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学生汉语连词使用研究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02 日本汉语学习者语篇表达中逻辑连词使用状况研究 ——基于“HSK 动态作文语料库”的 趙 葵欣 （福岡大学） 要旨： 本論は中級レベル以上の日本人 CSL（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学 習者が、中国語の接続語句をどのように使用しているのかの研究である。 「HSK動態作文語料庫」（HSK作文コーパス・北京語言大学）から試験一回分 の、日本人受験者全員の作文の文章を取り出し、因果、転折、仮設、条件、 並列、累加、選択などの相関関係を表す接続詞の使用状況をデータ化し、詳 しく分析した。中国語の基礎的な接続詞はおよそ習得しているが、接続詞の 使用が種類によって不均衡である。一番よく使っているのは転折を表す「可 是／但是」であり、仮設と因果類の「如果…的話」と「因為」、「所以」は次 である。一方条件類接続詞は殆ど使えず、日本人学習者にとって難点である ことが分かった。また中国語母語者の接続詞使用データと比べ、日本人 CSL 学習者が中級レベル以上でも接続詞の書面文体と口頭文体の使い分けがで きず、文章が明らかに口頭文体の傾向であることも指摘した。 关键词：连词习得 语篇表达 日本汉语学习者 一、研究背景及研究目的 1.1 现有研究回顾 随着汉语篇章本体研究的深入，对外汉语教学界对汉语学习者学 习过程中语篇方面问的研究也越来越多。从学习者母语类型来看， 针对英语、日语母语学习者的篇章学习研究都有一些研究成果。如陈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03 晨（2005）以中国人民大学和英国杜伦大学中高级阶段汉语学习者 25 万字的作文语料为研究对象，对母语为英语的学习者篇章衔接手段的 偏误进行了定量、定性的考察，指出省略、照应、时与体的配合、句 式的选择和替代为最常见的偏误类型。并进一步分析了偏误产生的原 因及此类学习者学习汉语篇章衔接手段时难点的分布规律。孔艳 （2009）根据 HSK 动态作文语料库 25 万字、自己收集的北京外国语大 学中高级班留学生作文 10 万字语料，也对英语母语中高级阶段学习者 的语篇衔接手段的偏误进行了分析。具体包括留学生在使用语法手段、 词汇手段和连接成分这几种语篇衔接手段中出现的偏误情况。孙海平 （2008）则对日本中级汉语学习者 40 篇作文中省略、照应、句式、替 代、连接这 5 个方面的偏误问题进行了考察。盧濤（2008）研究了日 本初级汉语学习者作文中连词使用情况，主要讨论了 a.连词错位、b. 连词赘余与脱落、c.连词呼应与搭配使用、d.连词区别使用、e 连词与 介词、副词的混淆这 5 个方面的错误。 但是以上这些研究基本上都是偏误分析，也就是说研究学习者在 汉语作文中出现了哪些篇章方面的问题。但是我们对学习者究竟学会 了，或者说掌握了什么并不清楚。诚然，偏误分析可以知道学习者错 在哪里，并进一步分析错误原因继而为了让学习者避免发生某类错误 而在教学上预先采取一些防范措施。但了解学习者学会了什么，则可 以知道学习者哪些方面习得比较好，哪些方面问题比较多，知道对于 学习者来说，各种不同类型的语篇衔接手段在难度上是否具有差异等。 这样不仅可以为今后的对外汉语教学提供难易度的区分依据，还可以 反过来关照汉语本体研究中的篇章问题，为本体研究提供新的思路和 参考。 1.2 研究对象及研究目的 基于以上考虑，本文以母语为日语的中高级阶段汉语学习者为研 究对象，利用北京语言大学 HSK 动态作文语料库，全面考察日本中高 级阶段汉语学习者 1）在汉语书面语篇表达时逻辑连词的使用情况，具 体回答以下几个问题： a.中高级阶段汉语学习者（日语母语）在汉语语篇表达时用了哪 些连词？这些连词包括哪些类别？各类连词的使用频率如何。 b.日本汉语学习者的各类连词使用频率跟汉语母语者有无差异？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04 是否存在多用或回避现象？ c．对日本汉语学习者来说，汉语各类连词的习得是否具有难度差 异？哪些连词学生易于掌握，习得程度好，哪些连词则比较难以掌握？ 为什么？ 