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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叹停机德

2017-12-20 26页 doc 50KB 45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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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叹停机德可叹停机德 “可叹停机德” ——薛宝钗论 李希凡 李萌 “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冷美人”薛宝钗,与贾宝玉、林黛玉一样,都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精心雕塑的中心人物,是具有时代意义的宝黛钗婚恋悲剧的主角之一。她德言工貌俱全,很自觉地按照封建礼教的正统风范塑造自己,是最标准的封建贵族淑女。在这不朽的艺术典型的性格生命里,同样寄予着或说积淀着作家深广的人生感悟和审美理想的追求。 (一)艳冠群芳与博学多才 曹雪芹在《红楼梦》的开篇中,曾批评“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的“才子佳人等书”,皆为“通共熟套之旧稿”。而他在《红楼梦》...
可叹停机德
可叹停机德 “可叹停机德” ——薛宝钗论 李希凡 李萌 “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冷美人”薛宝钗,与贾宝玉、林黛玉一样,都是曹雪芹在《红楼梦》中精心雕塑的中心人物,是具有时代意义的宝黛钗婚恋悲剧的主角之一。她德言工貌俱全,很自觉地按照封建礼教的正统风范塑造自己,是最的封建贵族淑女。在这不朽的艺术典型的性格生命里,同样寄予着或说积淀着作家深广的人生感悟和审美理想的追求。 (一)艳冠群芳与博学多才 曹雪芹在《红楼梦》的开篇中,曾批评“满纸潘安、子建、西子、文君”的“才子佳人等书”,皆为“通共熟套之旧稿”。而他在《红楼梦》中对人物的塑造,虽传承着民族艺术传统的创作特色,着重于传神的性格刻画和深邃的内心世界的描写,但也并不忽略描写形貌,而是使人物创造的“写形”与“传神”相互照应,特别是对男女主人公------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以及王熙凤的典型性格的创造,更是将其容貌特征融合在性格特征的创造里,使之形神兼备,各具风采,令人过目不忘。 无论在小说文本的直接描绘中,还是在小说通过荣府上下人等品评的间接描绘中,薛宝钗都是金陵十二钗中首屈一指的美女。薛宝钗第一次出场,作者通过贾宝玉眼中所见,描绘了她的“形容”-----------“薛宝钗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簪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红楼梦》第八回)其后,在“薛宝钗羞笼红麝串”的情节里,又通过因“宝姐姐”的美貌而想入非非的宝玉的眼睛、举止和心理活动,对宝钗之美做了再一次“皴染”: „„此刻忽见宝玉笑问道:“宝姐姐,我瞧瞧你的红麝串子,”可巧宝钗左腕上笼着一串,见宝玉问他,少不得褪了下来。宝钗生得肌肤丰泽,容易褪不下来。宝玉在旁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他身上。”正是恨没福得摸,忽然想起“金玉”一事来,再看看宝钗形容,只见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不觉就呆了,宝钗褪了串子来递与他也忘了接。宝钗见他怔了,自己到不好意思的,丟下串子,回身才要走,只见林黛玉蹬着门槛子,嘴里咬着手帕子笑呢。宝钗道:“你又禁不得风吹,怎么又站在那风口里,”林黛玉笑道:“何曾不是在屋里的。只因听见天上一声叫唤,出来瞧了瞧,原来是个呆雁。”薛宝钗道:“呆雁在哪里呢,我也瞧一瞧。”林黛玉道:“我才出来,他就‘忒儿’一声飞了。”口里说着,将手里的帕子一甩,向宝玉脸上甩来。宝玉不防,正打在眼上,“嗳哟”了一声。(第二十八回)„„宝玉正自发怔,不想黛玉将手帕子甩了来,正碰在眼睛上,倒唬了一跳,问是谁。林黛玉摇着头儿笑道:“不敢,是我失了手。因为宝姐姐要看呆雁,我比给他看,不想失了手。”(第二十九回) 这一段文字把宝黛钗三个小儿女的心理活动、感情纠葛、举止神态,刻画得细致入微,惟妙惟肖,而那“呆雁”的形象的比喻,又是何等的生动、逼真呵~让人对宝玉的憨态和黛玉的调侃而忍俊不禁。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已进入“青春期”的贾宝玉,看到女孩子美丽的“玉臂”,顿生“羡慕之心”,也当属“自然之情”的真实流露。何况,宝玉的思想还是“这个膀子要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他身上。”即使凝神细看,也还是将宝钗的丰美晶莹,与自己更为熟悉亲近的心上人黛玉之美做着比较-------“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一时又想起了金玉之说„„宝玉发呆的神情,自然瞒不过冰雪 聪明的林黛玉的情人的眼睛,而更通人情世故的宝姐姐看到宝玉的情形,又怎会不知其意,不明白黛玉讪笑的“呆雁”何所指呢,宝钗的明知故问,不过是为了摆脱令她不便做声的尴尬局面,况且,那个少女不希望受到自己关爱(姐弟间的或是朦胧的异性间的)的异性的关注和欣赏呢,恐怕对信守封建礼教的淑女也不会例外吧。在宝黛钗微妙的感情纠葛里,宝黛多次的矛盾和口角,皆是源于“金玉”之说薛宝钗对此心如明镜,而她一贯的表现是“浑而不觉”的超脱。 宝钗皮肤白皙晶莹、圆脸杏眼,体态丰满。作者常用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和倾国倾城的美女杨贵妃,来比喻宝钗的天生丽质和妩媚风度。小说第二十七回的标题即为“滴翠亭杨妃戏彩蝶”。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宝钗抽得牡丹花签,题为“艳冠群芳”,“众人看了,都笑说:‘巧的很,你也原配牡丹花。’”(第六十三回)宝玉还曾打趣过她,说她像杨贵妃那样“体丰怯热”,因而,大伤了她少女的自尊,便一反常态地进行了尖刻地反击。我们总是觉得,曹雪芹在描写薛宝钗的美貌时,只是那几句套语,似乎缺少了象描写林黛玉那样的“神来之笔”,或许是有意要留给读者一个遐想的空间吧。 