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喜的艺术世界

王成喜的艺术世界 人民大会堂布置着许多堪称”国宝”的大型书画 作品,是中国当今最高艺术成就的典型.其中最耀眼 的就是被摆置在一层中央大厅正中的《报春图》.这幅 以一棵硕大梅花为主要表现形式的作品长8.5米,宽 3.5米,它所散发的喜庆气氛和浓烈的春天气息吸引 着人们驻足观赏.每逢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会议期 间,代表,委员们纷纷在画前合影,在这幅象征着中华 民族自强不息精神的画作前留下特殊的纪念,成为 “两会”当中一道亮丽的景观.这时,人们不会忘记作 品的创作者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即全国政协委员王成 喜. 如今,王成喜已是家喻户晓的书画名家,现为中 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全国政协 书画室副主任,国家一级美术师.他的画作不仅被摆 置在天安门城楼,中南海,紫光阁勤政殿,钓鱼台国宾 馆,而且被当作国礼传到海外,新加坡总统府,莫斯科 克里姆林宫,日本国会众议院贵宾厅等许多重要的场 所都收藏着他的杰作.他被众多的光环所围绕,自 1980年以来,先后应邀赴日本,新加坡,荷兰,美国, 德国,法国举办画展或从事艺术交流活动,受到广泛 欢迎.1987年,日本京都成立”王成喜画伯香远会”; 1993年,台湾台中市设立永久性”王成喜书画作品陈 列室”;同年被台湾文艺作家协会授予第l6届艺术成 就金奖……此外,王成喜还出版有《王成喜画梅集》, 《王成喜画梅续集》,《王成喜书画作品》,《王成喜百梅 集》,《中国画家王成喜》,《王成喜画梅技法》等20余 种.他留给我们最深刻的印象是诚实的为人,谦逊幽 默的谈吐和朴实的艺术见解. 38酴莲甄 王成喜1940年生于河南省尉氏县,幼时家境贫 寒,没有高师指引.不过,中原地带深厚的传统文化底 蕴滋养着王成喜,使他受益匪浅.在他的记忆中,”老 家那个地方很穷,在我小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挨饿, 从来吃不饱饭.但最使我眷恋的是人们的奋斗精神, 民风的淳厚忠诚,对于中国传统书画艺术的崇尚及浓 厚的文化氛围.我刚记事时,夜晚就常常依偎在母亲 怀里,听大人们讲述吴道子,王羲之及许多关于书画 方面美丽动人的故事.逢年过节,特别是过春节,家家 户户都喜欢在堂屋中央挂上《松龄鹤寿》,《威震山 林》,《梅兰竹菊》等字画,同时摆上神像和祖宗牌位. 那时,我就觉得梅兰竹菊很神圣,竞与神摆在一起,要 对它磕头.有一次快过年了,母亲对我说:?家里还有 一 筐萝卜,卖了吧.不吃萝卜饿不死,不挂对子咋过年 呀.?在我们那儿,什么也不挂,就等于一家人完了.因 此,宁愿饿着,将萝卜卖了换几毛钱,也要贴对子.你 要是会写字,画画,整条街的人都夸你,这无疑激励了 我.在我幼小的心灵中,书画留下了永恒不灭的神圣, 也深深扎下了我走向书画艺术道路的根.” 与所有艺术大家一样,王成喜从艺之路并不平 坦,但他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从许昌中学毕业 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生活的艰难不言而喻.听说中 央工艺美术学院招生,心中充满了希望的他决定到省 会郑州考试.然而,从家乡到省城,光路费就要l2元, 还需要报名费,住宿费,他身无分文,家里没钱,周围 的亲戚朋友也都穷得叮当响,到哪里找这么多钱呢? 此时,对理想的追求,对艺术的渴望逼迫着他拼命挣 钱.