本研究主要关注日本汉语学习者在语篇表达中连词使用的全貌， 通过对封闭性语料量和质的分析，提供学习者连词使用的基本状况。 这种针对学习者某一语言项目习得状况的具体研究，在日本汉语教学 界目前还很少见到。但是这种具体、实际的习得状况研究成果，却是 对日汉语教材编写、语言测试以及汉语教学必不可少的参考资料。本 文希望在此方面做一个尝试，为今后更进一步的研究提供真实可靠的 基础。 1.3 逻辑连词的定义及分类 关于汉语逻辑连词，本文采用邢福义（2001）的分类，将连词分 为 3 大类，即因果、并列和转折。 因果关系：广义的因果类指的是各种因果聚合，事实的、假定的、 说明性的、推论性的、已然性的以及期盼性的。只要是甲乙两事之间 存在因与果相互顺承的关系，都是广义的因果关系（邢福义 2001:40）。 这一广义的因果关系包括因果句、推断句、假设句、条件句以及目的 句等 5 种。 并列关系：几件事之间只要存在并举罗列的关系，而不存在因果 关系，都是广义的并列关系（邢福义 2001:43）。广义的并列关系包括 并列句、连贯句、递进句和选择句 4 种。 转折关系：广义的转折关系反映各种各样的转折聚合。包括种种 直截了当的转折、先作让步的转折和假言否定性转折（邢福义 2001:45）。它主要包括转折句和让步句。 根据以上定义，本文将汉语常用连词归纳如下 2）： 1.3.1.因果类 因果连词：因为…所以…（甲）、由于（乙）、因此（乙）、 既然…就…（乙） 假设连词：如果（乙）/要是…就…(甲)、…的话（乙、丙）、 假如（丙）、即使…也…（丙）、要不然（丙）、 否则（乙）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05 条件连词：只有…才…（乙）、只要…就…（乙）、 无论…都…（乙）、不管…也…（乙）、除非…才（丙） 1.3.2.并列类 并列连词：又…又…（甲）、不是…而是…（丙）、一方面…一 方面…（乙） 承接连词：于是（乙）、那么（甲）、（先)…然后…(再，接着)… （乙）、而（乙） 递进连词：不但…而且…（甲）、不仅…还…（乙）、甚至（丙）、 并且（丙）、况且（丙） 选择连词：不是…就是…（丙）、是…还是…（甲）、或者…或 者…（乙）、要么…要么…（丁）、与其…不如…（丙）、 宁可…也不…（丙） 1.3.3.转折类： 转折连词：虽然…但是…（甲）、不过（乙）、然而（乙） 让步连词：别说…就是…（丁）、尽管…也…（乙） 二、研究及数据 2.1 研究方法 本文使用北京语言大学 HSK 动态作文语料库 （http://202.112.195.192:8060/hsk/login.asp），从中抽取了一次 高等 HSK 考试中全部日本考生作文试卷 46 份，共 16000 多字 3）。然后 对此语料进行量和质两方面的分析，具体处理过程如下： 2.1.1“量”的分析。从以上动态作文语料库中抽取的 46 份作文 全文中提取所有使用了逻辑连词的句子，然后进行人工确认并标注， 继而用 Excel 计算出各种连词的使用次数和频率。 2.1.2“质”的分析。对以上提取的所有连词用例结合前后文进行 正误判断，使用错误的用例进一步确认错误类型。为了保证判断的准 确性，所有例句经两位对外汉语教师分别确认 4）。 2.2 数据结果 2.2.1 连词使用概况 先看一个总数据表。表 1 显示了此次研究语料中日本学生使用过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06 的所有连词及使用次数。 表 1 日本学生汉语语篇表达中使用的连词及次数 意义类型 连词 使用次数 类型次数 因果类 因果关系 因为……所以 11 73 所以 25 因为 24 因此 9 由于 2 既然……就 2 假设关系 如果 25 87 ……的话 15 如果…的话 33 要是 7 假如 1 即使……也 4 要不然 1 否则 1 条件关系 只有……才 1 3 只要 1 无论……都 1 并列类 并列关系 又……又 1 6 不是……而是 5 承接关系 而 12 26 那么 11 于是 1 然后 2 递进关系 递进关系 而且 23 31 不仅……而且 3 并且 3 甚至于 1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07 况且 1 选择关系 或者（或） 7 11 与其……不如 3 不如 1 转折类 转折关系 虽然……但是 10 96 但/但是/可是 65 不过 15 然而 6 让步关系 别说 1 2 尽管……也 1 此表显示，日本学生作文中使用过的连词涵盖了因果、并列、转 折 3 大类中所有的 9 个小类，包括了 1.3 中所列 39 个汉语常用连词中 的 33 个，占 84.6%。