宝钗曾对黛玉讲道:“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祖父手里也爱藏书。先时人口多,姊妹弟兄都在一处,都怕看正经书,弟兄们也有爱诗的,也有爱词的,诸如这些‘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无所不有。他们是偷背着我们看,我们也偷背着他们看。”(第四十二回)看来金陵皇商家毕竟比京都的公爷府“开明自由”一些,而薛宝钗对所谓的“邪书僻传”的接触,也远比贾宝玉、林黛玉要多要早。她在生活和社会阅历方面,则更比大观圆中的饿侯门千金们来得丰富。例如,史湘云拿着一张截获的邢岫烟的当票,以为是张“账单子”,黛玉看了也搞不明白,婆子们又卖关子,不肯说,而宝钗却是了如指掌(第五十七回)。因为薛家就开有当铺,而这当票就是薛家当铺的。 在“探春理家”期间产生的大观园兴利除弊的“改革”中,也融入了宝钗治家管理的才干和慧眼,因为有了她虑事周全的补充建议,才具备了“公私兼顾”、“小惠全大体”的“可操作性”: „„宝钗笑道:“却又来,一年四百,二年八百两,取租的房子也能看得见了几间,薄地也可添几亩。虽然还有敷余的,但他们既辛苦一年,也要叫他们剩些,粘补粘补几家。虽是兴利节用为纲,,然亦不可太啬。纵再省上二三百银子,失了大体统也不象。所以如此一行,外头帐房里一年少出四五百银子,也不觉得很艰啬了,他们里头却也得些小补。这些没营生的妈妈们也宽裕了,园子里花木,也可以每年滋长蕃盛,你们也得了可使之物。这庶几不失大体。若一味要省时,那里不搜寻出几个钱来。凡有些余利的,一概入了宫中,那时里外怨声载道,岂不失了你们这样人家的大体,如今这园里几十个老妈妈们,若只给了这个,那剩的也必抱怨不公。我才说的,他们只供给这个几样,也未免太宽裕了。一年竟除了这个之外,他每人不论有余无余,只叫他拿出若干贯钱来,大家凑齐,单散与园中这些妈妈们。他们虽不料理这些,却日夜也是在园中照看当差之人„„一应粗糙活计,都是他们的差使。一年在园里辛苦到头,这园内既有出息,也是分内该沾带些的。还有一句至小的话,越发说破了:你们只管了自己宽裕,不分与他们些,他们虽不敢明怨,心里却都不服,只用假公济私的多摘你们几个果子,多掐几枝花儿,你们有怨还没处诉。他们也沾带了些利息,你们有照顾不到,他们就替你照顾了。” 此回的标题为“敏探春兴利除宿弊,时宝钗小惠全大体”,一个“时”字用得极为恰切~这主事的三个人中,恐怕只有宝钗具备“随分从时”的管理智慧。从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中还可以看出,她对探春的这项“改革”方案,计算得很精细,考虑得很周详,确实是“小惠全大体”~“众婆子”听了她这番议论,都“欢喜异常”。那精明强干的王熙凤只看到了宝钗的“不干己事不开口”,却没有料到,只要她一开口,对经济和内务的管理,说得尽是内行话。如果荣国府由这位未来的“宝二奶奶”取代琏二奶奶管家掌权,肯定不会像王熙凤那 样“脸酸心硬”,肆意妄为,自然会贯彻自己“小惠全大体”的管家方略,虽逃不掉大厦终倾的结局,但“内里蛀空”的事总会少些吧~ 若论文化学养的广博,贾宝玉杂学旁收,学问不能算小。在“大观园试才题匾额”(第十七回、十八回)中虽屡受贾政喝斥,却未能吓阻住他的旁征博引,侃侃而谈,他的出口成章给人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只是一到薛林二位高人特别是宝钗面前,宝玉的学问就大为逊色了。像元妃归省时,她对宝玉诗中“绿玉”改“绿腊”的指点,以及回答湘云关于“桰树”的解释等,都显豁出其学识的渊博。再有,贾母给宝钗过生日,叫大家点戏,宝钗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不以为然,立刻受到“教训”: „„“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辞藻更妙。”宝玉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热闹不热闹。------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与我听听。”宝钗便念道: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宝玉听了,喜的拍膝画圈,称赏不已,又赞宝钗无书不知,林黛玉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说的湘云也笑了。 这段情节,充分表现出薛宝钗品戏的趣味之高,而林黛玉含酸的讥讽,也点染出她对戏文的顺手拈来般的熟悉,反衬出贾宝玉只知《西厢记》和《牡丹亭》是好戏的视野的局限。随后,由看戏引发了黛玉和湘云的一点纠纷,宝玉好意想掩盖化解,却两头不讨好,想起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自觉心有顿悟,就提笔写了一偈: 你证我证, 心证意证。 是无有证, 斯可云证。 无可云证, 是立足境。 又填了一首《寄生草》:无我原非你,从他不解伊。肆行无碍凭来去。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亲疏密。从前碌碌却因何,到如今回头试想真无趣。 袭人把这“帖儿”给黛玉看了,黛玉又拿来给湘云宝钗看,她们决定一起点醒宝玉。于是,钗黛与宝玉间引出一番说“禅”的佳话: 三人果然都往宝玉屋里来。一进来,黛玉便笑道:“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竟不能答。三人拍手笑道:“这样愚钝,还参禅呢。”黛玉又道:“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乾净。”宝钗道:“实在这方悟彻。当日南宗六祖惠能,初寻师至韶州,闻五祖宏忍在黄梅,他便充役火头僧。五祖欲求法嗣,令徒弟诸生各出一偈。上座神秀说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彼时惠能在厨房舂米,听了这偈,说道:‘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因自念一偈云:‘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五祖便将衣钵传他。今而这偈语,亦同此意了。只是方才这句机锋,尚未完全了结,这便撒开手不成,”黛玉笑道:“彼时不能答,就算输了”,这会子答上了也不为出奇。只是以后再不许谈禅了。连我们两个所知所能的,你还不知不能呢,还去参禅呢。宝玉自己以为觉悟,不想忽被黛玉一问,便不能答;宝钗又比出“语录”来,此皆素不见他们能者。