以庐州强勇军一万五千继之,各给路五日粮,诸军以粮少为辞。敏子以二十一日启行。二十六日,遣和州宁淮军正将张迪以二百人趣洛阳,至夜逾城,大躁而入,城中寂然无应者,盖北军戌洛阳者皆空其城以诱我矣。及晓,有民庶三百余家登城投降。二十八日,迪等遂入洛阳。二十九日,军食已尽,乃采蒿和面作饼而食之。杨至洛东三十里,方散坐蓐食,忽数百步外有立红黄凉伞者,众方骇异而伏,兵突起深蒿中,仓卒无备,大溃,拥入洛水者甚众,仅以身免。是晚有溃兵奔进而至,云杨一军已为金人大阵冲散,今北兵已据北岸矣,于是在洛之师闻而夺气。八月一日,北军已有近城下寨者。敏子与战,胜负半之。士卒乏粮,遂杀马而食。俟粮不至,遂班师。 ○大字成犬 宁宗初政,首召真德秀、魏了翁诸君子在朝,天下人心翕然向化。史弥远欲逐真德秀、魏了翁,梁成大自荐于史相,遂除成大为察院。成大贻书所亲曰:“真德秀乃真小人,魏了翁乃伪君子。此举大快公论。”而以成大守建宁,拆真德秀宏词坊,苟可以捃摭者,无所不尽其致矣。当时太学诸生曰:“大字旁宜添一点曰梁成犬。余谓犬之狺狺,不过吠非其主耳,是有功于主也。今夫不肖之台谏,受权贵之指呼,纳豪富之贿赂,内则翦天子之羽翼,外而夺百姓之父母,是有害于主也。吾意犬亦羞与为伍矣。” ○辛卯火 宋绍定辛卯临安之火,比辛酉之火加五分之三,虽太庙亦不免,而史丞相府独全。洪舜俞诗云:“殿前将军猛如虎,救得汾阳令公府。祖宗神灵飞上天,可怜九庙成焦土。”时殿帅乃冯时也,人言藉藉,迄不免责。 ○史弥远 史弥远开禧丁卯为礼部侍郎,与杨太后诛胄,其事甚秘。胄死,宁宗不知也。居数日,上顾问胄安在,左右乃以实对,上深悼之。弥远出入宫禁,外议哗然,有诗曰:“往来与月为俦侣,舒卷和天也蔽蒙。”盖以云讥弥远也。弥远为相十七年,如真德秀、魏了翁者皆遭斥逐。杨后之事,济王嫉之,一日书于几上曰:“弥远当决配八千里。”左右以告弥远,弥远衔之。及宁宗疾,革废济王而立理宗。使潘壬、潘丙之谋成,弥远将安所容其身哉?理宗之立,又独相九年,用余天锡、梁成大、李知孝等列布于朝,最用事者薛极、胡榘、聂子述、赵汝述,时号四木。及上亲政,台谏争言其非,上思其功不忘,复进其侄嵩之。 ○夹攻辽金 绍定辛卯,襄帅言陈垓奏鞑靼国遣使,约夹攻女真。壬辰,国兵与鞑靼兵合围燕京,金义宗自汴京突围,出奔归德府。癸巳一月,遣襄阳太尉江海、枣阳帅孟珙以兵至蔡州,兵驻城南,帅臣史嵩之运粮十万给南北军。端平甲午正月,北兵至蔡州,宋孟珙兵先薄蔡城下,金主知城必破,乃传位后主,闭阁自缢。愚尝谓宋之与邻国有两失:宋之与辽,自真宗澶渊之役,以侄事本朝,世守欢盟,一旦从女真之请,议夹攻辽。高丽尝遣使寻医,托其言以劝中国矣,而徽宗不信,又启唇亡齿寒之患矣。童贯兵出白沟而无纪律,兵抵燕京而即奔溃,金人哂之,反得以欺我,卒致靖康之祸。金虽世仇,在所当灭,真西山言金亡而中国之忧始大,洪咨夔奏金亡必有兴者,二公有先知之明矣。 ●卷三 ○赵信庵 信庵赵葵,南仲忠肃公幼子,意气豪迈。停濠梁日,有婢与客私,公知之,伺婢夜出,袖剑出帐中,一挥断之,人头弃之城沟。辛卯,李全送死,维阳奏功,自三京之役,家居数年。至淳癸卯,优诏起复,畀以重任,为参预时,有《奏对日记》。