其中甲、乙级连词差不多均被使用，丙级的“除 非…才…、即使…也…、假如、要不然、并且、况且”等学生也用到。 甚至丁级连词“别说”也被学生使用过，但是只有一次。没有被使用 到的连词主要是表示条件关系的“不管…也…（乙）、除非…才（丙）”； 表示选择关系的“不是…就是…（丙）、是…还是…（甲）、要么…要 么…（丁）、宁可…也不…（丙）”。这些没被使用过的连词主要是丙级、 丁级连词，但也包括一个甲级连词“是…还是…”和一个乙级连词“不 管…也…”。 以下再从连词的意义类型和具体连词两方面进行详细分析。 2.2.2 连词类型 如前所述，日本中高级阶段汉语学习者在汉语语篇表达中使用的 逻辑连词包括了因果、假设、条件、并列、承接、递进、选择、转折、 让步 9 类，基本涉及到了汉语连词的各个类型。这 9 类连词的使用情 况如下图 1。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08 图 1 日本学生各类连词的使用情况 0 20 40 60 80 100 120 因果 假设 条件 并列 承接 递进 选择 转折 让步 从图 1 可见，日本汉语学习者对各类连词使用极不平衡。使用得 最多的 3 类连词类型是转折、假设和因果。其次是递进和承接关系的 连词，而用得最少的是表示让步和条件关系的连词。选择和并列关系 的连词使用也很少，仅仅略多于让步和条件关系的连词。 2.2.3 具体连词 再看具体各个连词的使用情况。学习者使用较多的连词及使用次 数见下图 2（见下页）。 从图 2 可知，日本学习者汉语作文中用的最多的连词是“但/但是 /可是”；其次是“如果……的话”、“如果”、“因为”、“所以”和“而 且”。这涵盖了转折、假设、因果和递进 4 种关系。在同一类语义关系 里，学生倾向使用的连词分布也不平衡。转折类连词用得最多的是“可 是／但是”类，远多于“不过、虽然……但是、然而（6 次）”。假设 类用得最多的是“如果……的话”和“如果”，多于“要是（7 次）、 即使（4 次）、假如（1 次）”等。因果类“因为”与“所以”的使用 频次持平，多于“因为…所以”的使用。而“因此”的使用更少（9 次）。 递进类主要用“而且”，远多于“不仅”（3 次）和“并且（3 次）”。 承接类“而、那么”用得比较多，“于是”很少使用（1 次）。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09 图 2 日本学生使用的主要连词及次数图 5） 0 10 20 30 40 50 60 70 因 为 … 所 以 所 以 因 为 如 果 … 的 话 如 果 的 话 而 那 么 而 且 虽 然 … 但 是 但 /但 是 /可 是 不 过 因果类连词中双标记的“因为…所以”使用明显少于单标记的“因 为”（原因标记）和“所以”（结果标记），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日语 里表达因果关系，只用单标记，常用的句式为“因句+标记词，果句”。 如（以下例句引自益岡、田窪 2002：190-191）： （1）きょうは水曜日なので、彼は来ていないはずだ。 （因为今天是星期三，他应该不来。） （2）当時は、あまり女子学生がいなかったため、女子トイレが １つしかなかった。 （因为当时没有什么女学生，女厕所只有一个。） 这两个例句分别在表示原因的分句后用了“ので”和“ため”，后面表 示结果的分句就再没有别的标记了。日语里也有跟汉语“所以”意思 接近的“だから”，但它是用来连接两个句子，而不是两个分句的。如 （以下例句引自グループ・ジャマシイ編著 2001:246）： （3）部屋の電気がついている。だから、もう帰って来ているは ずだ。 （屋里亮着灯呢。所以，他应该已经回来了。） 但是不管怎样，用了“だから”的句子里，也不能同时再用“ので” 等原因标记了。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0 英语也一样，用了表原因的 because、as、since，就不能同时再 用表结果的 so。