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狐妖.doc

雪中的狐妖.doc 雪中的狐妖 前言、 这个故事，一直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几十年来，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也是从村里那些百岁老人嘴里听到了这个故事，今天，我要把这个动人的故事，这个几近消失的秘密告诉大家。 一、 大雪纷飞的黎明，灰暗的云压迫着四方的原野，让人看不见远方。狂风在怒吼，雪片像无情的刀，划着那唯有大雪覆盖着的大地。一棵枯树，仿佛不肯离去，还在孤独地用沙哑的嗓子呼唤着春天。一切，仿佛都像死去了一般，也只有枯树，是这田野上的唯一生命。 樱子不论刮风下雨，总会在这时去挑水。她是地主家的丫头，虽然才十几岁，但是，不得不像大人一样天天不停的干活。她并不漂亮，身穿着一件褪了色的小棉袄——已经显得有点小了。瘦弱的身子，仿佛禁不起风吹。枯黄的头发，用一根红头绳扎上，编成了那么长的一根辫子，却因为缺少营养，而显得稀疏——就像冬天的枯草。而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是纯真的，如同一泓泉水。 这时，她看到不太远的雪地上，有一团颤动的红。那红是这么艳，就像用指甲草染过的样子。不，更像是雪一样的红。这是什么呢,樱子想。也许，那是谁遗落的红袄,不，这天气，谁回到这里来,或者。。。。。。樱子放下担子，好奇地走过去。 她不会想到，那竟然是一只小狐狸。一只红得像血一样的狐狸， 一只弱小的狐狸，正在雪地上瑟瑟发抖。这时，它睁开眼睛，望着樱子。多美的眼睛啊，深深的棕色也像樱子的眼睛一样纯真。它尝试着挪动，却已冻僵了。樱子没有惊叫，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它。小狐狸一直在盯着樱子，仿佛，要把樱子看透。良久，樱子说:“这么红的毛，尤其是尾巴，该叫红尾才对呀。看你无依无靠，跟我一样吧,你就和我做伴吧，我也没有家。我叫樱子，我没法给你好多好吃的，你会喜欢和我在一块么,”小狐狸眨了眨眼睛，像是说:“是的。” 樱子将红尾放到桶里，挑着它，去挑完水。小狐狸多乖呀，一直在用那棕色发亮的大眼睛，温柔的注视着樱子。樱子，有时也看见了，却说:“红尾趴下吧，多冷啊,” 二、 樱子回到了地主家。她不敢让红尾被别人看到。她知道，这样做，地主和一帮奴才，是不会饶她的。一个丫头背着主子，竟然养了一只狐狸，这岂不犯了滔天大罪,地主生性吝啬，是不许别人浪费他的任何东西的。因为地主的大宅院里养着鸡鸭，狐狸有可能会偷吃了鸡鸭，这样的话，樱子也在这里呆不下去了。更糟糕的，也许，残暴的地主，会动用武力，让恶奴拿着棍棒轻易打谁一顿，这是在旧社会呀, 樱子每天只有两顿饭，顿顿是照的见人影的玉米渣汤和陈粮磨碎，拌上隔了几天的烂菜叶子做成的窝头。尽管有时候做菜的师傅可怜她，专给她一个大窝头，可又能多到哪里,地主家这么多仆人，吃饭用的粮食地主认为已经很多，怎么会再添,可是樱子就算这点饭， 也要分一半给红尾，久而久之，樱子更加瘦弱了。但是红尾和樱子天天的生活却是快乐的。樱子晚上干完一天的活，就会回到她住的小破草屋，和红尾嬉戏打闹，再分享晚餐。红尾一点也不嫌弃那些难以下咽的饭食，总是很快的就吃掉，像是在享受世界上最美味的晚餐。樱子看着红尾这样，虽然高兴，但是还是觉得对不起红尾——毕竟，红尾是一只狐狸，狐狸，就要吃肉的呀。樱子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红尾吃上一块肉，让红尾健康的长大。 夜深了，樱子感到了冷。她想起了曾经自己的家——也是一年冬天，她的爸爸生病了。家里家徒四壁，哪里能给爸爸治病,那么冷的冬天，就算有钱请医生，医生也不愿意来呀,那些日子正好是春节的时候。樱子和她的弟弟们听着远方传来的鞭炮声，心中充满了向往。