他起早贪黑地割草,晒干了卖给大车店,尽管三斤 干草才卖1分钱.他又去捡破烂,辛辛苦苦地干了一 个多月,只挣了5元钱,眼看着考试的时间就要到了. 上天不负有心人,王成喜的精神打动了周围的人,大 家你凑1角我凑5毛,终于凑足了十几元钱.路费, 报考费,住宿费都齐全了,还缺考试时需要自带的画 具.没钱买,王成喜灵机一动,将破碗一磕,剩一个碗 底小圈,成了颜料盘.他终于可以上路了.母亲用树皮 树叶做成够他吃一个星期的菜团子,希望儿子不至于 在考试时饿肚子,盼着儿子能考取. 王成喜是幸运的,河南三四百名考生中仅录取3 位,他就是其中之一.1961年,他终于来到了首都,实 现了大学之梦!他徜徉在艺术的海洋中,依靠名师的 指导深化了对色彩,造型,创作基本规律和技法的认 识,打下了深厚的艺术功底. 大学毕业的王成喜被分配到北京陶瓷厂工作,整 天从事体力劳动,下班后腰酸腿痛,非常累.住宿环境 很差,四人一屋,面积有限,只有床和不到一米的过 道,没有桌子,也没有凳子.恶劣的环境对王成喜无疑 是一种考验.他没有气馁,在床头钉了个钉子,挂支毛 笔.下班后就把铺盖卷起来,用报纸包一块砖头当凳 子,坐在NJL画画.有人对此很不理解,这些作品在当 时既不能发表,也不能卖钱,无名利可言,你王成喜为 什么还要这样去画?其实很简单,就是喜欢!真正喜欢 了,就能发现它的妙处;真正理解它了,就会觉得其乐 无穷.对王成喜来讲,写字作画乃人生最大的享受.他 一 作画,便特别兴奋,万念俱消,什么愁呀累呀,都忘 了.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他潜心研究中国传统 绘画和西画结合的表现手法,努力把西画的透视,明 暗,空间,质感等表现方法融于中国画的笔墨趣味中, 追求形神兼备的艺术效果.他的画中回荡着一种大自 然的磅礴生命之气,形成了雅俗共赏的个人风格.王 成喜诠释道:”我心目中的美是一切清新向上,鲜明生 动的,和谐愉悦生机勃勃的东西.在看了或听了之后 能令人回味,从中能得到启迪和思考的东西.我努力 去追求这种感觉,千方百计地去寻求这种美.无论创 作什么材,从形象,构图,色彩到笔墨趣味以至意 王成喜近照 境,我都在苦苦探索尝试着.然而达到完美的境界谈 何容易!这个过程绝非短暂,可一蹴而就,即使是穷我 一 生心力,也尚难达到吧.越学习,越觉得自己的不 足,也越坚定自己选择的方向是对的,我还要充满信 心地追求下去,.去创造我心目中既定的美,奉献于 世.”这样的美学观念和美学追求无疑是推动王成喜 不倦求索的最大动力. 提起王成喜,人们自然会想到他笔下那些神姿绰 约,暗香疏影,凝霜傲雪的梅花.中国历代画梅者众, 但王成喜笔下的梅花生机勃勃,浓艳瑰丽,紧扣时代, 渗透着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以画梅闻名天下的王成 喜对梅花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梅仙”,”梅花王”的 称号不胫而走. 王成喜告诉我们:…文革?前,我什么都画.?文 革?中,画的题材受到很大的限制,一不小心就可能成 了?黑画?,受到批判.画梅花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因为 毛主席喜欢梅花,有吟梅的诗篇传世,如”风雨送春 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等,社 会上到处都有吟梅的诗作,画梅花自然会受到欢迎. 人民大会堂内的《报吞图》 这将我的爱好和长处融合了起来,我本来就喜欢画 梅.以前学画,老师就是从教梅兰竹菊开始的.” 梅花最令人喜爱的,就是它的诗情画意.