穆陵与之密议储事,公再三赞决,且云:“如陛下即位,便不是好样子,尤人所难言也。”除拜右相,葵屡上辞免,而朝旨促赴缺益急。后葵到京,时以宰相须用读书人劾之,葵已知之矣,乃径出国门,疾驰而归,题《南乡子》壁间云:“束发领西藩,百万雄兵掌握间。召至庙堂无一事,遭弹。昨日公卿今日闲。拂晓出长安,莫待西风割面寒。羞见钱塘江上柳,何颜?瘦仆牵驴过远山。”后有表奏曰:“霍光不学无术,每思张咏之语以怀惭。后稷所读何书,敢以赵汴之言而自解。”是虽有激而云,然亦见机而作矣。归领乡郡,推心爱民,一鞭不妄施。暇日过岳麓精舍,舍长刘某年差长,将坐,揖曰:“相公主席。”公摇手曰:“到这里说甚相公?”竟就宾席,取酒尽欢而去。后居溧阳,己未难作,闻命即出,丙寅时事粗定,告老还乡,舟未发以书报,乡人及两学士友无不欢悦,长沙儿童日呼舞于市曰:“相公归云。”冬十月二十六日至齐安,中夕,电光如烛,空中砰然有声,遂薨。 ○安子文 安子文与杨巨源、李好义合谋诛逆曦,旋杀巨源而专其功。久之,朝廷疑其跋扈,俾帅长沙。子文尽室出蜀,尝自赞云:“面目邹搜,行步ン苴。人言托住半周天,我道一场真戏耍。今日到湖南,又成一话靶。”在长沙计利析秋毫,厅事前豢豕成群,粪秽狼籍,肥盾则烹而卖之,罢镇捆载归蜀。厥后,杨九鼎在蜀以刻剥致诸军之怨,军士莫简猖乱杀九鼎,剖其腹,实以金银曰:“使其贪腹饱饫。”时子文家居,散财给士,生擒莫简,剖心以祭九鼎,迄再严蜀难。 ○嵩之起复 淳乙巳正月,刘汉弼正夫由闲卿监擢拜台臣。先是九月,嵩之自右揆丁父忧优诏起复,盖援弥远例也。嵩之朵颐不起,特以葬为辞,逡巡未就阙十一月。徐元杰侍郎因对以起复为非,嵩之憾之,语所厚曰:“吾与徐谊不薄,何不密以启我?”自是继有论奏,上意不复向嵩之,台官弹击无虚日。未几,汉弼以肿疾死,杜丞相范继薨,徐又以伏暑暴卒,物论沸腾,直谓数公皆中毒死,徐则遍体青黑,朝野为之惊骇,堂食无敢下箸者。于是揭榜通衢,重立赏格,移文棘寺,严鞫奸凶,然竟莫明所以。已而出太府之币,畀上腴之田,赐之美谥,以旌其忠焉。嵩之废浚,苦目疾又久之,疽发背死。嵩之当国一时,正人如杜范、游侣、刘应起、李韶、赵汝腾等,皆以不合逐去。时乔行简平章、李宗勉左相、史嵩之右相三相当国,时论谓乔失之泛,李失之狭,史失之专。然宗勉清谨守法,号为贤相。 ○崔福之死 崔福从赵葵收李全,名重江淮,为人勇悍,喜于生事而无忌惮。陈к为建康留守,崔为路钤,夺统制官王明鞍马。又迫逐总所赵监酒亲属。к委会厅戒谕,然不悛。值王步帅统师过淮,乞崔福军前协力,因厚遣之。福遇贼不击,托言葬女而归,更不申大阃取旨,主帅亦无如之何。陈以为从本司调遣,而蔑视军法如此,若不明正典刑,则更相效法,押赴教场处斩。人以为文臣不习边事,多为武人所轻,陈к为积忿而发也。殊不思良将难得,为帅阃者当推诚共事,果跋扈凌犯,自当申取朝旨,岂可擅杀。 ○孟保相 孟珙号无庵,兄弟中第四,故称“四孟”。机略沈鸷,世罕能及。尝攻大金,公统兵四万,至蔡州灭之,由是威名浸盛,为荆湖制帅。善御众,得士卒心,轻财结客,对境虚实,莫不周知,外国机要,间探尤密。性好佛,夜则趺坐,召偏裨以下五七十人,施毡褥,俱席地,自上而下各举一话,或目前事,或市井笑谑事,无不可言者。