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籍华人谭雅伦教授谈华人研究

·学术报道· 美籍华人谭雅伦教授谈华人研究 高伟浓万晓宏 以“2l世纪的海外华人”为主题的暨南大学海外华人国际学术研讨会于2000年12月6日 至8日在广州暨南大学举行。来自海内外十几个国家和地区的80多名专家、学者参加了研讨 会．总共提交论文80多篇。美国旧金山州立大学族裔研究学院亚裔学系教授兼系主任谭雅伦 博士作了“美国华人研究的回顾与展望”的学术报告。 他首先对美国华人研究的发生、发展和现状作了一个全面的回顾。他说，在1969年之前， 美国华人研究尚没有有组织的学术研究和指导机构。起初，只有少数自人学者出于职业习惯 对此感兴趣，他们当中有柏克利加州大学的岗瑟·巴斯、加州大学的斯坦福·莱曼、旧金山州立 大学的斯圉尔特·米勒和洛杉矶加州大学的亚历山大·萨克斯顿。他们对美国劳工史、社会学、 政治学以及种族关系的职业兴趣导致他们把美国华人作为一个移民群体和主流社会(或所谓 的自人主体)的关系来研究。1969年，在美国太平洋沿岸的大学里，美国华人研究正式成为一 个有组织的大学学术研究和指导机构。在那里，大学生反对以欧洲为中心的大学教授，因为他 们认为这种以欧洲为中心的大学教育削弱了少数民族的文化遗产，所以美国华人研究作为族 裔研究运动的必要组成部分正式在旧金山州立大学成立。这次学生运动由黑人学生领导，得 到亚裔、拉美裔、印第安裔学生及大学教师的支持。学生的抗议始于1968年11月，一直持续 到1969年3月。 ’ 旧金山州立大学的族裔研究包括：黑人研究、亚裔研究、美州印第安裔研究和拉丁美裔研 究。机构开始运作于1969年秋季学期。不久，其他有名的西部大学的学生们也要求开设类似 的课程，如在柏克利、戴维斯和洛杉矶的加州大学校园、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这些大学当局 担心会发生像旧金山州立大学那样的长期学生骚乱，于是很快同意在校内开设族裔研究课程。 他们都认为这种热情是暂时的，几年后学生对族裔研究的兴趣会减弱，族裔研究将随之消亡。 况且，大学当局可以通过对大学教师的聘用和对课程设置的控制来阻碍族裔研究的发展。在 开始的15年里，族裔研究的发展缓慢。然而，族裔研究毕竟已存在31年了，现在正日趋成熟， 已不单单是西部现象了。最近lo年里，在东部的以欧洲为中心的传统常春藤大学里，如哈佛 大学、耶鲁大学、康奈尔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都开始开设族裔研究课程，他们纷纷效仿旧金山 州立大学率先发起的族裔研究指导课程。亚裔研究最初包括以下积极参加学生运动的四个核 心亚洲种族群体：华人、菲律宾人、日本人和韩国人。 谭雅伦教授指出，尽管事实上没有人公开反对美国华人研究，但是许多从事中国研究的教 师不支持，因为他们认为这个新机构将直接与他们从事的中国研究或亚洲研究抢生源和争资 万方数据 122 世界历史 2001年第5期 金。另外，一些保守的华人老师认为华人与黑人、棕色人种结盟反对白人机构是一种耻辱。更 有甚者，美国华人研究最初被认为是一种受马克思主义影响的学生运动，这与美国华人研究的 早期定义有渊源。 谭雅伦解释说：这是因为，20世纪60年代美国国内掀起“民权运动”，要求社会平等．消除 性别、种族、年龄、住房、就业、教育等诸多方面的歧视。另外，年轻人，特别是大学生反对美国 进行越南战争。像致力于研究消除种族不平等的其他族裔研究机构一样，美国华人研究最初 与“民权运动”非常一致，是一个激进的范例，即：美国华人研究将是一个非传统学术活动，它将 向处于主流地位的欧美知识分子集团发出挑战，从而使他们认识并接受美国华人。最重要的 是，美国华人研究不是诸如中国研究那样的外国领域研究，而是对美国的研究。美国华人研究 将致力于为美国华人社区服务并为该社区带来改进。美国华人研究的倡导者提出了“为社会 服务”的口号。