自己想了一想:“原来他们比我的知觉在先,尚未解悟,我如今何必自寻苦恼。”想毕,便笑道:“谁又参禅,不过是一时顽话罢了。”说着,四人仍复如旧。(第二十二回) 三位男女主人公相互驳难的“参禅”,表现出一个更比一个造诣悟性高,特别是薛宝钗,对南禅之祖弘忍向六祖惠能传衣钵的如数家珍,显示出她佛学知识的渊博,比黛玉更胜 一筹。钗黛联手,说得宝玉知难而退。 由刘姥姥一起逛大观园激发了老祖宗贾母的雅兴,即命惜春画大观园的“行乐图”,小惜春很犯难,不知如何着手,众姐妹都帮不上忙,连平素聪明伶俐的林黛玉,也只会逗得大家笑得东倒西歪,只有博学、内行的宝姐姐能告诉她怎样准备,由此还引出了宝钗关于画的一番精彩议论: „„宝钗道:“我有一句公道话,你们听听。藕丫头虽会画,不过是几笔写意。如今画这园子,非离了肚里头有几幅丘壑的才能成画。这园子却是象画儿一般,山石树木,楼阁房屋,远近疏密,也不多,也不少,恰恰是这样。你就照样儿往纸上一画,是必不能讨好的。这要看纸的地步远近,该多该少,分主分宾,该添的要添,该减的要减,该藏的要藏,该露的要露。这一起了稿子,再端详斟酌,方成一幅图样。第二件,这些楼台房舍,是必要用界划的。一点不留神,栏杆也歪了,柱子也塌了,门窗也倒竖过来,阶矶也离了缝,甚至于桌子挤到墙里去,花盆放在帘子上来,岂不倒成了一张笑‘话’了”(第四十二回) 宝钗讲的关于工笔画的要求,布局的构思,以至画具、色料、用纸的开列,都是源自薛宝钗绘画方面的学问,用的是谁都能听得懂的语言,融合在生活的体验里,显得贴切自然,令人信服。 至于诗词方面的文学造诣,我们已从大观园诗社的一次次唱和中尽知其详。在众位诗人里也只有宝钗的诗词能与黛玉争锋,至于谁,在稻香老农(李纨)与怡红公子(贾宝玉)那里,时有评价上的分歧。除宝玉总是坚定不移地推潇湘妃子为魁首外,坛主李纨及探春等,似乎更欣赏宝钗的诗作。实际上,确如贵妃贾元春所说:“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姐妹所同列者。”(第十七回至十八回)譬如,她的“讽和螃蟹咏”,被众诗人赞为“食螃蟹绝唱,这些小题目,原要寓大意才算是大才,只是讽刺诗人太毒了些。”(第三十八回)她的代表作“咏絮诗”《临江仙》,更展示出她超群的才情和襟怀,被“众人拍案叫绝,都说‘果然翻得好气力,自然是这首为尊。’”(第三十八回) 宝钗的诗文基本上是大观园诗社活动的应时之作,比起黛玉诗词的风流别致,自有其雍容浑厚的品格。她所提出的诗歌创作,要“各抒己见”、“不与人同”、“要命意新奇,别开生面”,也都是很有见地的。小说中几乎从未表现过宝钗像黛玉那样有过情之所至、有感而发的创作诗词的激情,这大概也是钗黛二人的性格使然:黛玉是多情敏感的性情中人,而宝钗则是冷静理智的“山中高士”。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宝钗平素“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鬻家计等事”;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以贞静为主,女工还是第二种。其余诗词,不过是闺中游戏,原可以会,可以不会。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倒不要这样才华的名誉”(第六十四回);她不赞成香陵学诗,对湘云、黛玉等教香陵学诗,也颇有微词:“我实在聒噪的受不得了。一个女孩儿家,只管拿着诗作正经事讲起来,叫有学问的人听了,反笑话说不守本分的。”(第四十九回)由此可见,她头脑中封建正统观念的桎梏,也制约了其诗词才华的发挥。 这位大观园中“艳冠群芳”的大美女,天资聪慧,富有文化传统的家庭教养,更造就了她深厚、广博的文化修养。她对文学、艺术、历史、医学以及诸子百家、佛学经典,都有广泛的涉猎,其造诣之深,皆为宝黛及众姐妹所不及。曹雪芹本人的不少精辟的饿艺术见解,都是通过她的口来表述的。 (二)温柔敦厚与随分从时 如此美艳动人而又博学多才的薛宝钗,却有个“冷美人”的“谥号”。作者在小说中精心地渲染着她形象性格的“冷色调”:吃的药是解热毒的冷香丸,住的是“雪洞一般”的闺房。从薛姓的谐音“雪”到肤色的晶莹剔透,都联系着一个“雪”字,隐含“冬雪”之意。用“雪”和“冷”,象征薛宝钗的人生,她的冷静与冷漠,以及后来身世的凄凉。作为女儿 家,她“从来不爱什么花儿粉儿的”,而她自有其“孤芳自赏”的见识-------“淡极始知花更艳”。它很形象地反映了宝钗所信奉的生活美学,也成为她待人接物的遵循。 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品格端方”,“稳重和平”,谙熟世故,很懂得揣摩封建家长们的心理,懂得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善于不露痕迹的逢迎,这可是没有文化、不识字的王熙凤很难达到的境界~至于伶牙利齿的颦儿,只不过是在姐妹群里的说笑与斗嘴时“称雄”,或是为保持自尊说几句刻薄话而已。宝钗的巧嘴决不同于王熙凤和林黛玉,她平时“自守身份”,“罕言寡语”,“自谓藏愚”。凤姐曾说她:“立定了主意,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但到节骨眼儿上,便可见识到她的莲花之舌。她到荣府不久,即博得了府中上下一致的好评。首先,赢得了老祖宗的欢心,在孙辈人中,除凤姐外,贾母也只提议过为她过生日。而宝丫头更是知趣得很,因“深知贾母年老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贾母更加欢悦。”(第二十二回)她说起奉承话来也是十分的老到-------“我来了这么几年,留神看起来,凤丫头凭她怎么巧,再巧不过老太太去。”因此,也引来了贾母对薛宝钗“超群出众”的一番称赞:“提起姐妹,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第三十五回)所谓“四个女孩儿”显然是不会包括皇贵妃元春的,而林黛玉则是圈定在内的。当这位老祖宗携荣府女眷与刘姥姥逛大观园,途经蘅芜苑,参观了宝钗的闺房,只见:室内陈设“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窗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第四十回)连这位老太太都嫌房里太“素净”了,巴巴的把自己收藏多年的梯己古董玩器给了她喜爱的宝丫头,为其装扮“闺房”。再如,元春在上元节从宫里送出的灯谜,她虽然心里觉得“并无甚新奇”,却还要“少不得称赞,只说难猜,故意寻思,其实一见早猜着了。”(第二十三回)这样的会讲话,知进退,则只能是“随分从时”的宝丫头独具的个性修为和风采了。 