言有可笑,辄相与大噱,惟不得讦人阴私。于是上下之情无不通者,军中私密、外间诡诈,皆入其耳。久任边帅,朝廷赖之。后无疾而逝。兄璩,称“三盂”,尝知鄂州,性宽厚。弟十孟,知岳阳,皆然。子之缙,立朝尤有大节。理宗朝称边帅者必曰“诸孟”云。 ○余樵隐 余字夫,淳三年帅蜀,慷慨自许,创建城壁,修筑关隘,增屯堡栅,数年之间,边尘不惊,浸以骄恣。初,之临遣也,有“挈故地还天子”之语。十年,天子降诏,褒谕八年守蜀之功。郑青山再相,因怂恿其用兵,且以私书与云:“老夫只候此着为退身计。”于是一意出师,至兴元无功而还。壬子冬,北兵知其所为,入掠成都,薄嘉定,无御之者。帅蜀罔功,每交结权要及中外用事者,奏牍词气悖慢,示敢专制之状,上意不平之。徐青叟奏云:“余不知事君之礼,帅蜀无功,陛下何不出其不意召之?”上不答。一日御笔余以本职奏事,庚牌到蜀,而以汉中败绩归。羞愧,饮药而死。 ○余晦帅蜀 宝甲寅,余晦帅蜀。徐清叟奏云:“朝廷命令不行于西蜀者,十有二年矣。今者天毙此,乃祖宗在天之灵,社稷无疆之福,陛下大有为之机也。今乃以素无行检、轻儇浮薄、不敢任重如晦者当之,臣恐五十四州军民不特望而轻鄙之,敌国闻之,亦且窃笑中士之无人矣。所有除晦内批,乞赐收回。”御笔责清叟曰:“数十年来未见执政缴回成命者,卿若固执,则庙堂之间,同列之人,皆有不安。召命已颁,决难反汗。”其后余晦果败,蜀失紫金山,要地为其城云。 ○晦诬惟忠 余晦继为蜀帅,一日,有南水忠者叛,反书闻。王惟忠适留阃,问南永忠何如人,惟忠盛言其勇而义。晦曰:“人言其不可保,有之乎?”惟忠云:“当入状,以百口保之。”晦即取纸,俾书既毕,探怀以反书示之,愕然。晦谪归,以王惟忠庇叛事告于朝,遂人大理狱,全台入晦之状,殿院陈大方尤主之,惟忠竟斩东市。此事本非其罪,晦惧祸及己,故诬之耳。未几,大方奉祠归绍兴,得疾,目击惟忠之为鬼,露头吁天,谓非所为,闻者嗤之。惟忠与晦俱浙东人,少微贱,晦小名“余再五”,以余天锡之荐为四川制置使。时惟忠为利州安抚,阅除目笑曰:“余再五来也。”晦闻之,故诬奏惟忠。斩于市,血逆流而上,惟忠颜色不变,曰“吾将诉于天,以明此冤也。” ○彭大雅 彭大雅字文子,癸卯守重庆。时蜀已残破,大雅披荆棘冒矢石,筑城以守,为蜀根柢。自此支吾二十年,大雅之功也。然取办峻迫,德之者固多,怨之者亦不少。后谪死,蜀士大夫为之立庙焉。大雅入蜀,曾有《祭诸葛武侯文》云:“大国之臣,不拜小国之卿,大雅今拜矣。拜公以八阵之神图,拜公以出师之一表,尚飨。”其文甚伟。 ○赵方威名 赵方,嘉定年间为淮阃,威望表耸,金人相戒不敢犯边,皆以“赵爷爷”呼之。貌古怪,两眼高低,一眼观天,一眼观地,人皆望而畏之,不敢仰视。一日浴汤,伏事只窥见一巨蛇蟠于桶中,皆不敢漏泄。一夕更鼓不鸣,诘朝申举,当更军人自分必死。及执覆,谓有巨蛇蟠于鼓,故不敢近,以故皆知为蛇之精。镇边数年,一尘不惊。两子六直阁、七直阁,随侍在淮北,人有“六只角”、“七只角”之呼,其威名已远畅矣。后欲上武当山烧香,上真降笔曰:“襄阳赵方,欲上武当。酆都小卒,不请烧香。”方初登第作尉时,尝访辛稼轩,留三日,剧谈方略,辛喜之,谓其夫人曰:“近得一佳士,惜无可为赠。”