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充“命定论”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之比较

王充“命定论”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之比较 王充“命定论”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之比 较 ? 122? 史学月刊2007年第9期 ? 读史札记? 王充”命定论”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之比较 翻开王充的《论衡》,特别是前l5篇文章,从王充反 复论述的”命”中,总使人联想到西方加尔文的”先定 论”.王充是中国两千年前封建社会的一位不得志的文 人,而加尔文则是代表当时最富有雄心和锐意进取精神 的资产阶级宗教改革家.对于加尔文的”先定论”思想, 通常认为是在宗教外衣下隐含着自由,民主,平等,理性 主义,人本主义和个人主义等现代性因素的精神实质; 而对于王充的”命定论”,人们则多有微词,认为是王充 思想的弱点,是消极的宿命论.例如关峰先生说:”在这 个问上,他依然坚决地坚持否定一切超自然的力量的 唯物主义观点,他依然坚决地抨击迷信思想虽然他 终于也不能不陷入宿命论.”(关峰《王充哲学思想研究》,上 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53页)孔繁先生称:”他不了解人 的社会本质,他用自然界的规律直接社会现象,结 果则陷入了命定论.”(孔繁《王充命定论思想分析》,《北京大 学》(社科版)1963年第2期)蒋祖恰先生说:”王充的定 命思想,是他全部光辉思想中的一个大弱点,由于他不 了解人的社会本质,不能用阶级,阶级斗争的观点来考 察和分析这问题,结果就陷入定命,骨相的错误.”(蒋祖 怡《王充卷》,中州书画出版社1983年,第44页)金春峰先生 认为:”(王充)由形而上学地强调机械的必然性而陷入 宿命论,又由宿命论而陷入变相的有神论,这就是王充 在解答自由与必然这样的社会问题时陷入的悲剧.”(金 春峰《汉代思想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第533页)前 苏联驻华大使彼得洛夫在《王充一中国古代的唯物主 义者和启蒙思想家》中也认为:”王充仍是一个决定论者 和宿命论者.对命这一概念的见解是他的学说中最弱 的一环.”(阿?阿?彼得洛夫着,李时译《王充一一一中国古代的 唯物主义者和启蒙思想家》,科学出版社1956年,第69页)邓 红先生对王充的唯物主义者和启蒙思想家的地位进行 了全面的批判,他说”„命?是王充思想哲学体系的中枢 和基本点”(邓红《王充新八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年,第】o】页).”„命?是王充哲学思想中的最高范畴,或 可称做基本点(Thekeypoint);他的着述活动(特别是后 期)都是围绕着这样一个基本点在展开,他的思想体系, 也是围绕着这样一个最高范畴在构筑.?命?论的理论 基础是?天人感应?,?命?就是?天命?.”(同上,第111页) 邓红对王充的”命定论”思想基本上给以否定.王充和 王敬平 加尔文生活在不同的时代和文化区域,他们都提出了人 生命运的前定性或预定性.当我们褒奖加尔文的”先定 论”,说加尔文的宗教改革在神学意义上诠释了人文主 义的时候,我们不禁要问王充的”命定论”思想是否也蕴 含有积极的精神实质?基于此种想法,本文试图对王充 “命定论”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加以比较,并希望从中 说明王充的”命定论”和加尔文”先定论”一样具有积极 的精神实质,其陷入宿命论泥潭是王充思想”超前觉醒” 的悲哀.错误之处,敬请专家批评指正. 一 王充”命定论”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的宗旨 王充”命定论”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的宗旨都是 否定与批判当时居于统治地位的封建专制神学.两汉 时期,以董仲舒为代表的”天人感应论”和谶纬迷信是占 统治地位的官方哲学.