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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

2010-06-05 10页 pdf 228KB 5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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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 自卑 并非,只是太过了解自己的资格和立场。 1 康际在高中同学聚会进行了一个小时之后带着他的女朋友张冉雅出现在 KTV的包厢 里。尽管解释过“飞机延误,我们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他们两个还是被一大班子人罚了 三大杯啤酒,然后又被要求合唱一首。 我一直坐在角落里听身边的女伴嚼舌根,偶尔附和一两句证明我的存在。内容无非是谁 谁结了婚又离了婚,谁谁在做什么工作谁谁又跳槽,谁谁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和从前相比又怎 么样。 手机上显示 Norman的来电,借故出去透透气。 Norman让我准备后天去新加坡负责一起并购案的咨询业务,...
自卑
自卑 并非,只是太过了解自己的资格和立场。 1 康际在高中同学聚会进行了一个小时之后带着他的女朋友张冉雅出现在 KTV的包厢 里。尽管解释过“飞机延误,我们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他们两个还是被一大班子人罚了 三大杯啤酒,然后又被要求合唱一首。 我一直坐在角落里听身边的女伴嚼舌根,偶尔附和一两句证明我的存在。内容无非是谁 谁结了婚又离了婚,谁谁在做什么工作谁谁又跳槽,谁谁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和从前相比又怎 么样。 手机上显示 Norman的来电,借故出去透透气。 Norman让我准备后天去新加坡负责一起并购案的咨询业务,并约好 11点来接我回事务 所看资料。 站在露台上听见身后有人叫我的名字,“童路。” 转身,是康际。我点头,朝他微笑,“好久不见。” “看起来变化很大。” “岁月催人老。” 康际低头腼腆的笑,“你说的是面现象,我说的是本质。” 我笑,“坦率夸奖一下,10年后的康际还是习惯于直抵事物的核心。” “你的确适合律师这一行。” “调查过我?” 康际笑,“这应该不属于隐私范围吧?” 我点头,“当然,只是实在不敢和某外国投资银行的中国区经理相比。什么时候和冉雅 结婚?” 他摇头。 “还没有?” 他再次摇头。 “拜托,你们两个在一起有十几年了吧?” 他又点头。 沉默下来。 “童路,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抬头看他,叹气加摇头加笑容,“我怎么可能让自己不好?至少也会伪装吧?” 康际摇头,“童路,对着我你不用竖起全身的刺。我很了解你。” 我在心里暗笑,冷哼在嘴边,“康际,you are not in a right position。” 他望着我的目光在瞬间冷冻下来。 我继续说,“我们不过是曾经一起吃了三个月的午饭,您的思想教育并没有任何成效。” 再次沉默下来,我知道是我把气氛搞砸。 他点了一支烟,吐出第一口烟圈之后开口,“我一直以为你毕业后去了英国,直到后来 轩智告诉我你的情况。” “怎么?然后开始可怜我同情我?大可不必,我现在非常好。” 他的眉角隐隐有些怒气,我知道这是他克制自己情绪的方式,10年前就知道。一起吃 饭他每每被我尖锐反驳到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微皱的眉角就让我知道他正在克制自己的不 悦。 “好了,回包厢。”我要结束我们之间的对话。 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的他低声的说,“你还是和 10年前一样需要拯救。” 轮到我的怒气腾升,“康际,像你这种前途光明志存高远才华横溢果断睿智品行纯良的 人最好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身后有他低啜的笑意,“你的形容词较 10年前略有增加。” “对啊,英明神武泽披苍生的康际先生。再见。”这是 10年前我说过的话,在今天重新 搬出来,我还没有彻底消除关于他的记忆。 