梅花”凌 寒独自开”的高贵品质一直深受中国文人雅士和广大 民众的青睐.王成喜饶有兴致地介绍道:”千百年来, 梅花一直是中国人的名花.1300年以前就有人画梅 花了.可以说,有中国画以来,就有梅花.《诗经》中多 次提到梅花.唐诗宋词中吟颂梅花的更是不计其数. 光是宋朝陆游写梅花的诗就有600多首.最有名的 „梅花香自苦寒来?,就出自陆游之手.在备受文人赞 美的?梅兰竹菊?四君子中,梅花是第一位.它非常纯 洁,非常雅逸,成为古代文人雅士不断赞美的对象. „梅花本是神仙骨,落在人间品自奇?,便是赞美梅花 品格的好诗.那么,画一辈子梅花的画家更是大有人 在,像清代的金农,等等.宋代一位姓林的画家崇拜梅 花,将这种喜好作为人生最高的享受,甚至终身没有 结婚,成了梅痴,梅癫了!这样喜爱梅花的中国人有很 多,为什么?这与梅花的品德有关.梅花开在冬天,它 能够适应艰苦的环境,真正是?雪侮霜欺香益烈?,这 是值得人们尊敬的.梅花是植物,文人们却把心目中 高尚的风格寄托在它身上,把它人格化了,已成为高 尚品格和文人风骨的化身,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象 征,是当之无愧的国花.有人主张选牡丹为国花.其 实,牡丹是富贵之花,雍荣华贵,象征着繁荣昌盛.可 是,我们的民族要想前进再前进,就需要坚忍不拔的 精神,选一种花来代表,非梅花不可!梅花还有朴实, 4()瞄箨瓢 谦虚的品质,初看时并不那么亮丽,耀 眼,仔细瞅,就可以发现它的美.它的骨 子里发出一股清香,透出一种纯洁.站 在那儿,慢慢品味,就会觉得它最可贵 …… 梅的这种精神使它值得画,我发自 内心地喜欢,喜欢她愈挫愈奋的奋斗精 神,喜欢她朴实,俏也不争春的品格,喜 欢她洁骨不受尘的高洁,雅逸,喜欢她 凌风傲霜踏雪来,不尽生机布新香的风 骨.”正因为有这样的理解,王成喜笔下 的梅,在表现梅花傲霜斗雪,玉洁冰清 的气质之外,还体现了一种舒展,明快, 热烈,向上的气氛. 王成喜还给我们讲了一段趣事:”我对梅花最深 刻的体会是在20多年前.1980年秋,有位朋友送我 一 盆光秃秃的腊梅.这盆花是在冬天开的,我当时住 在北京广渠门,条件差,就把花放在光线比较暗的楼 道里.天长日久,事情又多,就把这盆腊梅忘了,更谈 不上浇水施肥.楼道里经常有人过,还有推自行车过 的,不小心就把腊梅的枝碾断一些.可是,就在我忘得 一 干二净的时候,春节后的一天晚上,我在楼道里突 然闻见一股特别的香味,我感到好奇,拿手电一照,顿 时一降晾喜.我看到的是盛开着的腊梅花,黄颜色的, 非常漂亮!花不多,也就那么十几朵,因为只剩几个枝 头了.这时,我才理解到梅花的可贵.就是不为人知, 不需浇水施肥,不娇气,也不夸耀自己.我赶紧把它保 护起来.现在它已经两人多高了,今年又开花了,仍然 那么漂亮,那么朝气蓬勃……” 谈到长期画梅花对自己在为人处事方面的影响, 王成喜简言:那就是实实在在,对人对事,实事求是, 最不喜欢吹啊骗啊之类华而不实的东西,做人最起码 的品质就是诚实. 在倾听中,我们慢慢理解了,王成喜为什么能把 梅花画得那么美那么好,是因为他真正爱梅,真正理 解梅,是梅花的知己! 机遇往往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为人民大会堂创作 出《报春图》后,王成喜的知名度才迅速提升. 画《报春图》是在改革开放初始.经”文革”风雨之 后,中国像一条巨龙跃然腾飞起来.者提出在人 民大会堂正厅摆放梅花图,并找了许多画作让中央领 导挑选,最后选定的是王成喜的画作,当时还没有什 么名气的王成喜以一种非常公平的方式脱颖而出.问 个中原因,王成喜道出一番肺腑之言:”其实我画的梅 花不奇,不特,不狂,不怪,技法传统,体裁传统,只是 吸收了一些西洋画法.如此受到大众的喜爱,无非是 这些艺术作品贴近群众,贴近生活.