史湘云急不可待地赶来参加大观园的海棠诗社,一时兴起,也想邀一社。但这位可怜的侯门千金家境很差,每月只有几串钱的月银(还不如荣府各房的大丫头,她们每人有月银一两),那搞得起这等排场。湘云是史老太君的侄孙女,虽很疼爱,但也管不到这些细事,姊妹们都身在福中,谁又能体会她的难处呢,只有她敬佩、贴心的宝姐姐有这份细心,理解她的处境,为她出谋划策,排忧解难。袭人曾想请湘云帮她做点女红,宝钗当即提出异议: “你这么个明白人,怎么一时半刻的就不会体谅人情。我近来看着云丫头神情,再风里言风里语的听起来,那云丫头在家里竟一点儿做不得主。他们家嫌费用大,竟不用那些针线上的人,差不多的东西是他们娘儿们动手。为什么这几次他来了,他和我说话儿,见没人在跟前,他就说家里累得很。我再问他两句家常过日子的话,他就连眼圈儿都红了,口里含含糊糊待说不说的。想其行景来,自然从小儿没爹娘的苦。我看着他,也不觉的伤起心来。”(第三十二回) 正是出于这样的关爱与理解,宝姐姐在史湘云不计后果定要做东时,直言不讳地开导和批评他:“既开社,便要做东。虽然是玩意儿,也要瞻前顾后,又要自己便宜,又要不得罪了人,然后方大家有趣。你家里你又做不得主,一个月通共那几串钱,你还不够盘缠呢。这会子又干这没要紧的事,你婶子听见了,越发抱怨你了。况且你就都拿出来,做这个东道也是不够。难道为这个家去要不成,还是往这里要呢,”一席话提醒了湘云,倒踌躇起来。宝钗道:“这个我已经有个主意。我们当铺里有个伙计,他家田上出的很好的肥螃蟹,前儿送了几斤来。现在这里的人,从老太太起连上园里的人,有多一半都是爱吃螃蟹的饿。前日姨娘还说要请老太太在园里赏桂花吃螃蟹,因为有事还没有请呢。你如今且把诗社别提起,只管普通一请。等他们散了,咱们有多少诗作不得的。我和我哥哥说,要几篓极肥极大的螃蟹来,再往铺子里取上几坛好酒,再备上四五桌果碟,岂不又省事又大家热闹了。”(第三十七回) 这场菊花社的欢聚,不只使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宝玉等大展诗才,那螃蟹宴也引得老太君兴致勃勃。藕香谢宜人的景色,大观园“群艳”作诗时神态各异的苦思冥想,王熙凤和鸳鸯等互相调笑的场面„„这是一副多么温馨热闹的大观园的清秋美景图呵~菊花社的螃蟹宴虽化钱不多,却由于宝钗的精心创意,使大家玩儿得十分开心,给作东的史湘云争足了面子。宝钗不只对史湘云,对身边其他兄弟姐妹也是关怀备至,她非常关心体弱多病的林黛玉,理解她寄人篱下的难处,给她送去燕窝等补品;对她那未过门的堂弟媳邢岫烟更是嘘寒问暖,体贴照顾,为她赎当;„„所有这些,都是急人之难,解人之困,未见其冷,简直如春风拂面。在史湘云等众姐妹的心目中,她是个挑不出毛病的姐姐。当然,她更关心的恐怕还有与她有“金玉良姻”相牵的贾宝玉。 在“滴翠亭杨妃戏彩蝶”中,我们看到了一个自得其乐、童趣盎然的宝钗:手拿香扇,脚步翩跹,兴冲冲地追逐着一双“大如团扇”的玉的蝴蝶,“香汗淋漓,娇喘细细”,洋溢着灵动的青春气息。当她一路追到滴翠亭边,却无意间听到了红玉(后王熙凤为其改名为小红)和坠儿的私房话,而这点小儿女遮遮掩掩的私情小事,在她心中竟激起了令人惊诧的大波澜: 宝钗在外面听见这些话,心中吃惊,想道:“怪道从古至今那些奸淫狗盗之人,心计都不错。这一开了,见我在这里,他们岂不臊了。况才说话的语音,大似宝玉房里的红儿的言语。他素昔眼空心大,是个头等刁钻古怪东西。今儿我听见了他的短儿,一时人急造反,狗急跳墙,不但生事,而且我还没趣。如今便赶着躲了,料也躲不及,少不得要使个金蝉脱壳的法子。”犹未想完,只听得“咯吱”一声,宝钗便故意放重了脚步,笑着叫道:“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一面说,一面故意望前赶。„„ 谁知红玉听了宝钗的话,便信以为真,让宝钗去远,便拉坠儿道:“了不得了~林姑娘蹲在这里,一定听了话去了„„这可怎么样呢,”(第二十七回) 这是作者对宝钗心理活动的一次深层次的刻划。在这里,我们不只看到她头脑中封建礼教正统观念植根之深,而且知道了这位宝姑娘对怡红院的了解之细。红玉是个连宝玉都不认识的怡红院里的小丫头,宝钗却对其为人、性格了如指掌。这件小丫头与有情人传送手帕的小事,却被她视为触犯封建礼教大防的“奸淫狗盗”之行。而且,明知觉察了别人的隐私,会招人嫉恨,不啻“惹祸上身”,却用“金蝉脱壳”之计嫁“祸”给了林黛玉。像她这等平时心思细密、行为稳妥之人,总是难逃损人利己之嫌吧~而且,果然惹得小红犯了疑忌,宝姑娘却因施了这急中生智的巧计,洋洋自得地“一面说一面走,心中只好笑,这件事便遮过去了。”如此这般地为人作事,就不是一个“冷”字所能概括的了。 王夫人的大丫头金钏儿投井自尽,本是因宝玉与她讲了几句调情的顽话而起。正午睡的王夫人气得翻身起床,并未教训自己的爱子,却“照金钏儿脸上打了个嘴巴子,指着骂道:‘下作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她的宝贝儿子“早一溜烟儿去了”。王夫人盛怒之下,赶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贴身丫头回家,“虽金钏儿苦苦相求,亦不肯收留。”终于把金钏儿逼得“含耻辱”跳井自杀。一向吃斋念佛的王夫人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所为,垂泪向宝钗诉说心中的“不安”: “你可知道一桩奇事,金钏儿忽然投井死了~”宝钗见说道:“怎么好好的投井,这也奇了。”王夫人道:“原是她前儿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她几下,撵了她下去。我只说气她两天,还叫她上来,谁知她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第三十二回) 事实上金钏儿什么东西也没弄坏,只是这位贵夫人认为,她的宝贝儿子会被“弄坏”,才发了雷霆之怒。王夫人情知事因宝玉而起,忠心服侍她多年的丫头“罪”不至死,心中不免愧悔。既觉得良心上过不去,又损了她“大善人”的好名声。宝钗猜也能猜出事情的真相,但她却像个“歪嘴和尚”,只顾念安慰姨妈的“经”:“姨娘是个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她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她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玩,失了脚掉下去的。她在上 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这些固然是宽慰话。而一贯以敦厚体贴示人、大得下人之心的薛大小姐,情知金钏儿死得蹊跷,却如是说,不免露出了“冷美人”的冷面冷心,令人齿寒~至少可以看出,在她的心目中,丫头就是丫头,不应有什么“大气”(即人的尊严),被打、被逐、死了,是值不得理会和同情的。 