有人提起我和康际的关系,问及我到底入过团没有,又计划着什么时候让我和康际再进 行一次“巧舌如簧针锋相对目瞪口呆”的辩论。几位女伴也起哄着问我和康际之后的联系— —顾着面子,我只好卑鄙的请出冉雅把问过的问题再问一遍,“冉雅,你们计划好什么时候 结婚了吗?” 冉雅摇头,“我们还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一堆男生又开始朝康际进攻。 接近 11点整是他们最热闹的时候,我和身边的几位女伴打了招呼示意先行离开。 Norman的车已经停在出口处,只是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回事务所。 “看起来很累?有带胃药?”Norman递来刚买的热牛奶。 “我想直接回家。明天再去事务所。” 一路车程都迷迷糊糊的在梦里,到家的时候被 Norman的吻弄醒,他没有为难我。 2 学生时代我一直是顽固分子,顽固的用言语和利刺对抗所有不屑的事情,以至于到高三 那年,我是班里最后一个还没有入团的人。于是作为班里团支书的康际请我吃了三个月的午 饭 ,“我必须每天对你进行思想教育。”这是原来那帮同学起哄的缘由,几乎每天中午的食堂, 都可以听到我和康际的高声辩论。 当年我居然可以不管不顾的在大庭广众和一个男生近乎吵架的从奴隶制争论到社会共 产主义再从党政派系争论到女权运动,以至于后来的时间里我常常怀疑我和康际怎么可能事 事都持相左的意见,当年的自己怎么可能那么意气风发那么大言不惭。 而康际,居然可以一见面就看出我的本质改变,看出我过的不好,那一瞬间的害怕和欣 喜直到我坐在飞往新加坡的班机上仍然清晰。坐在三联排座椅靠窗的位置,身边的 Norman 已经习惯我这样常常突然间陷入沉默和自我世界。乘务小姐的低声询问让逐渐爬升的睡意抓 到停留的树枝,可是没有睁开眼睛,然后听见 Norman的“不要吵醒她,留下一杯热牛奶好 了”。 感觉到他握紧我的手,感觉到他的温度,我的手一定冷得吓人。 从新加坡回来的当天下午就接到陌生来电。 “这里是康际。”非常简短的开头。 “看来知道我的电话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晚上一起吃饭。” 看着敲到一半的报告,“您又想对我进行思想教育?只是今非昔比,康先生。” “去哈根达斯。你应该不会拒绝冰淇淋吧?” 不管他看不看得到我已经在电话的这边点头,“晚上 6点半,我有 1个小时的晚餐时间。” “6点 29分我会在你办公室楼下等你。” 因为康际仍然记得我的冰淇淋喜好,我居然在心里窃喜,于是满怀愧疚的以报告为借口 推掉 Norman的约会。 在哈根达斯点了冰淇淋火锅和饮料,选择靠窗的位置以便在不面对他的时候视线不至于 空洞。 “其实本质还有很多没有变对不对?” 我知道康际所指的是对冰淇淋的喜好,“对于这种既不伤害别人利益也不用自己付出代 价的习惯,我没有修正它的习惯,”我把柠檬味的圆球整个塞进嘴里,“您什么时候走?” 康际的表情表露些许疑惑,“去哪?” “不用回北京工作?” 他笑了,“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办公室就在你的楼上?已经调到上海来了。” 我点头,这就解释了他打电话来的时间恰到好处,“恕我孤陋寡闻。这就是说,您现在 之于我的地位又是高高在上?” 他微笑。 “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您以后不会借此地利之势经常莅临对我进 行思想教育吧?” 他的笑容加深,“有时间一起吃午饭。” “给自己招惹误会是我最不喜欢也绝对避免的事情。” 和康际接下来的确多了很多一起午饭的机会,不过很好,Norman都有作陪。有时候是 在大厦附近的餐馆,有时候就直接在大厦的餐厅或食堂。谈论的话题大体圈在外商投资法律 法规之内,康际倒是很会利用免费的律师做咨询,以至于我每次都要提醒他,“接下来的谈 话我们是不是应该计时收费?” Norman身为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倒是很大方的说,“午饭闲聊而已,没有这个必要吧?” 我立即反驳,“话不能这么说,这个时代讲求相互的付出代价,我付出智慧和口舌,康 先生理所应当有所回报才对。” “那么这顿饭我请好了。”康际结束我的话。 于是他请我吃饭的历史在 10年后又延续下来,只是我们不再是年少轻狂,也决不会在 大庭广众高声争论。 我讨厌康际总是要把话题扯回 10年前甚至更早,我拒绝所有回忆怀旧追溯这类东西。 “我还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把思维跳跃回年少无知的年纪”,我拒绝他回母校看看的提议。 