夫人曰:“我有绢十端尚在。”稼轩遂将添作赆仪,且奉以数书,去诸监司觅文字。赵极感之。后辛死,其子遇,赵作荆湖制置,适在幕下佥属,谓赵以乃父曩畴之故,赐以提挈。不料待之反严,无时程督,几不能堪,至与其母对泣。幸三年官满,辞赵告归,赵曰:“且可留一日。”即开宴,请其母夫人同来,樽前语其母子曰:“某三年非待令嗣之薄。吾受先公厚恩,正恐其恃此,不留心职业故尔。今已为经营到诸监司举纸,七状皆足,并发放在省部讫。自即当奉少费,请直去改官。”辛母子方感谢无涯。大贤之陶铸后进,报称旧恩如此夫。 ○刘雄飞 淳熙年间,鄂州江夏县尉司都头杨文,其妻八娘,常行善念。一日,隆兴解到城徒二十五人来鄂州,发下尉司杨文收管拘锁。雄飞者貌魁伟,八娘以为异,待之极厚。杨文出巡捕盗,八娘遂打开索锁,俾雄飞遂遁,仍与雇舟盘费。雄飞一夜过江,宿于荒沙坝中,夜半见天门大开,车马往来,心内自喜。至镇江府,适扬州制司招帐前敢勇军,遂投充军队。至扬州制司,调遣出军,大捷而回,除帐前统制官。后累有功,迁权帐前副都统,适和州缺守。贾似道为制置使,差雄飞权和州。到郡数月,正除知和州。雄飞遣人迎杨都头、夫人偕来,则八娘已死矣。厚赆杨都头归,俾作功德,追荐八娘。后雄飞为四川制置,仍保杨都头为帐前统制,后知重庆府。刘之报恩,可谓至矣。 ●卷四 ○北兵渡江 开庆己未秋九月,北朝宪宗皇帝视率大军入蜀,势欲顺流东下,一军自大理,因斡腹南来,历邕桂之境以至静江府。广帅李曾伯闭门自守,北兵遂至潭州。一军渡江,自储黄围鄂州,陷涟水军,扬州大震。时相匿报,朝廷若罔闻。吴潜涕泣入告,理宗皇帝以贾似道为荆湖宣抚策应大使,进兵援鄂州。寻自军中拜右相赵葵为枢密使、江东西宣抚策应大使,屯兵信州,遏广右斡腹之师。以杜庶帅两淮,以向士璧帅潭。适南来二哥元帅,遇宋候骑而死,潭围先解。以高远印应飞守鄂,贾似道驻汉阳军为声援,又命崔彦良以兵三千援隆兴。时赵葵移师隆兴,城门守备戒严,崔兵至城下不得入。抵暮,报北兵至生米市,距城三十里,彦良渡江迎敌,得捷。保隆兴者,彦良之功。彦良,崔福子也。 ○议迁都 已未,北军破江州、瑞州、衡州,进围潭州,边报转急。都城团结义勇,招募新兵,筑平江、绍兴、庆元城壁,议迁都。谢皇后请留跸以安人心,上乃止。 ○阴许岁币 开庆己未,北兵渡江之后,会宪宗皇帝晏驾于钓鱼城下,贾似道乘机遣使,阴约许纳岁币,兵解而去,鄂渚兵退,乃庚申三月三日也。北兵之围鄂也,城危在顷刻,都统张胜登城谕之曰:“城子已是你底,但子女金帛皆在将台,可从彼去。”北兵尽东胜,于是焚烧城外,民居岿然一垒,外援至,悉力防守,遂克完城。 ○行打算法 贾似道忌害一时任事之阃臣,行打算法以污之。向士璧守潭,费用委浙西阃打算;赵葵守淮,则委建康阃马光祖打算。浙阃史岩之、徐敏子,淮阃杜庶广帅、李曾伯皆受监钱之苦。史亦纳钱而妻子下狱,徐、李、杜并下狱,杜死而追钱犹未已也。时江东谢枋得率邓传二千人举义,擢兵部架阁科,降招军钱给义兵米。似道打算招军钱并征所给米,枋得自偿万楮,余无所偿,乃上书贾相云“千金而募徙木,将取信于市人;二卵而弃千城,岂可闻于邻国?”乃得免。 ○丁相罢政 己未北兵渡江时,丁大全当国,匿报不以上闻,误国欺君,十月罢相。大全,镇江人,蓝色鬼貌。