按照董仲舒的观点:”天”是有感 觉,有意志的人格神,一切都是上天有意识,有目的的创 造,任何非常态的天象或现象都对人具有人文的意义; 同时人的政治行为和道德行为也能够影响天道的秩序 和运行.本来董仲舒的”天之命无常,唯德是命”的”天 人感应论”思想主要是对君主而言,但是当古老的善有 善报,恶有恶报的”天报善恶论”思想糅进”天人感应论” 之后,就形成了对国家和个人都有巨大影响的”随命”论 思想.两汉时期谶纬之学炽张,在这迷信的社会氛围 中,”随命”论思想更以扩大的形态通过善恶果报的观念 而异化为宗教意识.到了王充时代,”命”的问题又通过 白虎观诸儒集议,帝王称制临决,定为”三科”即”寿命” “随命”“遭命”,被正式写入白虎通的神学法典,成为命 定论思想的正宗.他们极力宣扬”天人感应”,”随命以 行”的思想,即天根据个人行为的善恶以决定其命运,同 时,人也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感动天以改善自身的命 运.这就是说人的道德和行为的善恶与其命运的祸福 吉凶之间被认为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富贵福禄是由于天 地鬼神报其德善,贫贱凶祸是由于天地鬼神惩其过恶, 这就是”随命”,即”随命以行”.东汉前期,桓谭因”臣不 读谶”的言论触怒光武帝刘秀,犯了非圣无法的死罪. 七十多岁的桓谭磕头至流血方被免去一死,后被逐出京 都,到六安郡为郡丞,死于路上.在这全社会疯狂迷信 的时代,人生的一切完全在神权的掌控之中,许多文人 为追求利禄,也热衷于荒谬的谶纬迷信. 面对这种社会现实,王充说”夫天道,自然也,无 为”.(《论衡?谴告篇》,北京大学历史系《论衡》注释小组《论 衡注释》,中华书局1979年.下引只注篇名)即”天”是一种自 然现象,没有思想和意志,天道无为.”命,吉凶之主 也.”(《偶会》)”凡人受命,在父母施气之时,已得吉凶 矣.”(《命义》)即”命”掌控着人生的吉凶,人生命运在父 母给他生命时就已确定.王充之说,打破人们对”天”这 个绝对权威的迷信,否定”天”的人格神地位及其对人生 命运的控制. 凡人遇偶及遭累害,皆由命也.有死生寿夭之命,亦 有贵贱贫富之命.自王公逮庶人,圣贤及下愚,凡有首目 之类,含血之属,莫不有命.命当贫贱,虽富贵之,犹涉祸 患矣.命当富贵,虽贫贱之,犹逢福善矣……故夫富贵若 有神助,贫贱若有鬼祸.(《命禄》) 即人生的一切都是由”命”决定的,无论是王公贵族,还 是黎民百姓,只要是个人,就有属于他自己的”命”.人 生的富贵贫贱都是”命”中注定,是”命”按其既定的 自然向前发展的结果.人从生到死的过程不过是”命” 在展开自身的过程,这就是”自然之道”,即必然性.因 此,”命”当贫贱即使眼前富贵也必然遭遇祸患;”命”当 富贵即使目前贫贱也必然走向富贵.这是”命”的必然 性决定的,与人的行为没有关系,”天”并不能根据人的 行为改变其命运. 王充否定了人们头顶上的天,又在人的头上扣上了 “命”.即人生社会的命运不取决于天,而是决定于 “命”.”命”乃是吉凶之主,社会的兴亡盛衰,个人的富 贵贫贱都是”命”中注定,不仅与天没有关系,而且与人 的行为也没有任何关系.在当时天人感应的神秘主义 思潮泛滥成灾,谶纬迷信把社会搞得乌烟瘴气,”天”成 为无所不能的众神之主,人只能匍匐在”天”的淫威之 下,任凭”天”摆布的时代,王充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否 定”天”,倡导”命”,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两汉时期的”天 人感应论”迷信思想. 与王充”命定论”思想宗旨相比,加尔文所倡导的 “先定论”具有同样的社会需求.欧洲中世纪中后期,罗 马天主教会是欧洲最大的政治压迫者和经济掠夺者. 天主教会作为西欧封建社会的精神支柱,又以制定教会 法的形式,掌握了西欧封建社会的立法和一部分司法大 权,教会法成为欧洲中世纪国家通用的法典.13世纪, 在法国卢昂附近,大主教法庭树立了四根粗壮的绞刑 架,经常一次同时绞死12个犯人.在教皇洪诺留三世 继位以后,他于1220年通令,由多明我修会和方济各修 会的修士负责建立”异端裁判所”,直属教皇,不归地方 主教管辖,其职责是镇压一切具有不利于封建统治思想 的人士.教会拥有监狱,为了一点”莫须有”的罪名,就 把犯人投入教会监狱,非刑吊打,甚至囚禁终生.僧侣 阶级愚昧腐败,行贿受贿,买卖圣职,搜刮民财,贪婪无 ? l23? 度,无恶不作.当时,无尽无休,无孔不入的宗教仪式, 其目的就是搜刮钱财.