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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莲花血

2010-04-07 50页 doc 191KB 4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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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莲花血祁连山.莲花血   藤萍   第一章 惊爆  “格拉”一声,卦符落地。  起卦的人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需,有孚,光。”  他再过了一会儿,另起了一卦。  “格拉”一声。  “剥。”  最后一只干净白皙的手,拾起了全部的卦符。  所谓“需,有孚,光。”,该是《易经。需卦》。本卦为异卦相叠,干下坎上,需下卦为干为天,上卦为坎为水,即表示降雨在即。  也就是一种险卦。  危险在即。  “孚”者诚心,“光”者通广,整个卦相,便是,要他耐心等待,否则,危险在即。  他另起了一卦,其名为“剥”。 ...
祁连山。莲花血
祁连山.莲花血   藤萍   第一章 惊爆  “格拉”一声,卦符落地。  起卦的人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才有声音,“需,有孚,光。”  他再过了一会儿,另起了一卦。  “格拉”一声。  “剥。”  最后一只干净白皙的手,拾起了全部的卦符。  所谓“需,有孚,光。”,该是《易经。需卦》。本卦为异卦相叠,干下坎上,需下卦为干为天,上卦为坎为水,即表示降雨在即。  也就是一种险卦。  危险在即。  “孚”者诚心,“光”者通广,整个卦相,便是,要他耐心等待,否则,危险在即。  他另起了一卦,其名为“剥”。  《易经。剥卦》,本卦异卦相叠,坤下艮上,上卦为艮为山,下卦为坤为地,以地没山,故名为“剥”。卦辞曰,“剥,不利有攸往。”,有所往则不利。  两卦凶险,都是要他耐心等待,否则危险在即,对他本身不利。  但是他还是要去的,因为如果不去,他为不去所卜出来的卦,卦相更加不吉。  虽然那不是他自己本身的卦,是起给则宁的,但是则宁是古方院为数不多来往的几个人之一,他从来不喜欢麻烦,但是,他也不想看见则宁死。  但是,他要出发去找人救人——“需,有孚,光。”,“剥,不利有攸往。”  他自己是两个险卦。  则宁,是他的朋友,秦王爷第三子兼殿前都指挥使,他在一个月之前,在大宋和大辽的战场之上,做了一件几乎是祸国殃民的事情。  ——他为了他爱的女子,居然——逃离了战场——为了救她的命,他背叛了国家,百姓,和他自己一直一来,坚持的信仰,和忠诚。  然后他居然和她一起回来了,据说是因为被他爱的那个女子的坚持,因为则宁病了。  病得很严重,一定要有一个人,才可以治好他的病,如果没有他,这个病,可能就是绝症。  所以即使明知必死,也坚持回来,给则宁一个机会,无论是凶是吉,至少,是希望。  那个人是太医院岐阳,是大宋第一名医,不过他现在不在京城,要找他救人,就必须出去,出江湖去。  则宁等待不起。  所以他就去了。  他是素卦,一个落花寂寞,孤意如莲的男子。  他去了,找到了岐阳,要他去救则宁。  一切都很顺利。     似乎他给自己算的卦并没有灵验——听说修道者给自己起的卦,都是不灵验的。  他现在要回开封,古方院,他修道五年的地方。  劫数,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是错误的,还是未知的?  素卦衣不沾尘,在长街上走着,人来人往,都会往他那里看一眼,因为,很少见如此可以入诗入梦的男子,衣袂一飘,似乎飘起的是杨花,是柳絮,是一松之下,一石之上的清静,与悠然。  “你看那位公子,好像图画里的神仙,我们家小桂如果可以长成这样,那往后就不用愁娶媳妇的事了。”  “是啊是啊,像个活神仙,我看啊,就是古通寺里的大和尚,也没有这样好像会飞一样的。”  “咱们古通镇,还没见过这样神仙气的公子,你说他是不是来找后坊那个也很神仙气的大姑娘?”  “你别胡说了,后坊的那个不是和蒋老爷家的三公子是一家亲吗?怎么会合这路过的公子有什么关系?你莫要看人家样子漂亮,就在那里胡说八道。”  “可是很像啊,你看他们的衣服,他们的鞋子,他们的眼睛,都很像啊——”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素卦并没有刻意去听,但是,很自然的就把人们的议论听入耳中,他是修道者,术者无为,能知天下。  然后他就无意的多看了长街上的一个牌坊一眼——“后坊”——这就是那个“后坊”?  然后他突然就站住了,他看见了——她——她和一个红衣的老婆子走出后坊——很明显,那老婆子是媒婆。  “越连。”  他呼唤了一声。  对面浅笑悠悠的女子抬起头来,一抬眼,像看见了永生。  “素卦——?”  她依然没有变,白衣白裙,清净如月,纯雅如莲,抬起眼来,有一种干净柔软的好看,和悠悠荡荡的自然。  他依然没有变,一身道袍,只不过,更加的孤意如月,忧悒如莲,一如他眉间的郁色,多年以来,始终没有变过。  你还记着当年那件事么?是因为那件事,所以你耿耿于怀到如今,始终——无法释然——“素卦,真是好久不见了。”越连微笑,回头给媒婆说,“晚上我再到姑婆那里挑东西,我遇到朋友了。”  媒婆很奇怪的看着她,“朋友?”她可真不理解,一个将要出嫁的大姑娘,会在大街上一下抓住了一个“朋友”,还是个男道士。  越连笑着点头,“是啊,从前的朋友。”  越连从前的朋友?媒婆依然奇怪,但是,越连素来是个谨守礼仪的好姑娘,否则,三少爷也不会看上她。她摇摇头,“那姑娘,老婆子走了,晚上,记得过来谈绸子的事情。”     “我记着的。”越连浅笑,“我和朋友说几句就去姑婆那里。”  “你记着啊,老婆子等着你的。”  等到媒婆走了,越连才回头,浅笑,“师兄。”  素卦在刹那笑了,“好久不见了。”  “当真是很久很久不见了,”越连侧了侧头,笑的有点俏皮,“师兄最近又起卦了?”  素卦扬眉,有一点似笑,而非的悠扬,“你的眼力,一向这么好。”  “不是我眼力好,”越连很婉约的笑,“是我闻出了,卜卦的味道。”她如莲,素卦也如莲,只不过她如今看起来纯雅,而素卦忧悒,“师兄,卜卦对于术者而言,并不一定,都是好事,师兄你——”她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本是不适合卜卦的,师父说过,修行与济世,二者择其一,择一之后,窥天机者,不利己身。”  素卦不答,越连看得出他眉目之间的骄傲,和那种不予回答的固执,就像当年,他固执着他的骄傲,宁死勿变的倔强,造成了他可能今生今世无法弥补的遗憾——“你变了很多,”素卦改变了话,“你没有回祁连山?”  越连轻笑,“师兄又曾经回去了吗?”