记得以前家境稍好点，妈妈总会牵着樱子和弟弟们，到集市上称一两猪肉，和着一堆白菜，做一顿饺子。肉实在太少了，可樱子他们总会香香地吃下去。。。。。。樱子正在回想着以前的饺子，突然听见爸爸对妈妈说话:“樱子是个女孩，能不要就不要了，省得麻烦。能卖，就卖掉吧。”妈妈说:“好。要不实在过不下去了。但是，我也舍不得呀。委屈这孩子了。”然后，就传来了妈妈的哭声。樱子呆住了。 但是，她没有去问爸爸和妈妈。第二天，爸爸去世了。妈妈一边哭，一边把樱子拉来，说:“妈妈对不起你，我实在不忍心把你卖了。。。。。。”樱子显得异常平静，说:“没事的，妈妈，我们一定还能再见面，现在家里需要钱，妈妈就把我卖掉吧。”“这我怎么舍得呀,”妈妈抱着樱子哭了起来。下午的时候，樱子被送到了财主家，妈妈带着钱走了。 樱子，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妈妈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那年，她才8岁啊,樱子躺在床上，回想着，流出了泪。 红尾爬来了。它用它那温暖、柔软的小舌头，舔着樱子的泪。也许，红尾相信，这样樱子就会好受，她就会觉得，还有朋友在陪着樱子。的确，樱子渐渐睡去了，睡熟了。。。。。。 三、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樱子和红尾依旧愉快的生活。没有人去打扰她们，红尾算是樱子的一个小秘密吧,只属于自己的秘密。 那天，红尾感觉到了不正常。这时候，已经夜深了，樱子还没回家。一般樱子都是在傍晚或晚一点时回到家，今天怎么,红尾有点着急，从床上跳上跳下，又时时眺望着窗外，盼着樱子的身影出现在远方。它没有看到影子，却看到4、5个人走了过来。它慌忙跳到床底下，因为除了樱子，它不信任任何一个人。 一阵熟悉的气味随着开门而飘来。那是樱子的气味。 怎么回事,没见到樱子呀,突然，红尾看到四个人抬着的木板上，躺着的，不就是樱子么,它在床底下小声的叫了一下。那几个人把木板放到床上，就开始聊起来。一个又矮又瘦的人说:“这是怎么回事,小姑娘怎么打成了这样,”一个微微发胖的人咳了咳嗓子，说:“我听说，这个小姑娘偷了地主给客人的菜肴中的一块猪排，然后被发现了，被地主打成这样。听别人说，虽然打的次数不多，但是，都打在要害。看见了没,头还在流血呢,”一个苍老的人说:“地主可 真是，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这孩子我见过，挺可爱挺老实的，应该不会偷肉啊,这么招人喜欢的孩子，这地主下手太狠了,”“给不给治还不知道，估计不会了。”又是那个又矮又瘦的人说。“不可能治了,这么些年我在这里干活，见到地主给下人掏过一分钱的没有,可怜的小姑娘啊。”一个高瘦的人插进话。那些人说了一会，就走了。红尾这才从床底下出来。它跳到床上，想去像平常一样亲吻樱子的脸，却闻到了血腥味。怎么回事,樱子怎么流血了, 原来，樱子不是一直想给红尾吃一块肉的么,今天她给厨房打下手时，恰好看到锅里正炖着猪排，就产生了拿一块给红尾吃的想法。趁着厨师离开的时间，樱子不顾锅的滚烫，拿起一块就往口袋里塞，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后院干杂活去了。那天，正好来了客人，猪排正是给他们炖的。财主对待老朋友也十分的吝啬，暗地里命令厨师，一个人一块，不许多了。厨师当然得惟命是从，听财主的话给每人一块猪排。上菜的时候，厨师才发现猪排怎么少了一块,这怎么补齐呢,不得不按少一个人的分量上菜，客人看着，也不好说什么。而财主看着脸上自然不好看，打发走客人就命仆人追查到底是谁拿走了猪排。当听到当时就樱子一个人在厨房，后来不明不白跑到后院来着，就认定是樱子干的。把樱子抓起来，就让仆人打一顿。结果，樱子就被打成这样。 红尾看着樱子的伤痕，双眼含泪，舔着樱子的伤痕。