因此,罗马天主教会已成为欧洲 社会发展的绊脚石,日益成为人们讥讽和批判的对象, 成了一切革新运动冲击的目标. 加尔文”先定论”思想的宗旨就是否定和批判罗马 天主教会.加尔文把上帝的意志视为绝对,永恒的天 命,强调上帝是宇宙的最高主宰,其意志体现于全部空 间与时间中.他说:”我们把上帝的永恒教导称为预定, 他以此预定他愿意为每个人所做的事.因为他不是在 同等条件下创造他们的,所以令一些人得永生,另一些 人受永恒诅咒.”(梅列日科夫斯基着,杨德友译:《宗教精神: 路德与加尔文》,学林出版社1999年,第259页)这就是说,一 切都在上帝的掌握之中,都是出于上帝无可测度的,预 定的,绝对的旨意和永久不变的安排,人绝对不能离开 上帝而有所作为,这就是加尔文”先定论”的基本观点. 加尔文依据先定,强调上帝和《圣经》是唯一的权威,彻 底否定罗马教皇和罗马教会的权威,否定那些教父和牧 师的权威,坚决反对宗教形式主义.他认为,人只是受 制于神的权威,不能受制于人的权威,因为人不是神. 认识上帝是人的禀赋,人人都可以通过阅读和信仰《圣 经》而直接与上帝相通.所以人们只要按《圣经》办事就 行,不需要神职人员作为神人联系的中介,无需教会的 指示,也无需向教会人士忏悔.信仰重在内心真诚相 信,而不在外在形式.这就从根本上推翻了罗马天主教 会的反动统治权威,对于反对宗教蒙昧主义,具有重大 的启蒙意义. 总之,王充的”命定论”打倒了汉代人们头顶上神圣 的”天”,加尔文的”先定论”推翻了欧洲人心中崇拜的罗 马天主教会其根本宗旨是否定荒谬反动的封建专制神 权.因此,王充”命定论”和加尔文”先定论”的社会批判 思想,客观上均具有摆脱迷信与盲从,走向明智与自主 的理性精神和人文精神. 二王充”命定论”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中 蕴涵的理性精神与人文精神 加尔文”先定论”思想中蕴含的理性主义精神是通 过其天职观体现出来的.加尔文认为,上帝通过”先定” 给每个人天职以实现他的计划.关于人的天职,加尔文 说:上帝在我们的一切工作和生活中欣赏着我们每一个 人,在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工作是庸俗,卑污的,所有的工 作都是伟大的,有价值的.一切适当的工作都有荣耀上 帝的价值,都能使人意识到自己作为人而具有的个性和 尊严.一个人做官执政,经商盈利,放债收息,积蓄私 产,都与从事宗教活动一样神圣,因此,探索自然的奥秘 同样是信徒的一种天职,可以”荣耀上帝”.人类认识和 理解上帝的最佳方式之一是通过探索自然万物,人自身 以及人类社会的秩序性与和谐性,从中体会上帝的爱与 善,感受上帝的智慧.加尔文认为,原罪虽然毁坏了人 的理性,但它并非完全泯灭,仍然有一定的作用,可以用 于认识自然.探索自然不但包括天文学和医学之类的 深奥的学问,而且包括所有的自然科学,更包括人文科 学与人本身.自然科学研究成为认识上帝创世智慧及 秘密的手段,上帝的伟大与荣耀都体现在对自然的探索 中,并成为进一步加深对上帝信仰的工具.加尔文说: “上帝在整个宇宙的中显示他自己并每天展示给人 类……对我们来说,宇宙精巧的秩序性便是我们的一面 镜子,借此沉思无形的上帝.”(JohnCalvin.Institutesofthe ChristianReligion,editedbyJohnMcNeil1.Philadelphia,1960.) 在加尔文眼里,茫茫宇宙就是体现上帝荣耀的大舞 台,自然是最美妙的书,它展示无形上帝的有形物体. 这种通过研究自然来理解认识上帝的天职观逐渐演变 成一种内在的驱动力和重要的宗教义务,使科学研究成 为重要的宗教义务之一,成为选民的体现.这种赋予科 学研究以神圣地位的天职观对后来的自然科学研究产 生了重要影响,同时也体现了加尔文”先定论”思想中蕴 涵的理性主义精神. 与加尔文”先定论”思想相比,王充”命定论”中同样 具有理性主义的精神内涵.王充”命定论”思想中倡导 的”天道自然”,”天道无为”,反对人对”天”盲目的迷信 与崇拜就是理性主义精神的体现. 夫天之不故生五谷丝麻以衣食人,由其有灾变不欲以 谴告人也.物自生而人衣食之,气自变而人畏惧之.(《自 然》) 这就是说,天是一种自然现象,并不是它有意生长出一 些丝麻粮食给人穿戴和食用.同样,”天”也不会根据人 的行为决定其命运. 行恶者祸随而至,而盗跖,庄跻横行天下.聚党数千. 攻夺人物.断斩人身.无道甚矣.宜遇其祸.乃以寿终.夫 如是.随命之说,安所验乎?(《命义》) 作恶多端横行霸道的人本应该遇祸早死,却以寿终;颜 渊,伯牛行善好施,本应获得福佑,却遭到凶祸,这说明 “人不能以行感天,天亦不随行而应人”.