她缓缓摇头,“即使,回去之后可以修成永生不死,修成元婴修成正果,我也绝不会再回去的——”  “你变了很多,”素卦仍然是这样一句话,“我看见了你,却几乎认不出是你。”他一点讽刺一点忧郁的冷冷的扬起了眉,却忧悒得很好看,“我几乎忘记了,当年你拿剑怒斩飞天岩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气势,什么样的疯狂。”  越连歪着头想了一下,笑了起来,“不记得了,几乎——”她轻叹,“就像上辈子的记忆,我为什么要为那么样一个人疯狂,为什么要为那么样一个人愤怒?就像从院子里哭出来的鬼,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这就是——年轻——年轻——”  素卦微微的笑,她依然没有变啊,虽然看起来安静稳重了,但是,骨子里的率性,和豁达,丝毫没有改变,他是修道者,而她也许就是看破者,看破了一切痛苦缠绵之后,留下来的,是历过石砾的赤足,和返朴归真之后的,纯澈。“你要嫁人了?”  越连抬起头,“是啊。”她轻笑,“很奇怪?我是女人,被称作女人的人,都是会嫁人的。”她有点笑意有点玩意的,“我还不想到院子里做尼姑,而道姑,我已经做了很久很久,不好玩了。”  素卦眼睛里闪过一丝漂亮澄澈,犹如琉璃的光,一样带点他悠悠的孤意,和悠悠的倦意,“恭喜你了。”  他表现得很淡漠,如果,她不了解他的话,必然会以为,他是有点嘲弄和懒懒的讽刺的。但是她了解他,所以她欣然。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也许,素卦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过去,回到古方院继续修行,继续,做着一个无声的祀风师,风起,云来,他事已了。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的话,也许,越连就真的嫁给了蒋家的三少爷,然后真真正正的做一个贤淑的妻子,做一个温柔的女人,一生一世,过去,也无痕迹。  但是,发生了一件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事情,也是一件,揭起所有回忆,所有伤痕的事情。   那件事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有个孩子,把他的陀螺,在那个时候,丢到了素卦脚边,“格拉”一声,又弹了出去,撞到了一个原本躺在街道旁边的乞丐身上。  “啊!”孩子叫了一声,本来追了过来的,但是有一点迟疑,他有点害怕,那个乞丐躺在墙角,看起来又脏又破,有点恐怖。  素卦和越连相看了一眼,素卦眼中掠过一丝讥诮和淡淡的不以为然,他一向不是容易动心和怜悯的人,这个孩子,终有一日要自己面对困境,若是如此轻易就宠溺了,就会软弱,坚强不起来。  越连的眼神闪了闪,他看得出她似笑非笑,眼神在说,“你依然如此无情。”  素卦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眼神在说,“你又怎知我一定如你所料?”他看了那个孩子一眼,也许是他仙风道骨,那孩子并不怕他,而是两个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居然很大胆的道,“神仙哥哥,陀螺。”  神仙哥哥?  越连真的笑了出来,哈哈,这个孩子,就看着外表,就可以认定,眼前这个人是“神仙哥哥”?而不是别的什么?如果素卦像当年那样,冷冷的讥诮微略上眼色,拂袖而去,不知道这个孩子日后,是不是还依然相信神仙?  但是素卦并没有拂袖而去,他居然笑了笑,顺着那个陀螺走去,他不是怜悯这个孩子,只不过是——“你又怎知我一定如你所料?”  他始终还是骄傲的,就算是五年的清修,也依然没有减退了他的骄傲去。  陀螺在那乞丐身边转,滴溜溜的停了下来。  素卦伏下身,伸手去捡那个陀螺。  “啪”的一声,那个乞丐,翻手出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  素卦的武功不弱,素卦修道有成,素卦绝对反应不慢,素卦外和内傲,他是绝不可能被人这样一把抓住了手臂的!  但是这乞丐就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迅若闪电!  越连也吃了一惊!本能的手按腰际,一按之下,才发觉自己早已经不配剑多年了。  素卦显然也是吃了一惊,一惊之后,他往回一夺,他用力之大,把地上的乞丐整个拉了起来。  “咯咯咯——”那个乞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几乎野兽的声音,他本来披头散发,满身污垢,还衣裳褴褛,这么低着头死死抓住素卦,喉头发出这种声音,实在和被一只野兽抓住了没有什么两样。  “天啊,有人被昨天的疯子抓住了!”  “昨天这疯子已经抓伤了好几个人了,快走快走,这疯子力大无穷,说不定要出命案了。”  “大宝——”  “小倩——”  “妈——”  一时间,长街上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人影飞奔,转瞬之间逃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当然人也不是就真的全部不见了,还有不少人躲在门后屋内偷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毕竟这是清静小镇,很少发生这种事情,害怕之心,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素卦实在有些吃惊,这个乞丐,一身好武功!被他一把抓住,他居然挣之不脱——好浑厚的内力!好精准的擒拿!他真的是一个乞丐?  越连没有上前相助,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知道素卦的实力,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人,会抓住了素卦的手臂而素卦无可奈何的,绝无可能!她也想起,昨日似乎有疯子伤人的传闻,但是,她是绝不相信一个疯子可以奈何得了素卦什么的!  素卦这样用力一挣,那乞丐就更加“咯咯咯”的低吼了起来,好一会儿,素卦才清楚,他的嗓子应该是吼哑了,他在嘶叫,叫的是,“莲花,莲花,月亮,好大的莲花,好大的月亮——莲花,莲花——”  他——素卦心里“咯嗒”一声,莲花?他陡然升起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运起十成真力,反手一扭一托。  那乞丐,不,那疯子整个站了起来,“啊——”的狂吼一声,昂头挺胸,把素卦整个都抓了过来,就像是受伤的猛兽,在做最后的爆发——他这一扬,把他的一头乱发扬了起来,露出了一张苍白狰狞的脸,苍白,是因为瘦弱,狰狞,是他的眼神实在太狠毒,但是,其实他长的并不难看!  