他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你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吗?” “我的问题只怕比您所知道的还要多,您指哪一个?” “只要讲话的人在 3秒钟内跟不上你的思路和想法,你就会立即对他失去耐心。我一直 想跟你说,要对别人宽容一点多点耐心。” “您的教育又开始了?这一点我不否认,没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思维迟钝的人身上。” “你很容易极端,在坚持原则上又近乎偏执,激进而不留余地。这样别人很容易把你当 作攻击对象。” “我有足够的能力自卫。” 话到最后,我们还是和 10年前一样每每陷入僵局,出问题的那个总是我。他怎么可能 了解我的问题所在,我并不是对所有的人都怀有攻击性,只是在这个人面前,在这个脚踏实 地出类拔萃的人面前,我总是要膨胀起毫无缘由莫名其妙的自尊来掩饰极度,想要试图抹煞 一切过往,言语是我唯一的武器。 3 Norman香港出差。午饭变成两人对坐。康际要求午饭后一起出去走走。 “你不用拿工作为借口,我认识的童路以前从来不找借口,她直接表达自己的喜好,喜 欢或不喜欢,愿意或不愿意。” “借口和谎言是立足这个社会的必需品。” 康际摇头,“我说过,对着我你不用这一套。决定没有?” “去,感谢您提供这个暂时抽离社会的出口。” 于是整个下午我和康际居然散步加搭公交车从嘉里中心到公墓陵园,为此走进一家不知 名的昏暗小店买了一双平底跑步鞋,把高跟鞋塞进提包。 直到到达公墓陵园站在父母的墓前,我才醒悟原来他的这个下午是有预谋的。 “这么多年我想到你就会觉得心疼。担心你的性格要怎么样才能和这个社会共存,又担 心你如果真的屈服妥协这个世界就不再是真正的你。我也常常想现在的你是什么样子,选择 什么样的工作过什么样的生活,身边的男朋友或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他能不能突破你的防守 进驻你的内心,能不能给你一个自由宽阔的天地。” “您担心的会不会太过泛滥?” “现在看到你的工作生活,我就更担心。” “我的职位薪水您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羡慕吗?” “你会在乎那些?因为你的过分自卑,所以对谁都像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来抵抗外 界。” “康际,你不要总是一副很了解人的姿态,我的生活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或是评头论足。” 我的声调应该已经足以划破墓园里的安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知道你需不需要我。” 我突然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里,在他的眼睛里我看到自己脸上惊异的表情。 他重复了一遍,“你要坦白,你需不需要我?” 感觉到自己的眼泪,我捂住嘴阻止自己情绪的失控。“不需要。我已经不再是 10年前夏 天那个在自己的无底洞里爬不出来的孩子。父母去世,房子毁于一旦,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甚至被人□,前途突然黯淡,眼看着自己不断坠落找不到任何力量把自己拉起来,既然 10 年前我不需要你的任何怜悯和帮助,那么现在的我也什么都不需要。” 逐渐安静下来。“当我从那个无底洞爬出来,我知道自己再没有资格去追求任何东西, 包括对你的任何感情。你不会知道当我听说你和冉雅一起去了北京的时候我是怎么嘲笑自己 的,还好我只需要一个夏天就可以学会断绝所有天真幻想和无谓感情。” “Norman是有妻子孩子的。”他在陈述事实。 “Norman不过是和你一样可怜我。” 他走上前,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童路,我不是在可怜你。我一直所认识的童路是那 个敏锐果断思维跳跃开朗的童路,轩智告诉我你发生的所有事情之后,我没有停止过后悔当 时为什么不敢大胆告诉你我的想法后悔为什么不能在那些最艰难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我不断地摇头,“你想象不到!你想象不到!你从来没有从天堂一下跌落地狱的经验。” “可是我爱你。” 