(《明雩》)”六经 之文,圣人之语,动言天者,欲化无道,惧愚者.”(《谴 告》).正统思想之所以宣扬”天人感应”,灾异谴告的说 教,是因为人世间的统治者希望自己的思想语言更具有 神圣性,感召力,因而假借天意,说这些思想,主张均是 出自上天的旨意,灾异谴告也是上天对人世间君主或个 人的行为表示不满的警示.所以,”天人感应”,灾异谴 告,都是为了吓唬人,使那些愚蠢者畏惧害怕,以达到威 慑的目的.王充”命定论”思想中对天的神圣地位的否 定与批判体现了王充的理性主义精神. 关于人文主义精神,通常认为加尔文的”先定论”在 神学意义上诠释了人文主义,具有突出的人文主义思 想.加尔文”先定论”中的呼召说是其人文主义思想的 集中体现.首先,加尔文呼召说使信徒树立了信心,坚 信自己是蒙呼召的选民,在事业上得到上帝的支持与保 护,启示与帮助.其次,能够勇于斗争,百折不挠,去争 得事业的成功.加尔文认为不应把财富视为罪恶,主张 人们顺从上帝的呼召,在各自的职业中追求与获得财 富,反对天主教会轻视今生,把一切希望寄托于死后和 来世的观念.他认为现实生活非常重要,因为人们正是 在现实生活中蒙呼召,获神恩,故应重视今生和世俗生 活的价值.凡欲求来世在天堂得到光荣的,在今世必须 斗争,而斗争之胜利必须经历无数困难及克敌制胜始能 获得.依此说教,今生事业的成功,财富的获得,既是上 帝之呼召,又是获得上帝拣选之明证,既可在现实过优 裕的生活,又获天国之入门券.因此,依此思想武器武 装起来的加尔文信徒无一自暴自弃而甘当弃民,均坚信 自己是上帝的选民,在事业上得到上帝的帮助与肯定, 在激烈竞争的社会海洋里奋起拼搏,百折不回,力求最 终获得成功,以证明自己是上帝的选民. 加尔文”先定论”的呼召说把现世的奋斗和事业的 成功联系起来,把宗教和现实生活结合在一起,强调现 世生活的积极意义,”使人产生一种严肃的功利主义,精 力充沛的,有条理的,有目的的人文主义.这种精神是, 在地上努力,是为了得到天上的报偿”(特勒尔奇《基督教 社会思想史》.香港1964年版.第386页).从而为资产阶级 的发财致富,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日后的夺权与掌握政权 镀上了一层圣光.因此,加尔文的”先定论”在神学意义 上诠释了人文主义.恩格斯说:”加尔文教是当时资产 阶级利益的真正外衣.”(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 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252页) 相比之下,王充的”命定论”虽然不像加尔文的”先 定论”一样,具有突出的人文主义思想特征,但也蕴含着 重视人生价值的思想.在中国古代思想史中,王充可谓 是最关心人生命运的思想家,在他的”命定论”思想中, 也透露出对个人能力与价值的肯定.他说:”天地之性 人为贵,贵其识知也.”(《别通》)说明人是拥有知识和智 慧的万物之灵,在天地万物之中,人的地位至高无上. 正因为人有智慧,所以,人性具有积极进取的精神.王 充说:”人之行,求有为也.人道有为,故行求.”(《说日》) 说明人性具有积极向上的特点.对此彼得洛夫讲:”因 为人具有理性,思考力和认识力,所以王充认定人是积 极的,能仓0造文化的生物.”(阿?阿?彼得洛夫着,李时译 《王充——中国古代的唯物主义者和启蒙思想家》,科学出版社 1956年,第49页)对王充的这一先进思想给以肯定.王充 还积极倡导儒家自强不息,独负重任的精神. 曾子日:”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 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由此言之,儒者所 怀,独己重矣;志所欲至.独己远矣;身载重任,至于终死, 不倦不衰,力独多矣.(《效力》) 这种自强不息,独负重任的主张,把王充发奋进取的精 神发挥到极致.这无疑是王充人生观中最显生气,最有 活力的内容. 王充”命定论”思想体现了王充对人生自我的关注 与自我意识的觉醒.尽管王充的”命定论”总的来说是 一 种消极的宿命论,人是在背负着宿命论的沉重因袭艰 难地显示着自己.但是,人的现实命运毕竟受到了前所 未有的重视,那么,人的价值,人生的意义也会相应引起 人们的思考. 三加尔文”先定论”思想的积极影响 与王充”命定论”陷入”宿命论”泥潭的悲哀 加尔文的”先定论”集中代表了最富雄心,锐意进 取,在经济和政治方面获得成就的一批资产阶级的愿 望.