小官时为戚里婢婿,夤缘取宠位,媚事内侍虞允升、董宋臣,上信任之,擢监察御史,迁右正言,在台横甚,引小人沈翥、方大猷为羽翼,辄登相位。己未十月罢相,庚申七月谪贵州,与州将游翁明失色杯酒间。适游有食人之谤,泾帅朱祀孙,伺丁者也;宪李仲鳌,恶游者也。丁密以郡人之谤游者语李,李以语朱,朱以责游。游遂告丁异谋,以为阴造弓矢,将通蛮为不轨。朱闻于朝,加窜新州。经司遣毕进武迁者,下贵州逮其奴,且尽取其橐中所有,而后宽之。舟过藤州,太守以下不敢与通,毕迁登岸诣州,借水手十人适丁。遣舟人请镡津何权县者,过舟中谈话,日午,毕将登舟,何别去,未至孙舟,人走报“丁副使溺矣。”州为求尸,至夜始得,巾履未脱,解事人申至州,借钱买棺。守以经司无名色钱百千与之,助丁大全丧。受云:“价不问多少,自偿。”既敛,郡与解者俱申经司,牒下追毕究问。后有旨,许自便居住。毕迁于静江,既而朱先遣之回长沙矣。夫人范氏母子居建康之村落,贾相屡诱其子,使自陈掉头,竟不就。先是谢方叔罢相,居隆兴,贾相诱之曰:“上念公,不怨。”信之,遂刻穆陵御笔以进,且献丹砂等物,台章交上,有旨追逮,空所有以解,幸免于祸。丁之母子智于谢远矣。 ○吴潜入相 丁大全罢,吴潜代之。潜为人豪俊,其弟兄亦无所附丽。有谗于上者曰:“外间童谣曰‘大蜈蚣小蜈蚣,尽是人间业毒虫。夤缘攀附有百尺,若使飞天能食龙。’”此语既闻,惑不可解。而用之不坚,亦以此也。庚申七月谪建昌,寻徙潮州。辛酉四月安置循州,壬戌五月十八日卒。捐馆之夕作诗云:“伶仃七十翁,闲关四千里。纵非烟瘴窟,自无逃生理。去年三伏中,叶舟溯梅水。燥风扇烈日,热喘乘毒气。盘回七二滩,颠顿常惊悸。肌体若分裂,肝肠如捣碎。支持达循州,荒凉一墟市。托迹贡士闱,古屋已颓圮。地湿暗流泉,风雨上不庇。蛇鼠相交罗,蝼蝈声怪异。短垣逼闾阎,檐楹接尺咫。凡民多死丧,哭声常四起。妻或哭其夫,父或哭其子。尔哭我伤怀,伤怀那可止。悲愁复悲愁,憔悴更憔悴。阴阳寇乘之,不觉入腠理。双足先蹒跚,两股更重追。拥肿大如椽,何止患。淫邪复入腹,喘促妨卧寐。脾神与食仇,入口即呕哕。膏肓势日危,和扁何为计。人生固有终,盖棺亦旋已。长儿在道涂,不及见吾毙。老妻对我啼,数仆环雪涕。绵蕞敛形骸,安能备丧礼。孤柩倚中堂,几筵聊复尔。骨肉远不知,邻里各相慰。相慰亦何言,眼眼自相视。龙川水泱泱,敖山云委委。云飞何处归,水流何处止。悠悠旅中魂,云水两迢递。朝廷有至仁,归骨或可觊。魂兮早还家,毋作异乡鬼。”又自铭其棺云:“生于川,死于龙水。大带深衣,缁冠素履。藉以纸衾,覆以布被。一物不将,敛形而已。其人伊谁,履斋居士。”翁尝好老庄,喜延方外友,与客谈及死生事曰:“某只消一个倏然而逝。”时但以为戏言,及至循,当国者所遣人迫翁已甚,翁处之裕如。作诗及铭之夕,忽空中雷声轰然,翁形在而神去矣。先是吴潜入相,以方甫、胡易简为腹心,二人轻儇,人嘲之曰:“甫易简方。”上议立度宗为太子,公意不欲,缓其事。上不悦,北军退,即罢政,而似道由军中入相,讽台臣,劾公罪,贬循州。先是诏似道移师黄州,黄在鄂下流,中间乃北骑往来之冲要。似道闻命,以足顿地曰:“吴潜杀我!”疑移师出潜意,故深憾之,遣武人刘宗申为循守,欲毒潜。