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什么都知道，”她向我招招

“我想什么都知道，”她向我招招 “我想什么都知道，”她向我招招手，我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到她嘴边，“姐姐告诉我，其其格哪去了,” 其其格是苏日娜养了2年的母鸡。今年秋天开学前，其其格不见了。只有为凑学费东奔西走的妈妈知道其其格去了哪里。 10月4日，晴，窑艾里嘎查 穷人没有梦想 21岁的海梅低着头，怯怯地半坐在炕沿上，局促地扭着手指头，细碎的刘海儿遮住了双眼。身后的炕上，瘦骨嶙峋的父亲吉日嘎拉斜倚在墙角，面无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脚趾。“他瘫了四五年，又瞎了。没钱，治不好，只躺着，就不笑了。” 海梅家住在距巴彦胡舒镇约5分钟车程的窑艾里嘎查(村)。这个村是由73户搬迁户组成的。98年，兴安盟用国家的抗洪救灾款统一修筑了8排红砖瓦房。海梅家就住在第7排靠东的第二家。 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房间，一张大炕占据了半壁江山。晚上，海梅和她24岁的哥哥、19岁的妹妹、50岁的父亲就睡在这张大炕上;母亲其木格睡在炕对面的一张小床上。墙角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摆着村里发给低保户的9寸黑白电视机和一些杂乱的日用品。 去年，海梅到了陌生的深圳，第一次成为挣工资的打工妹。“朋友姑姑开的涮肉馆，我当服务员，说一个月给400元，”海梅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从白彦呼硕第四中学毕业后，海梅就帮家里种地，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巴镇，第一次坐火车。 年初，海梅回到了白彦胡舒镇，没有带回一分钱，还欠了亲戚1000元的路费。“骗人的，没给钱，我想家。”海梅低着头。 “说是400元，但是总不兑现，为了回来还借了1000元，现在还没还上。”海梅的母亲其木格说话很直白。这是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高高的颧骨和细细的单眼皮显露出明显的蒙古人身份。 她刚刚收拾完午饭的餐桌，插着手靠在门框上休息，不时用脚踢开在门口打转的两只黑猪。她是海梅家的顶梁柱，操持家务，伺候卧病在床的男人，还要耕种家里30几亩地。“夏天白米饭，冬天苞米饭，能吃饱。” 海梅家每人每天的生活花销是3元钱。海梅家所在的科右中旗是全国重点扶贫开发县，农牧民人均年收入1600元。全旗贫困人口共有5万多人，占总人口的20%。 我偷偷揭开罩住他们餐桌的纱布，一只碗盛着发黑的大蒜，另一碗还残留着灰色糊状的东西，散发出酸臭的刺鼻味道。母亲其木格并没有不好意思，“你找肉啊,我们不吃。过年偶尔吃点猪肉，牛羊肉不吃。” “蒙古人不吃牛羊肉,” “不是不吃，没钱咋吃,吃不了。” 海梅家没有一头牛、一只羊。 “牛奶呢,” “乐意喝啊～可是那哪儿行啊～没有咋喝,” “那喜庆日子呢,过节呢,” “我们能有啥喜庆日子,不过节。”海梅家几乎不看乌兰牧骑的演出，除了借钱，从来也不走亲访友。 “那有没有想过搞搞畜牧，搞搞副业,” “家里没有男人，副业咋搞,我想去打石头，那可挣钱，可是我种完地，伺候完他们，啥精神都没了。我是个女人啊。”其木格说得很坦然，但屋内的气氛却让人窒息，海梅始终低着头，妹妹娜日苏站在墙角不停的蹭着脚。 “想过再出去打工吗,” “不知道。”海梅踟蹰的摇摇头。 “想过以后学些什么吗,” “想过学电脑。” “学了吗,” “没钱。” “那你想以后做些什么,” “理发。” “去学习理发了,” “没，没钱。” “那你还想出去看看吗,” “想„„不想„„”海梅咬了咬嘴唇，“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梦想吗,” 海梅慢慢抬起头，睁着迷惘的眼睛望着我，一字一断地重复着，“梦„„想„„” 海梅还没有男友，母亲其木格从来也没有考虑过海梅的婚事。“太小了，等到了二十五、六再说吧。嫁妆啥也没有，想啥,没想过，也不去想，我现在远的都不想。” 想起了波特奇书记的一段话，“‘扶贫’二字，‘贫’作为历史现象要存在很长时间，但是贫困是相对的，有文化、对市场认识清楚、商品意识强的农民与那些没有文化又对市场没有认识的农民相比，效益要好得多。‘扶’的根本在于扶植，增强造血功能，而不是依靠补贴和施舍。要告诉老百姓赚钱的‘路子’，让他们调整结构。最终大家都走向富裕。” 10月4日，晴，窑艾里嘎查 首富是怎样炼成的 与海梅家仅隔一排房子的图日根白依拉是窑艾里嘎查的首富。高中没毕业、也没离开过科尔沁的图日根白依拉每年纯收入4万元，而他所在的白彦呼硕镇的人年均收入为1680元。换言之，24个白彦呼硕人加在一起才和他挣得差不多。 “今年可是我创业20周年，当时向政府贷款买牛，大多数人都怕，不敢干。人家就劝我，说这牛太矫情，不好养，要赔老本儿。呵呵，我就咬着牙坚持到现在，还在全兴安盟获过表彰呢～” 图日根白依拉得意地笑着。深深的皱纹早已在老汉的脸上刻出了分明的印记，使得他比54岁要看起来老很多。 图日根白依拉现在有30多头牛，30多头羊，两三头猪，还有8亩地。每年光卖牛奶和牛羊肉就可以净赚3万多元。 1983年，考虑到城镇郊区主要是依靠蔬菜和牛奶来增加收入，图日根白依拉以每头牛4000多元的价格，一次性购回了两头黑白花乳牛。他是当时兴安盟地区第一批饲养黑白花奶牛的11户人家之一，而现在，他成了唯一的幸存者，朱镕基总理还曾去他家视察。 “伺候她可精细了。凌晨3点就要起床给她挤奶，一天三次。喂料也精细，我的料是掺的骨粉、鱼粉、棒子面儿、豆饼、葵花饼和麦麸子。营养价值高，牛的膘情就好。”老汉手舞足蹈，头头是道。 图日根白依拉一直订阅《科技情报》，还收看电视上播的《科学养畜》。“科技总是发展的，我当初就是看这个，有用，知识和经验都有用～现在也看，不过，年岁大了，也没兴趣学了。早晚这些牛都要被卖掉。” 图日根白依拉有两儿两女，其中三人住在镇上，分别当着教师、出租车司机和派出所治安员，只有小儿子留在身边。不过，小儿子并不喜欢养牛，倒是更愿意骑着丰田摩托做买卖。 “他可不乐意干这个，嫌养牛太费事。这玩意儿，把牛整废了也不行啊～”老汉使劲摇 着头，“第一，喂牛麻烦，喂不好掉膘;第二，养牛麻烦，两头牛必须分开拴着喂食，谁顶谁都不行;第三，挤牛奶麻烦，手劲儿要掌握好;第四，放牛麻烦，虽然我雇人，可是牛倌也顾不上太多;最后，你养牛不要整干净牛圈啊,屎啊尿啊，不打扫干净，牛要生病的～他可不行～” 提到养牛，老汉说话不打磕巴，一口气条条框框，说得逻辑清晰。“每头牛我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