我突然举起右手朝他的脸颊哐一掌下去,“你不能承认你爱我,你不能和一个我这样阶 级这样背景这样历史的人牵扯不清。” 4 我请了两天假。Norman没有问我理由,他从来不问我理由。 躺在床上,我极力阻止自己的记忆回到 10年前那个可怕的夏天以及之后更长的时间。 我花了 3年的时间才从那个无底洞里爬出来,我不要再回去。 然后林轩智回来了。打电话的时候已经站在我的家门口,“你要给我吃闭门羹吗?” “怎么敢。”我乖乖开门。 从小到大,这个男生一直都站在我身边,不管隔绝多少时间空间的距离,我都知道他永 远站在原来的地方给我任何我所需要的东西。 “又在把自己关起来?”他训斥的语气里包含的是关心,我知道。 “只是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原本打算一辈子不说,所以要好好反省一下。” “那些话你早在 10年前就该说。” 我突然意识到些什么,冷冷的望着他,“你出卖我?” 轩智否认,“我只是认为你需要一个人保护你。” “我有足够的能力自卫。” “你所谓的自卫不过是武断拒绝而已。因为不知道接受之后是好是坏,所以一并拒绝所 有的好意。你的攻击性只具有表面上的威力,其实内心还有温软的梦想,关于这一点我一直 都明白。” 我真的生气,“你走。” 事务所里的律师都收到邀请卡,参加康际他们公司的周年晚宴。这类名目的晚宴整个大 厦里每年要举行无数次,无趣。 Norman和他的老婆孩子去了美国过圣诞假期。 我不会强求,因为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资格,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一个人。 秘书们在茶水室唧唧喳喳的讨论起穿什么样的礼服,圣诞节准备怎么过。 碰到我来冲咖啡,就问,“Edith,今晚会一起去吧?听说他们新的经理 Stanely康是你 的同学?” 我点头,“只是高中同学,并不太熟。怎么?想要我介绍吗?” 她们都笑起来,“我们刚刚看见他的女朋友呢,实在漂亮的不行。” 我泛起嘴角,“对啊,你们不用打主意了,他们在一起十多年了哦。” “好羡慕啊……” 张冉雅,那个优秀的不能再优秀的女人有她自己的人生轨道。大学毕业去了美国,硕博 毕业回来现在是某外企中国区的业务总监。从学生时代起,他们就是人人欣羡的一对,包括 我。在她的面前,我的自卑被放大到无限,除了言语上的锐利应答,我没有任何可以示人的 武器。 不想到公开场合去体验自己的自惭形秽,于是打电话回绝了康际的邀请,理由是“我的 身体不太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介绍一个私人医生给你。” 深吸一口气,“康际,我只是不想去。” “……那么不勉强。逃避也是你的防卫之一。” 不想争论下去,就全盘接收他的“洞彻”,然后挂下电话。 接到 Norman的越洋电话我正在给自己下面条。那边是中午时分。 “我想试试你睡了没有。” “我很清醒地在接你的电话。玩得开心吗?” “我太太,因为雪崩受伤,我要推迟回程的时间表。”Norman的声音听起来疲倦但肯定。 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地停下来,“Norman,你发现一件事情没有?其实你太太比我更需要 你。” 那一头的 Norman沉默,然后只剩下单调的嘟嘟声。 他一定明白我的所指。我已经厌倦和他之间的避人耳目,尽管事实上,我们从来没有越 过界。我们在美国认识,当时他已经是事务所纽约分部的负责人,我不过是个刚刚拿到纽约 律师执照的中国女生,几次的言辞过激没有造成他的反感,相反,他给我的帮助指导和机会 让我在 4年之内就可以在事务所内站稳脚跟。一年前,我跟着他调来上海负责中国区的业务。 两天后,我在办公室接到 Norman的电话。虽然他仅仅是沉默,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于是我先开口,“Norman,我们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Edith, 你的自保能力……” “谢谢你,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好的上司。” “那么允许我站在上司和朋友的立场继续给你支持?” 我在电话的这一边已经点头,感动瞬间充溢在胸口,哽咽住我想说的谢谢。 “你已经在点头了是吗?” “嗯,代我向你的太太问好,祝她早日康复。” 5 在餐厅望着玻璃窗外发呆,回想这么多年来 Norman给予我的所有帮助。