如（以下例句引自 Thomson 1986：298）： （4）As/Because/Since it was too dark to go on，We camped there. （因为太黑无法继续前行，我们就在那儿宿营了。） （5）He was angry because we were late. （他很生气，因为我们迟到了。） （6）You are here, so you may as well give me a hand. （你在这儿，所以也可以帮我一下。） 其实不仅日语和英语如此，储泽祥、陶伏平（2008）对世界十几种语 言因果复句的研究表明，只用一个关联标记，且关联标记居中，是世 界上绝大多数语言因果关系句的共性。而汉语表达因果关系，则是单 标记、双标记均可。既可以只用“因为”或“所以”，也可以“因为… 所以…”配合使用。正如储泽祥、陶伏平（2008）所指出的那样，“汉 语以‘模式齐全, 标记前置’区别于其他语言的因果复句。” 本次研究显示出的日本学生明显倾向于使用单标记表达因果关系 这一现象，应该是跟这种语言共性密切相关的。 三、比较及讨论 3.1 与汉语母语者的比较 由以上数据分析可知，日本汉语学习者在汉语语篇表达时，较多 使用了转折类、假设类和因果类逻辑连词，而让步、条件和并列类逻 辑连词则用得不多。那么，是不是在汉语语篇中，本来就是转折、假 设和因果类连词用得最多，而让步、条件和并列类连词很少呢？具体 到各种连词，日本汉语学习者的使用情况与汉语母语者是否存在差异 呢？ 为了与汉语母语者篇章中连词使用情况进行对比，我们使用了一 个汉语母语语料库——国家现代汉语语料库。 （http://www.cncorpus.org/CCindex.aspx） “国家现代汉语语料库”是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语言文字应用 委员会主持建立的一个现代汉语书面语通用平衡样本语料库，它于 1993 年开始建设。是目前最大的现代汉语平衡语料库。现在可供免费 检索的标注语料 2000 万字。其具体语料构成为：人文与社会科学类语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1 料占语料总量的 59.6%，自然科学类语料占语料总量的 17.24%，综合 类语料占语料总量的 9.36%，取材于报纸的语料难于划分门类和语体， 因此单独计算，报纸语料占语料总量的 13.79%。 通过这个语料库，我们可以得到汉语母语话者在汉语语篇表达中 对各种逻辑连词的使用频率，然后再同样算出本次样本中日本汉语学 习者主要连词的使用频率。将两者进行比较，得到下图 3。 图 3 汉语母语者与日本学生主要连词使用情况比较图 0 0.5 1 1.5 2 2.5 3 3.5 4 4.5 5 因 为 所 以 因 此 但 /但 是 /可 是 然 而 不 过 虽 然 如 果 的 话 要 是 即 使 而 且 不 仅 不 但 并 且 只 有 只 要 无 论 而 于 是 那 么 母语者 日本学生 从图 3 可以看到以下几个特点： 3.1.1 转折类连词，特别是“但/但是/可是”也被汉语母语者在语篇 中广泛使用，这一点与日本学生连词使用情况一致。但从使用频率来 看，日本学生的使用率还是远高于母语者。换句话说，也就是在汉语 语篇表达中，日本学生比母语者更加频繁地使用“但/但是/可是”。比 如有些句子，如“所有的人希望保持着好的名声死，但所有的人不要 背负杀人犯的恶名”，完全可以不用“但”，但日本学生也用了。 3.1.2 表示承接关系的“而”是汉语母语者在语篇中使用最多的连词， 但日本学生却用得很少。 3.1.3“因为、所以”使用多于母语者，但“因此”使用少于母语者。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2 不过，根据对“国家现代汉语语料库”的检索结果，汉语母语者在表 述因果关系时，也是以使用单标记因果句为主的。在该语料库中，单 标记“因为”因果句有 8979 例，单标记“所以”因果句有 8191 句， 而双标记“因为……所以”因果句只有 807 句。可见，单标记“因为” 和“所以”的使用数差不多，远多于双标记“因为…… 所以”。这一 点跟上面 2.2.3 里提到的日本学生的情况一样。这说明虽然汉语的因 果关系句可以用双标记表达，但其实在实际使用中还是以单标记形式 居多。可见，汉语因果句虽然有“特别”的一面，但还是符合人类语 言共性的。 3.1.4“如果、的话”使用远多于母语话者，特别“的话”在母语者 书面语篇章中使用极少，而相反日本汉语学习者使用很多。 