他的年纪也不大,最过不过二十七八,但是,也许是因为颠沛流离,也许是因为吃过太多苦,所以,脸上已经有了深深的痕迹!  他一扬起脸,素卦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越连在那一刹那扑了过去,但是她的动作远没有那个乞丐快——她是看见了才扑过去的——而那个乞丐,是一开始就对着素卦扑了过来!  “莲花!”他大吼一声,吼得那时候听见的人耳膜里嗡嗡作响,然后他朴了过来,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迟疑,一点也没有犹豫,他充满狠毒,充满怨毒的一口咬在素卦颈上!  牙齿——陷入血肉——几乎,可以听见那“吱”的一声,血肉摩擦的声音。  但是素卦没有闪避,他闭起了眼睛,任由那乞丐一口咬在他自己的颈上!  血——顺着白晰漂亮的肌肤慢慢的,其实是很快的,渗了出来。  蕴染了,牙齿,和唇角。  那一定很痛。  但是,素卦闭上了眼睛,看不见他是否痛楚,看见的只是,他的血渗了出来!  越连扑了过来,看见了这样一慕,她本来身在半空,突然像消失了所有的力气,她落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那个乞丐,一口咬在素卦的颈上,双眼大睁,像咬住了,他挣扎千年所有的怨毒,都一口咬在素卦颈上,要刻入他的骨,画入他的皮,毒入他的魂魄!  越连看着,有些不忍心的闭起了眼睛,她的悲悯,并不是对着素卦而来,而是,对着他——她闭起眼睛,眼角似乎有晶莹的东西掉落尘土,但是,入了尘土的东西,谁又能知道,那会是什么?  为什么他还活着?  越连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看着闭目站着的素卦,和这样狠狠咬着他的颈项的如野兽一样的怪人,终于缓缓伸手,拉住了他们两个背部的衣裳,一字一句,清晰而干净的说,“祈祭,素卦,你们放手。”  那乞丐喉头依旧咯咯做响,似乎完全没有听见越连的话,他只是咬着素卦,像猛兽,咬着猎物。  “他疯了。”素卦眉宇间很快升起了淡淡的讽刺和讥诮,映着他那一点冷冷的倦意,更加是讽刺之极,“没想到,我没有打死他,却是打疯了他。”  越连纯雅,这镇上的每个人都知道她知达礼,乖巧安静,但是她现在的眼睛里,映起的是火一般激烈的感情,像过往那个嚣狂火一般的女子的影子,延长到了如今冷静的眼睛里,那不是越连的眼神,却是她曾经有过的年少,和爱情。“那么,”她用那双带了火一般眼神的眼眸,看着那个怪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祈祭,放开,我帮你钉住那扇窗户,好不好?”    那怪人抬起头来,抬起头来就松开了口,素卦的颈项上清晰的咬痕,可能,咬破了某些小血管,血仍然不断的涌了出来,一下子,就淹没了咬痕。  素卦退开一步,笑的更加讥诮,掺杂着淡淡的孤倦和冷冷的神韵,“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你最了解他。”  越连一指点了祈祭的穴道,然后回答,“不是,不是我一直最了解他,而是,他一直都只在乎你。”她明眸如水,有着火影和光影的交错闪烁,“那一扇窗户,永远是他最深最深的遗恨,如果那扇窗户钉好了,你就不会逃走,你就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可以隔着——栅栏——”她说的有点痛苦,但是却笑了起来,“隔着栅栏,随时把你留住,随时看见你。他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疯了,在他把你关进猛兽栅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疯了。”  她用说笑的口气说着,素卦扬起很好看的笑意,“你如果那时候有那么聪明,我一定早就死了。”  越连微微一笑,“幸好我没有那么聪明,否则,我们三个人,都已经疯在祁连山上了。”她依然是玩笑的口气,“走吧,师兄你先抱起他,我不知道祈祭为什么会找来这里,可能他虽然疯了,但是当年所学的天机感应和他天生的灵性,依然会指引他,往你会来的地方来。我们找个方便的地方,再说其它。”  素卦抱起祈祭,跟着越连,往长街的尽头去。  --------------------------------------------------------------------------------  第二章 往事  回到了越连在古通镇的住处。  越连不避污秽,把祈祭整个人清洗了一遍,换了一身衣裳,看起来一整个人清爽多了,只是这几年吃苦受罪的痕迹深深的刻在容颜上,原本深湛俊美的容貌,早就已经雕零枯萎,不成样子。  当年——其实,大家都年少。  祈祭是素卦的师兄,越连,是素卦的师妹。  他们的关系本来很简单。  一起长大,一起修道,一起练武,一起曾经有个愿望,是修成前人前所未有的成就,修成正果,可以得道成仙。  但是人渐渐的长大了,越连是一个激烈的女子,她喜欢祈祭,祈祭师兄。  祈祭心在高野,他是三个人里面,修道成果最好的一个,他修道,修正道,也修邪道。他从来不把正邪之分放在眼里,祈祭有一天指着星空,“若我之愿可成,正术邪术何不是达天之术?”  所以祈祭邪魅,我行我素,飘忽来去,不顾苍生不顾正误,不在乎天下,生杀白骨不入眼内,他自作天下第一。  越连喜欢祈祭,她喜欢祈祭的邪魅毫不在乎,喜欢他漠视正邪的气势,喜欢他一身一袖的自负,飘忽来去,全然不萦绕红尘。  这样的男子,她如何能够不喜欢?她本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爱了就爱了,虽然和修道要旨不合,但是,她宁愿摒弃天地,摒弃得道成仙,只求为了跟在他身后。  跟着他飘忽,跟着他冷笑,跟着他站在祁连山顶,冷冷看着山下红尘,然后风起云过,一起卷了那万千红尘去!  她甘愿!她甘愿如此跟在他身后!即使有一日,他成仙,而她成鬼也要跟着他!她甚至决定,私心决定,只要可以跟着祈祭,她也可以修炼鬼术邪术,成仙成鬼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跟着他,爱他。  但是,祈祭眼里并没有她。  他偶尔只看一个人,那个人,是素卦。  她整日跟着祈祭,山上本来只有三个人,师父早已飘然远去,成了半仙之躯,不会再回来了,所以素卦就很自由。  他那样冷冷的,一点讥诮一点倦意的自由,孤意来去,他并没有祈祭潇洒,没有祈祭飘忽邪魅,祈祭成日成日的在祁连山各处山头飘荡,而素卦从不出门,他就喜欢坐在院子里,看莲花。  他可以坐在院子里,看莲花,看明月,坐在莲花塘边,一坐,一整天。    越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这是一种另外的修道的方法,也许,是素卦喜欢看莲花,喜欢看月亮,这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她毫不关心。