之所以我们如 此容易退回到各自立场,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越过限制——我向Norman全部坦白所有不堪 的历史。 回过神来,康际已经落坐在我对面,用一杯新咖啡换走我面前的那一杯,解释道,“那 杯冷了。” 我并不阻止他的动作,只是嘴硬,“有没有证据表明热咖啡比冷咖啡有更好的提神作 用?” 康际摇头,“我只能肯定,你的胃需要温度恰好的东西才能够更舒服。” 短暂沉默,康际说,“在想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任何隐瞒和说谎的必要,“刚刚和 Norman分手。” 他微微发怔,然后平静微笑,“这是正确选择,还在想他?” 我点头,啜了一口热咖啡,“他可是难得的好人。” “冉雅想请你今晚一起吃饭。”康际转移话题。 “怎么?你请我午饭,你的准太太要请我晚饭,看来我的伙食都有着落了,”我继续, “鸿门宴?” 康际笑,接着摇头,“还有轩智。” “那么抱歉,我不去。” 张冉雅敲开我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很尴尬。 “我比他更早察觉到他对你的感情,否则以他的性格和所受的教育绝不会与一个女孩子 大声争辩。我的任何要求他都应允,开始我以为这就是爱,后来才警醒,和你相处才是他最 自然舒适的方式。我们一直以为你去了英国,直到4年前轩智来旅行无意中告诉我们你发生 过的一切。从那天开始,他就计划着要回到这里。” 她的口气一直平和,“我无法在康际这个问题上责怪你,看到你的变化,反而更心疼, 我常常想象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你在遭受那么多变故之后会如 何生活。” 我的笑容逐渐变冷,“张冉雅,第一,不要用你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怜悯我的生活;第 二,收拾起你泛滥的同情心;第三,我对你的康际没有任何兴趣,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足 以提高你的警惕。” 她的平和僵在脸上,目光一直呆望着我,然后才缓慢的说,“抱歉,打扰了。” 中午和康际一起吃饭。我的主动邀约让他大感惊讶。 “冉雅早上来找过我。”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故意不去抬头看他的表情。 康际并不惊讶,“她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不过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我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他,“康际,这是我 和你的最后一顿饭。我说过,我从来不喜欢给自己招惹误会和麻烦。” 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把目光投向玻璃窗外,“昨天我和她说分手。” 轮到我惊讶,“你就是这么处理和冉雅的关系?就是这么对待和她之间十多年的感情?” “这是我和她 4年前订立的。如果我找到你,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和冉雅的关系 就结束。” 我站起来,泼了他一身的葡萄酒,“你知道什么叫公平吗?” 他也站起来,“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不惜一切代价。” 我长长的吐气,“康际先生,请您记住,这是我和您的最后一顿饭。” 不去理会他在身后的“童路”,我径直走出餐厅,有冰冷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撒落一 地。 6 出差到香港。把自己扔到另一个城市就可以忘记一些事情,就像 10年前我拿着大笔的 保险赔偿金为自己选择将来的路,试图抛弃掉在这个城市所有的不堪历史。可是,我开始责 怪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我清楚自己的资格,清楚自己与康际与张冉雅甚至与Norman之间 的距离,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过去建筑自己的现在。 回程的飞机上,我设想着各种回去之后如何面对康际的场景。 由于座位旁边的女士心脏病突发,聂然理所当然的作为医生身份出现。受到那位女士的 影响,我的不正常状况都被诱发,呕吐、心悸、耳鸣。 