用封建礼教了衡量,薛宝钗是一个真正的淑女,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不识人间烟火”的“冷美人”,在曹雪芹的笔锋下,她的冷,只是冷在她内心深处的伦理纲常和生活哲学上。至于她的性格和待人接物即使在今人看来,也有着很多优长。所以,薛宝钗一直为不少“红迷”,特别是为一些现代青年读者所欣赏和喜爱。 (三)“富贵闲人”与“金玉良姻” “富贵闲人”、“无事忙”,是宝钗送贾宝玉的别号。在大观园群艳商议起诗社时,宝钗谈笑间对贾宝玉如是说:“还得我送你个号罢。有最俗的一个号,却于你最当,天下难得的是富贵,又难得的是闲散,这两样再不能兼有,不想你兼有了,就叫你富贵闲人也罢了。”(第三十七回)这玩笑、嘲讽中也内含着轻视的意味,流露出她内心对贾宝玉的基本评价。 薛宝钗与贾宝玉有着思想、感情以至生活上的密切的联系和纠葛。首先,她自己也出身于显赫的四大家族,且才识过人,自视极高。对于自己的哥哥薛蟠和荣宁贵族的纨绔子弟,自是看不上眼的。而贾宝玉虽说离她心目中的“堂堂须眉”相距甚远,但与那些“纨绔”们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的。她最不满意的是贾宝玉对仕途之道的鄙薄,特别是对其离经叛道的“痴”、“狂”更是大不以为然。她总是坚持以“仕途经济”箴规宝玉,强调“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要他攻读时文,“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应该“在外头大事上做工夫”,博取功名富贵的好前程。贾宝玉对宝钗的“劝导”却十分反感,有一次竟生气地说,“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沽名钓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第三十六回)尽管宝钗不厌其烦的开导,总是遭抢白、碰钉子,但她并不气馁,且从未放弃过劝进的努力。 应该说,宝钗对宝玉是有感情的,这情也是源自长期的生活接触和了解。宝玉的人品性格和他对女性的尊重、温存,即宝钗所谓的“细心”和“用心”,都是她亲身感觉体会到的。在她生活的天地里,贾宝玉是她唯一接触和熟识的才貌双全的公子哥。何况,贾史王薛四大贵族本就有相互联姻的传统,母亲的“金玉良姻”之说,对她也多少会有点儿潜移默化的影响。但由于礼教观念作祟,使她将这份自然的感情压抑在心底。因此,封建淑女薛宝钗与“富贵闲人”贾宝玉的关系,也呈现出“道是无情却有情”的微妙状态。 在“比通灵金莺微露意”(第八回)中,薛宝钗小恙,宝玉前来探望。宝钗主动提出:“‘成日家说你的这玉,究竟未曾细细地赏鉴,我今儿倒要瞧瞧。’说着便挪近前来。宝玉亦凑了上去,从项上摘了下来,递在宝钗手内。宝钗看毕,又从新翻过正面来细看,口内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乃回头向莺儿笑道:‘你不去倒茶,也在这里发呆作什么,’莺儿嘻嘻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显然,莺儿正是从她的念中听出“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的。这里薛宝钗的内心活动是写得十分含蓄的,不可用一般天真少女的心态来衡量她的心思。以她的聪慧和悟性,看过一遍恐怕就立刻会想到玉上的“两句话”,正好与自己项圈上的是“一对儿”。这念两遍则分明是要引人注意,那善解人意的黄莺儿又岂能不多这句嘴呢,宝钗自然是想借莺儿之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元春端午赏赐,独宝钗的节礼与宝玉相同,均有两串红麝香珠。从封建礼法来看,元春这么做,确实耐人寻味。或许是王夫人早有授意,或许是归省时看中了宝钗,籍此示意,也未可知。但无论如何在客观上是在为“金玉良姻”推波助澜。问题是:宝钗对此事怎么看, 小说中写到:“宝钗因往日母亲对王夫人等曾提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等语,所以总远着宝玉。昨儿见元春所赐的东西,独她与宝玉一样,心里越发没意思起来。”可见她对元妃的用意是作过一番揣度的,如果真觉得没意思,又为什么在大热天将红麝香珠戴于腕上,出入人前呢,若说仅是出于对元妃的尊重,为何不将元妃赏赐中众姐妹都有的上等宫扇,随手拿着纳凉呢,此回目明白标出“薛宝钗羞笼红麝串”,一个“羞”字,画龙点睛般描摹出宝钗心中的隐秘。 平时“远着宝玉”、举止从容的“冷美人”薛宝钗,也有不能自持,流露真情的时候。在宝玉“大承笞挞”后,宝钗前往探望送药,见宝玉“睁开眼说话,不像先时,心中也宽慰了些,便点头叹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们看着,心里也疼„„’刚说了半句又忙咽住,自悔说的话急了,不觉的就红了脸,低下头来。”连宝玉都“听得这话如此亲切稠密,大有深意,忽有见她咽住不往下说,低下头只管弄衣带,那一种娇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者,不觉心中大畅,将疼痛早丟在九霄云外”(同上回)。可以说,在《红楼梦》中,这是我们所能捕捉到的的薛宝钗在贾宝玉面前闪现的唯一的“情不自禁”的一刹那,淡如轻烟,却也显豁出她发自心底的“儿女真情”。 在小说里,贾宝玉常出现在潇湘馆,却少见到他到蘅芜苑做客,而宝姐姐在怡红院出现的次数,也未见得少于林妹妹。那晴雯就说过“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第二十六回)也是在宝玉挨打后,宝钗“意欲寻宝玉谈讲以解午倦”,来到怡红院。只见宝玉“穿着银红纱衫子,随便睡在床上。”袭人坐在宝玉身旁做针线,旁边放着蝇帚子。宝钗问是给谁做的活计,袭人往床上努努嘴。袭人感到脖子低得怪酸的,想出去走走,要宝钗略坐一坐。宝钗“只顾看着活计,便不留心一蹲身,刚刚的也坐在袭人方才坐的所在,因又见那活计实在可爱,不由地拿起针来替他代刺。”这吸引宝钗的活计,是宝玉的“白绫红里的兜肚,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第三十六回) 作者的笔犹如一把锋利的雕刻刀,入木三分地触及到宝钗内敛的感情世界的深处,就如同刻画妙玉对宝玉的微妙感情一样。我们赞成话石主人的看法:宝钗“自奇缘识锁,宫商两同,遂有儿女之私。虽务为持重,而送丸药显露情言,绣鸳鸯难云无意。”