她只关心祈祭一个人。  喜欢和祈祭一起,追着满山颠的云雾,荡涤着一身的微冷,然后看着他远远的背影,追逐着,追逐着,追上了,往往他毫不理睬,就转身离开了。  但是她毕竟是总会追到,追上那个人,即使他只是冷冷的看她一眼,她也甘愿,她不在乎,那样就够了,祈祭从来不看别人,她追上来,他会看她一眼。  但是渐渐的,渐渐的变得不一样了,祈祭似乎突然发现了,素卦的存在。  那个本来存在了也和没有存在一样的人。  第一次,她发现祈祭看着素卦,是一个雨天。漫山起着云气,迷蒙得一阵一阵谁也看不见谁。  所以祈祭没有出去外面的游荡,他很难得留在院子里,也许就是那一天,他发现了二师兄,素卦的存在。  雨——如斯——轻曼——睡莲是不会在白天开的,何况有雨。  但是素卦依然坐在水塘边,那时是白天,天上也没有月,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坐在那里看着水塘,也不知道,那水塘,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如此长久的凝视,如此长久的凝望。  也许在她追逐着祈祭的时候,那么多年,他都是一直这样坐在水塘边,看着看着,氤氲着他自己的寂寞,氤氲成他眼里的气质,氤氲成他衣袖间的味道。  氤氲,上眉梢。  反正那一天,祈祭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门,她理所当然,也留了下来。  水气很浓,雾云弥漫,一阵一阵,谁也看不见谁。  素卦没有打伞,什么遮拦也没有,就坐在那里,看着未知的什么只有他关心的事物。  水气,雾气,雨气,微微沾湿了他的衣角,微微沾湿了他的眼眸,掠起晶莹的微略的水珠。  祈祭推开了门,本是练习着他新悟出的“过”的身法,一种介于轻功和道术之间的易位之法,他从他的房门口,一下掠到了睡莲塘。  水气一阵一阵,谁也看不见谁。  他这一掠,骤然感觉到前方有人!  他立刻停了下来,煞住了飞掠的姿势——但是,在他停住的时候,他已经冲破了云雾,看见了一双眼睛。  一双氤氲着寂寞,把月,和莲,氤氲成气质,冷淡入眉梢的眼睛。  那眼睛里甚至有一点的傲,一点的嘲弄和似笑非笑。  似乎在笑他,“过”得太莽撞了。  越连在那时候就觉得不妙,祈祭——看着那一双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居然笑了,回头对她说,“越连,你喜欢月,和莲花?”  她想也不想,“不喜欢。”她不喜欢如月,如莲的男子,因为,她感觉着,似乎不幸正在酝酿,就酝酿在这一双如月,如莲的眼睛里,那虽然很美,但是很不祥。  “那你就改名,你不要叫越连。”祈祭的笑容一刹那敛去,就像翻了个脸,冷冷的道,“你既不喜欢月也不喜欢莲,为什么要叫越连?你从现在就开始,改名!”  她错愕,不相信他看了那个如月如莲的男子一眼,就如此武断的抹煞了她,“我的名字,它不是——”  “它不是那个月,也不是那个莲,我知道。”祈祭挑起了眉毛,“我从现在开始,不想听见这两个字!”  越连从那时起,心里开始酝酿着一种奇异的情绪,所以她居然没有生气,歪着头,很奇异的问他,“那么我要叫作什么?”  祈祭邪魅的看了她一眼,甩了甩袖子——她知道那是他准备拂袖而去的前奏,“那是你的事。”  越连陡然扬起了眉,“可是我从一出生就叫着这两个字,你——”  他已经一拂袖子去了。  而她才说出,“——你从来也没有——介意过——”  他已经走得连影子都没有了。  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想追上去,没有想跟着他去,而是转过脸来,看着另一个男子——另一个,她从来也不看,一看就用看着仇人的眼光看的男子。    他居然什么也没有说,反而转过脸来,用他缠绕着淡淡冷漠和讥诮的眼神看着她,悠悠的,也似乎有一点幸灾乐祸。  就是祈祭一句话,素卦一个眼神,所以她决定了恨这个这个男子,这个孤意如月,忧悒如莲的男子。  “月和莲,都是你,为什么他要怨在我身上?”她记得,当年,她是这样冷冷淡淡的问他。  而他的无情,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领教,素卦回答,“那是你们的事。”  他居然还如此的残忍的把她和他归在一起,说“你们”,他难道不知道,她要追上那个一走永不回头的男子,已经很辛苦很辛苦,要她拼尽全力,要她执着要她忍耐,而他一个眼神,就已经抹煞了她数年的努力,祈祭不会接纳她,他看中了一个月和莲,就不要另外一个!而素卦居然,坐在这里,也冷冷淡淡的说,“你们”,似乎他自己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自那时起,已决定不仅恨了这个如月如莲的男子,还恨尽了天下所有的莲和月!  从那时候起,祈祭每日云游的时间在减少,越连依旧追逐着他,但那种纯粹“追逐”的心情,已经渐渐,渐渐变了质。  她已经不会因为追上他而高兴了,她在猜测,在怀疑他的感觉;她也不会满足于他看她一眼,因为,她现在看得出,他的眼神只有意外,而没有其它。  她看过他看素卦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眼,但是她永远都记着,清清楚楚的记得,祈祭眼神的注意——而他看她,是完全,不相同的。  然后,祈祭云游的时间在缩短,他似乎突然对那个称之为“家”的院子有了兴趣,他回院子,然后关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虽然他回家,并不是看素卦,也没有找素卦,但是越连心里的不安,从他看了素卦一眼的那一天起,就一天一天,酝酿着,酝酿着。  那种酝酿,几乎都酝酿成一种“等待”了,她是术者,灵性本就比普通人强,那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一天,祈祭回来,而素卦居然不在院子里。  越连那时候几乎立刻是直觉的知道,要出事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素卦的存在很关心,凭借着术者的感应,她很容易就知道,素卦在,还是不在,虽然,她从来没有向他多看一眼。  但是她不知道,原来,祈祭也一样,凭借着感觉,感觉着素卦的存在——而那一天,他不在!  感觉不出,他去了哪里。  那一天。  不是莲,也没有月。  祈祭先是出了房门,看着那一塘的水,满面的不耐烦。  然后他转过头来问,“他上哪里去了?”  越连没有看过他如此恶毒的眼神,就好象是她把素卦藏了起来,冷冷的回答,“不知道。”  祈祭在那一瞬间把整个院子里里外外都过了一遍,他的身法很轻,一水云袖之间,拂遍了所有的房间。  越连冷冷的看他——在作无益之功,术者的感觉,足可以清清楚楚的确定,素卦不在这个院子里。  祈祭看见了她眼里的嘲弄,“越连!你转过头去,不要看我!”  他在命令她!  越连昂起了头,显出了她颈部优美的线条,“你不是说,叫我从那一天开始,不要叫做‘越连’?”  