樱子苏醒起来，挣扎着从兜里掏出一小块肉，放到床上，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红尾。。。。。。快吃吧。”红尾不吃，用嘴将肉推到樱子身边。可， 樱子又昏睡去了。红尾又开始一点一点的舔着樱子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但是樱子没有再起来，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 一连几天，没有人来医治。樱子，也一直是昏迷的样子。红尾多么希望樱子能起来，陪它像往常一样玩一会呀,但是红尾发现，每天都会有一个人，在樱子的房前探头探脑，不知道在干什么。 终于，樱子去了。动物是可以闻到死亡的气味的。那天早上，红尾被噩梦吓醒了一般，起来就知道，樱子早已永远地离开它了，离开爱着樱子的红尾了。红尾悲不自胜，呜呜咽咽滴小声哀号起来。泪水，滴到了影子苍白的脸上。樱子的身子旁边，还有着那一小块肉。。。。。。还是那个在探头探脑的人，领来了几个人，把樱子抬走了。红尾一直跟着，一直呜咽着看着樱子葬在那棵枯树下。 红尾暗暗跟踪了几天。它想找到打死樱子的人，仇恨的血液，在它小小的生命里沸腾。过了一个星期，终于被它弄清楚了。它明白，只有权利最高的人才能随意指使别人，所以，肯定不是那些看似凶残的仆人。那个人，只能是地主。知道是谁打死的樱子，红尾，肯定酝酿着报仇了。只不过，它在暗暗的等待时机。 四、 时机，这么轻易的就来到了。红尾有点暗自窃喜。原来，地主在一次经商中，赔得一干二净。他原来只需要使唤一些农民给种田就行了，却眼红商人的获利之大。只不过他不善经商，只几次生意，就把他积攒的钱赔光了。村民们都唾弃这个昔日仗势欺人的地主，都放着鞭炮到地主曾经的大宅院前庆祝。地主的宅子已经变卖了，他用 钱还债后，勉强在荒地中买下了一个草房，又用东挪西借的钱买下了几十只鸭子，打算卖鸭蛋和鸭肉，慢慢把钱赚回来。他还梦想着以前的生活，他有信心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红尾的出现，也许，就是他梦想破灭的开始。。。。。。 红尾一直在悄悄跟踪地主——当然，现在谁也不管地主叫地主了，都直接喊他的大名。但是，我们姑且叫他为地主吧。红尾看到地主的家已经衰败了，但是养了这么多鸭子，就打算以咬死鸭子的办法，为樱子报酬。它要将地主的鸭子全部咬死。这，也许是个好办法——不仅填饱了肚子，而且，还能复仇。 红尾没有贸然行动。它总是趁着深夜，悄悄的来到地主的草房前，摸清有没有捕兽夹之类的工具，还要看看篱笆的长度，鸭窝的厚度。事实证明，地主的确没多少防备——篱笆草草的垒好，有不少空隙可供灵巧的红尾钻进钻出,鸭子直接露宿在院子，并没有什么鸭窝来阻挡。红尾打算在第二天就开始复仇行动。 很轻易的，红尾就钻到了院子里。轻轻地踏到院子里面，小心地避开秸秆之类能发出声响的东西。终于，它来到了一堆鸭子的面前。鸭子们睡得好熟，都将脖子钻进翅膀，根本没发现到红尾的到来。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红尾的利齿就刺入了一只鸭子的脖子。鸭子只是拍了下翅膀，就咽了气。同伴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睡着的时候拍拍翅膀在鸭子中很正常。于是，接下来两三只鸭子都送了命。红尾最后叼着一只鸭子，轻巧的消失在夜色中。 地主可是大吃了一惊。他现在视鸭子为生命，鸭子在他的眼 里将是一堆一堆的钱，少了一只，他就会心疼不行。现在四只鸭子死了，一只不知道到哪里去，无影无踪，地上连个爪印都没有，这怎么回事,突然，他在篱笆旁边，看到了红尾的脚印。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猫呢，但是一想，鸭子的死可能和狐狸有关系，才想到有可能是狐狸的爪印。这可不得了了，他立马四处找来了四五只捕兽夹，安放在鸭群旁边。