莽撞的“呆霸王”薛蟠,讲得更是一针见血:“好妹妹,你不用和我闹,我早知道你的心了。从先妈和我说你有金,要捡有玉的才可正配,你留了心,见宝玉有那劳什骨子,你自然如今行动护着他。”气得宝钗在自己“房里整哭了一夜”(第三十四回)。 皇商薛家是四大家族中第一个在政治上走向衰败的。宝钗之父已死,兄长薛蟠很不成器,母亲薛姨妈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知熟达礼的女儿身上。宝钗一家进京,原说是为了“备选公主郡主入学陪侍”而来,其兄又想在京都游玩,尽管京中“有几处”自己的房舍,却还是住进了姨妈王夫人的家。随着薛家的迁入,“备选”之事未见提起,“金玉良姻”之说却进入了荣国府。宝钗之母薛姨妈与宝玉之母王夫人,是嫡亲姐妹。宝玉出生时所衔的玉及玉上的字,乃家族中甚至是京城贵族中口口相传的异事,连奴才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都“演说”过这异事,做姨妈的焉能不知。所以,金锁与宝玉上的字,正好“是一对儿”,就不大可能是无意的巧合了。而薛姨妈初到贾府,便对王夫人等说:“金锁是个和尚给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结为婚姻”(第二十八回)说得如此直白,就是想攀贾府这门亲,其目标是很明确的。至于私下里,这对王氏姐妹对于宝玉的婚姻问题做过何种讨论,就不得而知了。恐怕只是因为贾母还健在,王夫人自己还无法应承此事。薛宝钗与母亲是有所不同的,在她“无情”的外表下,内心深处却有着一份对宝玉的真实的情感,只不过她所崇奉的封建礼教规范,使她总是排斥且不敢正视这份被斥为“儿女私情”的感情罢了。 在《红楼梦》前八十回,薛姨妈带来的“金玉良姻”,似乎并没有成为荣府“舆论”的中心。相反,宝黛二人在众人眼中倒是桩好姻缘,也成为众口调笑的对象。“脂评”对此有多处批注。利嘴的王熙凤甚至当着众姐妹的面,跟黛玉开玩笑:“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 么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你别做梦,你给我们家做了媳妇,少什么,”指宝玉道:“你瞧瞧,人物儿、门第配不上,根基配不上,家私配不上,那一点还玷辱了谁呢,”(第二十五回)薛宝钗在贾宝玉被“魇魔”醒了以后,听黛玉念了一声“佛”,也嘲笑说:“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渡众生;如今宝玉、凤姐姐病了,又烧香还愿,赐福消灾,今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缘了。”(同上回)就连那多嘴的小厮兴儿也说:“他(指宝玉)已有了,只未露形,将来准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而则都还小,故尚未及此。再过三二年,老太太便一开言,那是再无不准的了。”(第六十六回) 在“慈姨妈爱语慰痴颦”(第五十七回)中,薛姨妈曾说:“‘我想着,你宝兄弟老太太那样疼他,他又生得那样,若要外头说去,断不中意。不如定把你林妹妹定与他,岂不四角俱全,’林黛玉先还怔怔的,听后来见说到自己身上,便啐了宝钗一口,红了脸,拉着宝钗笑道:‘我只打你~你为什么招出姨妈这些老没正经的话来,’宝钗笑道:‘这可奇了,妈说你,为什么打我,’紫娟忙也跑来笑道:‘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薛姨妈哈哈笑道:‘你这孩子,急什么,想必催着你姑娘出了阁,你也要早些寻一个小女婿去了。’紫娟听了,也红了脸,笑道:‘姨太太真个倚老卖老的起来。’说着,便转身去了。„„婆子们因也笑道:‘姨太太虽是顽话,却倒也不差呢。到闲了时和老太太一商议,姨太太竟做媒促成这门亲事是千妥万妥的。’薛姨妈道:‘我一出这主意,老太太必喜欢的。’”而这段“慈姨妈爱语慰痴颦”。恰是发生在“慧紫娟情辞试宝玉”之后,宝玉因听紫娟说黛玉要回苏州去,竟急得失魂落魄。宝黛之恋震撼了荣国府和当家人贾母、王夫人,这一事实也同样摆在薛家母女面前。但我们在慈姨妈的爱语相慰之后,却并未见到(至少是在前八十回)她到贾母或王夫人那里去为黛玉和宝玉保媒的下文,再联系她传播“金玉良姻”的意图,对这位“慈姨妈”是否有此真情实意,也就不难做出自己的判断了。 在薛宝钗的心目里,“宝玉黛玉从小儿一处长大,他兄妹间多有不避嫌疑之处,嘲笑喜怒无常。况且林黛玉素性猜忌,好弄小性儿的”。在宝黛钗的感情纠葛里,宝黛所发生的矛盾和口角,皆是源于“金玉”之说。宝钗还曾亲耳听到宝玉“在梦中喊骂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是金玉良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第三十六回)她深知‘金玉良姻’之说的由来,对宝黛爱情及贾宝玉对“金玉良姻”的态度,也是心如明镜。所以,她总是“远着”宝玉,且一贯的外在表现是“浑而不觉”的超脱。 自然之性,自然之情,人皆有之,这正是曹雪芹所礼赞的儿女真情,而封建伦理道德却将其视为有违书理名教的“鬼不成鬼,贼不成贼”(如贾母所言)的丑事。信守封建教条的薛宝钗也认为,有了这样的思想感情,就“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总之,作为青春少女的薛宝钗在内心里,对贾宝玉是有着感情的萌动和波澜的,但作为封建淑女的薛宝钗在人前,或说在表面上,却是要压抑“儿女真情”、避嫌“金玉”之说的。因而,在宝钗花季年华的大观园岁月中,其情感经历呈现出一种被扭曲的矛盾的复杂形态。按照曹雪芹前八十回和“脂评”留下的线索,“金玉良姻”最终得以完成,宝钗成为名正言顺的宝二奶奶。当宝玉家族败落、不再是“富贵闲人”之时,她的“齐眉举案”和“停机德”,都未能感召自己的丈夫,看破红尘的贾宝玉最终还是离她而去,出家做了和尚。宝钗后来贫困守寡的命运,将是难以避免的。 综观全书,我们在小说含蓄深沉的字里行间,始终明白无误地感受着,作者对“金玉良姻”的鄙薄,对宝黛“儿女真情”的颂扬。更何况,还有一曲表达贾宝玉鲜明感情倾向(或者也可以称为是体现曹雪芹创作主旨)的“心曲”-------《终身误》:“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这“都道是”和“俺只念”、“空对着”和“终不忘”,热烈地歌颂了贾宝玉对林黛玉的生死不渝的爱情,也宣告了世俗的“金玉良姻”的败北~活着的宝钗被丈夫无情地遗弃,而死去的黛玉却活在贾宝玉“终不忘”、“意难平”的真情里。 (四)“薛林双绝”与 “钗黛合一” 典型,特别是富于思想概括意义的典型性格,总是那些伟大作家及其作品的传世的“纹章印记”,浓缩着他们独特的人生体验。