祈祭刹那间暴露出极强的杀气,暴戾的看了越连一眼,然后扬起眉,一字一句的道,“你转过头去,不要看我!”  越连就是看他,挑衅的,冷冷的看他,“你有什么怕我看?我又不是月,也不是莲!你的月和莲不见了,难道你怪我?是我弄丢了吗?”  就在他们两个怒目相视的时候,素卦悠悠进来,他什么事也没有做,只不过,似乎去山边,折了一只新的睡莲花。  一只带露的睡莲花,淡黄色的,如月色,也如倦色。  素卦从他们身边走过,一眼也没有向着祈祭和越连多看。  祈祭什么也没有说,他立刻回了他的房间,连一眼也没有向素卦多看,也连一眼也没有向越连多看。  越连那时候是冷笑的,她那时候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爱的这个男人,已经从她的追逐之中,滑向了别的地方,那个地方,落下去是深崖,而过去,没有出路。  后来的事情很怪异又很寻常,祈祭开始变得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素卦在塘边看莲花,他就坐在旁边看素卦,饶有兴味。    越连就坐在旁边看他们两个,不知何时,没有了漫山云游的雅兴,忘记了云荡过襟袖的感觉,忘记了山高,也忘记了红尘。  她不能停止喜欢祈祭,虽然她在心里常常是冷笑的,但是她不能停止喜欢祈祭,不必追逐他了,因为他自己停了下来,他不在看她,他看着别人,但是,她依然无法阻止自己爱他,无法让自己——就此隔绝了他们两个!  他看素卦越久,她就越恨素卦,她经常在水塘边,一支支拔去素卦自不知何处弄回来的睡莲花,有时候就在他面前拔,他也不阻止,所以她也就拔得意兴索然。  似乎,素卦从来没有和她争过什么,而祈祭的全部的注意,都给了他。  没有任何道理的,跟在他身后的是她,爱上他的人也是她,而他居然看的是别人,而他心里在乎的,可能也是别人。  她很恨,很嫉妒,但是,每次看见了素卦悠悠荡荡,自来自往,不萦怀任何人的带点倦意的讥诮,还有他没有为祈祭的凝视而改变他任何的生活和习惯的自由,她却往往不知道要从何恨起!  要恨一个人,也许不需要理由,但却是要有借口的,她找不到借口恨,因为素卦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有做过!  甚至有些时候,她看见素卦偶然的一眸望过来,也会为他眸子里的寂寞,和孤意,一眼看失了神去!虽然她不承认,不承认!但是不得不迷惑,她如今的痛苦,不怨素卦,那么,要怨在谁的头上?她自己么?  她不是会自怨自艾的人,她觉得痛苦,一定要找一个人来迁怒,但是,却始终无法,硬生生迁怒在这个寂寞如月的男子身上,他对祈祭的冷漠,也是她迷惘的原因。  并不是他抢了祈祭去,而是,祈祭自己突然去绑在了素卦身上,造成了所有人的痛苦,怨祈祭吗?  不可以的,祈祭做事,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他不和任何人讲道理。  然后事情就变得更加混乱,素卦冷漠不为所动,祈祭渐渐开始变本加厉,不仅盯着素卦看莲花,然后盯着素卦看月亮,他再也不看别人,素卦在哪里,他就看哪里。  像是一种无端的固执,和无理的偏执,不为什么,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素卦,答案的最后,就是素卦,而已。  越连渐渐觉得自己像一个火球,她怨恨,却不能恨那个人,她不甘,却没有人理会,就像她在这个山头从来不曾存在过!而那个最受重视的人!居然是从前,几乎不存在的人!  为什么她非要陪着他来关心这个原本不存在的人?悲哀的是,她无法避免!因为她爱他!所以逼得她必须要用同样的关心,来关心这个她一点都不想关心的人!她不知道祈祭关心的是什么,而她,只不过在关心,为什么素卦可以赢得他全部的注意?  然后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这个如莲如月的男子,看得再久,依然不过是,如莲,如月。  一天没有看出来,两天没有看出来,她心里的郁闷一天天累积,一天天炽热,然后她就学会一个习惯,她拿着她的画缘剑,去外面的飞天岩。  她心里不平不愤一次,她就斩一剑!  “叮叮叮叮”,那是剑斩岩石的声音,刚开始只是一剑,而后,就是两剑,三剑——很多剑——不绝于耳。  飞天岩的巨石,在她那几个月的怒斩之下,渐渐出了无数剑痕。  那剑痕,素卦看在眼里,而祈祭不看在眼里。  越连再一次领教了素卦的无情,不关他的事,他绝不理会。  他有什么必要理会?根本就——完全不关他的事!即使是因他而起的嫉妒——那他也——并不以为荣耀啊!他有什么值得荣耀的?  祈祭不是无情,而是绝情,他是天下第一,他绝不在乎,那一个追逐者的感受。  所有即使有一千一万个剑痕,那又如何?  谁在乎?  谁也不在乎。  谁也不在乎,那么,就这么继续,她笑也好,怒也好,恨也好——根本——无人在乎!  日子就这么过,一过,不知是多少天,似乎,是过了好几个一辈子。  有一天,素卦又不见了,不知道他是怎么从祈祭的眼光底下离开,但是素卦从来没有受到任何的约束,即使他明知道,祈祭是在关切他,也许,是想要独霸他,想要控制他——出发点是爱也好是其它的什么也好,为了他,祈祭冷落了越连,这是很明显的,但是他一点也没有受到牵制,一点也没有!  他应该修道去修道,应该打坐去打坐,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祈祭要看他,要跟着他,是祈祭自己的事情,他管不着,而他的事情,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是纯自由的。      的的确确,当年,在祁连山上,各有各的自由,谁也无法强迫另一个人对自己好,所以,最自由的时候,也就是最残忍的。  那一天,素卦不见了。  越连木然看着祈祭漫山遍野的找,疯狂的找,他本是这样一个天下在我眼前我自拂袖而去的人,居然为了另一个人,要受这样的煎熬,这样的焦躁。他把所有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但是,他依然找,能找的地方他都找,他越来越不耐,越来越烦躁,但是他依然,依然在找着。  她习惯的跟着他,看着他找,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一脸不耐到了极点,却也是无法摆脱的神情,突然之间,心软了——她从那一刻开始,从一个冷冷的,讽刺的旁观者,变成了一个帮凶,为了眼前这个男子,她从修仙,成了恶鬼。  她决定帮他,只要他不再露出这样的眼神,她立刻帮他,把素卦找回来——甚至,关起来。  然后祁连山上,至此,多了三个疯子,在做着匪夷所思的事情,而高山雾重,白雪皑皑,红尘中人,有谁会关心,高山顶上,无声无息的一切?  她和祈祭起了道坛,立了血誓,然后把坐在山畔看溪流的素卦摄了回来,关进了猛兽栅!  