潜凿井卧榻下,自作井记,毒无从入。一日宗申开宴,以私忌辞。又宴又辞,又次日移庖。不得辞,遂得疾而卒。 ○贾相当国 理宗之季,官以贿成,宦官外戚用事。似道为相年余,逐巨董宋臣、李宗辅,勒戚畹归,不得任监司、郡守,百官守法,门客子弟敛迹不敢干政,人颇称其能。然天资阴忮刻深,置缘柜,招人告讦,立七司,法苛密烦碎,议者不以为便。 ○李归国 李全死后,其子松寿据有山东,逾淮据,及入涟水,连年为患。景定庚申八月,忽有书贻贾相,系两淮制置李庭芝缴进。往复十数,始疑中信,其终则直。壬戌,诏改涟水军为安东州,乃降德音,特授李保信、武宁军节度使,督视京东、河北等路军马、齐郡王;宣赐奖谕,追复其父李全官爵,改正日历。御制诗赐贾相云:“力扶汉鼎赖元勋,泰道宏开万物新。声暨南郊方慕义,恩流东海悉来臣。凯书已奏三边捷,庙算潜消万里尘。坐致太平今日事,中兴玉历喜环循。” ○严覆试 贾似道嘉熙戊戌以其姊贵妃之故,得赴廷对。是时贵妃在大内。廷对之日,节次当事人供奉汤药饮食。自庚申入相之后,躐拜平章,联科必严,过省及复试之禁。或为诗,末联云:“戊戌若还严覆试,如今安得有平章。”其意甚当。 ○担担 庚申,贾似道初入相,或为诗曰:“收拾乾坤一担担,上肩容易下肩难。劝君高着擎禾手,多少傍人冷眼看。” ○杀向士璧 向士璧帅长沙,北兵已围鄂岳。方措置间,皮泉渌家居,访之,问所以为守城之计,向曰:“正为眼中无可任之人。”皮恚之。北兵至,向亲率军民且战且守,既置飞虎军,又募斗弩社,朝夕亲自登城慰劳。卒能保潭,斗弩之力居多。皮入朝,百计毁短。似道妒贤嫉能,乃嗾台谏孙附凤劾之。辛酉,诏夺向士璧从官恩,数令临安府追究侵盗掩匿情节,竟坐迁谪,挤之死地,天下冤之。 ○刘整叛北 刘整以泸州降北。先是郑兴守嘉定,被兵,整自泸州赴援,兴不送迎,亦不宴犒,遣吏以羊酒馈之。整怒,杖吏百而去。及兴为蜀帅,而泸州乃其属郡,兴遣吏打算军前钱粮,整赂以金瓶,兴不受。复至江陵,求兴母书嘱之,亦不纳,整惧。又似道杀潜、杀士璧,整益不安,乃以泸州降。北军压境,整集官吏喻以故曰:“为南者立东庑,为北者立西庑。”官吏皆西立,惟户曹东立,杀之,与西立者二十八司归北。荆湖制置吕文德复泸州,文德号为黑炭团。整归北,上急攻缓取之书,谋取襄阳。曰:“南人惟恃一黑炭团,可以利诱也。”乃遣使于文德,求置榷场于樊城外,文德许之。使曰:“南人无信,安丰等处榷场,或为盗所掠,愿筑土墙以护货物。”文德不许,使辞去。或谓文德曰:“榷场成,我之利也。且可因以通和好。”文德以为然。迫使者不及。既而使者至,复申前议,文德遂许焉。为请于朝,开榷场于樊城外,北人筑土墙于鹿门山外,通互市,筑堡。襄帅吕文焕知彼欺诳,乃两申制置司,为亲吏陈文彬匿之。北人又于白鹤城增筑第二堡。文焕复申制司,文德大惊,顿足曰:“误朝廷者我也!”即请自赴援,会病卒。 ○拘留北使 贾似道阴许北朝岁币,故鄂渚退师。自事定之后,冒为己功,讳言前事。及北使郝经来寻盟,似道拘留真州,不遣。其失信北朝,以至召兵。 ○雪词 贾相当国,陈藏一作《雪词》讥之,词曰:“没巴没鼻,霎时间,做出漫天漫地。不论高低,并上下,平白都教一例。鼓动滕六,招邀巽二一。任张威势,识他不破。只今道是祥瑞,却是鹅鸭池边,三更半夜,误了吴元济。