从《红楼梦》的审美意向和艺术构思上来讲,作者是将众多“水作的骨肉”的女儿们的不幸的命运,置放在封建末世荣宁贵族衰败的大背景里,从而唤起人们对这些被“浊世”所虐杀的美丽生命的同情、感伤、愤慨和思考~ 在处于小说情节结构特殊位置的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中,既包含着神话寓言的色彩,也带有作家宿命的渲染。其中无论是薄命司预示金陵十二钗命运薄册上的判词,还是曲演红楼梦的十二支曲子,薛林都一起占据首位。册辞为“可叹停机德(薛),堪怜咏絮才(林);玉带林中挂(黛),金簪雪里埋(钗)。”“新制《红楼梦》十二支曲”的“引子”则以“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作结。中国艺术研究院红楼梦研究所校注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将这“怀金悼玉”释为“以薛宝钗(金)和林黛玉(玉)代指金陵十二钗”(上卷第84页)。而这金陵十二钗则代表着大观园以至封建礼教重压下的不幸的青年女性,她们的悲剧,既是独特的又是共同的:俏丽的丫鬟们难逃厄运,富贵的小姐们也同样难逃厄运;叛逆女性被毁灭,规范淑女也同样被毁灭,正所谓“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我们以为,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地把握住曹雪芹的创作寓意。薛宝钗和林黛玉,是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的小说的女主人公,是作者所谓“觉其行止见识皆出于我之上”的“裙钗”中的最突出的代表,凝聚着作者最精深的审美概括。连府中的小厮兴儿也说,薛林两姑娘“真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由此不难看出,她们在荣府上下“众人”心目中的位置。 对于“薛林双绝”,历来都有不同的看法,或以为“右钗左黛”,或以为“左钗右黛”,俞平伯先生认为,这两种观点都“分析至谬”。他的根据是在小说里“钗黛每每并提”,在小说里“若双峰对峙,两水分流,各尽其妙,莫能相下,至若宝钗稀糟,黛玉又岂有身份之可言,与事实既不相符,与人情亦不合,曹雪芹何所乐而非如此不可呢,”(《红楼梦研究》)从艺术形象上讲,无论是从曹雪芹的创作意图,还是就小说中薛宝钗那血肉丰满的典型性格而言,都丝毫不逊色于林黛玉,没有任何理由说薛宝钗写得“稀糟”。薛宝钗和林黛玉,都是曹雪芹所塑造的不朽的艺术典型,是有着复杂性格的真的人物的典型。但是,“薛林双绝”又绝非“钗黛合一”,钗黛二人性格迥异,若“双峰对峙,两水分流”,她们个性鲜明,音容笑貌、神态各异,即使她们的美丽和智慧,也有着不同的风格和神韵,各具不同的人生底蕴和精神内涵。宝玉负气阅读庄子《南华经》至《外篇•胠箧》的续写中,曾写过“戗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第二十一回),这“仙姿”与“灵窍”,或许就是贾宝玉对宝钗和黛玉之美的最突出的感受,也是曹雪芹塑造这两个人物时持有的不同的美学把握。在小说中,他所塑造的鲜活的典型人物不下几十个,尽管有些着笔并不多,但其性格却都是不可重复的。何况钗黛,~ 在“蘅芜君兰言解疑癖”(第四十二回)中,因林黛玉随口说了两句《西厢记》和《牡丹亭》的戏文,宝钗即现身说法,认真地讲了一番“女子无才便是德”、要合乎淑女规范的大道理。而这些教条,恰是封建礼教冷酷无情地虐杀女性的“以理杀人”(清•戴震语)的戒律。“庚辰本”在“回前总批”中有这样一段话:“钗、玉名虽二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故写是回使二人合而为一。请看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谬矣。”黛玉逝后文字,至今仍未得见。“脂评”则并非出自一人之手,有的很有艺术见地,有的可了解一些素材线索,但也有一些分析至谬,处处以正统观念观察人和事,时时不忘“贤宝钗”的身份德行,而“钗黛合一”论,恰恰是从这节“脂评”衍化而来。实际上,空灵而又执着于“情”的林黛玉,决不可能听从薛宝钗的道德说教,改变自己的叛逆性格,与宝钗合为“一身”,~从林黛玉此后撰写的《五美吟》(第六十四回)中,我们可以清楚地体会到诗中所抒写的理想和情思,充溢着“自守身份”的薛宝钗永远不能也不会 写的反传统的“儿女真情”~也证明宝钗的劝戒对林黛玉根本没起什么作用。岂能说钗黛“二人合而为一呢”, 贾琏身边多嘴的小厮兴儿,给尤二姐、尤三姐介绍荣府众姐妹,在描述“薛林双绝”时说得十分有趣: “奶奶不知道,我们家的姑娘不算,另外有两个姑娘,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一个是咱们姑太太的女儿,姓林,小名儿叫什么黛玉,面庞身段和三姨不差什么,一肚子文章,只是一身多病,这样的天,还穿夹的,出来风儿一吹就倒了。我们这起没王法的嘴都悄悄叫她‘多病西施’。还有一位姨太太的女儿,姓薛,叫什么宝钗,竟是雪堆出来的。每常出门或上车。或一时院子里瞥见一眼,我们鬼使神差,见了他两个,不敢出气儿。”尤二姐笑道:“你们大家规矩,虽然你们小孩子进的去,然遇见小姐们,原该远远藏开。”兴儿摇手道:“不是,不是。那正经大礼,自然远远的藏开,自不必说。就藏开了,自己不敢出气,是生怕这气大了,吹倒了姓林的;气暖了,吹化了姓薛的。”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了。(第六十五回) 兴儿的笑话虽讲得很夸张,带着“下里巴人”难解“阳春白雪”之浅陋,但却突出了林黛玉是弱不禁风的“病美人”,薛宝钗是肌骨晶莹的“冷美人”。这两位美人都有痼疾缠身,久治不能断根。林黛玉是“先天不足之症”,一生与药相伴。而薛宝钗的“无名之症”,则是 “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即先天的热症,症状是“喘嗽”。按中医的说法,是内热引起的寒热失调,金不克木,肺有湿热。当寒热失调发病时,宝钗就必须服用那花儿朵儿配成的“冷香丸”来治疗。记得曾看过一篇评论,把宝钗的病和“冷香丸”都看作是一种象征~胎里带来的“热毒”代表人与生俱来的天性和欲望,“冷香丸”代表封建礼教正统观念。犯“病”时,薛宝钗只能别无选择地用早就准备好的“冷香丸”来治疗。仔细琢磨,此论并非没有一点道理。宝钗原本是活泼、健康的女孩,也读过不少“杂书”。正当青春花季的她,心中自然也有着一份少女对爱情的向往,可是,她必须用自己所信奉的正统观念,排除“儿女私情”的杂念,自我克制,以求保持贵族闺秀遵守纲常礼教的体统。