那是山上为防野兽,而特地设下的空间,像个房子,但只在顶上有个窗户,四面都是栅栏,修道之人不杀生,所以,若有猛兽来犯,那就关进这个不知是笼子还是房子的东西里去,从天窗丢下食物,喂得饱了不会伤人了,再放出来。  这个东西已经废弃很旧了,因为这里的修道之人道学越修越高,根本不惧猛兽,这个笼子被废弃了,然后,并没有坏,还特别的坚固耐用,当然,它本来建造的时候,就是为了坚固而去的。  她做了帮凶,没有她,祈祭是不能直接通过道坛摄人的,但是她早已堕落,只要不看见祈祭眼里的失意,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帮助他,抓住素卦!  即使她也很清楚,这样一个往来自由的男子,望月与莲花,也氤氲成月与莲花的男子,被关起来,就必然断了他自由的骄傲,必然——不会有可以期待的结局。  但是素卦就被她亲手关了进去,锁,是祈祭上的,自然,还加了道符数术,素卦的修为本不如祈祭,再加上一个越连,他如何逃的出来?  关进去的时候,越连第三次看见了素卦的无情,他就站在那里,看莲花,和月,栅栏是空旷的,他就站着,依然望莲塘,依然望月,依然孤意。  他也不吵闹,他绝不是吵闹的人,他只不过看着越连和祈祭的眼神,从原本的冷冷不看在眼里,变成了冷冷的,带点倦意的不屑,与讥诮。那讥诮本来就在,只不过,浓郁了很多,很多,甚至近似了愤世嫉俗,讥诮的讽刺,在那一双如月与莲花的眼睛里,看起来分外的讽刺。  当然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如何出来,只不过他没有敲打栅栏,也没有挖掘隧道。  他就这么站着,等着。  他被关了整整半年,每次刮风下雨,祈祭总是带着雨具,却茫然不知道如何给他,而素卦,坐在栅栏里的大石上,抱膝,看天,任雨冲刷了一身一脸的狼狈,而也有一种冷漠遗世独立的孤清。  祈祭几乎一整天都守着猛兽栅,而越连,早已在那个时候,知道他已经疯了。  为了这个什么事也没有做的人,也许,就为了他眼里那一种不驯的神色,和那种无凭无据的骄傲。  沦落至此,你还有什么可以骄傲的?  越连也经常,默默,默默的问,无声的问他。  素卦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回答,只变幻着,他冷冷的沉默,与冷冷的寂寞。  终于有一天,越连在卜卦的时候卜起了一个“变机”,她去到猛兽栅的时候,天窗已经开了,祈祭抓着素卦,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总是要走?”  她那时候忍不住要掩耳,她没有听过如此凄厉如此绝望的声音,何况,问话的人是祈祭,那一个,原本可以弃天下远山颠,浮云白日睥睨众生的男子!  然后素卦答了一句,“我不喜欢监禁。”  祈祭似乎是呆了一下,“我没有想要监禁你,是你,一直想逃。”  素卦正色,眸子很清正,“我不想逃,只是,我不喜欢监禁。”  他原来——是不想逃的?越连呆呆的听,而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眼里,都没有她。  “那我不监禁,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祈祭问。  素卦回答,越连第四次领教他的无情,他说,“我不知道。”  祈祭的脸色变了,厉声道,“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这样的耐心,你知不知道?我只对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不同!”  素卦冷冷的回答,“我应该感激吗?”  祈祭忍无可忍,于是,打起来了。  越连谁也没有帮,只是看,他们谁也没有理会她。  然后素卦在第四十八次过招的时候,一掌打在了祈祭天灵盖上,把他打下了山崖,祈祭掉下去的时候,还带着一声怪笑,笑得很得意,很凄厉。  越连惊呼了一声,却没有其它的反应,她清楚,素卦也清楚,祈祭,是故意的。  他得不到素卦的注意,得不到素卦的心,那么,就死在素卦手下,让素卦,无论无何,记住他一辈子!  他自愿死,所以,不需要人救。  越连悲悯,看着素卦,看着祈祭落下去的痕迹。  “你后悔吗?何苦——把他逼到如此——”越连失去了所有的疯狂,低低,低低的问。  素卦没有回答,良久良久之后,他才慢慢的问,“他为什么要死?我——”他沉默了很久,“我从不想逃,只不过,不喜欢监禁。”  越连心里都寒了,她陡然瞪大眼睛,“师兄,”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他,第一次,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如莲如月的怪物!“你——竟然是爱他的吗?”  素卦没有回答,只是很复杂的看了祈祭落下去的山崖一眼,那眼神里,已经没有月,也没有莲花,然后他答非所问,“他喜欢的,是月,和莲花,不是我。”  越连心里“格拉”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碎成了千万片,那东西不是心,碎成的是迷茫,“他喜欢的,不是你,你不想逃,只是不喜欢监禁,而我,我呢?我呢?”她尖叫一声,掉头奔去,“铮”的一剑直接斩在了飞天岩上,“我呢?我算什么?”  她一去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回来。  飞天岩被她常年的剑斩,再加上这怨愤积胸的一剑,终于,轰然断裂了,成了两块。  素卦还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 第三章 是非  “师兄,你打算怎么办?”越连拿着一块布轻轻的擦拭祈祭的面容,一面平静的问。  素卦依旧是他好看的笑意,“我想,带他回开封。”  “真的?”越连失笑,“你真的会留下他?”她缓缓摇头,“我不信。”  素卦倦意的扬眉,“你不信?”他有些似笑非笑,“我并不是留下他,我会带他去看病,治好他的疯,毕竟——”他顿了一顿,没有说下去。  素卦已经没有当年如此的无情,或者,他学会了把无情敛在眼底,淡在眉梢,偶尔也会笑笑,只是笑得寂寞,也讥讽。  越连已经整个人都褪去了那种年轻的意气和不顾一切,变得柔和,或者有意,或者无意,毕竟,如今的她,也韵染上了,那一层如月,如莲的气质。这气质或者是真,或者是假,但是,越连毕竟已经不是当年的越连了。  五年之前,祈祭二十岁,素卦十八岁,越连十七岁。  当年,年少,轻狂。  ——毕竟,无论如何,他是为你疯的。越连在心里想,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笑,“我懂。”  “你——和不和我一起走?”素卦问,越连,是真的,真心要嫁给如此小镇上的一个富家子弟?真的?假的?当年一意孤行一相情愿,立誓无论如何都跟着祈祭的女子,就如此简单的——放弃了?  越连摇头,“我的婚约已定,”她长长的睫毛缓缓的眨了一下,“过一会儿,还要去姑婆那里,挑缎子。”她低下头,补了一句,“新婚的缎子。”  