东郭先生都不管,关上门儿稳睡,一夜东风,三竿暖日。万事随流水,东皇笑道,山河元是我底。”词名《念奴娇》。 ○紫原三策 咸淳年间,汪紫原士信于襄危之际,以书抵贾相,陈三策:一谓内地何用多兵,宜尽抽之以过江,可得六十万。或百里或二百里置一屯,皆设都统,七千里江面才三十四屯。设两大藩府以总摄运掉之缓急,上下流相应,必无能破吾联络之势者。久之日益,虽进亦可;二谓久拘使者在荆湖何益,不如遣使偕行,啖以厚利,缓其师期。半岁间,我江外之藩垣成,气象固。且江南之生兵日益矣;三谓若此两说不可行,惟有准备投拜其意。盖以激贾行二说也。贾得书大怒曰:“瞎贼敢尔妄语!”迄讽台谏罢紫原,归金陵。不数月北兵渡江,九江以下皆失守,乃以端明招讨起公,则已无席地矣。紫原以家嘱爱将金明,而令金明以子从之。过淮时贾出督,相遇,拊紫原背面哭曰:“端明端明,某不用公言,遂至此!”紫原对云:“平章平章,今日瞎贼更说一句不得。”贾问紫原何故,对曰:“今江南无一寸赵家地,某去寻一片干净土上,死也要死得分明。”后抵高邮,适巴颜丞相驻跸紫原之家。有告以紫原曾献三策于贾者。丞相惊叹:“江南有这般人,这般话,若遂用之,我得至此耶?”尊礼其家老小甚至。欲发兵迎取之,金明不敢告以在高邮,而密价以报。紫原拊案大哭曰:“吾犹幸得在赵家地上死也。”竟大恸而绝。时人有诗曰:“厚我藩垣长彼贪,不然衔璧小邦男。庙堂从谏真如转,竟用先生策第三。” ●卷五 ○推排公田 咸淳壬戌,殿院陈尧道、正言曹孝庆合奏:限田之法自昔有之,置官户逾限之田,严归并飞走之弊,回买官田,可得一千万亩,每岁则有六七百万石之入,其于军饷沛然有余。可免和籴,可以饷军,可以制造楮币,可平物价,可安富室,一事行而五利兴,实为无穷之利。上然之。时贾似道为相,欲行富国强兵之策。时刘良贵为都曹,继尹天府;吴势卿饷淮东,入为浙漕,遂交赞公田之事。吴势卿死,乃以刘良贵为提领,陈为检阅官以副之。良贵请下都督严立赏罚,究归并之弊,上曰:“永免和籴,无如买逾限之田为良法。然东作方兴,权俟秋成,续议施行。”贾似道愤怒求去,上曰:“买田永免和籴,自是良法美意。要当始于浙西,庶他路视为则也。所在利病各有不同,行移难于一律,可令三省,照此施行。”既贾似道内引入札,力言其便,上从其言,三省奉行惟谨。似道遂先以自己浙西万亩,为公田倡,嗣荣王继之,赵孟奎自陈投卖,自是朝野无敢言者。独礼部尚书徐经孙疏言买田之害。以言不行,乞致仕。后公田但行于浙西,他路竟免和籴自若,由是德经孙者半天下也。方公田初议,以官品逾限田外买之,此犹有嫉富抑强之意。继而派买,除二百亩以下者免,余各买三分之一。其后虽百亩之家亦不免。立价以租一石者,偿十八界会四十楮。不及,减买数;稍多,则银绢相半;又多,则以度牒、告身准直。登仕三千楮,将仕千楮,许赴漕。试校尉万楮,承信万五千楮,承节二万楮,则理为进纳。安人四千楮,孺人二千楮。 ○公田专官 提领刘良贵檄府丞陈害往湖、秀,将作丞廖邦杰往常、润,任督催之责。六郡有专官,平江则知郡包恢、抚参成公策;嘉兴则知郡潘墀、抚斡李辅、寓公焦焕炎;安吉则知郡谢弈、寓公赵与、抚斡王唐圭;临安则察判马元演;常州则知郡洪キ、运使刘子庚;镇江则知郡章垌、漕司准遣郑梦熊;江阴则知郡阳班、准遣谢某、司户黄伸。