结果，自40年代后期由于政治问题或以难民身份来美国的大部分中国教授、受 过良好教育的中国知识分子或是来自台湾的大学毕业生都不支持美国华人研究，因为他们认 为这个运动有碍他们作为难民或流放者身份来美国定居。 同时，美国华人研究．像所有其他族裔研究机构一样受到大学当局的严格控制，博士学位 是他们聘请大学教师的最起码要求。结果，大多数积极从事开创美国华人研究的美国华人学 者被排除在外，因为他们没有博士学位。他们连续多年向大学当局抗议，强调从事这一职业的 唯一资格不是博士学位，而是实践能力。70年代早期，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放弃亚裔研究运动 而去攻读博士学位。大学当局愿意聘用在亚洲出生(如香港、台湾、东南亚、近来还有中国大 陆)并在当地受到教育，同时又获得美国大学博士学位的毕业生。这些学者愿意应聘以上职 位，因为这将意味着他们在美国就业、定居并最终成为美国公民。除极少人外，大多数移民学 者对社区活动不感兴趣，他们不参加美国华人社区服务。因此从一开始，美国华人研究内部的 移民教师与土生教师在理论和实践方面就存在极大反差。 谭雅伦教授介绍说，旧金山州立大学是美国华人研究的摇篮。早在1969年．它就开设了 “美国华人”课程，而当时没有别的大学愿意开设此课。这门课是由两位没有博士学位的社区 活动家任教的。他们是师麦礼谦和建筑师胡垣坤。在美国华人社区，他们两位是最有名 气的美国华人历史学家，他们对美国华人史了如指掌，即使今天也没有人能超过他们。他们在 旧金山州立大学任兼职讲师期间，编写了一本《美国华人史纲》(ouⅡines碰story0fchinesein Almdn)，该书已成为该专业学习和授课的指定参考书。 除了美国华人史课程外，旧金山州立大学还开设了一门美国华人文学课，由著名作家陈耀 光任教。别的大学只开设选编了美国华人作家作品的简明亚裔文学课。80年代末柏克利加 州大学的一位美国华人移民老师开设了一门美国华人移民文学课，该课致力于研究那些定居 美国并用中文写作的华人移民作家。美国华人研究的一个早期突破是1979年洛杉矶加州大 学亚裔研究中心和广州中山大学合作的台山研究项目。该项目的成果是中山大学小组出版了 两本用中文写的专著，美国小组只翻译了一篇由中山大学小组写的有关新宁铁路的论文。 80年代中期，西岸的美国华人研究无论在社区服务还是在研究出版方面都呈现了迅猛发 展的态势。旧金山美国华人历史学会和旧金山州立大学亚裔学系合作出版了一本年刊《美国 华人：历史与展望》，这本关于美国华人研究的年刊得到了广泛的认可。许多主要使用中英文 万方数据 美籍华人谭雅伦教授谈华人研究 123 档案资料的美国华人出版物也开始出现，例如麦礼谦的《恢复历史——关于美国华人的中文资 料提要)是一本有注释的参考文献，该文献运用中文资料研究美国华人；常苏成的《这块甘苦的 土地——华侨与加利福尼亚农业，1860—1910年》讲述了美国华侨对加利福尼亚农业发展做出 的贡献；谭碧芳的书是关于美国华人妇女的；谭雅伦的《金山之歌》是一部关于本世纪初的旧金 山华人社区的广东方言文学作品；当然。在纽约，邝治中著的《新唐人街》描述了纽约的当代华 人社区情况；陈依范出版了一本由安路德·詹恩斯拍摄的关于本世纪初旧金山唐人街照片的画 刊。 最近15年，美国华人研究随着华人学者有关美国华人的学术著作的出版而迅速发展，对 此做出积极贡献的学者有提默兹·方、谭碧芳、胡垣坤、曾露凌、蔡石山、斯科特·王、陈依范、邝 治中、余仁秋和许元音。他们的学术著作内容涉及美国华人的历史、身份、迁移、社区、教育、政 治和公共关系、性和家庭等内容。除了著名作家谭恩美和汤婷婷之外，还有许多美国华人作 家，包括自70年代以来的著名作家，如：赵健秀、徐忠雄、黄哲伦、林永得、达雷尔·那姆、麦瑞琳 ·秦、马靡仪、梁志英等等，他们的小说、诗歌和戏剧已由各商务出版社和大学出版社出版。 在社区服务方面，由查尔斯·赖和陈国维教授(现任教于纽约大学)发起的纽约唐人街历史 项目现已成为美国华人博物馆。