梅花象征着力量, 象征着不屈不挠,奋发向上的精神,而这正是社会发 展的主旋律.” 这驱使他以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忘我的精神进 入创作.王成喜回忆道:这张画是我在1988年创作 的,经过了长期的酝酿.画梅一般多为小品,而在人民 大会堂里,需要的是热烈的,令人振奋的画面.于是我 把一棵花构想成一个宏大的场面,象征中华民族的千 年老干,虬枝劲节,愈老愈青春焕发,愈活力四射,愈 满天繁花.我以前没画过这么大的画,特别是在这样 大的场合里.为把握整体效果,我登在梯子上在立起 的画板上面创作.在花的处理上,我先在一张纸上反 复推敲修改,最终定稿的花,每个花瓣都有苹果一样 大小.我作画时真正达到忘我的境界,笔杆都弄折了. 其表现的境界也与古人不同,在古代,梅花往往与清 高雅逸相伴,以少瘦为美,孤芳自赏,很清高,文人雅 士们用以寄托对社会不满的情感.现在再这么画,就 与时代不吻合了.而要画出新的特色,象征着千年老 龙跃然腾飞的气象来,追求的是积极向上,令人振奋 的美!所以我在画梅时吸收一些西画的明暗,虚实,体 面和色彩的表现方法,把这些和传统的笔墨趣味结合 起来,创作出一种新的面貌.这也得益于我在中央工 艺美院的学习经历.” 王成喜成功了,《报春图》成为民族精神的象征. 这幅画感染了无数的中国人,同样也激励着王成喜继 续努力,创作更多佳作. 1988年,北京出版社出版了《王成喜画梅集》,此 书一经公开面世,便得到广大读者的认可,纷纷购买. 至2005年底,此书每年再版,连续17次,不断售罄. 最后,版坏了,没法再用了,于是再编《王成喜画梅续 —宦重置圃毋0娥,蟋S譬i甏妻童镌,《《嚣 集》.没有任何豪华包装,也没做过签名售书和任何广 告宣传,竟然创下了如此的奇迹,令人叫绝.对于这一 现象,作为艺术工作者是很值得思考的.王成喜认为: “不是我画得好,不是的,我觉得:第一,梅花这个题材 大家喜闻乐见.任何艺术作品离开生活,离开群众,就 没有前途.梅花题材并不奇特并不新鲜,深受群众喜 欢.就像热播的电视剧,只有贴近老百姓,贴近生活才 会受到广泛的欢迎.一个大家都不熟悉的题材,即使 艺术成就很高,也很难引起共鸣.所以文艺作品一定 要特别贴近生活,这是很重要的.再有就是群众喜欢 这种风格,喜欢这种表现形式.譬如鲜明生动的,颜色 比较清新的,看上去就能让人精神振奋,有向上的感 觉,而不是压抑,也不是看不懂.这种手法的基本特征 是形象生动,颜色鲜明,响亮,有震撼人心的艺术力 量.所以,我一直主张,美术美术,一定要美,这种美要 能够为大众所接受.很多画家非常强调个性.当然没 有个性产生不了很好的艺术家,但是这种个性一定要 在共性当中提炼出来.画也如此,一个是题材,一个是 表现手段,再一个画家本身,你的审美情趣审美追求 和广大老百姓非常融洽,有共同语言,就会得到广大 老百姓的认可和喜爱.画家是属于社会的,美术作品 更是属于社会的.而画家的这种感情也必须是真诚 的.一个画家,一旦想到自己了不起,一定要成为第 一 ,就一定出不来好作品.有人说我没有架子,我的确 没有.我只不过是个喜爱文艺的文艺工作者.我喜欢 非常一般的,非常通俗的风格.我对中国书画艺术,由 崇拜热爱,进而追求,开始学画迄今已有40多年了. 在艰辛曲折,苦苦摸索的创作实践中,我渐渐领悟到 其妙无穷,其意无穷.越学也就越明白为什么我的家 乡人,我们中国人,还有许多外国朋友对中国书画艺 术推崇备至的原因.我认为作为一个有个性的中国画 家只有将自己,将自己的作品和千千万万的读者连在 一 起,才会取得社会的回应,才会成功.” 的确,王成喜的画作像他的为人,充满着来自丰 厚土壤的无限生机. 责任编辑:张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