聂然适时的握紧我的手,像Norman一样温暖的手在瞬间让人安静下来。我回报给他一 个虚弱的笑容。 “你好,Adonis Lei,台湾人。” “你好,Edith Tong,谢谢你的帮助。” 这个男人就这样紊乱但顺理成章的进入我的生活,仅做短暂停留。 在机场接我的居然是康际,不在我的设想之内。他拿走我的行李,一言不发的示意我上 车。 直到我认清他要去的方向,我终于抗议,“我很累,我要回家。” 他并不打算作罢,“我们今天需要把问题解决。如果很累,现在可以安静下来,到了我 叫你。” 还是陵园,他再一次要我面对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在这里,我请求他们允许把你嫁给我。” 我睁大眼睛瞪着他,然后慢慢的从嘴角挤出两个字,“不行。” 他手里的戒指说明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所选择的地点也不是在开玩笑。这个我虚妄过仅 仅一次的幻想早就被命运以及自身狠狠掐死在 10年前的夏天,这个男人从来就不知道他对 我的影响力深入到什么地步。 他的强硬我早该明白,“允许我给你保护,接受我对你的改造,答应我。” 生理上的疲惫感加强,“不要再用你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你知道面对你很辛 苦吗?” 康际泛起出乎我意料的笑容,“你知道,我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才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自 信往哪里摆。” 我控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墓园里听起来有些诡异,“既然彼此辛苦,为什 么要勉强?” “你在逃避什么?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我爱你,我知道你也爱我,冉雅不是问题, Norman也不是,你到底为什么要逃避我?” 我缺乏长期抗战的耐性,“是距离。康际,你知道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吗?你所有的历史 和生活都没有污点,我呢,无可救药的自卑一直在折磨我。你认识的或者你爱的是 10年前 或者之前的童路,她已经跟着那场大火一起消失了。” “我要把她找回来。答应我,接受我。” 他细碎的吻毫无预警地落下来,额头,眼睛,脸颊,再到嘴唇。我感觉到自己的泪水被 他一点一点的吻掉,“不要再逃避。” 秘书小唐一直对着我欲言又止,在她看见康际开车送我上班和我一起上楼午间一起吃饭 之后,我知道她要说什么。不过,应该没有解释的必要,所以仅仅是耸肩,“抱歉,让你们 失望了。” “不,我不是想干涉别人的隐私,但是,Norman?” 是我自作聪明了,原来她们一直都知道,“他是个好上司。一直如此。” 7 我似乎就此换了一个身份,变成了 Stanley康的女朋友,康际从原来他和冉雅的房子里 搬出来,径直搬进了我的公寓,心理上不能接受。 不过康际没有响应我的反对,“离你的心越近的人才是你越想保持距离的人,你言语的 锐利程度实际表达了你对这个人的重视程度。” “你在说你自己?” “难道不是吗?” “我只是害怕,跨越界限,我们会有争吵,琐事,会一片狼藉,我保持完美形象的可能 就此打破。” 康际笑,把我抱住,“我会勇敢面对。难道之前我们的争吵不够多吗?” Norman带着他的太太一起回来收拾,准备重新调回美国总部。 “你看起来不一样了。是 Stanley康?” 在只有我和 Norman两个人的办公室里,沉默了 3天的Norman终于开口。 我点头。 “的确有人能给你我没有的东西,恭喜。” “这样看来,我们每个人都获得了好的结局?”我说。 Norman摇头,“有时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认为。不过,那是你应得的。” “谢谢。” 是我太过高兴忘形,也证明Norman是对的。我的自卑感又在作祟,在康际见过冉雅之 后。 并非我的感情狭隘,只是我太清楚自己的资格。 更是因为,康际的母亲。她的突然出现让我手足无措,温和沉静的语调让我觉得自己像 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当然,“童小姐,如果你爱康际的话,请不要对他的正常生活和光明未 来构成任何威胁。” 我阻止她继续揭开我的伤疤,“康太太,我非常了解您的心情,请放心我会在尽可能短 的时间内与康先生划清界限。” 甜蜜和幸福太过短暂,但足够满足,于是可以义无反顾的选择结束,全身而退。 