素卦恭喜过了就不再恭喜,点了点头,“你去吧。”  越连站起身来,本来想出门,但是一掠眼看见了素卦颈上的伤,咬痕,出血依然未止,湿透了他那半边领口的衣裳,“你的伤——”她凝视着那伤口,似在衡量着祈祭这一口是多少的怨恨,多少的寻觅,多少的期待,想起来,心里依旧,有恍恍惚惚的痛楚,那是她一辈子的爱恋,不是么?  素卦笑了一下,笑的讽刺,“应该的,不是么?”  “不痛么?”她本来应该走的,却多问了一句。  素卦没有回答,一直都没有回答,用他当年凝视莲花的眼神,凝视着床头,既不是凝视祈祭,也不是凝视越连。  因为他转过头去,所以,那个颈上的咬痕就分外的明显,血,一直没有停止过,而他,似乎连触摸,也没有触摸过一下。  血,已经流得太多了。  所以越连走过去,打开那边一个抽屉,拿出了伤药,纱布,和剪刀。  她什么也没说,慢慢的,为他清洗,包扎,而素卦并没有反对,也没有阻止。  那一个伤,不治,会死人的,而由她来治,似乎,像个笑话哦,但是,不治,会死人的。  不治,会死人的,所以,由她来治。  “格”的一声,门开了。  她给素卦治伤治到一半,无法停手,只是抬起了头。  进来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少年公子,脸色有点难看。  她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只看见,自己在给一个男人治伤,床上,还躺着另一个男人。  她明白了他的想法,但是她沉默。  “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进来的是蒋家三少爷,他脸色发青,“我在姑婆那里等了你两个时辰!你就在这里,给不认识的人救命治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救人,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救,你把两个男人藏在家里,你——你是我为过门的妻子,你叫我如何见人?”  越连沉默,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是,继续,她为素卦治伤。    蒋家三少爷显然从来没有对越连发过火,见她如此,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气得发抖,“你、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解释?只要你解释,我什么都会相信你!你为什么不解释?这两个人是谁?你干什么捡了个乞丐回来?”  越连为素卦包扎好了伤口,小心的打了一个结,低眸,看见素卦依然事不关己的冷淡,不禁依稀记起他当年的无情,抬起头来,“你每一句都说得很对,我,无从解释。”她顿了一顿,“他们是我的师兄。”她就解释了这一句。  “师兄?”蒋三少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那我听说,他是个乞丐,在外面已经躺了好多天了。”  越连走过去看祈祭,眼神很复杂,“他不是乞丐,他只不过是——疯狂而已。”  蒋三少爷看了素卦一眼,莫名的有点害怕,虽然素卦并没有看他,但是他静静氤氲的气质,不染尘埃的孤意,还有那一种——称之为寂寞的味道——这个男人,和越连何其相似!  只不过,越连喜欢月亮和莲花,是刻意的,她是刻意的学,刻意的在寻找那种气质,而难道——是为了这个真正是月,如莲的男子?  这种男子,不是他可以达到的高度,他只是一个平凡男子,无法超然,也无法高贵,甚至无法欣赏,月与莲的气质,所以,看见素卦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泛了上来。  他决计想不到,他现在的感受,和越连第一次认真看素卦的时候,是一样的。  一样——不祥,似乎,他天生就是个破坏的因由,他天生就是不祥,就是不幸!  所有平衡点的隐忧,所有快乐的终结,所有——感情的破坏者。  “这位兄台——这位——”他看见素卦一身道袍,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应该称呼他什么,一个道士,是不会心安理得坐在一个姑娘的房间里的。  素卦突然站了起来,抱起了祈祭,风一般掠出门去。他走得虽然很快,却并不仓促,道袍扬起,衣袖扬起,衣带扬起,连祈祭的衣袂一起扬起,他带起的风掠开了房门,门开得太仓促,“哐当”一声撞在了门后的墙上,但是素卦出去得很自然,衣袂俱扬,发丝俱扬,连着祈祭的乱发一起飘荡,他出门去了。  说走就走,和他当年,一模一样。  越连知道他为什么走,蒋三少爷的恐惧,他感觉到了,他从不理会事不关己的人,但是,他恐惧,他走!他不愿意再成为一个悲剧的起点,所以他立刻离开,立刻——走!  他没有回答,但是,他做了比回答更实际的事情。  “他——”蒋三少爷错愕之极,他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这道士不可理喻,不讲情面还莫名其妙,“他怎么走了?”  “他走了,”越连微微一笑,“因为你希望他走的,不是么?”  “我怎么会希望他走呢?他是你的朋友,你的师兄,我怎么会希望他走?”蒋三少爷脸上一热,急急的辩解,“我只是遗憾,没有尽地主之仪,他怎么就走了?”  越连只是笑,“那我去找他回来好了。”  “越连!”蒋三少爷脸上更热,一把拉住了越连的手,“不要!”  “他不会再回来了。”越连笑,她也无意继续取笑他,“我们回去姑婆那里吧。”  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素卦是真的不会再回到古通镇去的。  越连决意在那里终老,他决意在皇城终老,老死——不相往来——祈祭是意外,处理了这个意外,一切,就可以和这五年一样,平静,寂寞,无所求。  一切,真的可以平静?只要处理了祈祭这个意外?  素卦运用道术飞掠的身形停了下来,一切,真的可以重来重新开始么?  祈祭——他会甘心么?  如果岐阳可以治好他的疯,如果他会清醒,那么,一切,就仍然是一片混乱。  不治?  他——不是乞丐,祈祭,如何可以是做乞丐的人?  岐阳——素卦决意把问题交给岐阳,他的心情本已不多,更不愿意,把自己,再一次投入这种无休止的困惑,和迷茫中。  这种不安定人生有一次就足够,曾经有过的心情,经过的痛苦,学会了平静,就不再希望疯狂。  他本来是要取道开封的,但是又出了一件事情。  他身上是带着卦符的,抱着祈祭,一路飞掠,突然停了下来,他怀里的卦符就掉了出来。  “格拉”一声,撞击得在地面的声音,很清,很脆,甚至很干净利落。  这是一个“萃”卦。  卦辞《象》上说,“乃乱乃萃,其志乱也”,卦象依然是异卦相叠,坤下兑上,上卦为兑,兑为泽;下卦为坤,坤为地,是洪水之像,意为错综复杂的危机。      第三个险卦,到底,危机,指的是什么?  难道危机不是指祈祭,不是指越连,而是——别的其它的什么东西?  