旧金山华人历史学会为了在旧金山唐人街建造一座华人历史 博物馆和研究中心积累了数百万美元的资金，该学会是由旧金山州立大学一位从事美国华人 研究的教师曾露凌教授领导的。从90年代中期开始，亚裔研究产生了一种新的趋势，称作“亚 裔研究批评”。这是把美国的亚裔作为一个群体来进行比较。当然，这种新趋势是尝试在所有 的亚裔之间创造一种团结的政治氛围，以扩大美国亚裔研究的视野和影响。参加亚裔研究批 评运动的学者大部分是土生的美国人和在美国长大并受过正规教育的华人。 谭雅伦教授指出，美国华人研究在新千年应注意以下四个方面的问题： 1．近来的美国华人研究出版物表明，他们当中的大部分文章都取材于那些既容易得到又 流行的当代和社会问题，而不太注意长期性的研究，这是最近许多学者为了得到任期和晋 升而搞所谓的“走捷径”。从事美国华人研究的学者必须有一个长期的研究，如1965年之 后的新移民问题，因为在90年代，从中国来的合法和非法移民已经改变了美国华人社区的结 构。 2．从事美国华人研究的移民学者应该认识、接受并支持美国华人研究中为社区服务的原 始范例，不能为谋其职而只坚持白人当局的。从事美国华人研究的美国土生学者应提高 他们的汉语水平．以便能最大限度地利用丰富的中文资料来从事有关美国华人的更具综合性 的研究。 3．美国华人学者必须接受美国华人研究由中国的美国华人研究和美国的美国华人研究 共同组成这一事实。目前，在中国几乎没有关于美国华人家庭的综合研究。维克多·李在他的 《加州岁月>一书中已详细调查了旧金山美国华人初级社区；邝治中已写了关于60年代后纽约 美国华人社区的《新唐人街》；谭碧芳写了几本排华期间有关美国华人妇女的书籍。但还没有 人研究由于排华而滞留在中国的美国华人的父母、配偶、子女等家庭问题。1979年洛杉矶加 州大学的台山项目是一个极好的尝试，遗憾的是没能产生成果。美国1979年后的家庭团聚政 策和近年来珠江三角洲地区的快速现代化发展已使原来的当地居民分散了，并损坏了许多美 万方数据 124 世界历史 2001年第5期 国华人移民的故居，他们在中国的根正在被剪断。 4．美国的美国华人研究应和中国的大学建立密切的合作，以便增进他们彼此的研究兴 趣。很长一段时间，从事美国华人研究的专家们有一种自己强加给自己的束缚，不敢涉足以前 被误认为是中国研究的领域，这种观念需要改变。学术没有国界。有关美国华人研究的多方 面、多学科探讨，即使超出中国研究的范围也将带来新的方向和见解。我们必须研究那些为中 国和美国都做出过贡献的美国华裔公民的血统，诸如生活中大家都有所了解的孙中山、钱学 森、白先勇等等。为了完整地研究美国华人，我们必须研究在中国的美国华人，这是60年代前 美国种族歧视的产物，也是60年代后美国文化全球化的需要。 谭雅伦教授最后总结说，美国华人研究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学术领域，需要我们知识分子去 探索。、在即将来f临的新千年里，他确信美国华人研究将会同美国高等教育机构的传统学术研 究一样成为一个探求知识的领域。 [本文作者高伟浓、万晓宏，分别为暨南大学华侨华人研究所教授、硕士研究生。] (编辑：张丽) 万方数据 美籍华人谭雅伦教授谈华人研究 作者： 高伟浓， 万晓宏 作者单位： 暨南大学华侨华人研究所 刊名： 世界历史 英文刊名： WORLD HISTORY 年，卷(期)： 2001(5) 被引用次数： 3次 引证文献(3条) 1.郭梁 日本近年华侨华人研究评述(1997～2004年)[期刊论文]-华侨华人历史研究 2004(4) 2.徐云 网络环境下华侨华人文献信息的开发与共享[期刊论文]-学术研究 2003(11) 3.徐云 华侨华人文献信息资源保障体系与共享网络的建设[期刊论文]-华侨华人历史研究 2002(4) 本文链接：http://d.g.wanfangdata.com.cn/Periodical_sjls200105019.aspx