3.1.5 表示递进关系的“不仅”、“不但”、“并且”母语者使用多于日 本学生。而日本学生“而且”的使用数则明显多于母语者。这表明日 本学生在表达递进关系时，主要依靠“而且”，而汉语母语者则会运用 更多样的表达形式。 3.1.6“只有……才”、“无论”等条件类连词日本学生使用少于母语 者。承接类连词“于是”被汉语母语者较多使用，而日本学生几乎没 用。相反，口语化的“那么”被日本学生使用的频率远高于母语者。 以上这些比较反映了一个十分明显的事实：日本汉语学习者在用 汉语进行书面语篇表达时，逻辑连词的使用在语体上与母语者存在很 大差异。表示承接关系的“而”和“于是”、表达因果关系的“因此”、 表达递进关系的“不仅”、“并且”等都具有很强的书面语色彩，在本 次考察的学生语料样本中都很少被使用。而表示假设关系的“的话”、 承接类连词“那么”，都是明显的口语词，日本学生对它们的使用频率 都远远高于汉语母语者。这表明日本汉语学习者在汉语书面语篇表达 中存在明显的口语化倾向。 这种语体差异的表现有两种可能：A.日本汉语学习者哪怕在中高 级阶段，也并没有很清楚地语体意识，也就是说并不清楚在汉语书面 语作文和一般生活中用汉语说话应该具有何种差异。所以在书面语语 篇表达时也就无从注意。比如在本次研究的作文语料中，学习者常用 诸如“那么怎么办呢？”、“那怎么一样呢？”等设问来衔接自己的观 点 6）。但其实在写议时（本次抽取语料的作文题为“如何看待‘安 乐死’”，属议论文类型），直接表述自己的观点就足够了。可见学习者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3 还没有充分意识到自己是在写文章阐述观点，而仍然以跟人交际为预 设在行文。B.对汉语书面语词汇的学习和掌握不够。比如“因此、于 是、不仅”究竟该如何使用并不清楚，所以也就很难自如使用。当然 也可能根本不知道哪些词是书面语词，哪些词是更具口语色彩的表达。 总之，本次对日本学生和汉语母语者在语篇表达中逻辑连词的使用比 较表明，日本学生在中高级阶段的书面语篇表达中存在明显的口语化 倾向，或者说还不能很明确地区分汉语语体方面的差异。 这可能跟本次研究对象的学习环境有关。此次研究抽取的 HSK 考 试地点为北京语言大学，考生多是在目的语——汉语环境中学习的。 除了上课，学习者们有更多机会接触到汉语口语，这可能会对学生的 言语输出产生一定影响。但这也同时提醒我们，目前的对外汉语教学 对语体方面的教学还不够，应该引起重视。特别在中高级阶段，语体 方面的教学更应加强。毕竟，合适、得体的语言输出是外语教学理应 追求的目标。 3.2 难度差异的讨论 本次研究的数据还显示，汉语连词对日本学习者来说，存在难度 差异。总的来说，日本汉语学习者到了中高级阶段，对汉语连词的掌 握还是不错的。他们在汉语书面语篇表达中，不仅使用了表达各种逻 辑关系的连词，而且使用的错误率也不高。具体数据详见表 2。 表 2 日本汉语学习者各类连词使用正误表 因果 假设 条件 并列 承接 递进 选择 转折 让步 正 67 82 0 6 26 31 11 95 2 误 6 5 3 0 0 0 0 1 0 总计 73 87 3 6 26 31 11 96 2 除了条件类连词使用的 3 次均为错误使用以外，其它各类连词使用的 错误都不多，几乎使用了就都能正确。这表明学习者已经掌握了汉语 基本的逻辑连词，这包括汉语等级大纲中绝大多数的甲级和乙级连词。 不过，丙级和丁级连词还掌握得不那么充分，完全没使用的连词也主 要是丙级和丁级类的（详见 2.2.1）。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4 但是条件类连词是个例外，“只有……才”、“只要……就”和“无 论……都”虽都是乙级连词，但在此次提取的近两万字语料里，各仅 被使用 1 次，也就是只有 3 例，且均为错误使用 7）。换句话说，就是在 本次的考察中，日本学生一次也没有用对条件类连词。这表明对于日 本学生来说，汉语的条件类连词是难点，即使到了中高级阶段也完全 没有掌握。 笔者认为这跟日语、汉语在条件类逻辑关系的表达上存在很大差 异有关。日语所谓的“条件表现”， 是指两个分句间存在依存关系。 也就是说有了前分句的事态，于是有后一分句的事态发生（益岡、田 窪 2002：192）。如（例句来自同页）： （7）この商品は、涼しい季節になると売り上げが落ちる。 （这种商品，到了凉快的季节销售额就下降。） （8）この仕事が終わったら、少し休みましょう。 （这个工作完了，就稍稍休息一下吧。） 例（7）、（8）这样的句子，在汉语里可以不用条件类连词来表达。而 汉语的条件类连词，在日语里又是如何表达的呢?下面以“只有……才” 和“只要……就”为例来看。“只有……才”在日语里一般翻译为“～ してこそ～”；“只要……就”的日译为“～さえすれば”（《中日词典》， 小学館）。“～してこそ～”是连用形“して”加上表示强调的“こそ （正是、就是）”构成。“～しさえすれば～”是由表示强调的“さえ （连、甚至）”加上表示顺接的连词“すれば”构成。也就是说，这两 个汉语表示条件的连词，在日语里都是以强调来表述的。下面是两个 例句（引自守屋 1995:239）： （9）只要电视播放足球赛，我就一定看。 テレビでサッカーの試合があれば、私は必ず見ます。 （10）只有国家富强，人们的生活水平才会提高。 国が富み栄えてこそ、人々の生活レベルは向上する。 例（9）汉语的“只要……就”在日译里只用了表示假设的助词“ば” 表达；例（10）用了“こそ”来强调“国家富强”这一分句。可见汉 语的条件类连词在日语的接续词系统中并没有可以直接对应的表达形 式 8），只依靠表强调的“こそ（正是、就是）”和“さえ（连、甚至）” 是很难跟汉语的充分条件（只要……就）、必要条件（只有……才）对 应起来的。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5 诸多言语习得的研究表明，目的语与母语有明确对应关系的语法 项目，习得比较容易，反之则很难。这大概就是日本汉语学习者对汉 语条件类连词掌握最差的原因。当然，本次的研究结果只是根据一次 HSK 语料所得到的结论，不一定完全正确。日本汉语学习者对汉语条件 连词的习得状况，还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资料才能弄清楚。但本文的 研究至少表明汉语各类连词对日本学生来说存在难度差异，并提出了 一种可能的解释。这为今后的对日汉语教材编写及连词教学提供了有 益的参考。 四、小结 本次研究抽取“HSK 动态作文语料库”中一次考试的全部日本考生 作文试卷 46 份，考察了中高级阶段的日本汉语学习者对因果、假设、 条件、并列、承接、递进、选择、转折、让步 9 类逻辑关系连词的使 用情况。 研究显示，中高级阶段日本汉语学习者在汉语书面语篇表达中， 基本上使用了以上各类逻辑关系的连词，但对各类连词的使用不平衡。 使用得最多的 3 类连词类型是转折、假设和因果。其次是递进和承接 关系的连词，而用得最少的是表示条件和让步关系的连词。各类连词 内部也存在使用不平衡的现象。转折类连词用得最多的是“可是／但 是”，多于“不过、虽然、然而”。假设类用得最多的是“如果”和“的 话”，多于“要是、即使”。因果类主要使用单标记的“因为”或“所 以”。“因为”和“所以”的使用频次持平而多于双标记的“因为…… 所以”，也多于具有书面语色彩的“因此”的使用。递进类主要用“而 且”，远多于“不仅”和“并且”。承接类“那么”用得比较多，“于 是”很少使用。 通过与汉语母语者语篇表达中逻辑连词使用状况的初步对比发 现，转折类连词使用最多、表达因果关系多用单标记形式是日本汉语 学习者和汉语母语者的共同之处。但是日本汉语学习者与汉语母语者 对连词的使用存在语体差异，日本学生的汉语书面语篇表达（比如考 试中的议论文写作）显示出明显的口语化倾向。可见即使到了中高级 阶段，学习者也还没有具备清楚的语体意识，对一些汉语书面语词汇 的掌握也不够充分。这提醒我们，对外汉语教学界，特别是中高级阶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6 段的汉语教学，应该更加重视语体方面的问题。 本次研究还表明，中高级阶段的日本汉语学习者虽然能正确使用 绝大多数汉语基本连词，但是条件类连词的使用频率和使用正确率都 非常低。这说明汉语连词对日本学习者来说具有难度差异，条件类连 词是日本学生学习的难点。文章认为这跟汉日语言系统对条件类关系 表达存在较大差异有关。 本文利用 HSK 作文语料库，通过对封闭性语料的具体考察，提供 了中高级阶段日本汉语学习者在汉语书面语篇表达中连词使用的基本 数据，全面描述了该类学习者运用汉语连词的状况和特点，指出了其 学习难点及应该注意的问题。这些都将对今后的对日汉语教学，特别 是连词方面的教学提供真实可依的参考。 本文也存在一些不足。所用语料限于一次 HSK 的作文试卷，因此 研究总语料量显得不够，考察范围难言全面。