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

十五年 最早的时候，我和母亲在生命中相遇。最晚的时候，我和母亲在15年的生命中重逢。 我在夜中行船头，顶上是一轮新月。船桨搅动着水花，摇碎了一方粼粼。我回头远眺执灯的母亲，他只是回头走进泛白的树林，悲哀和愤怒使我贲张，我用力地摇桨，独自面临河面的雾气和远方蒸腾的黑暗。 那时我和母亲的关系，你只能靠一日三餐维系，她做饭，我便吃，可绝不让她多洗一个碗。我们之间的交流几乎只能依靠脚步声，起因是庸俗的，母亲对儿子的专断，尽管我再三向她诠释我文中的“她”，不过是只是一种臆想，然而在出门时，发现她仍在我身后，厌烦的情绪在我的心中纠缠不休，虬结我理性和原本的感情。 在她敲开我的房门的时候，我感到诧异和不安，母亲仿佛冒了极大的勇气来与我交流，她的两手放在身前，拇指不断地摇动，目光下垂，使我无法直视，她的发髻散乱着，暴露了她心中的焦躁，泛白的嘴唇微微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你早点睡觉吧。 我心中隐约的期待被击碎，我有些恼火，可是我也看到了她的脆弱。我的心中不禁苦笑起来。是什么铸造了这一堵墙？可是我内心的矛盾，使持锤砸开这层障壁的我无比踌躇：我渴望和解，又渴望独立，我要独立自己的青春。 母亲在门口顿住了，欲关上房门的手停滞了一瞬，突然，她转过身来问我：你知道我生你的时候多大吗？我被这个问问得一怔，20岁？母亲的嘴角扯了扯，15年，15年了，那也是我的青春。 我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崩塌，我从未想过母亲会说过这样的话，我把惊异的目光投向母亲，看到的是她眼中的坚毅与决然。他孤注了15年的最好的岁月，是为建成我这一幢大厦，当这座大楼出现差池的时候，手无寸铁的她只能自己强行将倾斜的角度拉回，15年她一砖一瓦，注进自己的心血汗水和自己最好的年华，怎能让其偏离正轨一步？ 长久的沉默。终于松散下来，目光有些黯然，她执着灯，从泛白的树林中走出，站在我的床头，为我驱去雾气和黑暗。我平稳地击桨，摇碎了一方粼粼。我看着她被寒气侵染的日益萧索的身影说，妈妈，你早点睡觉。 15年，我的童年，她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