他又将死鸭子做熟，当做诱饵安放在捕兽夹旁。 红尾又披着夜色来了。它那敏锐的眼睛一下子就发现了几道寒光——捕兽夹的颜色。它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还不得不提防了一下。叼起了一只鸭子，往寒光的地方一扔。“咔”的一声，捕兽夹跳起来，迅速合上。红尾吓了一跳，连忙将一些鸭子扔进其余的捕兽夹。几声同时的“咔”声，让它明白，人不得不防。它开始谨慎起来，小心地开始它的复仇行动。为了躲避危险，它直接咬死一只后，叼着一只鸭子离开了。它认为，还是要担心自己的安全的。 地主一清早一看，当然是打算吃一惊——自己认为的天衣无缝计划，没想到还搭进去了几只鸭子,于是，他又想了一个办法——毒药,他要毒死红尾。于是，他又找来了村民口中的的“毒肠草”，他就不信，狐精不会不来上当。 红尾为什么要吃准备好的肉,它是来报仇的,那些散发香味的鸭肉它连看都不看一眼，一口下去，又是几只鸭死去。其实，就算红尾吃了那“毒肠草”也会什么事也没有，因为村民们恨透了昔日装腔作势、仗势欺人的地主，指给地主的只不过是一种野菜罢了。地主从来没见过野菜，当然信了，将野菜拌了鸭肉。 一连几日的失败，令地主坐立不安。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手，他简直认为，那只狐狸本身就是狐妖，一只永远杀不死的狐妖。平日就疑神疑鬼他，天天在屋子里烧香拜佛。而村民们，只是把地主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死了这么多鸭子，竟然连个“凶手”都捉不住。这就叫报应啊, 又到冬日了，晚上变得越来越冷，红尾还是没有放松复仇计划。仅有十多只鸭子没有解决了。马上，给樱子报仇的计划就成功了,红尾放慢了脚步，而更多的时间是跑到樱子的坟前，回忆和樱子在一起的时光。 今天，仿佛是冬天最冷的一天吧,红尾又跑到了樱子的坟前，眼泪汪汪。今天，它一生也不会忘记。就是在这一天，樱子将快要冻死的它抱到了“家”里。它想在今天，咬死地主剩余的所有鸭子, 到了地主的家了，暗暗的夜空看不见多少东西。它跳进了篱笆，直奔鸭群。一只，两只。。。。。。它默数着。“死狐狸,我要捉住你,”地主的声音响起。红尾一惊，但并不逃走，一只一只地咬着。尽管，它看到地主已经扑了上来。最后一只了,红尾咬得格外使劲，血液喷射出来，溅到了红尾的身上。地主扑了上来，可红尾打了个滚，躲过了。它跳出篱笆，奔跑起来。 近了，近了,终于，它又到了樱子的坟前。它面看着地主，眼神里，是一种仇恨，是一种幽怨，让地主打了个冷战。突然，它转身，撞上了樱子的石碑。同样的血流如注，血，染红了地主脚下的白雪。地主呆住了，不知道说什么。然而，那棵枯树，突然倒下，砸到 石碑上，发出裂石穿空的声响。 又是一年春天，绿叶早已掩埋了红尾的尸体。红尾终于达成了和樱子在一起的愿望。整个过程都静静的，静静的。 后记 那些百岁老人当年，也还只是2、30岁吧。也许当年，他们看到过樱子下葬,或者，听到过已经落魄的财主将这个离奇的故事,甚至，他们曾一次次寻找过红尾的骸骨，一次次地拜祭这只有情有义的狐狸。。。。。。然而这些其他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这个故事呈现出来，或许就会永远地隽刻在每一个有感情的人的内心，他们心中没有邪恶的财主，没有樱子的爸妈，没有那一群鸡鸭——甚至，可以没有樱子,但是，不能不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红尾,也许红尾只是一只狐狸，它不明白它的举动有什么特别——但是，我知道，它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它，在我看来已经做出了比人类还要动人的事情。 秘密到了今天，已经不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