天机在一再的警示,似乎,在表明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向着危机去的。  他做错了什么?  不应该——遇见祈祭和越连?  还是不应该走?  素卦迟疑了一下,他如果没有迟疑这一下,他也许就立刻回了开封,不会再回古通镇去了,也就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静了一静,在那寂静的一瞬间,以他术者的敏感,和修道的通灵,清清楚楚的听见,古通镇的方向,传来的煞气,和死气。  那一静,似乎天地都静了。  然后听见,本已笑意如莲的女子,用他原本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凄厉的呼唤。  她叫的是,“无由魔者,七煞逐清,杀!”  素卦眼神闪了一下,她在开坛起咒,出了什么事了?  以越连荒废了五年的修为,这样的起咒,太过仓促势必伤己!她这几年来破除了所有修道的戒律,莫说沐浴熏香,她连素食都没有坚持,如何可以起咒?  他是无情的人,他本可以立即走,越连的死活,从一开始,他就不关心,她遇险,他何必在乎?何必关心?反正,本都选择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不是么?  但是偏偏在那一刻,他微略动了心,他素少怜悯,更不会同情,但是,那满天的血腥和煞气,死魂盈天,他还是感受得到召唤的。  他可以不关心任何人,但是,在人命遇到灾难的时候,只要是人的人,都会很自然去相救的,何况,他是有能力的。  这无关好恶,只是,一种魂魄的召唤,他身为术者,特别的,敏感而已。  他迟疑了一下,其实那一刹那很短,他抱着祈祭,轻飘飘转了个身,往他来的地方飞掠。  回到古通镇的时候,有偶然撞入地狱的错觉。  他离开了大概一顿饭时间,原本人来人往,青石小道的古镇,人声熙熙,纯朴安静的地方,成了一片死地。  踩进古通镇的时候,鞋子踏上的,是血。  战场大概是在遥远的一角,素卦进来的这个方向只听见很轻微渺茫的声响,虽然,在他心中,越连的呼唤是很凄厉很凄厉的。  一地尸体,都是被一种犀利的兵器严重伤害而死,所以到处是血。  素卦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凛,这是一柄神兵利器,挡我者斩,遇我者摧,难怪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会沦灭的这么快,谁——拿着它造孽?  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他并没有感觉到道术或者鬼怪的气息,只有越连的道坛,和越连的气息在震荡。  战场在那边。  他抱着祈祭,微微皱眉,看了一眼足下沾染的血迹,往那边去。  “明华,明华,你快跑,快跑,不要理我!快点走啊!”越连披头散发,拿着一节早已被斩断很多次的竹竿,挡在蒋明华身前,面对着一个黄衣的怪异男子。  那怪异男子手上有剑,一柄看起来很奇异的剑,剑身居然有少许锯齿,但是剑光闪烁,的确,是一柄利器!  只有一个人!  但是他已经血染满身!  没有疯狂,或者妖异的气质,他如此突然的屠杀全镇,似乎,只是在执行者一种,而不是有着心态,或者精神上的疯狂。  显然越连成了镇上最后的一道防线,她身后护着大概二十多人,是离她的家居比较近的人家,也是因为大变突起,这黄衣人杀人太快,所以,她救不了那么多人,也挡不住黄衣人的利器。  明华就是蒋家三少爷,他被他家大概是他的兄弟拖着跑,依然拼命挣扎,回头叫“越连”。  剩余的老弱妇孺,有些已经吓得呆了,有些只管没命往前跑,一片狼狈凄厉的境况。  越连手持着那一截显然是晾衣服的竹竿,拦在黄衣人面前,即使她已经自身难保,衣发零乱,但是她依然是有着当年激烈的脾性,有那种近乎顽固的坚持,她一定要守住这些人!一定要拦住这个杀人狂,她右手是竹竿,左手是道符,只可惜,她如今的修为,远达不到她当年的一半,拦不住这个怪人!  黄衣人手腕微翻,剑上的冷光一下转到了越连脸上,他什么也没说,似乎是很耐心的看着她明眸和剑光的交汇,那一脸剥落了纯雅,显得顽固和凌厉的眼神!  她从来都没有变过!她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激烈,而凄厉的女子!   她所要追求的——永不更改!无论是成仙,还是成鬼,她坚持到底!除非——到底了,那个东西消失了,不见了,成为别人的了,否则,她决不放弃!  她披头散发,但是,她的眼神是恶毒的,那一种深刻的恶毒,恶狠狠的盯着他,像和着这一镇的怨愤,和仇恨!  她并不害怕,只不过,愤怒,和怨毒——而已!  一个很顽固的女人,和那边的女子,完全不一样,那边的女人们,都太识时务,太潇洒太懂得变通了。不如留下她,带回那边去玩耍?黄衣人在心里慢慢的琢磨,脸上,不免的有一种似笑非笑。  越连眉头一扬!她聪明,她如何看不出,这个怪人打着玩猫捉老鼠游戏的注意?她的冷笑更明显,拿着道符的左手,在暗自做着手势,和手印。  她在下一个命咒,做成了,用她的命,追煞着一个凶手!  她如果做完了这个手势,她立刻死,然后——要他一起陪葬!  就这么简单,越连脸上浮起的是讥诮,心里是冷冰冰的铁,她不容许轻蔑,不容许这样的屠杀,也不容许,有人可以做了这样的罪孽而走脱!即使日后官府会追查,但是,不能对如今古通镇受难的乡亲们,做任何的补偿!  所以她要他现在死!  立刻就死!  这一个命咒不是道术,是邪术!  很讽刺,她当年修炼这一个命符邪咒,是为了在最后绝决的时候,与素卦同归于尽,而如今,她却不得不期盼着他来帮忙,心底的呼唤,从来没有停止过。  突然有风吹过。  依稀仿佛,有莲花的清香——一个人,衣袂俱飘,扬起了束腰的衣带,却没有扬起烟尘,扬起了发丝,却没有扬起风,连带着他抱着的人,都扬起了衣袂。  黄衣人很是意外,他要占这个地方,自然是有他的计划他的大业,所以他要灭口要清除这里所有的人,他早已查清楚这里没有什么高人高手,这才放心大胆的屠镇,结果,非但这女子不是寻常人物,还冒出了这一个古怪的道士。  两个意外,他心里有警醒,可能事情要生变了。  “啪”的一声,素卦一记手印打在越连手上,封住了她的命咒,然后微微对着黄衣人扬眉,那是一种挑衅的神色。  越连后退,护着剩下的那么二十左右的人后退,可怜这镇上百余人口,如今,只剩下了这么几人。  黄衣人看了素卦一眼,感兴趣的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人,抱着人还想动手?他看了越连一眼,依然看中了她的凌厉决然,嘿嘿一笑,剑光一挥,绕过素卦,依然追射越连。  他要这个女人,当然,还要清除这里所有的人。  素卦抱着祈祭,微微一绕,依然挡在他面前,这不是道术,是武功,如果可以用武功解决,素卦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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