在经济领域,资产阶级不可能完全驾驭经济发展的 客观必然性.在激烈的竞争中,只有少数善于观察,勇 于创新,随机应变,能适应形势者,才能获得成功.而且 就资产阶级而言,成功与否最终取决于竞争战场上的许 多偶然因素.”先定论”给他们以信心和勇气,使之坚定 相信自己是上帝的选民,在诸方面得到上帝的帮助和保 护,因此,他们能够在失败中吸取教训,在挫折中鼓起勇 气,坚持不懈,奋勇进击,直至获得最终的成功.”先定 论”有力地促进了竞争,推动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在政 治领域,以”先定论”为核心,以民主共和为旗帜的宗教 政治思想与西欧资产阶级革命运动相结合,对西方历史 的直接影响长达二百年之久,成为资产阶级革命的锐利 思想武器.”自宗教改革以来的两个世纪,基督教中最 具有特色和最具有影响的派别是以加尔文教义为基础 的诸流派.加尔文宗和路德宗不同,它在不同的国家以 不同的形式出现,成为一种国际运动.它带来的不是和 平,而是刀剑,在加尔文主义的道路上传播了革命.” ([英]托尼《宗教与资本主义的兴起》,美国版1963年,第91页) 相比之下王充的”命定论”思想显得逊色和消极. 尽管王充并非完全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命定论者,他的思 想中也有倡导人道有为,积极进取的人文主义精神实 质,例如他说:”力胜贫,慎胜祸.勉力勤事以致富,砥才 明操以取贵;废时失务,欲望富贵,不可得也.虽云有 命,当须索之.如信命不求,谓当自至,可不假而自得, 不作而自成,不行而自至.”(《命禄》)”赐不受命而货殖 ? 125? 焉.赐本不受天之富命所加,货财积聚,为世富人者,得 货殖之术也.夫得其术,虽不受命,犹自益饶富.”(《率 性》)说明王充也很重视人的行为的作用,只要人勤奋努 力,一样能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甚至改变自身的命运. 但总的来说王充的”命定论”思想趋向于宿命论,体现出 一 种消极的思想情绪. 王充思想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悲哀,最主要的原因是 王充与加尔文生活的时代不同.加尔文生活在西方社 会的转型时期,资本主义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先进的资 产阶级正以强大的生命力显示自己的价值,加尔文思想 正是代表这些激进的资产阶级在宗教信仰上的思想和 要求.l:lfJJIJ尔文早1500年的王充,生活在中国封建社会 的上升时期,封建专制统治正以其强大的生命力并借助 “天”的神圣力量加强它的统治,个人的能力在强大的专 制统治面前是极为渺小的,因此,王充的人文主义思想 缺乏有力的阶级基础和社会基础,故而王充关注人生命 运的”命定论”思想也必然走向消极的宿命论,这是王充 作为一个”超前觉醒”者的悲哀. 综上所述,无论是王充的”命定论”还是加尔文的 “先定论”,二者均代表当时社会最先进的思想和理念, 蕴涵着探索自然与社会,重视现世生活的理性主义和人 文主义的精神实质.尽管加尔文的人文主义思想更充 分更鲜明,集中反映了当时广大最先进的资产阶级的人 生信念和社会追求,但王充关注人生命运的思想也同样 体现出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希望革除时弊重视人生价值 的思想要求,并且客观上对后世特别是魏晋时期”越名 教而任自然”,提倡人性解放,反对封建礼教的玄学有着 重要的思想启迪作用. 收稿日期2006—11—20 作者王敬平,焦作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副教授. 【编辑殷铭】 隋唐时期中原的音乐活动 《旧唐书?音乐志》记载的”音乐”,包括”乐”和”散 乐”.”乐”指音乐,舞蹈;”散乐”又称”百戏”,指杂技,魔 术,武术,游戏之类.《新唐书?礼乐志》,《通典?乐》, 《唐会要》等文献都是这样.本文把它们统称为音乐活 郭可悫 动.隋唐时期中原的音乐活动,多种中国音乐史着作都 没有做全面而具体的论述,这固然由于它们针对的是全 国的音乐现象,同时也与它们所依据的古代文献过于狭 窄有关.因此,本文从音乐研究者们容易忽略的唐代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