另外，由于缺乏和其他 母语，比如英语母语、韩国语母语学习者汉语连词学习状况的对比研 究，本文所反映出的问题是日本学生的独自特点还是一般学习者的共 性，尚难判断。这也是今后进一步研究的课题。 注 1) 本文所用语料为参加高级 HSK 考试的试卷，因此研究对象被认为是中高级 阶段的汉语学习者。 2) 各连词后标注的“甲、乙、丙、丁”表示该连词在《汉语水平等级与 语法等级大纲》中的级别。甲级为最初级，丁级为最高级。 3) 考试时间为 1996 年 4 月，地点北京。作文题目：如何看待“安乐死”。 4) 除笔者外，所有例句还经北京语言大学王俊毅先生确认。在此诚致谢意。 5) 限于版面，本图只包括使用次数在 10 次以上的连词。使用次数不到 10 次 的连词在下面的比较中用括号（）在后面标注出使用次数。 6）具体的例子如（例句直接摘自 HSK 动态作文语料库，但对与连词无关的其 他错误进行过改正）： ①要是病人没有意识，而且不能说话时，那么怎么办呢？我想既然病人没 有意识，那么以后的判断，靠病人的家属。 ②尊敬人的生命，不要尊敬人的生命，这个观点的基础是一样的。那怎么 一样呢？我说明一下儿。 7）本次研究数据里日本学生使用条件类连词的 3 个句子是：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7 ①无论做什么事情，具体情况应该用具体分析的做法来解决。（后一分句 缺“都”的呼应。） ②只要病人想抗争自己的病，才会有好的结果。（前一分句应为“只有”。） ③在日本，法律上安乐死是不可以的。所以我们给她好药，希望她的生命 只有一天也延长。（这里的“只有”应该换为表让步的“哪怕”。） 8）据荒木、林（1996：30）、田中（2001：197-198），日语的接续词系统可 以概括为下表： 意 味 語 例 並列 そして および それに さらに それから また 添加 また その上 しかも おまけに そうして 選択 あるいは または もしくは それとも 補足 さて では ときに もっとも だって 順接 したがって すると それで だから そこで ですから 逆接 が けれど しかし でも だけど 説明 すなわち つまり 例えば いわゆる 転換 ところで さて では ときには なお 参考文献： 陈晨 2005. 英语国家学生中高级汉语篇章衔接考察，《汉语学习》1：66-72 页。 储泽祥、陶伏平 2008. 汉语因果复句的关联标记与联系项居中原则，《中国语 文》5：410-422 页。 国家对外汉语领导小组办公室汉语水平考试部 1998. 《汉语水平等级标准与语 法等级大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国家对外汉语教学领导小组办公室编 2002. 《高等学校外国留学生汉语教学大 纲:长期进修》（附件），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 孔艳 2009. 英语国家留学生汉语语篇衔接手段使用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博士 论文。 盧濤 2008. 汉语连词使用错误分析，『広島外国語教育研究』11：185-196 页。 孙海平 2008. 日本学生汉语篇章偏误分析，『下関市立大学論集』51：127-134 页。 邢福义 2001. 《汉语复句研究》，北京：商务印书馆。 『中国語教育』12号 2014年 3月 118 荒木雅實、林謙太郎 1996.『国語・日本語の文法』，東京：鳳書房。 石黒圭 2008.『文章は接続詞で決まる』，東京：光文社。 グループ・ジャマシイ編著、徐一平 [ほか] 訳 2001.『中文版日本語句型辞 書』，東京：くろしお出版。 田中稔子 2001．『田中稔子の日本語の文法』，東京：近代文藝社。 北京・商務印書館、小学館共同編集 1998.『中日辞典』,東京：小学館。 益岡隆志、田窪行則 2002.『基礎日本語文法・改定版』,東京：くろしお出 版。 守屋宏則 1995.『中国語文法の基礎』，東京：東方書店。 Thomson A.J.and A.V.Martinet 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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