候竣事各转一官,选人减一,削守臣,并以主管公田系衔。 ○公田赏罚 包恢,盱江人,为陆氏学。公田令行,人心不服,一路骚然。朝廷除包知平江府,专领公田,行以峻急,至施肉刑。时年已八十,酬劳拜签枢而卒。初,提领刘良贵劾奏嘉兴宰叶η佐,以不即奉行之罪。又劾长洲宰何九龄,追毁出身,永不收叙。以不合出给官田,令田主抱纳,失田业相离之初意。 ○公田之祸 壬戌五月,公田以江阴军、平江府隶浙西宪司,安吉、嘉兴隶两浙运司,常州、镇江隶总所,每岁秋租输之官仓,特与减饶二分,或水旱则别议放数。遂立四分司,王大吕平江,方梦玉嘉兴,董楷安吉,黄震镇江、常州、江阴三郡。初以选人为之,任满则理为入班。州县乡都,则分差庄官,以富饶者充应,两年一替。每乡创官庄一所,每租一石明减二斗,不许多收。其间毗陵、澄江一时迎合,止欲买数之多,凡六七斗者皆作一石。及收租之际,元额有亏,则取足于田主,以为无穷之祸。或内有饶瘠及租佃顽恶之处,又从而更换,于田主其祸尤惨。 ○谪皮龙荣 参政皮龙荣者,上东宫旧僚也。居潭州,知似道忌之,杜门不预人事。一日上偶问龙荣安在,似道疑其再入。时李雷奋宪湖南,似道阴讽雷奋劾之。先是,雷奋访龙荣,龙荣辞以故,既退,以“小鬼”斥之。或以语雷奋,雷奋不能平。至是疏其贪利营私之罪,且以为幸祥琴之甫奏,即揆席以自居;于州郡从吉之伸,冀朝廷收召之速;又谓每对人言,有“吾拥至尊于膝上”之语,盖龙荣为东宫官故也。有旨谪衡州,衡州,雷奋治所也。遂自鸩死。 ○银关先谶 现钱关子始于绍兴元年冬,张浚屯军婺州。朝廷以水道不通,始置召商人,入现钱于婺州,执关子请现钱于杭越,权货务,每千加十以为优润。六年,张忠宪为都督,张澄主管财用,请依四川法造交子,与现钱并行。后三十一年春,遂置行在会子务。景定甲子,贾相当国,造金银现钱关子。时十九界矣,以一准,十八界之三废,十七界不用。其关子之制,上黑印如品字,中红印三相连如目字,下两旁各一小长黑印,宛然一“贾”字也。银关之上,列为宝盖幢幡之状,目之曰“金幡胜”,以“今代麒麟阁,何人第一功”为号。后北朝天兵渡江下江南之时,如入无人之境,人以为谶,信然。 ○窜谢枋得 建宁府教授谢枋得校文江东漕闱,发策诋时政。似道怒,窜兴国军。其《江东十问》,备陈贾似道景定以后政事,知国家必亡于权臣之手。至于《八陵一问》,读之使人泪下。 ○推排田亩 理宗朝尝欲举行推排之令,廷绅有言而未行也。贾似道当国,卒行之。有人作诗曰:“三分天下二分亡,犹把山川寸寸量。纵使一丘添一亩,也应不似旧封疆。”又有作《沁园春》题于道间者:“道过江南,泥墙粉壁,右具在前。述某州某县,某乡某里,住何人地,佃何人田。气象萧条,生灵憔悴,经界从来未必然。惟何甚,为官为己,不把人怜。思量,几许山川,况土地分张又百年。正西蜀岩,云迷鸟道。两淮清野,日警狼烟。宰相弄权,奸人罔上,谁念干戈未息肩。掌大地,何须经界,万取千焉。” ○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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