平心而论,薛宝钗的淑女人生,确实是活得很苦很累的。 薛宝钗一家初到荣国府,作者就把她同林黛玉作了对比的描写,所谓“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所谓“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苦自许,目下无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后来,就连最讨人嫌的赵姨娘,都夸宝钗“最妥当不过”之人。即使送礼也不忘送赵姨娘一份,使其受宠若惊,称颂不已:“怨不得别人都说那宝丫头好,会做人,很大方。如今看起来,果然不错~她哥哥能带了多少东西来,他挨门儿送到,并不遗漏一处,也不露出谁薄谁厚。连我们这样没时运的,他都想到了;若是那林丫头,他把我们娘儿们正眼也不瞧,那里还肯送我们东西。”(第六十七回)赵姨娘似乎只称赞过两个人,一个是马道婆,另一个就是薛宝钗。宝钗的会做人,由此可见一斑。正因为他有如此高深的修为,才可能在尔虞我诈的贾府生活得如鱼得水,获得上下一致的好口碑。 在许多人眼里,宝钗对黛玉似乎是很宽容的,不大在乎她的小性儿,细究起来,只是表象,内心自有城府。在她的“海棠诗”里就有着耐人寻味的的影射,其自负和优越感则尽吐无遗,一向推崇他的“脂评”也写下了揭示其“寓意”的批语: 珍重芳姿昼掩门, 庚辰脂批:“宝钗诗全是自写身份,讽刺时事。只以品行为先,才技为末。纤巧流荡之词,绮靡浓艳之语,一洗皆尽,非不能也,屑而不为也。” 冰雪招来露砌魂。 庚辰“脂评”:“看他清洁自厉,终不屑作一轻浮语。” 淡极始知花更艳, 庚辰“脂评”:“好极,高情巨眼能几人哉~” 愁多焉得玉无痕。 庚辰“脂评”:“看他讽刺宝黛二人”。 “欲偿白帝凭清洁” 有正“脂评”:“看他讽刺林,收到自己身上,是何等身份。”(第三十七回) 短短几行诗,将一个“孤芳自赏”的宝钗推到我们面前,将其淑女的身份和品行的端庄、自负矜持尽现无余。她认为,“丽质”是天生的,“淡极始知花更艳”,愈是清淡,愈能显示花的美丽。而诗中所强调的“清洁”,则只能解释为她那被封建礼教所扭曲的冷美人的“无情无欲”。当她终于成为“宝二奶奶”时,这无情的“清洁”和“停机德”,也就把贾宝玉逼走当了和尚。即使宝黛因多情多愁而“有痕”,那也是“儿女真情”之痕,富于人生的亮采,比“清洁”的“雪”要美丽、热烈。因为其中有着人间最可宝贵的至情至性的真情,这正是曹雪芹所推崇和歌赞的。 汤显祖的“至情说”,曾是晚明人文思潮中以情反理的前卫学说,他对情的包容一切的诠释,虽不是今人完全同意的。但他所说的“人生而有情,思欢怨愁,咸出于微”的自然本性观,却是无可否认的真理。处于《红楼梦》婚恋悲剧中心的三位主人公-------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即使从“大旨谈情”的境界里,也各具“情”的个性亮采。“黛玉情情”,可谓写出了在儿女真情关心妇女命运的人文精神。对于婚姻悲剧的主角薛宝钗的多面性格,作者并未在“儿女真情”的境界里倾注多少笔墨,而是着意渲染了她形象的冷色调,把这位生活中的主人公写成一个古板枯燥的守礼淑女,而是含蓄地而又生活化地塑造了她深受礼教规范与正统思想熏陶的复杂性格,用细腻的笔触深入薛宝钗的内心世界,写出了他不是没有真情,而只是常用礼教堤防阻住它们的流露~从宝玉挨打后,宝钗的真情流露中,我们也可隐约看到她少女情愫的跃动。在她的潜意识中,儿女私情显然是不符合她应遵循的正统风范,她力求奉守封建伦理教条,压抑了少女的“真情至性”,违背了自然之情理。黛玉则很单纯真实,她把自己与宝玉的情投意合的纯真的爱情视为比生命还珍贵。尽管曹雪芹没有最终写完宝黛爱情的悲剧结局,但我们确信,以黛玉的性格而言,在她认为自己与宝玉的爱情婚姻理想破灭之后,肯定会“视死如归”的。这正是薛宝钗与林黛玉的本质的不同。 俄国大文艺理论家别林斯基曾说:作为成功的艺术典型,“没有任何一个形象重复其他的形象,而且每一个形象都有其各自的生命。”曹雪芹笔墨酣畅地刻画了薛宝钗身上“温柔敦厚”、“庄重典雅”、“任是无情也动人”的淑女风范,描绘了他怎样以豁达的态度和精细的心计,博得了这个封建大家庭中上上下下的喜爱。在批判中寄予着同情,赞赏中寄予着贬谪,“直”写薛宝钗的长处,“曲”写薛宝钗的短处,“爱而知其丑,憎而知其善,善恶必书”,让形象自身来说话,这就是作者严肃的现实主义的创作态度。“薛林双绝”,是《红楼梦》中两个最成功的艺术典型,这两个少女在小说中的任一情节和场合的出现,其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显示着不同的个性,反映着各不相同的社会人生意义和美学价值,她们不只是不可重复的独特的“这一个”,而且是内涵着时代精神迥异的人生与形象的意义。我们认为,“薛林双绝”都有其各自的生命,而决非“钗黛合一”的“幻笔”。 艺术上的对比、对照、对应、隐寓、谐音、象征、伏笔,历来都是中国传统艺术中用以烘托性格,增强形象魅力的艺术手段,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则更有着丰富多样的独特的运用和创造。从艺术创作规律来讲,作家、艺术家对生活的感受、观察、体验、概括的活动中,主要是对人的体验,体验人在特定环境里的社会生活,深入他们的感情世界、内心世界,所谓以心会心,才能从根本上区别这一个人和那一个人的灵魂搏动。而性格各异的艺术典型的概括和创造,也正在于从人物个性化的心理、语言、行为中发掘其性格的深层内蕴。作者正是通过宝钗用正统礼教规范时时“克己”的内心矛盾冲突中,在与叛逆女性林黛玉的比较中,刻画出封建贵族淑女薛宝钗的典型性格的。 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绝非是一个概念化的“冷美人”,而是一个有着复杂性格精细心 计的“完美”淑女。作者传神地刻画了她所具备的温柔敦厚的贤淑风范,雍容大方的高贵气质,艳冠群芳的美貌,广博出众的才学和才干。她随分从时,谙熟世故;体贴周全,绵里藏针;心性随和,谨小慎微;既顾全大局,又善于笼络人心,将荣府上下的关系处理得游刃有余„„当然,也含蓄地写到了她的自私和冷漠。但是,像大观园中所有的“薄命红颜”一样,薛宝钗也是个“有命无运”的贵族少女,承受着封建礼教的重压,命运不能自主,她也被归入到“薄命司”的薄册中。世俗的“金玉良姻”,最终没能阻挡住贾宝玉“悬崖撒手”、绝尘而去的步伐。“可叹停机德”,“金簪雪里埋”,正是对薛宝钗的青春与幸福被葬送的感慨与写照。而在“怀金悼玉的红楼梦”的大悲剧中,也一样包含着封建淑女薛宝钗的人生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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