我问 Norman,“我可以跟你一起回美国吗?” “你确定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对吗?”Norman点头同意。 在康际面前掩饰自己的失落和自卑,直到他把我从发呆和沉默里拽出来。 “怎么了?” 当所有的借口和理由被合理化之后就不可避免地要进入世俗化,我真得害怕,“我可能 犯了错误,而且在我意识到之后,也许还有挽救的余地。” 康际很自觉,“需要我帮忙?” 我笑,点头,“非你不可。分手。” 他突然站起来,微皱的眉角又在告诉我他的情绪,他在等我继续说下去。 “我会调职回美国,你回到你自己的生活轨道,插曲结束了。”我已经为自己做了决定。 “不可以,”他的声音低沉的可怕,“你知道我的轨道早在 10年前就变了吗?现在你要 我回到哪里去?” 我噤声,拿过桌上的咖啡杯,却被他突兀的抢过。我无奈作罢,站起来打算结束对话, “那么康先生,请您回到 10年前本应该走的轨道。你突然赋予在我身上的罪责,我恐怕承 担不起。” 然后我的右脸颊生疼。他的右手僵在空气里,不知所措。我冷冷的瞪着他,“我把它当 作您送给我的最后礼物。再见,不,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见。” 快步走出餐厅,我知道康际不会在这个时刻追出来,他的那一巴掌也打在他自己的脸上。 给轩智打电话,他正在日本的北海道钓鱼。告诉他我的决定,只换来一句,“童路,你 真的很傻,自卑到无可救药。” “我不需要拯救,另外,如果你的技术足够把鲑鱼保存一个礼拜,请把它带到纽约。” “我会继续出卖你的。”那头的轩智似乎义正言辞。 8 我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结束在这里的大小事务。其间康际没有再出现在我的视线 中。我该庆幸他的自觉,没有让我为难,让我继续留恋,让我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决定。 去机场前的最后一站我去看爸爸妈妈。我知道,现在的我不是他们希望看见的样子,不 断地对这个世界妥协对别人妥协不是他们教育给我的方式。 坐在候机楼,迟迟不肯办理最后的登记手续,我清楚自己在期盼什么,即使仍然不能修 改自己的决定,潜意识里却还是希望再给康际一次伤害,对他来说应该是伤害吧。 他没有出现。 Norman的太太在飞机上和我谈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和 Norman的第二个孩子,还有 他们的第一个如何可爱,如何让她的世界充满希望。 冲动的让我也想有一个孩子,对它倾注人生全部的希望以及自己从未享受过的爱,永不 抛弃永不放弃。 重新呼吸纽约的空气,有新的东西注入到我的生命里。尽管看起来是草率的结束,却是 我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我和他都找到最好的解脱方式,他不再为我内疚为我担心,我 也不再只活在对他的幻想里。 Norman和我的工作以另一种身份开始——他成了事务所顾问,我则升任合伙人。 “其实,Stanley 康在你走的那天来找过我。”不知何故,Norman在一次午饭时突然谈 起。 我关心也诧异,“你打算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 Norman点头,“他问我什么才是童路的轨道,什么才是童路希望的生活。他也问我,究 竟爱童路什么。” 放下刀叉,我等着 Norman继续下去。 “我只是回答他,每个人都会为自己选择痛苦最少的那条路,童路从来都很清楚的表达 自己的想法,愿意或不愿意,喜欢或不喜欢,做或不做。”Norman言辞坚定,从他的眼睛我 看到自己嘴角抬起的笑容,“她所表达的就是她所想的,她不做妥协。” 抬头朝天花板一个深呼吸,Norman,你真的不了解我,只是这句话我没有说出口。 事已至此,一切都将以这样平和的方式结束。 康际在一个凌晨用电话把我吵醒,只是莫名其妙的重复着我的名字。知道我的电话并不 难,但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康际如此?那头的声音嘎然停止,也许不过是酒醉了吧,我想。 不过很快我知道了原因——轩智打来电话说,康际和张冉雅的婚礼在下个礼拜举行。 “你会参加吗?” “不会。” --FIN-- 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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